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蘇州女孩兒身穿和服被當地警察以「尋釁滋事」為由帶走一事在網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故史君大體看了下,力挺女孩兒的人不在少數,當然了,每個人都有發表自己觀點的自由,而且在不違反法律的前提下,蘇州女孩兒穿和服似乎也並無過錯,而那些力挺蘇州女孩兒的人,他們的理由無非就是日本和服是日本文化,要與日本軍國主義思想分開云云。
不過,故史君想說的是,和服真的能跟日本軍國主義思想撇清關係嗎?如果能的話,為何大眾對和服如此敏感,卻對日本其他產品並無如此強烈地抵制情緒?我想這其中還是有很多東西可以說道說道的,也值得大家去思考一下。
這裡故史君可以簡述一下自己的觀點,自古以來,「衣服」就是我們中華文化的一部分,古人用「衣冠南渡」來形容江山的凋零,對「剃髮易服」政策的堅決反對來表達自己的愛國情感,所以,「衣服」有時候並不僅僅是用來遮身擋羞的物件,它還是國家文化的一個符號,一種代表,更是國民大眾對國家的一種認同感和歸屬感,當然了,和服也具有這種作用,只不過,它所代表的是日本文化。而汽車還有其他電子產品畢竟是現代科技下的產物,它們並不具備「代表文化」這樣的功能,所以,國人對日本產品沒有這麼強烈的抵觸,也都是能理解的。
當然了,如果不是在特殊時間特殊場合,或許我們的確不應該對穿和服這種行為有如此大的反應,至於這件事故史君也僅僅談到這裡,畢竟警察也已經出面將和服還給女孩兒了,也算是官方給大眾的一個交代吧。
那麼,今天故史君想要跟大家聊的是70多年前號稱「山西土皇帝」的閻錫山私放日本高級戰犯一事,因為跟「蘇州和服」事件比起來,閻錫山的所作所為才更加無恥,更令國民痛恨,也更應該讓大家銘記歷史,不忘教訓。
這件事發生在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後,當時駐守在山西的日軍最高軍事指揮官是日本華北派遣軍第一軍的中將司令官澄田睞四郎。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發表廣播,正式宣布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無條件投降,同時也下令駐紮在中國戰場上的日軍各部向附近的中國軍隊投降。
裕仁廣播結束後,中國戰場上的各地日軍部隊開始向當地的國民黨軍隊投降,當時駐紮在山西境內的日軍第一軍尚有6萬餘人,本來蔣介石是電令閻錫山要及早解除這6萬人的武裝,並將澄田睞四郎定為戰犯,要求閻錫山儘快將其送到南京受審的。
可是,閻錫山卻不想這麼做,因為他想要將這支部隊據為己有,然後幫着自己圍剿山西境內的八路軍,至於澄田睞四郎,閻錫山也希望能將他留在身邊充當自己的高級軍事顧問,一來可以更好的控制這支日本部隊,二來也為對付八路軍出謀劃策,畢竟澄田睞四郎和這支日軍部隊有很豐富的與八路軍作戰的經驗。
閻錫山的小算盤自然逃不過蔣介石的眼睛,因為「對付八路軍」也是抗日戰爭結束後,蔣介石將要實施的軍事計劃,所以轉念一想,蔣介石也算是默認了閻錫山留下日軍部隊的行為,但對於留下澄田睞四郎,蔣介石一開始不敢答應,畢竟這個人和他的部隊在山西做了太多的惡事,如果不審判他,怕是會引來國民的不滿,抗日戰爭才剛剛結束,需要穩定和拉攏民心,蔣介石不敢冒這個險。
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電令閻錫山將澄田睞四郎送到南京受審,可是山西是閻錫山說了算,而且從中原大戰時起,閻錫山就跟蔣介石不和,身為地方土皇帝,閻錫山不聽蔣介石太正常了,對此,蔣介石也無可奈何。
因此,對於「澄田睞四郎的去留問題」一時間便陷入了僵局。
不過,陷入僵局對蔣介石來說也並非壞事,如果澄田睞四郎遲遲得不到中國人民的審判,蔣介石完全可以將責任推給閻錫山,至於這個人最終能不能得到應有的判罰,蔣介石可不在乎,他現在最在乎的是如何對付八路軍。
而對於閻錫山來說,蔣介石模稜兩可的態度也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有充足的時間去想辦法如何留下澄田睞四郎而不引起國人的注意。
事實上,當時蔣介石和閻錫山在留下日軍和澄田睞四郎這件事上配合得非常默契,蔣介石負責跟八路軍談判,閻錫山負責在山西跟八路軍製造摩擦,然後用「邊談邊打」的方式引起了全國的關注。
「想打但不大打,想談也不好好談」,如此的扯皮談判自然引來了國人的不滿,各大城市都出現了大規模的和平遊行活動,而這種情況也是閻錫山最想看到的。
內戰隨時爆發的烏雲成功的轉移了國民的注意力,閻錫山則可以放心的將戰犯澄田睞四郎請到自己的司令部,成為自己用來對付八路軍的得力助手。
說來也真的是可笑又諷刺,一個雙手沾滿中國人鮮血的日本戰犯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閻錫山的座上賓,本應該被關進監獄接受中國人民審判的戰犯如今卻大搖大擺的住進了大宅子里,其奢華程度不亞於抗戰時期,若說澄田睞四郎是十惡不赦的罪犯的話,那麼閻錫山就是包容戰犯的罪魁禍首,其行為同樣是在犯罪!
當然了,除了澄田睞四郎之外,日軍第一軍的其他主要將官也都統統被閻錫山收入麾下,像日軍第一軍參謀長山岡道武,參謀岩田清一等,這些人後來都在為閻錫山如何對付八路軍出謀劃策,而他們所領導的日軍部隊也搖身一變成為晉軍的一部分並在不久之後出現在解放戰場上,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昔日在中國土地上為非作歹的日本部隊在戰敗後竟然又加入了國民黨的部隊繼續無惡不作,故史君想了又想,能如此「大度」的容忍這件事的發生除了當年的國民黨當局,恐怕再沒有其他政黨、政權敢如此的冒天下之大不韙了吧!
圖丨澄田睞四郎
那麼,日本戰敗後,這些殘留在中國土地上的日本鬼子為什麼想要留在這裡而不是返回日本與家人團聚呢?
說起來,還是受日本軍國主義思想的荼毒太深,當裕仁宣布投降後,第一軍參謀長山岡道武就第一時間找到了閻錫山商談投降事宜,當然了,山岡道武只不過是打着「投降」的幌子來找閻錫山合作的。
當時以崗村寧次、澄田睞四郎等為首的在華日軍高級將領野心不死,他們企圖將大批裝備精良的日軍以協助國民黨部隊對付八路軍的名義留在中國,為日後大日本帝國的復興做準備,這就是日軍的「殘留」計劃。
說白了,就是他們對侵略中國的野心並沒有隨着日本的投降而破滅,甚至更甚。而閻錫山也希望能夠留下這支部隊來幫助他對付共產黨,所以與山岡道武見面後,閻錫山就迫不及待地對山岡道武說:
日軍雖然戰敗了,但素質優秀,希望能留下一部分日軍負責保安工作。
不得不說,日本人對閻錫山,對國民黨,對當時中國的政治環境有一個很深入的了解,閻錫山的話正中山岡道武的下懷,這也是澄田睞四郎讓山岡道武前來與閻錫山一會的目的。
閻錫山如此迫不及待地表達了自己的訴求,這也相當於給澄田睞四郎、山岡道武等日本戰犯一個留在中國且避免被審判的理由。
所以,雙方一拍即合,「合作」就算是成了。
拒不完全統計,澄田睞四郎留下後,他幫助閻錫山召回了一萬多日軍,而這支日軍部隊在後來也的確為閻錫山出了大力,當然了,面對氣勢如虹的解放軍,這支日軍部隊也只能是螳臂當車,逃脫不了覆滅的下場,關於這支部隊是如何組建,又是如何覆滅的,以後故史君會專門寫一篇文章,這裡表過不提。
總而言之,澄田睞四郎等人還是如願地留了下來,而為了隱瞞這些戰犯的身份,堵住國人的嘴,閻錫山還專門成立了一個部門,名字叫「第一軍服務部」,對外,閻錫山稱這是一個用來與第一軍接洽、商談和接收戰犯的部門,但實際上卻是為澄田睞四郎等洗白的機構,後來這個部門根據南京方面的指示改稱為「太原日本聯絡班」,行政上只接受南京總部的指揮。
機構改名後,也意味着這個機構已經成為南京當局下屬的一個正式部門,而這也代表着,閻錫山為澄田睞四郎洗白的罪惡機構成功的披上了國民政府合法的外衣。
據當時在該機構里負責相關工作的一個名叫高田博的日本人回憶,閻錫山及國民黨當局利用這個聯絡班釋放了很多重要的戰犯。
聯絡班洗白後,想要平息民怨,閻錫山又做了另外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將一名警察出身的名叫柿本善治的日本人逮捕並在太原市遊街示眾後押赴刑場處決。
這個柿本善治冤不冤?其實他死得並不冤,畢竟他也曾在中國的土地上為非作歹,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並不是因為自己曾犯過的罪行而伏法,而是替他人受死,替那些被閻錫山保下來的澄田睞四郎等人受死,從這方面來說,他死的又有些冤。
柿本善治被處死以後,為了保險起見,閻錫山做了第二件事,那就是將在山西代縣擔任陸軍中隊長的白岩定夫也給處死了,白岩定夫在華期間罪行累累,當地百姓無不對他恨之入骨,甚至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白鬼」,由此可見此人當年有多麼的殘忍血腥。
白岩定夫被處死後,山西的老百姓這才對閻錫山有了那麼一些好感,當然了,這都是閻錫山作秀給天真單純的老百姓們看的。
在做了這兩件事後,澄田睞四郎等人就可以在閻錫山的身邊高枕無憂了,因為再沒有人會對閻錫山起疑心,也再不會有人將矛頭對準澄田睞四郎了。
雖然一開始,南京方面還曾要求澄田睞四郎到南京受審,但在閻錫山的幫助下,澄田睞四郎以患病為由拒絕去南京,而南京方面為了作秀也曾派審訊人員到山西面審澄田睞四郎。
據澄田睞四郎身邊的人回憶,當南京方面派人前來的消息傳到太原後,太原方面很快就作出了準備,他們將澄田睞四郎轉移到了一間破舊的房子里,造成「軟禁」的樣子,因為澄田睞四郎平日居住的地方太奢華了,什麼進口地毯、沙發、裝飾品一應俱全,這哪裡像是個戰犯應該住的地方?
當然了,南京來的審訊人員也只不過是走馬觀花,「公費旅遊」一下罷了,所謂的審訊澄田睞四郎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總而言之,澄田睞四郎在日本戰敗後,在閻錫山的庇護下又過了近三年的好日子,直到1948年底,隨着閻錫山在山西的一敗塗地,負責為澄田睞四郎洗脫罪名的山岡道武提前逃回了日本,不過在臨走前,他將幫助澄田睞四郎逃跑的任務交給了副手岩田清一和前面提到的高田博。
本來這時候澄田睞四郎也完全可以與山岡道武一起逃回日本的,但面對國民黨部隊的一敗塗地,澄田睞四郎並沒有放棄「殘留」計劃,他依舊幻想着能夠打敗解放軍,然後恢復大日本帝國在中國的統治。
所以,他在閻錫山兵敗晉中後欣然接受了閻錫山的請求,擔任在晉日軍部隊的最高司令官,這實際上也是讓澄田睞四郎時隔三年後再次重新掌管昔日的部下。
澄田睞四郎接受閻錫山的任命後,在太原公然設立了司令部,為了打敗解放軍,他在辦公室懸掛了這些年來日軍和晉軍搜集的關於解放軍的所有信息和資料,澄田睞四郎也是和參謀們徹夜研究對付解放軍的辦法。
不過,在解放軍面前,這一切都只是曇花一現罷了,11月,日軍在晉主力部隊——第十總隊在東山陣地遭到解放軍的猛烈進攻而幾乎全軍覆沒。
第十總隊的慘敗也宣告了在華日軍的徹底覆亡,更預示着澄田睞四郎等日軍高級將領的「殘留」計劃徹底失敗。
這一次,澄田睞四郎也徹底死了心,他開始計劃逃離中國返回日本。
也不得不說,澄田睞四郎選擇這個時期逃走也是一個非常恰當的時機,因為這時候太原城已經快被解放軍包圍了,太原對於解放軍來說,已經是囊中之物,所以不僅是澄田睞四郎,就是山西的土皇帝閻錫山都不得不早做打算逃出山西。
所以,澄田睞四郎選擇此時逃走是根本不會有多少阻力的,畢竟國民黨的官員們這時候都在為逃跑做準備,誰還會關心一個日本人?
於是,在太原解放的前夕,澄田睞四郎等人乘坐飛機先逃亡上海,然後在上海和隨後逃出太原的閻錫山會面,在閻錫山的幫助下,他們乘坐美國善後救濟總署的專機飛回日本。
就這樣,侵略山西的罪魁禍首澄田睞四郎成功地逃脫了中國人民對他的審判,而他的逃走就是閻錫山一手促成的。
或許閻錫山也擔心澄田睞四郎如果受到中國人民的審判會把他們之間的媾和吐露出來,所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澄田睞四郎逃回日本吧!
不管怎麼說,閻錫山作為一個中國人,如此喪盡天良的包庇日本戰犯,他註定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只可惜澄田睞四郎犯下那麼多滔天的罪行,最後竟然也得了個善終,1979年才死,可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