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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宋慧敏
五六七
鍾著作生了兩個女兒,大鐘、小鍾,很容易讓人想起大喬、小喬。大鐘嫁到宋家生了大宋、小宋「雙狀元」,只是大鐘早逝,無福消受兩個兒子潑天的富貴。小鍾嫁到常州薛家,生了一個女兒,長大後捨身佛門,又捨身僧人居和大師。薛氏生了一個女兒,嫁給潘秀才,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長大後進了體制,官至朝奉大夫。小潘大人經常到廟裡看望外祖父居和大師與薛氏,聽薛氏講名動京城的大宋和小宋。
我用洪荒之力方才釐清這位潘大人和大宋、小宋的關係,潘大人的姥姥是大宋、小宋的表妹,他們是潘大人的姨姥爺,從血緣上來講,這層親戚關係可以忽略不計。歷史上小潘大人果然和大宋、小宋沒有什麼交集。別說遠親,就是近親處好了親,處不好三觀不同,還不如路人。
居和大師身在佛門卻不持戒,飲食酒肉隨心所欲。他很疼愛小外孫,教他如何養生,做官先做人,老人家對醫理頗有研究,獨創牛黃丸治療風熱感冒。新冠病毒在北宋開始蔓延,居和大師研究並且熬制中藥飲,施捨給不幸感染的輕型患者,對於有基礎疾病的重症患者,居和大師讓他們做好防護,奉上旅費讓他們令行高明。居和大師的善良行徑和人格魅力,讓他享有很高的聲譽,也因此當年的薛氏女尼對他不離不棄,常伴左右。
姨娘親,哪怕母親早逝,京城中門楣顯赫大宋和小宋對這位姨娘依然很親,經常邀請姨娘到家中小住,走動十分頻繁。薛氏人在京城,聽說居和大師病了,急急忙忙趕到常州。病床上居和大師與薛氏閑話:如今京城中誰家名頭最大?薛氏不無得意的說當然是我那兩個外甥,薛氏如此這般把京城二宋的富貴繁華細細描述,居和大師一臉的悠悠神往,他的心裏響起一首歌:水到何處自成漩渦,有誰看見轉山轉水轉不出自我,看不完的塵世里看不出遼闊,以及我心中的的不甘和寂寞。
居和大師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他對薛氏說我先一步去京城了。薛氏說你糊塗了?你這個樣子怎麼去京城。大師用迷離的眼神召喚薛氏近前,他拼盡全身的力氣吐出兩個字:投生。
薛氏跳了起來:怎麼可能?我大外甥家的小孫子就要出生了,你就是投生也來不及了。居和大師很淡定:要得。說完居和大師就駕鶴而去,直奔京城。給他料理後事的時候,薛氏存了一個心眼,讓小和尚在他的胳臂上畫了一隻小蜜蜂。
宋庠的兒媳婦大腹便便眼看就要臨盆,宋庠為兒媳婦請來京城最好的穩婆和御醫,家裡做好一切迎接小生命的準備。宋祁的夫人帶着催生糖來看侄媳婦,侄媳婦吃了嬸娘的催生糖果然有了陣痛,房子里一陣忙亂。宋祁的夫人看到一個僧人影子一閃,連忙大聲喊:快出去,這不是你呆的地方。別人問她和誰說話?她說看到一個僧人模樣的人,大家面面相覷都說她眼花看走眼了。產房內,一個小生命呱呱墜地,是個男孩。
宋庠的孫子長大後性格豪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的胳臂上隱隱有一塊胎記,像一隻小蜜蜂。居和投生宋家這件事,宋人筆記上姑妄言,大家姑妄聽之。但是,不管別人眼裡這件事多麼可笑無稽,在我心裏深信不疑。如果一定想知道原因,請你私信我,我另外給你講一個故事。
寫這個故事不是為了考證輪迴,宣揚迷信。量子力學的三個定律分別是超光速、宇宙無引力和宇宙玄學。迷信和科學之間,大概率也就隔着一張紙,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贅述這件事的目的是想通過僧人在當時的生活狀況和經歷,了解一下宋朝的佛教以及制度。
宋朝有很多花和尚,最著名的花和尚是李道濟,嫉惡如仇濟世救人,號稱濟公。濟公信奉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還有一個家喻戶曉的花和尚叫魯智深,是四大名著之一《水滸傳》中人物,行俠仗義酒量驚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花和尚在其中?造就這些花和尚的原因除了宋朝沿襲五代傳統崇尚佛教教化民眾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宋朝把它作為一個增加財政收入的項目,交錢就能出家,發放度牒與戒牒。
佛教准入產業化的CEO是宋英宗。在他之前,出家為僧有許多的條件和限制。首先是年齡,其次還要看家裡是否有其他兄弟能上班掙錢養家,下班孝敬父母生娃,如果是獨生子女,政府是不會同意他出家的要求。還有政審,除了檢查有無犯罪記錄,還要看是不是逃兵,滿足這些條件之後,還要參加你所要出家寺院主持的考試,比如全文背誦《法華經》、《妙法蓮花經》,通過測試之後,就可以憑着政府和寺廟頒發的度牒和戒牒開始修行化緣申領補助。度牒相當於身份證,戒牒是工作證。
到了宋英宗一朝,闕少員多公務員超編,軍費超支等嚴重困擾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有人發現教培頒發合格證一本萬利,尤其是度牒和戒牒,報考的人始終熱度不減。政府索性敞開大門,交錢就領證。遊手好閒的懶漢,吃了官司的逃犯,拿了別人的錢不還的老賴搖身一變成了僧人。這些人出則青樓酒肆,打架鬥毆,入則聚眾賭博,甚至形成黑惡勢力嘯聚一方,成為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隱患。
當信仰不再是信仰,必然會變成謀取利益的工具,一些僧人不再青燈黃卷研習佛經要義,而是從博大精深的佛學中摘取一些公案故事,語錄辯詞等,作為攀附權貴時噱頭談資,極盡迎合,當然這也不失為融資的渠道,更多的利益則中飽私囊。
當時名重一時的江西詩僧惠洪,以詩作為名帖,與附庸風雅的文人墨客達官貴人酬和,夜宿青樓,美其名曰「在欲修行」,實則是為自己不守戒律破壞門規找借口。在這樣的環境下,前文備述的居和大師與薛氏的同修同居也就稀鬆平常了。不管傳說有幾分可信,但是居和大師人在佛門,心向紅塵的想法在當時是正常的。
大宋、小宋在鮮花着錦的紅塵中,也喜歡別人說「宋元憲公近之和氣拂然襲人,景文則英采秀髮,久視之,無一點塵氣,真神仙中人也。」誰要是當面誇我是神仙姐姐,我估計也會發自肺腑笑成鵝叫。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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