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aning Of Anxiety
NO.04
October
10.2022.11
儘管我無意對現世高談闊論,
但是對當代情勢稍有觀察的人都不會否認,
這個時代是錯亂的;而造成其焦慮不安的原因則是,
思想的範圍也許更為寬廣,
或甚至在抽象層次上變得清晰,但是卻越來越不確定了。
—— 克爾凱郭爾,《恐懼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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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e -
雖然帕斯卡(1623-1662)是以他傑出的數理科學天才,成為17世紀知名知識分子的代表人物,但是獨樹一格之處在於,他不相信變化莫測、內涵豐富、充滿矛盾的人類,可以從數學的理性主義來加以了解。他相信關於人在理性上的確定性,絕對與幾何學及物理學在理性上的確定性是不同的。因此帕斯卡聽起來像是個不同時代的人。根據帕斯卡的觀點,人類生活運作的法則是幾率(chance)和「或然率」(probablities)的法則。因此,他對人類存在的偶合性(contingency)留下深刻的印象。
當我思及自己短暫的一生,那被先前往後的永恆吞噬的生命,我當下所在的渺小,或者看清自己只不過是被虛無冷漠的無垠時空所籠罩的生物罷了。我害怕且驚異地看見自己在此不在彼,在今不在昔;但是我為什麼要在當下的此地出現,而不是在昔日的彼處出現,這其中並沒有道理。
在親自目睹人類的盲目與可憐,以及明白整個宇宙都是無知的之後,人類頓失光明,留給他的命運彷彿只有偏處於宇宙的一隅,不知道造物主為何如此弄人,也不清楚自己人生的使命,或者對自己死後的前途也感到茫然。這種全然無知的狀況,讓我為人類擔憂,因為他就像是在睡夢中,被帶到一座可怕的沙漠孤島上的人一樣,他醒來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逃離孤島。然而,人們在如此可悲的情境下,竟然沒有生出絕望之情,我對此感到震驚!
- tw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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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帕斯卡最關心的,還不只是他個人所經驗到的焦慮,更重要的是他在同時代人類生活表層下觀察到的焦慮,這點可以從「人們總是匆忙度日」這個現象上得到證明。他注意到,人們不斷設法讓自己分神、逃避無聊、避免孤獨,直到「困擾」成為問題本身為止。他覺得人們最需要分神的事項,就是設法不去「想到他們自己」,因為一旦停下腳步自我沉思的話,他們就會感到悲憐和焦急。
因為帕斯卡專註於人類經驗中偶合與不確定的面向,所以他雖然明白與他同時代的人們以理性作為確定性的指引,但是他卻相信理性在現實的引導上是完全靠不住的。他並非貶抑理性本身。相反,他確信理性是人類獨具的特質,是人類在一片沉寂自然中的尊嚴所在,也是道德的來源(「慎思明辨......乃道德的律則」)。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理性之所以靠不住,是因為「它受限於各種感官覺知」,而感官傳遞的訊息則是極不可靠的。此外他更主張,眾人對理性信心之所以錯誤,是因為沒有把情緒的力量納入考量。帕斯卡對情緒的看法正反兩面都有。他一方面看到情緒具有理性主義所無法了解的價值,這點在以下引述的美麗詞句中便呈現出來:「心的理由是理性所不知道的。」但是另一方面,情緒往往又會扭曲和推翻理性,於是理性變成只是合理化的借口罷了。對理性過度信賴往往會造成理性的濫用,不是用來支持陳規陋習或國王的權利,就是用來合理化不公義的舉措。實際上,理性總是「讓真理站在自己這邊,而讓錯誤站在對方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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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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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真正的動機是自利虛榮,但卻以「理性」加以辯護,帕斯卡對此層出不窮的現象印象深刻。他意在言外地說道,如果「理性真的合理的話」,那麼我們便能賦予理性更大的信任。在所有這些理性普遍具有信心的標準中,帕斯卡公開推崇的乃是他所謂「對智慧的真愛與尊重」,但是他覺得這份對智慧的真愛與尊重,卻是人類少見的現象。因此,他所見的人類處境,比起同代人要悲觀許多。「我們被置放在一座巨大的媒介中」,他提出他的觀察說,「永恆地在知與不知之間懸盪着」。
我們先前提過,17世紀知識精英信任理性,其目的是為了驅逐焦慮。結果不能接受理性可以解決人類問題的帕斯卡,同時也成為無法迴避焦慮問題的人,由此也可作為上述假說的某種支持。
不過,相對於當時的流行信念,以及當代哲學發展的主流而言,帕斯卡的立場是個例外。整體而言,相信理性可以掌控自然以及調伏人類的情緒,這個信念大體上足以讓17世紀的知識精英們信服,所以焦慮的問題極少出現在他們的思想中。我認為,斯賓諾莎和其他現代初期思想家所奠基的文化立場,並未對他們造成像19世紀的知識精英,以及20世紀大眾所承受的那種內在創傷。自主理性的核心信念為當時的文化賦予了心理結構的完整性,一直到19世紀出現嚴重的裂解後,文化才開始受到威脅。
(未完...)
文 /(美)羅洛.梅
《焦慮的意義》
朱侃如 / 譯
編輯 / 阿朴
圖片 / 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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