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蘿茉莉
《我的阿勒泰》真的是一場視覺和心靈的治癒。
它很好,很美,羊群,水草,山石,風霜下的臉龐和笑容。
看了兩集,情節沒有跌宕起伏沒有爾虞我詐,滿眼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對生命的敬畏與尊重,靜靜地,緩緩地,很舒服。
從《繁花》的玲子,到《我的阿勒泰》的張鳳俠,越來越愛馬伊琍了。
從前她演《奮鬥》里夏琳的時候,只覺得是個人浮於事勁勁兒的作女,後來看《我的前半生》從主婦到職場女性的轉折也還顯得生硬,心靈的內核撐不起華麗的服化道。
直到《繁花》里的玲子,從她身上升騰起年輕時候沒有過的煙火氣,那個「勁兒」成了周旋於人世「有勁兒」的力量感。
到《我的阿勒泰》的張鳳俠,更多了一層從容,任雨打風吹去的淡然處之。
我總覺得一個人的經歷會不知不覺融入在她/他的血液中,在往後餘生中潛移默化帶出來,無論是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中的。曾經還不懂那句「且行且珍惜」的關竅,當看到走過一場婚姻全程的馬伊琍重新回到大眾視線之內脫胎換骨的時候,才懂——
似乎只有爭取過,維護過,堅持過,守護過,才真的撒手了,放下了,重新開始了,兩廂釋懷了,「行」過才知「珍惜」,珍惜過往、珍惜當下、珍惜往後餘生。
張鳳俠的底色里站着一個千帆過盡的馬伊琍。
雖然只是兩集,那種應對生活的豁達就撲面而來。
父親去世後,女兒文秀獨自進城追尋作家夢,家裡只有張鳳俠一邊獨自打理雜貨店,一邊帶着老年痴呆的婆婆生活。
作為哈薩克游牧民族裡少有的外族(漢族)人,語言和習俗都沒有打敗她,張鳳俠沒有抱怨過一點,甚至還成了附近女人們的話頭子,總能用有趣的話把大家笑翻。
婆婆看的電視壞掉了,她不急不忙地搭了個石頭框,旁人目瞪口呆,婆婆大呼騙子,只見她笑呵呵輕飄飄地說現在是農業頻道,播的是教大家怎麼養雞。
文秀回家的第一晚,一通折騰之下把床折騰塌了,三個人唯一的一張大床就這麼……塌了。
本來在城裡打工被辭退還被吞了遣散費,回家的路上也波折重重,電話打不通,找不到媽媽的落腳地,好不容易見到了媽媽,飛撲過來又挨了個神龍擺尾。
文秀大叫媽媽,幾乎成了剛被放了最後稻草的駱駝……結果張鳳俠似乎毫不心疼眼睛都沒睜地說:「又不是天塌了,還能影響我睡覺。」
大有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躺下的痞態。
她是不愛女兒嗎?當然不是。
皮肉上的心疼是最初級的心疼,最深刻的心疼是心靈上的衝擊和升華。
張鳳俠正是這樣以天為被地為席的姿態,才給了自己和女兒無限可能。
女兒要去追尋作家理想,那就讓她去;女兒灰溜溜地回來,也不問緣故,就接納她,用最普通和平常的生活包裹住她,給她安全感。
女兒準備去要賬,張鳳俠明知道不可能,也不阻攔就讓她去。
文秀要賬得罪了一堆人。
臉盲認錯人去找不欠錢的女人,人家哭着來討清白,張鳳俠就帶着含冤者和正主一起來和文秀說個明白。解釋清楚是媽媽拿了正主的綉品去縣城賣,一個月結一次賬,所以暫且記賬。讓文秀給人家鞠躬道歉,拉手和解。
因為看不懂賬本管人家大叔叫狗熊,被兇巴巴找上門來,說自己現在沒有錢還,要等秋天賣了羊才算賬,即便張鳳俠帶着文秀鞠躬道歉,大叔還怒氣未消不依不饒,張鳳俠就陪着笑臉周旋,「您是債主您說了算。」
巴太的哥哥木拉提一年前從雜貨店喝多凍死在馬路上,他欠了雜貨店很多錢,文秀趕去要賬的這天恰好是木拉提下葬的日子,就在她尷尬的呆在巴太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張鳳俠趕來帶她逃走。
哪怕是面對傳聞中殺過人的蘇力坦,哪怕是面對騎馬追着娘倆射箭的巴太,在張鳳俠拉着文秀左躲右逃之間,在她無路可逃轉而又怕又凜然地應對巴太的過程里,總覺得會等到一出劫後餘生。
當危險解除,母女倆不但沒丟性命還得到一匹駱駝的時候,女兒文秀努力證明着自己不是個沒用的人,是有價值的時候,張鳳俠反而雲淡風輕地說:「啥叫有用?你看看這個草原上的樹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沒有人用,它就這麼呆在草原上也很好嘛,自由自在的嘛,是不是?」
哇那一刻,彷彿生活任何苦難都會被這個不那麼明媚的臉上的笑容回彈回去,還捎帶走了一絲絲俏皮的溫度。
好像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不管怎麼過下去,只要看着她,就很踏實了。
就是在張鳳俠這樣強大的內核,豁達的心態感染下,文秀慢慢融入着當地的生活。
愛,有時候便是不經意間地清風拂面,在心頭掠過,消解掉煩愁。
在張鳳俠身上,你會覺得看不到起點,更好奇她的終點,好像不管是什麼樣的起點,走到什麼樣的終點,她都可以微微一笑,睡夢正酣。
吃得下、睡得着、笑得出來,普通又難得的成年人幸福三寶,在這個遙遠邊疆女人身上稀疏平常般不值一提。
一開始文秀在筆記本上寫下成為作家的秘訣——「去愛、去生活、去受傷」。
那時候,這三件事不過只是模糊不清沒有血肉的金句。
回到阿勒泰,張鳳俠逐漸把它們豐滿起來——
去愛(什麼都好),去(享受當下的)生活,去受傷(也沒關係)。
本文作者:蘿茉莉。80後野生寫手,白天馳騁職場,晚上寫字自娛,用心感受,真誠表達,恣意生活,從容變老。熱播、經典劇評陸續更新,歡迎關注,陪你看劇淺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