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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祥
編輯/漆菲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日前公開承認，烏軍在俄羅斯別爾哥羅德州（Belgorod）境內活躍。他在當地時間4月7日晚的視頻講話中鼓舞全國軍民鬥志：「我們繼續在敵方領土邊境地區開展積極行動，這絕對是正義的——戰爭必須回到它起源的地方。」
4月7日晚，澤連斯基首次明確證實烏軍在俄羅斯別爾哥羅德州的存在。
這是俄烏戰事爆發三年來，澤連斯基首次明確證實烏軍在別爾哥羅德州的存在。他從烏軍總司令瑟爾斯基提交的報告《關於前線、我們在庫爾斯克地區的存在以及我們在別爾哥羅德地區的存在》開啟話題，解釋出境作戰的合理性：「我們的主要目標保持不變：保護蘇梅、哈爾科夫地區的土地和社區免遭俄軍佔領。」
這位三軍統帥表彰了此次出擊的主力部隊——陸軍第225突擊團。接着，他從別爾哥羅德襲擾戰談到了規模更大的庫爾斯克戰役，並再度強調後者的積極意義，儘管這一點飽受外界批評。被認為與烏軍關係密切的軍事分析博客DeepState稱，烏軍目前佔領俄羅斯境內13平方公里的土地。
與此同時，烏克蘭計劃本周派出談判代表前往美國，以討論後者提出的稀土礦產開採協議。烏克蘭副總理尤利婭·斯維里堅科4月7日宣布，一個小組將會訪問美國，以就這項有爭議的交易「推進談判」。她補充稱，談判人員的目標是在「項目選擇、法律框架和長期投資機制方面保持一致」。美國總統特朗普聲稱，該協議將使美國優先獲得寶貴的自然資源，將為烏克蘭的戰後安全和重建提供支持。
俄烏戰事最新進展。來源：ISW，截至2025年4月7日
烏軍派出精銳突擊部隊
烏軍進攻別爾哥羅德州，在用兵規模和戰果上遠遠比不上2024年8月進攻庫爾斯克州。截至4月9日，烏軍公布的戰況極其有限，具備代表性的只有一段短視頻。烏陸軍第225獨立突擊團發佈無人機攻擊視頻，摧毀了別爾哥羅德州格拉夫卡村（Grafovka）和納德熱夫卡村（Nadezhevka）的兩座橋樑。
這倒是釋放了一個信號，225突擊團去了。它不是普通部隊，是經歷了頓巴斯最殘酷戰役，在庫爾斯克攻勢中帶頭衝鋒的明星部隊。可以這麼解讀，烏軍在別爾哥羅德方向的防禦戰中採取主動權，積極發動一次突擊，為防禦創造更有利的條件。
這支部隊成軍很晚，卻迅速成長為直屬於陸軍司令部的精銳部隊。它在2022年5月才成立，是第127國土防禦旅下屬的第225國土防禦營。國土防衛軍是預備役部隊，輕步兵性質，負責戰時守衛按照行政單位劃分的防禦區。2023年7月，該部隊改組為第225突擊營，歸屬陸軍。
烏克蘭陸軍第225突擊團最近獲得澤連斯基的表彰。
從國土防衛軍調到陸軍後，第225突擊營很快被送到巴赫穆特、阿瓦迪夫卡，在煉獄環境下迅速成長。它立下的最大戰功是在2024年2月保衛了阿瓦迪夫卡附近的拉斯托奇基諾村。該村一旦丟失，阿瓦迪夫卡最後的補給線就會被切斷。
2024年8月，它參加了庫爾斯克之戰，一舉成名。2024年12月，它從營擴編成團。當年年底，三個突擊營被擴充為突擊團。每個突擊團有兩個營，配上一堆支援部隊，比如無人機連、坦克連、若干炮兵連等。
俄烏戰事頭幾個月的經驗證明，部隊只待在防線里等待敵人進攻，當敵人有數量優勢或火力優勢時，靜態防禦會被突破或包圍。所以，防禦方必須進行機動作戰，去突擊進攻方的側翼和後方。俄烏紛紛建立經過專門訓練的突擊部隊，讓其發動小規模反擊，打亂敵人的進攻部署，或者把立足未穩的敵人趕出堅固陣地。漫長的防禦作戰中，突擊部隊很快顯示出價值，因此得到擴編。
烏克蘭比俄羅斯更重視主動防禦，而通過小型攻擊群立即發起反擊，成為烏軍現代主動防禦的基礎。主動防禦的另一個優勢是心理影響，烏軍士兵知道一旦防線被突破或遭包圍，「突擊隊」會來救援他們。
瑟爾斯基正是突擊部隊的強烈倡導者，在實戰中摸索形成一種新的主動防禦理論。有烏軍人士評論說，「主動防禦和突擊部隊是贏得消耗戰的途徑。烏克蘭開創了先例，我們知道如何一邊防禦一邊進攻。第33、第225、第425 和其他的突擊團已成為烏軍內部的『斑點貓』，它們會出其不意地追捕敵人。在阻止俄羅斯進攻方面發揮的特殊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攻擊別爾哥羅德州有用嗎？
別爾哥羅德州自1500年起就是莫斯科大公國的一部分。17世紀初，該地區作為俄羅斯南部邊境的前哨，建立起一條800公里長的軍事防線。扎波羅熱哥薩克人遷移至此，肩負起防禦重任。1727年，別爾哥羅德省從基輔省獨立出來，在半個世紀後被廢除。今日別爾哥羅德州的行政領土邊界到1954年才被劃定，從庫爾斯克州與沃羅涅日州里劃撥出來。
擁有約150萬人口的別爾哥羅德州與烏克蘭的三個州接壤，從西到東分別是蘇梅州、哈爾科夫州、盧甘斯克州。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後，別爾哥羅德州成為戰略要地。州府別爾哥羅德市距離烏克蘭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只有70多公里。開戰初期，2萬俄軍從這裡出發，進攻哈爾科夫，當時最激烈的戰鬥正發生在此。
別爾哥羅德州首府別爾哥羅德市，這裡距離烏克蘭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只有70多公里。
2023年5月22日，兩支俄羅斯反對派武裝組織——「自由俄羅斯軍團」和「俄羅斯志願軍」跨境襲擊了別爾哥羅德州。俄國防部稱，此次襲擊是烏克蘭方面策劃的，並在該地區實施了反恐措施。不過，戰鬥僅持續了一天。6月上旬，上述組織二度襲擊別爾哥羅德州。零星的戰鬥一直持續到同年年底。
2023年5月24日，俄反政府組織「俄羅斯志願軍」司令丹尼斯·卡普斯汀（中）在烏克蘭北部距離俄羅斯邊境不遠的地方出席記者會。
這些部隊基本上不跟俄軍硬碰硬，只是利用俄軍缺乏兵力保衛漫長邊境的弱點，進入俄境內製造政治影響。一旦俄軍援兵趕赴，他們立馬撤退。烏克蘭沒有出動自己的部隊，而是派出來自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的志願者，打的旗號是俄羅斯人要「解放」自家領土。澤連斯基聲稱，烏克蘭政府與這些行動無關，僅僅是俄羅斯本土的抵抗運動。
6月的第二次入侵發生後，當時仍在世的瓦格納創始人普里戈任表示，瓦格納部隊撤離巴赫穆特後可以去守衛別爾哥羅德州邊境。他順便指責由於時任國防部長紹伊古缺乏決心才導致這出針對俄羅斯民眾的「種族滅絕行動」。
2025年3月18日，烏軍正式進入別爾哥羅德州。州長格拉德科夫當天表示，克拉斯諾亞魯日行政區在過去24小時內遭到多次炮擊，並遭到49架烏克蘭無人機的襲擊，其中12架被攔截。此時此刻，烏軍在庫爾斯克地區的突出部已所剩無幾，庫爾斯克戰役基本宣告偃旗息鼓，而且烏軍在撤退時付出了高昂的代價。
2024年3月17日，俄羅斯別爾哥羅德的一棟建築被摧毀。
克拉斯諾亞魯日斯基區接壤烏克蘭蘇梅州，看上去是烏軍此次進攻的焦點。不過此地人煙稀少，一個行政區帶8個市鎮，人口只有1.4萬人。烏軍只是奪取了一些森林草原地帶，迄今還沒奪下任何一個村子。
俄國防部發佈聲明稱：「為了給原定於2025年3月18日晚舉行的俄美兩國總統就解決烏克蘭敵對行動問題進行的談判製造負面背景，基輔政權於早上5點50分試圖入侵俄羅斯領土，地點位於別爾哥羅德州西部的德米多夫卡和普里列斯耶附近，以抹黑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和平倡議。俄羅斯聯邦阻止了所有跨越國界的企圖。敵人遭受了重大損失。基輔政權的挑釁被挫敗。」
3月24日，烏軍再次成功空襲俄軍縱深後方。在別爾哥羅德州一個前方區域加油站（FARP），「海馬斯」發射的火箭炮摧毀了2架米-8運輸直升機、2架卡-52攻擊直升機。烏軍公布了簡要信息，特種部隊發現了這個秘密臨時基地，呼叫後方開火，使用了集束彈藥。這些直升機被毀，是自2023年10月以來俄軍直升機在地面遭受的最大單次損失。
2024年8月，俄羅斯別爾哥羅德州因烏軍襲擊宣布進入區域緊急狀態。
很多專業人士不看好烏軍在別爾哥羅德州的行動。芬蘭黑鳥集團的軍事分析師埃米爾·卡斯特赫爾米（Emil Kastehelmi）直言，很難看出此次行動除了可能暫時將俄羅斯的注意力從蘇梅州和庫爾斯克州轉移外，還能取得什麼成果。他指出，俄羅斯在該地區的存在足夠強大，至少可以採取防禦行動來限制烏克蘭的襲擊。
俄軍或發動新一輪春季攻勢
美國在沙特分別與俄烏舉行穿梭會談後，戰事並未停歇。俄軍在多個戰略方向上繼續推進，烏軍也不斷發起各種反擊。
3月27日，澤連斯基發出預警稱，俄軍準備在烏克蘭北部邊境蘇梅州和哈爾科夫州發動新的大規模攻勢。外界預測，隨着談判進入關鍵階段，前線兩軍將爆發新的衝突，俄軍很可能發動新一輪春季攻勢。
俄軍利用烏軍防禦準備不足，已經成功在哈爾科夫州庫皮揚斯克北部的奧斯基爾河上建立橋頭堡，並在該市南部、靠近烏克蘭控制的盧甘斯克州領土的熱列別茨河上也成功建立橋頭堡。
瑟爾斯基3月31日稱，俄軍再次加大了對波克羅夫斯克的進攻力度，但迄今尚未取得成功，烏克蘭在該地區的防禦依然穩固。波克羅夫斯克是烏軍在頓巴斯地區的後勤樞紐，過去半年來，這裡一直是前線交戰最激烈的地區。為了拿下整個頓涅茨克州，俄軍勢必會對波克羅夫斯克發起新的攻勢。
駐守在波克羅夫斯克地區的烏克蘭炮兵。
舍甫琴科是波克羅夫斯克西南方向T0515公路上最後一個外圍據點，它在去年12月12日被俄軍攻佔。不過，俄軍的攻勢之後逐步放緩，因為庫爾斯克戰場吸引了一部分火力。
烏方預測，俄軍大規模進攻波克羅夫斯克之時，也會向蘇梅州和哈爾科夫州發動新的攻勢。不僅如此，俄軍還可能大舉進攻扎波羅熱州，那裡的戰事自3月底以來已經有所升級。如此一來，烏克蘭將面臨新一輪戰略困境，派往波克羅夫斯克方向的部隊和物資將被迫分攤到其他地區。
值得指出的是，戰事發展至此，烏克蘭戰場早就變成軍事科技革命的實景試驗場，尤其是俄烏雙方在無人機領域的攻防切換。如今，無人機能控制距離戰線後方十公里甚至更遠的後勤路線，意味着該區域內無論是車輛還是單個士兵的移動，在被發現後幾分鐘內就會遭受高精度的打擊。當庫爾斯克的烏軍補給線被俄軍無人機絞殺時，烏軍無人機也會絞殺波克羅夫斯克方向的俄軍補給線。
而今，海上也在起變化。烏克蘭海軍司令阿列克西·涅伊日帕帕4月7日告訴媒體，俄羅斯在塞瓦斯托波爾建立起多層防禦體系，這將嚴重阻礙烏克蘭海軍使用無人艇發動襲擊。他介紹說：「過去，我們可以很容易地使用無人艇進入塞瓦斯托波爾灣。現在沒那麼簡單了，俄軍建立了一個分層防禦系統。它從分層檢測網絡開始，設計了長程、中程和短程區域來發現我們的無人系統，然後制定銷毀它們的戰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