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軍隊正規化建設的起點——新泉整訓

人民軍隊正規化建設的起點——新泉整訓

□黃水林

1929年，毛澤東、朱德、陳毅率領紅四軍三度進駐新泉，開展了著名的「新泉整訓」，在紅色歷史上寫下了重要篇章。

在新泉區域內，道路兩旁一面面鮮紅的旗幟迎風獵獵，將人們引向望雲草室、工農婦女夜校、紅四軍司令部舊址等一處處革命遺址、紅色遺迹。這些紅色文化遺存無不銘記着紅四軍「新泉整訓」的光輝歷史，承載着當年的艱苦歲月，值得我們細細品讀。

新泉整訓鑄軍魂

新泉三面臨水，遠眺猶如一個玉帶環珠的綠島。這裡位於連城縣南端，是連接長汀、上杭和龍岩城的交通樞紐，戰略地位十分重要。

據紅四軍新泉整訓紀念館工作人員介紹，1929年5月21日，毛澤東、朱德、陳毅率領紅四軍從長汀塗坊經羅地首次來到新泉，在北村連南河邊的大榕樹下召開群眾大會，毛澤東做了熱情洋溢的演講，號召勞苦大眾團結起來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工農武裝鬧革命。

同年6月10日，紅四軍二占龍岩城並在上杭白砂一舉殲滅鍾銘清一個團後，毛澤東、朱德、陳毅率領紅四軍從上杭舊縣第二次進駐新泉，進行一周的休整。其間，紅四軍在新泉竹山背召開大會，朱德宣布將閩西地方武裝合編成立紅四軍第四縱隊，紅四軍隊伍由原來的3600餘人擴充到約6000人。

「紅四軍下井岡山後，創建了贛南、閩西革命根據地，隊伍越來越大。由於當時紅四軍還處在初創時期，成員大部分是農民和小資產階級出身，隊伍內存在着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和錯誤傾向，嚴重妨礙紅四軍正確執行黨和革命所賦予的使命及部隊的生存發展。」紅四軍新泉整訓紀念館常務副館長伍玲金介紹說。

軍民萬人大會台舊址

同年12月3日，按中央指示和「九月來信」精神，毛澤東等率領紅四軍第三次進駐新泉，開展為期十天的政治軍事整訓，以徹底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全面提高部隊軍事素質，史稱「新泉整訓」。

按照前委分工，毛澤東、陳毅主要負責政治整訓，朱德主要負責軍事整訓。整訓開始後，毛澤東深入基層開展各種調查會，找幹部、戰士和農民等談心，了解紅軍的思想和存在的問題，對士兵中出現的錯誤思想傾向進行耐心教育，並徵詢對軍隊建設的意見。經過集中整訓，指戰員的政治覺悟不斷提高，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軍事整訓也如火如荼開展。朱德在軍民萬人大會台上給紅四軍指戰員作動員報告，主持制定各種條例、條令，舉辦基層軍事幹部集訓班並親自授課。為了提高幹部的軍事指揮能力，全軍各級幹部編成若干個訓練隊，由縱隊司令擔任隊長，隊長以身作則，帶動戰士們一起，按實戰要求嚴格訓練。通過在全軍開展軍事技術、戰術訓練，提陞官兵軍事素質、提高部隊戰鬥力。

「新泉整訓是人民軍隊正規化建設的起點，是紅四軍首次大規模、規範化的全軍集訓，成為我軍政治整訓制度化、規範化的首創。同時，新泉整訓為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的勝利召開作了充分的思想、組織、文案起草等準備，為確立黨對軍隊絕對領導的建軍原則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伍玲金介紹說。

望雲草室耀光輝

位於新泉村的紅四軍前委機關、政治部舊址——望雲草室，是一幢建於清代咸豐年間的書院，原是當地張姓的私塾，進深15.5米，面積163平方米，為「一廳四室一天井」磚木結構小平房。

「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岩上杭」。1929年，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三次進駐新泉，小小的望雲草室成為紅四軍前委機關和政治部，毛澤東、朱德、陳毅居住和辦公的重要場所。如今，舊址依然保存完好，辦公用具也按原狀陳列着，前廳只有一張四方桌和幾條長凳，卧室內只有一張木床、一套書桌椅，可感受到當時條件的簡陋程度。天井兩側的牆壁上還保留「打倒（到）潮州廣州去」「鐵的紅軍」「命令如山」等當年紅軍宣傳標語。

泥瓷燈下著思想，望雲草室耀光輝。步入廳後小屋，便是前委書記毛澤東的卧室和辦公室。1929年6月、12月，藉著這盞泥瓷燈的微弱亮光，毛澤東在這裡撰寫了兩個重要文獻：一是最早體現「思想建黨、政治建軍」原則的《給林彪的信》；二是起草了《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案》，即《古田會議決議》。

紅四軍前委機關、政治部舊址望雲草室

6月14日，在望雲草室，率領紅四軍二進新泉休整的毛澤東給林彪回復了一封信並發表在紅軍內部刊物《前委通訊》第三期上，信中把紅四軍黨內爭論歸納為14個方面問題，系統分析紅四軍中產生錯誤思想的根源、危害及其表現，並號召黨內每一個同志「克服這種思想，以求紅軍徹底改造」。毛澤東鮮明提出，解決黨內存在的小團體主義、流寇思想、分權主義、單純軍事化、極端民主化等非無產階級思想，必須建立「絕對的黨領導」制度。這是迄今為止在毛澤東文獻、黨史文獻中最早、最集中闡述「絕對的黨領導」的馬克思主義綱領性文獻。

同時，這封信是紅四軍成立以來第一篇關於人民軍隊建設的經驗總結，標誌着毛澤東建軍思想初步形成，為半年後《古田會議決議》的形成構建了思想理論基礎，在我黨歷史上第一次提出了「思想路線」這個概念，並把當時紅四軍黨內的各種矛盾爭鬥問題提高到世界觀、方法論的高度進行分析論證。第一次提出了黨的建設科學化這一命題，指出「共產主義者的思想和行動總要稍微科學一點才好」。對黨的組織領導原則問題作了重要的論述，其中最主要的是黨內必須實行集體領導反對極端民主化的問題，對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制定黨的民主集中制原則奠定了基礎。

在「新泉整訓」期間，為糾正紅四軍黨內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和錯誤傾向，毛澤東在望雲草室的小廳里召開紅四軍支隊長、支隊黨代表以上幹部約20餘人為期兩天的調查會，同與會者一起探討紅四軍存在的問題，分析產生問題的原因，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主持召開了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預備會，認真總結建軍兩年來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起草了《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案》，為古田會議的勝利召開作了充分的思想、理論、文字準備工作。

於溪公祠振軍威

位於新泉村的「紅四軍司令部舊址」於溪公祠，是棟具有濃郁客家建築風格的古宗祠，建於清光緒年間，建築面積402平方米，分上廳、天井、中廳、後廳、左右各一廂房及雨坪，有24根屋柱，斗拱穿架結構。

革命鬥爭燃烈火，軍事整訓振軍威。1929年6月、12月，紅四軍在新泉休整和開展軍事政治整訓期間，司令部均設於此。毛澤東和朱德同志曾在這裡指揮軍事行動，並分派軍事幹部深入各地農村，領導人民開展打土豪分田地的鬥爭，點燃了革命的熊熊烈火，燒遍閩西，開創了閩西革命根據地。

新泉整訓期間，按照前委分工，朱德負責軍事整訓，他克服各種困難，抓住培訓基層軍事指揮員這個直接影響部隊戰鬥力的關鍵環節，舉辦基層軍事幹部訓練班，言傳身教親自講授《新游擊戰術》等科目，開展軍事技術和戰術訓練；全軍各級幹部編成若干訓練隊，由縱隊司令擔任隊長，訓練隊和戰士們一起持槍練武，按實戰要求嚴格進行各項軍事訓練，有效提高了部隊整體軍事素質和戰鬥力，這一做法成為紅軍日後常用的軍事訓練方式之一。

紅四軍司令部舊址於溪公祠

同時，朱德為加強紅軍制度建設，主持制訂紅軍的各種條例、條令等法規，嚴肅軍人風紀，使部隊逐步步入正軌；培訓地方武裝幹部，為發展地方武裝和鞏固地方政權打基礎。

在於溪公祠的牆上還有兩幅當年紅軍留下的革命漫畫和標語。漫畫很有意思，一位農民說「喂，你們看我是個駝子呼，好苦」，表示地主剝削農民，農民生活被壓迫得非常艱苦，連背也被壓駝了。還有一幅「誰是世界的創造者只有我們勞苦的工農」標語，號召廣大人民群眾要積極投入革命鬥爭，翻身做主人，創造新世界。

士兵調查正軍心

穿過新泉村狹窄的古老街巷，一個磚木結構古樸狹小的客家民居出現在眼前。這個進深僅8.7米，面積僅84.9平方米，一廳兩室的小平房正是毛澤東在新泉整訓期間開展士兵調查會的舊址——新屋裡。

調查會上，毛澤東循循善誘，把在座戰士們的心緊緊地貼在一起，大家的心底話像打開閘門的河水，你一言，我一語，盡情地傾吐出來。有的批評一些幹部只想到大城市，貪圖吃喝玩樂，不管士兵疾苦；有的提出槍斃逃兵的做法要禁止……雖然有陪同的幹部作記錄，毛澤東還是一邊認真傾聽，一邊揮筆迅速記錄下戰士們的發言。

士兵調查會舊址新屋裡

談到要廢止肉刑問題時，提到一個叫張鐵明的副大隊長三天兩頭打罵士兵，有的士兵因為受不了打罵開小差逃跑回家。毛澤東抓住這些典型事例進行啟發教育，他問大家：肉刑好不好？大家一致回答：不好！毛澤東當即爽朗地指出，打罵士兵是舊軍隊陋習，既然不好，我們就要舉行廢止肉刑的運動，打消官兵的隔閡。肉刑廢止了，戰士們更要自覺地接受管理和遵守紀律。官兵團結一致，才能無往而不勝。

在反對絕對平均主義時，有戰士提出，行軍時官長騎馬，戰士走路不合理。毛澤東立即針對有這種錯誤的思想傾向，進行耐心地說服教育，他指出，官長事情多、責任重，當然還是要官長騎馬，並進一步指出這種不問一切理由的絕對平均主義是不對的。

士兵調查正軍心。在毛澤東的循循引導下，紅四軍官兵對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逐步有了明確的認識，自覺地接受了毛澤東的正確思想。同時，毛澤東對部隊中存在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種類、性質和根源有了系統的了解。

農民調查聚民心

位於新泉鎮官莊村的農民調查會舊址——愧山公祠（又名「報一公祠」）為磚木結構建築，進深13.9米，面積228平方米，有上、下廳，上廳左右各一廂房，歇山頂四合院平房。

官莊民眾祖輩以耕田為生，勤勞樸實，且有團結一心反抗壓迫、抵禦外辱、英勇不屈、不怕犧牲的革命精神，全村先後有43人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生命，成為革命烈士。新泉整訓期間，毛澤東了解官莊民眾的革命鬥爭精神後，步行5華里到官莊召開「農民調查會」。

「過去租種地方多少田，交多少租？」「紅軍來後生活有什麼變化？」……在愧山公祠里，毛澤東和農民們一起拉家常，談笑風生，無拘無束，氣氛融洽。從天時、地利、風土人情、年成的好壞，到進行土地革命的情況，群眾對紅軍的意見等各方面，毛澤東始終以和藹可親的語氣與農民代表們促膝交談，並一邊問一邊認真作記錄。

在談到對革命的認識，對紅四軍的意見，大家都不主動發言。於是，毛澤東就拿起桌上的金桔餅說道：「這塊又甜又香的金桔餅，好比是我們國家的領土，現在帝國主義都想來瓜分它，你們說，我們要不要保護它？」到會的農民代表齊聲回答：「要！」毛澤東又說：「對，我們要保護它。因為這金桔是我們農民種的，金桔餅是我們工人、農民共同的勞動成果。可是，國民黨反動派卻想把這金桔餅送給國外狗強盜瓜分，我們就不能答應。我們共產黨就要發動廣大工人、農民，大家團結起來打倒賣國求榮的反動派，趕走想分吃這個金桔餅的狗強盜！」大家聽了毛委員這淺白的革命道理，都紛紛表示擁護共產黨的主張，要愛護自己的紅軍。

官莊農民調查會舊址愧山公祠

農民調查聚民心。通過召開農民調查會，毛澤東傾聽了群眾的疾苦，徵詢了對紅軍建設的意見，查問了紅軍執行紀律的情況，啟發了農民群眾的階級覺悟，為起草完善紅四軍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決議文件提供了大量素材和依據。

張氏家廟擎紅旗

這裡建立了連城縣第一個紅色政權，這裡指揮了威震閩西紅土地的連南十三鄉武裝暴動，這就是連南區革命委員會舊址——張氏家廟。

張氏家廟佔地面積540平方米，磚木結構，雕花斗拱門樓，24根屋柱承接斗拱屋架，四合式平房。目前，兩廊尚有當年所寫的「打土豪分田地，一切權力歸農會！」標語。

張氏家廟擎紅旗，連南革命震閩西。1929年6月中旬，毛澤東同志率紅四軍二打龍岩後，進駐新泉休整，親自領導新泉工農群眾在此建立連城縣第一個紅色政權——連南區革命委員會，並組織紅四軍部分指戰員指揮當地農民武裝開展打擊土豪劣紳的鬥爭，鼓舞了新泉人民群眾的革命熱情，領導了連南十三鄉農民武裝暴動。

連南區革命委員會舊址張氏家廟

在連南區革命委員會的組織領導下，在連南的連大坪、嶺下、良坑、呂坊、大壟坪、寨背間(包括官莊)、陂頭(包括伍坑)、仙坪、連坑尾、背頭科(包括安嶺)、百魚嶺、儒畲、陳屋坪十三鄉(村)建立了農民協會，並將農民武裝力量聯合起來，正式成立連南十三鄉工農武裝暴動隊。此後，這支工農聯合武裝活躍在連南大小鄉村，經常給地主民團以出其不意的打擊，瓦解了國民黨在連城南部的統治，使汀、杭、岩、連等縣紅色區域連成一片。

照亮婦女解放路

「清早起來做到日落西……」走進新泉工農婦女夜校舊址——張家祠，曾經夜校學員用當地方言歌唱的《婦女解放歌》就飄揚入耳，彷彿讓我們回到了當年新泉勞動婦女學文化、鬧革命、求解放的紅色歲月。

夜校舊址進深10.5米，面積196平方米，四合院歇山頂中軸式祠堂，正廳橫匾「忠信誠敬」，左右牆壁上刻宋朝理學家朱熹字體「忠孝廉節」四個大字，擺放着一個黑板和十多張桌椅；下廳牆壁上還保存紅軍標語「軍事政治訓練，加強少先隊」。這裡看似簡陋，卻是當年無數婦女改變命運的地方。

1929年6月，毛澤東率紅四軍二進新泉休整期間，深入群眾進行社會調查，當了解到大多數新泉婦女沒文化，還沒從封建束縛中解放出來，就指示新泉區蘇維埃政府負責人張瑞明、張育文等人要儘快創辦一所工農婦女夜校，幫助婦女群眾砸碎封建枷鎖，衝破黑暗牢籠，在政治和文化上獲得徹底解放。當年7月，中央蘇區第一所婦女學校——新泉工農婦女夜校正式開班，打破了當地「女不入校」的老觀念，讓廣大婦女接觸到了進步思想。夜校開辦之後深得當地婦女歡迎，很快就由最初的十六七名學員發展到了100多人。

新泉工農婦女夜校舊址張家祠

夜校結碩果，明燈照紅心。此後，連南區各個鄉村先後辦起了18所夜校，學員700多人。中央蘇區的婦女通過學習新文化，接受新教育，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們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到生產、支前、擴紅和武裝鬥爭中，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婦女解放運動，為革命勝利和建設發展做出了積極貢獻。

上世紀70年代，新泉村恢復了工農婦女夜校，再次大規模組織學員學文化、學科學、學技術，改變了當地婦女的命運。1979年4月，新泉工農婦女夜校被評為「省三八紅旗集體」，同年9月被評為「全國三八紅旗集體」。

大榕樹下傳精神

新泉北村連南河邊的大榕樹，枝繁葉茂，冠蓋如雲。它見證了紅四軍進駐新泉的烽火歲月，早已成為紅色歷史的象徵，在人們心中有着別樣的情愫。

1929年5月21日，紅四軍從長汀塗坊經羅地第一次進入新泉。這一天下午，毛澤東在大榕樹下召開群眾大會，他鏗鏘有力的話語激勵廣大群眾，號召和引導他們團結奮鬥，打土豪、分田地，建立工農武裝鬧革命。「新泉整訓」期間，在大榕樹下，毛澤東與貧困農民和工商界的工友們促膝長談，深入了解他們的疾苦和對革命的需求，詢問他們對紅軍的想法和建議，耐心啟發他們的階級覺悟，號召他們堅決鬧革命。

毛澤東的話語如熊熊烈火，點燃了連城人民的革命激情。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僅11萬人口的連城縣，就有近3000人加入中國共產黨，1萬多名連城子弟踴躍參加紅軍和游擊隊，60%以上的群眾參加地方游擊隊、赤衛隊和少先隊。這片紅色熱土養育了張南生中將、楊尚儒少將、張水發少將、「紅色特工」項與年、項南、江一真等優秀兒女。

如今，在大榕樹的綠蔭下，常常可見「大榕樹講壇」講師、老黨員張開濤聲情並茂地給眾人講述新泉整訓的紅色故事。據新泉鎮黨委書記吳懷生介紹，「大榕樹講壇」講師主要由老黨員、紅軍後代、退休教師等宣傳骨幹組成，他們通過通俗易懂的語言，向廣大黨員和群眾宣講新泉紅色故事、解讀政策法規。經過3年多的創建，「大榕樹講壇」已成為連城宣傳思想文化的重要品牌，累計組織各類宣講200餘期，共計3萬餘人次參加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