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在外資和出口的幫助下，越南的製造工廠在過去十幾年中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在質量、價格和可用性等方面與中國的競爭對手相當，構成了對中國的直接競爭。特朗普重返白宮，越南將有更大的能力利用這次機會進一步增強其競爭力。綜合評估，越南的製造業競爭力仍然落後於中國，但差距正在縮小。
一、在外資和出口的幫助下，越南與印度一樣，構成了對中國的直接競爭。
幾十年來，中國一直保持着「世界工廠」的主導地位，其龐大的製造業使其在效率和質量方面明顯領先。但越南在過去 15 年中已成為真正的競爭對手。
自 2018 年以來，越南的製造業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進步，現在正在與中國在質量和價格上競爭。
韓國企業三星（Samsung）集團先後在中國和越南設有大型工廠，為全球市場生產數千萬部智能手機。
國際市場情報公司 IDC 的研究主管 Lam Nguyen 說，在質量方面，每個品牌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組裝的電子產品方面，實際上基本沒有差異， 比如三星越南製造的手機的質量絕對與中國製造的相同。這是由品牌的統一設計、供應鏈每一個環節的認證與質檢、統一的裝配工藝和品控所決定的。
這不僅僅是手機。IDC在一篇調查報告中披露，根據他們對數十家包括中國跨國公司的調查，越南改革開放雖然起步要晚一些，但越南的製造工廠在過去十幾年中取得了長足的進步，目前在質量、價格和可用性等方面，越南的工廠都與中國的競爭對手相當。
從經濟規模來看，越南非常容易被我們忽視，其2023年的實際使用的外國直接投資為185億美元，我們為1633億美元；其商品出口額為0.36萬億美元，我們為3.38萬億美元；其GDP為0.43萬億美元，我們為17.79萬億美元。
但如果我們拉長時間軸就能發現，在我們的經濟高速發展時，越南在以更快的速度發展。從1990年到2023年，越南FDI與我們的比例，從1.7%增加到11.3%，越南的出口從7.4%增加到10.5%，越南的GDP從1.8%增加到2.4%。
這一趨勢意味着越南與印度一樣，構成了對中國的直接競爭。在美國當選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於一月份重新上任後，絕大多數人都能清楚而強烈地感知到，美國將掀起一次與中國更猛烈的貿易對抗。
二、特朗普重返白宮，越南將有更大的能力利用這次機會進一步增強其競爭力。
當特朗普在2018年的第一個任期內向中國發起貿易戰時，越南收到了大量外國投資，因為跨國公司為避免美國關稅從中國大陸地區轉移了部分生產線至越南。
現在，特朗普威脅要進一步提高中國製造商品的關稅。這一結果可能會促使更多跨國公司以及跨國公司供應鏈上的中國公司，將生產線從中國大陸遷至東南亞，其中主要是越南。
與上次相比，越南將有更大的能力利用這次機會，其原因包括但不限於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越南工廠已經向價值鏈上游移動並提高了標準。
國際商業諮詢公司Dezan Shira & Associates的管理合伙人Alberto Vettoretti 分析說，正如三星的例子所表明的那樣，電子產品、汽車和名牌服裝等標準化商品的出口質量很少變化，因為跨國公司要求分佈在不同國家和地區的工廠提供共同的質量標準。受益於跨國公司供應鏈的統一管理，越南製造的商品在質量、價格競爭力和可用性方面取得了顯著的進步。
商業諮詢公司Berbers Agency的董事總經理Zach Herbers 認為，
要在國際市場保持競爭力，你必須遵循最高的質量標準，越南的工廠做到了這一點。
根據數據提供商Statista的數據，2023年越南的出口價值為3540億美元。海關數據顯示，當年中國的出口總數達到3.38萬億美元。人口為中國6.5%、GDP為中國2.4%的越南，商品出口額已佔到中國的10.5%。這意味着越南產品在國際市場上受歡迎的程度絲毫不弱於中國大陸。
當然，兩國在標準化程度較低的產品上，仍然存在質量差異。越南以其生產少數特定類別產品的能力而聞名，而中國大陸則以具有成本效益的大規模生產而聞名。
與中國不同，越南在出口傢具和咖啡和腰果等包裝農產品方面享有悠久的聲譽。越南家具行業世界知名，有一整套生態系統支持它。因為大部分來源是本地木材，這降低了成本。因此，全球傢具零售商宜家等跨國公司在越南設置了運營中心。
根據咖啡銷售平台Cafely的數據，咖啡種植始於法國殖民主義時期的越南，然後在1990年代隨着全球價格上漲促使農民種植咖啡豆用於出口的人數激增而增加。
如今，越南國內連鎖店Highlands Coffee 和 Phuc Long 越南製造的商品在質量、價格競爭力和可用性方面取得了顯著進步。
越南本土咖啡品牌在胡志明市經營着眾多的商店，出售烤豆和小袋咖啡粉，以至於很難找到星巴克。
為全球市場生產鞋子和服裝的越南工廠也因其有競爭力的價格和高效的生產流程而享有盛譽。耐克（Nike）和巴塔哥尼亞(Patagonia)是在該國部署供應鏈的國際品牌之一。
這個東南亞國家的製造業也越來越多地轉向更高價值的電子產品、機械和電動汽車。
第二、加入，增強了國際資本和國際市場對越南的認同，也倒逼越南實施了一些提升國際競爭力的改革。
2018年11月12日，越南國會批准越南加入《全面且先進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成為CPTPP的創始成員國。這項協定不僅僅是一項貿易協定，它更是一項全面和進步的協定。它不僅涉及削減產品關稅，而且還涵蓋投資、知識產權、政府採購、勞動保護、服務市場投資等。該協定的進步體現在其十分關心企業，尤其是中小型企業，有利於推動完善越南市場經濟體制，使之符合協定精神。
加入該協議倒逼越南按照國際慣例和市場經濟的要求在經濟和社會管理方面進行了一系列影響深遠的能夠增強其製造業競爭力的改革。為了符合TPP和CPTPP在勞工、國有企業等方面的要求，越南為此修改、新增了一系列法律，有趣的是，整個過程非常順利，並未在黨內、國內引發大的爭論。這意味着，越南人其實是希望國內製度盡量與國際接軌的。
越南計劃投資部主持並於2017年9月公布的正式研究結果顯示，實施該協定有助於越南到2035年國內生產總值和出口總額年均分別增長1.32%和4.04%。
在評價加入CPTPP後的成效時，越南工貿部歐美市場司副司長Tạ Thu Hà表示，CPTPP近年來確實為越南出口增長創造了巨大動力，同時也為越南帶來了聲譽和巨大的經濟效益。
越南對CPTPP國家的出口額持續以兩位數增長。雖然受到戰爭和2020年疫情等不利因素的嚴重影響，2023年越南對CPTPP國家的出口額仍達到536億美元，同比增長17.3%。特別是在加拿大、墨西哥、秘魯等首次加入CPTPP的國家，越南多年來一直保持着12% ~ 30%的高增長率。
在新聞媒體的開放方面，如今在越南， Facebook、X、YouTube、TIKTOK等社交媒體應用平台在越南擁有驚人的普及率。在比較敏感的勞工領域中，越南於2019年通過了新的《勞動法》，允許工人組建不屬於越南勞工聯合會的工人組織。這些在我們看起來可能會引發顏色革命或社會動蕩的舉措，不僅沒有給越南帶來更多的不安定因素，反而獲得了更多國際資本、國際市場的認同，獲得了更多的國際投資和經濟增長，由於這些措施有利於勞動者的收入以快於經濟增長的速度增長，勞動者對國家政策的認同度不斷提高，反而為越南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和諧與穩定。我們作為局外人也看到了，去年越南政壇震蕩，但越南的經濟發展和市場增長並未因此出現反覆或震動。2024年前三個季度，越南出口增長15.4%，GDP增長7.4%，註冊外國投資總資本超過247.8億美元，比2023年同期增長11.6%。
三、綜合評估，越南的製造業競爭力仍然落後於中國，但差距正在縮小。
無論生產什麼，越南的主要優勢仍然是其廉價勞動力。根據諮詢公司普華永道的一份報告，2020年中國的平均每小時勞動力成本是越南的兩倍多。但考慮越南企業在勞動福利和勞動強度與勞動保護方面優於中國，越南勞動力的綜合成本仍然比中國大陸低3成左右。
而中國的製造業在大規模生產電子產品等方面仍然有更多的經驗，而他們成熟的供應鏈確保了充足和及時的供應。
儘管越南開始縮小與中國的差距，具備了與中國競爭的能力，但綜合評估，它仍然落後於中國。
總部位於北京的智庫中國與全球化中心(Centre for China and Globalisation)副總裁維克托•高(VictorGao)說，當他在美國百貨公司購買襯衫時，他仍然發現中國製造的服裝比其他任何服裝都更耐用。中國工廠在質量控制、質量一致性和更換組件的靈活性方面表現出色。
商業諮詢公司Berbers Agency的董事總經理Zach Herbers 表示，中國還因其龐大而熟練的勞動力、全面的供應鏈和先進的基礎設施而具有優勢。
越南現在面臨的挑戰是其在加入CPTPP之後，勞動力成本大幅增長，在出口類別的價格上開始接近或與中國持平，因為規模和成本效益至關重要。此外，越南的消費電子產品和電動汽車在種類和供應方面仍然落後於中國。越南的物流和供應鏈仍然是一個問題，因為在高峰期產品交付的可靠性弱於中國。
但我們需要警惕，隨着投資的增加，解決這些問題並非難事。
【作者：徐三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