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君主》
我懷有三個月身孕的時候,陪我的攝政王夫君進宮參加太后壽宴。
皇上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把我禁錮在懷裡,聲音哽咽顫抖着,「婉婉你看看我,我是你夫君啊。」
他和我說了很多,他說我們成親十年了,是少年夫妻。
可我今年才十七歲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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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手被皇上寧允辭緊緊攥着,他看我的眼神越發不正常了,我很害怕,我用力的把手拽回來,警惕着向後退去。
一直退到假山上,退無可退,可心更慌了。
我護着我尚未顯懷的小腹,怯怯躲閃着他看向我的深情目光,「皇上,您吃醉酒,認錯人了。我不是我婉妃娘娘,我是寧清晏的夫人沈婉。」
我想,他大概是把我錯認成他最寵愛的婉妃了。
而我又故意說出寧清晏的名字,想讓他腦子清醒清醒,畢竟,是寧清晏的扶持他才在血雨腥風的奪嫡之爭中坐上皇位。
「皇上,我是您的九皇嬸。」
寧清晏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從幼年起便跟先帝一起四處征戰,為大盛王朝立下汗馬功勞,先帝去世時,他已經手握天下兵馬大權。
先帝遺昭,五皇子寧允鈺繼位,命寧清晏為攝政王,輔佐新君。
寧允鈺雖是皇帝,可軍務大權皆掌握在寧清晏手中,朝中對此雖有非議,卻無人敢忤逆寧清晏。
寧允鈺調戲攝政王的女人,怕是覺得皇位坐的太久了?
他卻步步緊逼,又想握我的手,我蹭的一下將雙手背到身後,他的手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我更緊張了。
寧清晏老來得子,寶貝的不得了,可不能沒了。
「皇上,這是寧清晏的孩子!」我生怕寧允鈺會對我的孩子下手,提高聲音驚吼。
寧允鈺的手,在離我的小腹咫尺間停了下來。
我屏住呼吸,緊張的雙腿顫顫發抖,我趁他好像在痛苦些什麼,提步就跑。
我怕寧允鈺會追上來,滿頭珠翠步搖因我跑的太快而凌亂作響,我顧不上那麼多了,我只想快點跑到寧清晏的身邊。
能保護我的,只有他。
「阿晏!」
太后壽宴,百官朝賀,歌舞昇平,樂聲悠揚。
我神色匆匆跑進宴會,打斷了正在為太后獻舞的歌姬和絲樂。
寧清晏正在於太后說些什麼,聽到我的聲音後,停頓下來,從首座上穿過重重人群,看向我。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了,都在看着我。
這是我第一次進宮,我有些緊張,開始後怕自己怎麼能貿然闖進來,擾了太后的壽宴,可是死罪。
雖然寧清晏能保住我,但我不想給他惹麻煩。
我迎上寧清晏深邃如蒼穹的黑眸,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寧清晏起身,一身玄色金絲蟒袍寸寸包裹着他頎長的身形,端着一身久居上位者的攝人氣魄朝我走來。
「出什麼事情了,神色這麼慌張?」將我攬入懷中時,那俊冷如神祗的面容又瞬間裹挾着弄如墨的擔憂。
我咬着嘴角,猶豫要不要把剛剛的事情告訴他。
寧清晏『挾天子以令諸侯』,已經引起民怨,說他是奸佞之臣,意欲奪位。
他若知道寧允鈺對我……必定會衝冠一怒為紅顏的。
「嗯?別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有夫君在。」
寧清晏似乎看出了我的擔憂,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避諱的在我的眉心落下一個安撫的吻。
「剛剛……」
「九皇叔。」
我剛想說些什麼,背後傳來了皇上的聲音,我背脊一僵,把話吞了下去。
我不要阿晏為我所累。
「朕剛剛看九皇嬸在湖心亭望着芙蓉花看了許久,便讓人去折了些,九皇嬸可以帶回府中慢慢欣賞。」
皇上身後的太監將一束開的正艷的芙蓉花送過來,我沒接。
寧清晏接了。
他接過去後,似笑非笑了一聲後,將芙蓉花往地上一扔,似有不夠,抬腳九珠金絲鞋將芙蓉花碾碎成渣。
彷彿在暗示寧允鈺,他若再放肆,就如同此花。
我聽見阿晏說,「傳本王的話,皇上今夜偶感風寒,明日早朝免了。」
「……」
又拽又狂,偏偏皇上敢怒不敢言。
我是被寧清晏抱回府的。
回到府中,他屏退所有人後,關上房門。
我感覺到他的隱忍的怒意,忐忑不安着,我最怕他生氣了,因為他一生氣,就會變着法的『折磨』我。
「阿晏……你聽我解釋,唔……」
「別,阿晏,我有孕在身。」
「阿晏……」
「……」
這一夜,寧清晏格外的霸道,又極致溫柔。
他纏着我,不停的問我,我叫什麼,他是誰。
我是沈婉。
他是寧清晏。
是我的夫君啊。
2.
自那日起,寧允鈺就真的以身體抱恙為由推了早朝,所有的奏摺一應送到攝政王府。
寧清晏比往日更忙了,但他從不忘記陪我用膳。
這日用完午膳,就見人一車一車運着芙蓉花,我心下好奇,「這是做什麼?」
「夫人喜歡芙蓉花,我夫君我自然要將全天下最好的芙蓉都種在你的院子里。」
我驚愣住。
全天下最好的芙蓉花,自然是在皇宮的御花園。
寧清晏竟然將御花園之物都移植到了我的小院子,我心悸動,又怕物極必反。
那日初見寧允鈺,便隱隱覺得,他絕不是一個甘心做傀儡的皇帝。
「你真是太放肆了,就不怕天下人唾罵你嗎?」
「罵我什麼?」
「自然是罵你大逆不道!」
寧清晏徐徐一笑,勾着我的石榴裙,眼神寵溺着,「本王更喜歡聽天下人罵我色令智昏!」
我最受不了,他這般看着我了。
霎時羞紅了臉,嗔怒着,「阿晏你討厭!」
「哈哈哈,婉婉這個模樣我不昏都不行啊。」寧清晏抱住我,親着我紅彤彤的臉頰。
我喜歡這樣的寧清晏。
喜歡我,寵我,也不嫌棄我出身的寧清晏。
在他的眼裡,我只是他的夫人沈婉。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背後笑話寧清晏娶了個軍妓的女兒,我也知道寧清晏割了這些人的舌頭。
你看,他對我是極好的。
可我很貪心,我總覺得寧清晏好像隨時都會離開我。
有好多次,我夢見,我被一身金絲蟒袍的男人推進另外一個男人的懷裡。
夢驚醒的時候,我總是恍惚着。
夢裡。
寧清晏為了他的權勢,終究是臣服了帝王,將我送上了寧允辭的床榻。
3.
數日連做一個夢,我心裏實在不踏實,便也不顧阿晏忙於批閱奏摺,硬是闖了進去。
「阿晏,如果有一天,你為權勢所逼,會把我送人嗎?」
我推開他面前的奏摺,泫然欲泣紅着眼睛問他。
阿晏似乎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到了,他先是愣了片刻,才回神將我抱在腿上,喃喃輕語着,「婉婉是我的命。」
似是而非的回答卻讓我安心不已,我依偎在他懷中,「如果你食言了,就罰你……罰你疾病纏身長命百歲,不能人道兒女成群!」
「好,婉婉說什麼就是什麼。」
阿晏對我說話的時候,總是那麼溫柔,實在讓人難以想像他比走過人間煉獄的惡魔還讓人聞風喪膽。
我曾經親眼見到,他命人將幾個夜闖攝政王府欲行刺我的人五馬分屍後,扔進山裡餵了狼。
那夜,我嚇暈了過去,等我醒來,太醫說我有孕了。
阿晏高興的帶我去拜了菩薩。
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啊,普佛寺足足有一千五百個台階,他卻三步一磕頭五步一拜拾階而上,猶如虔誠的佛子君主。
我走在他身後,被他的行為深深震撼。
「謝佛祖,如我所願。」
帶着滿身虔誠,終於跪在慈悲的佛祖面前,寧清晏卻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如他所願?
是我懷了他的孩子嗎?
雖然寧清晏如今已有二十有六,在大盛朝尋常男子像他這個年紀早已經兒女成群,縱然是『老來得子』,也不至於做到如此。
我總覺得,他另有所願。
只是他不願意說,我也不便多問。我只知曉,他心中所願皆與我有關,即可。
「阿晏。」
「婉婉想說什麼?」
「我想去普佛寺。」
「去做什麼?」
「請願。」
「什麼願?」
「婉婉不告訴你。」
阿晏徐徐一笑,「我的婉婉有小秘密了呢。」
我纏着他的腰,盈笑不語。
我坐着先帝御賜給寧清晏的八彩嬌攆帶着一眾隨從浩浩蕩蕩的來到普佛寺。
進了內殿,一位尼姑引我在佛祖面前跪下來,我虔誠許願,三叩首後,準備起身的時候,卻突然聽見轟隆一聲。
緊接着又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再然後,我就眼前一片黑,什麼也不記得了。
4.
「婉婉,我今天好開心,我終於娶到你了。」
「婉婉,我答應你,若我登基為帝定封你為後,我要與你帝後琴瑟和鳴,一生一世一雙人!」
「婉婉,今日父皇說,要封皇長兄為太子了。」
「婉婉,你幫幫我好不好?皇長兄他喜歡你……」
「婉婉……」
「婉婉!」
與我說話的人,始終背着我,我想看清楚他的樣貌,可突然又聽見另外一個人在叫我,驚動了那人,等我再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落在地上的那朵芙蓉花。
「婉婉,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阿晏啊。」
阿晏?
寧清晏嗎?
我的頭好痛,渾身都好痛,我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卻有千斤重,我聽見寧清晏一直在我身邊說話,一直懇求我醒過來。
我想,他現在一定很崩潰絕望吧。
他那麼喜歡我。
他說過,我是他用命娶回來的女人。
他沒了我,也活不成。
「阿晏……」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睜開一點點眼皮,微弱的光遞進來,刺得我的眼神痛,我下意識遮住,下一瞬卻被湧進了熟悉的懷裡。
我汲取的熟悉的味道,惴惴不安的心彷彿找到了安放之處,可夢中所見所聽又讓我心緒不寧。
那一聲聲喚我婉婉的人,究竟是誰。
「婉婉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我還以為……是我的錯,我應該陪着你一起去普佛寺的。」
寧清晏歉意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我憶起那日大多半情景,渾身顫慄不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流寇想要洗劫寺廟,見你突然出現,以為是你富家小姐,索性一起打劫了。」
原來是這樣。
「那你千萬不要放過他們的,他們差點害死我們的孩……我的孩子呢?阿晏,我們的孩子……」我突然驚愕住,急忙去摸小腹。
雖然尚未顯懷,什麼也摸不到,可不知道怎麼的,我腦子突然一空,片刻後嗡嗡作響,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侵蝕着。
「婉婉,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眼淚,瞬時如斷線的珍珠,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阿晏……」
我的心,好像被人硬生生劈成了兩半,血肉模糊,痛徹心扉。
好似,眼淚流幹了都不夠。
我揪着阿晏的衣襟,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我心裏團着一股濃烈的不安,總覺得,沒了這個孩子,我和阿晏就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5.
我喝了葯,昏昏沉沉睡下,卻總是睡得不踏實,我能感覺到阿晏一直在我身邊陪着我。
有他在,我又莫名的安心。
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的傷心難過不比我少,我尚且能酣暢淋漓的痛哭一場,可他堂堂攝政王卻只能強忍着不說,還要安慰我。
我不能讓我的阿晏再為我上傷身勞神了。
如此想着,緊繃著的神經,惶恐不安的心,漸漸消逝,我也漸漸沉睡過去。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卻聽見了激烈的爭吵聲。
「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本王?」
是阿晏的聲音。
他很少這般憤怒的,他這是在和誰吵架?
我撐着虛弱的身體,起身下了床,順着聲音尋過去。
層層紗幔,疊疊蕩蕩,兩道身影隱匿在其中,一左一右,劍拔弩張。
「婉婉是我的婉婉,陛下僭越了。」
我從寧清晏的聲音里,聽出了隱忍怒火,以及克制的殺意。
「呵。」
一道嗤笑聲響起,我腳步頓了下來,是寧允辭。
我想起太后壽宴那日,他的種種行為,不想多生事端,便準備離開,可接下來的寧允辭的話,卻讓我狠狠怔楞住。
文來源於知乎《佛子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