紀實:湖南永州花鼓傳人,我與小姨的荒唐之戀,演繹人生百態

2022年06月22日07:34:29 故事 1341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野產異蛇」的湖南永州。

那是一個小雨夾雪的夜晚,寒風呼嘯着穿過門窗,將一股股冷氣使勁地往滿是暖意的屋裡灌進來,有些年月了的木窗被颼健的風颳得撕心裂肺的尖叫,又好像屋外蹲守着千百條雪狼,它們似乎想把我吞噬在這個寒夜。我用舊報紙塞進看得見的縫隙,那些撕裂的聲音才漸漸少了,漸漸靜息了。

接到母親打來的電報,已經是寒夜的第二天下午,電報上一行字寫着「小姨過世,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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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是母親的親妹子,叫娟子,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娟子隨後也降生了。在娟子降生的那一刻,外公意外地死在家中的火塘邊,那一鍋水已經燒得冒出了白煙。外公死得很舒坦,沒有絲毫的痛苦。母親說,在外婆疼痛的時候,外公哼着花鼓調劈柴燒水,一臉的喜氣洋洋,絲毫看不出臨近死亡的跡象,也許,外公自己也沒有料到,在他哼花鼓戲的時候,死神的黑網早已向他拋來。

娟子落地後,母親趕忙往灶屋打水給剛剛降生的妹妹洗澡,看見外公抱着膝頭骨悄無聲息地面對灶膛好像睡著了,進入了夢中。母親邊滔水邊說,爺,姆媽生了,不是帶把的,你的花鼓調看來是沒有人承接了。母親說話的時候,就看見外公的身子往旁邊一歪,整個人倒在灰塵中。正在滔水的母親嚇得鴨婆撲水般跑開了,哭着腔喊,我爺走了,我爺走了…

母親嚇得哭喊着跑出灶屋時,其實,外婆家裡早就擠滿了看熱鬧的女人,她們都在堂屋裡嘰嘰喳喳。看見母親恐懼的樣子就知道出事了,幾個膽大地走到灶屋裡用手試探外公的鼻息,然後搖搖頭,流出了淚水。

娟子出生後的第三天,本來按鄉俗要打三朝,由於外公仙逝,打三朝改為發喪。外婆生下娟子後,得知外公離她而去,暈死了三天,粒米未進,娟子就由母親餵養。母親一手抱我,一手抱娟子,奇怪的是,我和娟子通靈性,娟子餓得哇哇叫的時候,我也餓得嗷嗷直叫,於是,母親就把本來並不飽滿的兩個奶頭子塞進我們直叫喚的小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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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第一次挨外婆打是在外公出殯之後的第四天。那天中午,母親意外地聽到外婆發出來的嘆息聲,連忙走到床邊,外婆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你爺呢?你爺在哪裡?邊說邊要爬起來。母親哀哀地說,上山了,走得很風光,他生前的弟兄們給他唱了三天三夜的花鼓戲,做了道場,過了奈何橋,爺走前,嘴角還掛着微笑。外婆就一個勁地哭,母親說,姆媽,人死不能復生,月子里哭出個風眼病來,以後的日子就不利索了。外婆便止住了哭,翁聲瓮氣地問母親,你妹子呢?吃着你的奶水吧?抱來我看看。

母親點點頭,從竹帶箱中抱着熟睡的娟子遞給外婆,外婆接過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娟子的臉上,嚇得母親趕忙搶過米說,姆媽,這才好大的人啊,你下得了手?造孽喲。說完撩開衣服,掏出白白的奶子放進娟子的嘴裏。娟子頭一回哭着沒有吃母親的奶水,母親的奶水哄不了娟子尖利的哭聲。

我比娟子大三個月。六歲的時候,我進了學校,娟子就在外婆家放牛、打豬草。外婆心狠,在雙搶的時候,還要娟子踏碓,又笨又重的碓,娟子踏不動,只好雙手拾起碓頭,往往是父親路過見了,趕忙過去幫一把,這時,娟子就會露出羞澀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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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子的月季花在十一歲那年凋謝了。那年,娟子被外婆許配了人家。

桃花又紅了的季節,外婆對母親說,細倈崽可以討婆娘了。娟子聽後,臉紅得像熟透了的水蜜桃,頭勾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看腳尖又看看我。

我依偎在外婆的懷裡大聲說,外婆,我要討娟子做婆娘,生娃娃。外婆的臉鐵青,目光凶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娟子臉上就是一巴掌掀過去,娟子的嘴角瞬間流出了一絲股紅。外婆指着她白皙而又高聳的鼻尖罵道,婊子婆,狐狸精,你要騷誰老娘不攔着,你要敢騷你的晚輩,我打死你!說完,又一巴掌劈來,娟子的手顫抖着捂住臉,那雙美麗的眼晴滿是晶瑩的淚水。我害怕的娟子哭聲,更害怕外婆皮包骨頭的手掌,撤下娟子獨自逃跑了,也許,我應該跑到白雲深處。

娟子常常有意躲避我,讓我總有負罪感。楊柳般的身段,烏黑的大眼睛、從此在外婆面前不敢提起娟子的名字。

唱花鼓調的海棠花要認娟子做乾女兒,外婆的臉顯得很僵硬,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對海常花從來都是冷眼相對的。

娟子跟了海常花後,每天天還蒙蒙亮就能夠聽見娟子吊噪子的聲音,於是,一個村子裏就開始了熱鬧,雞叫了,狗叫了,炊煙也懶洋洋地扭曲着苗條的碎影走進山裡。

在村口的早上和晚上,總能看見海掌花帶着娟子在禾場上翻筋斗,練把式,在一招一式中,娟子越發的水靈靈,越發的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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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搶了,村子裏要搭台演戲,海常花帶娟子演《池塘洗澡》的折子戲海棠花高大,反串小丑范喜良,娟子演小旦中的孟姜女。娟子演孟姜女在池塘邊解衣洗澡的動作醉了很多人。娟子邊唱邊做脫衣服狀:「上身脫去藍衫子,下身又脫八幅羅裙,脫下膝褲並裹腳,足下又脫繡鞋紅,一身上下都脫盡,雙足跳下藕塘中…」娟子唱得好,演得像,迷死了很多男人,叫好聲不絕於耳,很多後生仔擠到台前,一個並不牢靠的臨時舞台就搖搖晃晃起來了,配上娟子動作,一搖一擺活靈活現真真切切,看得後生仔鼻子噴血。

外婆沒有來看,母親看了一半就悄悄回家了。母親對外婆說,看見娟子脫衣的動作,她臉紅耳赤像蛇咬了一般。第二天,外婆讓母親把娟子從海棠花家帶了回來,這次,外婆意外的沒有打她,只是大門常常落鎖了。我在看了娟子演戲的那個晚上後,腦殼裡總不斷冒出娟子和櫻桃小嘴的感覺,我也明白了,為什麼那些比我大的男人總喜歡蹲在街口把目光投向外婆家裡。十五歲的娟子宛如一朵出水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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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紅梨白的春天,比火還紅亮的桃花映紅了頑皮的少年和美麗女孩的臉,幾束桃花梨花編織成一個美麗的大花環掛在娟子的脖子上,娟子就唱起了對子調:「桐子開花把子長,棗子開花有蜜糖,桐子開花結一個,豆角開花結成雙,」我傻傻地問娟子,什麼是成雙?

一個男人加一個女人不就成雙了嗎?娟子害羞地說。

我和你可以結成雙嗎?我紅着臉看娟子。娟子沒有回答,發瘋了似的摟住我的脖子,用她的紅唇在我毛茸茸的嘴皮上熾烈地吻着。

我聽見她被山一般壓抑的喘氣聲和一隻小兔子在她心房裡急刷撞擊的聲音,她渾身在顫抖,顫抖得非常厲害,她的嘴唇像火苗,彷彿可以把我的嘴唇烤乾。

我要做你婆娘,我要做你婆娘。娟子含住我的嘴說道。快親我,快親我!我是你的人,是你的婆娘,我給你生一大堆的娃崽。

不遠處,有人影走進桃樹林。娟子猛然推開我,很快消失在桃花的飄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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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新墳墓前,我用眼淚伴陪我對娟子的思念,在思念里,有甜蜜,也有痛苦和無奈。

煤油燈下,母親傷心地說娟子出嫁的那天,喜事辦得非常的熱鬧,娟子穿一身新娘妝走出門時,人群沸騰了,許多男人被迷醉了,那些轎夫拾一頂歇山花轎盪悠悠地走在田埂上、山道上格外地賣力,他們說,抬了大半輩子的花轎,只有娟子才是最美最美的新娘。拜過天地高堂後,夫妻倆人了洞房,看熱鬧的不願散去,鬧到雞鳴時分娟子和新郎吹熄燈盞合巹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當一縷雪白的陽光像一把雪亮的利刃斜進來的時候,新郎官看見白布上沒有娟子的紅,頓時手麻腳軟,然後大呼小叫,指責父母,說家裡給自己定下婚約的人,原來是一個破爛的女人,硬生生地把娟子從床上赤身裸體地給拖了下來,推出大門,沒給一塊遮羞布。娟子受不住這等侮辱,一頭扎進門前的荷塘里淹死了。

消息傳到外婆那裡,外婆嘆口氣對母親說,都是海棠花那個死不要臉皮的貨,害了你親妹子呀。說完,一滴淚珠砸在地上,就看見遍山遍野的紙錢在飛,滿山滿野響起了花鼓調:「手拿汗巾擺幾擺,冷水上身好涼人,上身洗得乾乾凈,下身洗得白如銀…」很多人熟悉這唱腔,唱花鼓調歌的海棠花站在對面的山坡上。在她的身後,抬棺的人們依稀看見娟子在【一枝花】的嗩吶聲中,右手拿摺扇走場,以扇做挑簾亮相,開扇,舞扇花。

不知誰喊了聲「有鬼」,抬棺的人便窩蜂嚇走了,槁枯的狗尾草中,停留着一具孤零零的白皮棺木。後來有人說,棺木停在山上的時候,有人看見海棠花撬開棺林背上娟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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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平第一次看見柔弱的母親竟惡生生地說,娟子死了,如果我曉得是誰讓娟子遭這孽的,非砍死他不可!

母親說的時候,淚水打濕了火塘的溫暖,一種冷,向我周身襲來,我想起來了,在娟子隨海棠花唱戲的那年,海棠花帶娟子去桃樹林練功,娟子站在桃樹上練劈腿動作,突然,腳下一溜,從樹上摔下了來,當時,我就看見娟子薄薄的紗褲染上了血紅。我告訴母親,母親居然驚恐地捂住我的嘴巴不讓再說。事過多年,沒有想到,一次小小的意外,卻釀成了娟子洗刷不了的悲劇。

外婆躺在床上,瘦骨鱗峋,眼晴微微地閉着。我撩開紗帳,坐在她的床沿喊她,外婆嘆口很重很重的氣說,細俠崽,你還想讓娟子做你婆娘嗎?你還想讓娟子給你生一大堆娃嗎?外婆說得很順溜,沒有絲毫責怪和輕視,只有一顆渾濁的淚,在深深陷進的眼窩中發出一點點人性的光亮。據母親說,外婆是一位財主的女兒,她心裏喜歡在她家放牛的外公。外公沒有讀過書,花鼓調卻唱得呱呱叫,兩人你來我往,在一段私情里暗珠已結。財主知道後,要將外公裝進豬籠沉塘,外婆趁夜暮降臨時急急地跑出來私放了外公,讓外公青着她從北跑到南,這個南,古人說是南蠻之地,它便是湖南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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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直想不通,在那沒吃沒喝的年月,外婆為什麼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做,偏偏要隨外公私奔到永州過不安穩的日子?這是個謎,這個謎讓我在娟子身上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

在娟子墳前陪了三天,前腳剛走進辦公室的門,後腳隨即接到母親的加急電報:外婆仙逝,速歸!

文/瀟湘一劍

整理/在城裡的鄉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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