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工作人員輪番討論如何進一步開展工作；辦公室內，業務員不斷打電話對接客戶……凱撒同盛發展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凱撒旅業）內一片繁忙景象。讓人難以想像的是，一年多前，凱撒旅業及其6家子公司還在經歷破產風波。
這番變化，源於海南省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持續優化破產審判工作。
本報採訪組一行近日走進三亞中院了解到，為推動該案快速解決、保障經濟產業發展、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三亞中院和當地政府開啟了一場全國首例旅遊業上市公司破產重整「搶跑賽」。經過努力，該案僅用時179天便引入投資資金12.3億元，紓解債務超過63億元，有效保護了逾4萬名中小股東的權益。
「該案系三亞中院首次適用預重整程序，並採取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協同審理的重整案，也是三亞中院近年來持續優化破產審判工作、探索訴源治理新模式的重要成果。」三亞中院副院長王娜向本報採訪組介紹。
近年來，三亞中院將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工作作為全局性重點工作，制定了《優化營商環境實施方案》《優化營商環境工作重點任務》《「領導幹部走流程、促營商環境提升」工作實施方案》，持續深化高質量司法實踐，為三亞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有力的司法服務和保障。
優化破產審判 企業重獲新生
「時至今日，我們仍覺得這是一個奇蹟。」回想起凱撒旅業破產重整案，該案承辦法官、三亞中院立案庭庭長梁澤至今感慨萬分。
凱撒旅業作為海航集團關聯企業、海南省唯一的旅遊業上市公司，對自貿港旅遊產業建設具有重要意義。但近年來，受多重因素綜合影響，凱撒旅業主營業務遭遇重大衝擊，出現營業收入大幅萎縮、到期債務無法清償、訴訟纏身等困境，且被深交所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2023年6月25日，三亞商務區開發建設有限公司以凱撒旅業不能清償到期債務且明顯缺乏清償能力，但具備重整價值為由，向三亞中院申請對其進行重整，同時申請在破產申請審查期間對其進行預重整。
一旦公司破產、股票退市，全體職工將會面臨失業，4萬餘名中小股東投資會受損，也會對三亞旅遊產業結構和發展造成不利影響。而要避免退市，凱撒旅業及其6家子公司必須在2023年12月29日前通過重整化解債務危機，實現凈資產為正。
作為全國首例旅遊業上市公司破產重整案，沒有案例可供參考，三亞中院壓力空前。
經過一系列準備工作，2023年7月3日，三亞中院決定對凱撒旅業進行預重整，並指定三亞市政府相關職能部門成立的清算組擔任臨時管理人，同時吸納兩家辦理破產重整案件經驗豐富的業內大型律師事務所作為管理人成員單位，在管理人內部架構上形成基礎工作明確分工、工作成果相互複核、重大事項相互補位的工作機制。
梁澤向本報採訪組介紹，所謂「預重整」，是介於「庭外重組」和「破產程序」之間的一種銜接機制。在重整程序啟動後，以重組方案為依據擬定重整計劃草案，提交債權人。
「預重整期間，我們充分發揮府院聯動機製作用，經過嚴謹的招募及遴選程序，經對投資人反向盡調並經過充分市場化協商，最終引入10家企業作為財務投資人，引入資金12.3億元。」梁澤說。
經過不懈努力，三亞中院取得了相關文件，為後續重整「搶出」寶貴時間：
2023年10月28日，正式裁定受理對凱撒旅業及其6家子公司的重整申請。
同年12月1日，第一次債權人會議順利表決通過了重整計劃草案；同年12月8日，裁定批准重整計劃。
同年12月29日，重整計劃執行完畢，裁定終結凱撒旅業及其6家子公司重整程序。
至此，負債總額超63億元的凱撒旅業在歷經半年「生死渡劫」後，涅槃重生。該公司負責人驚嘆：案件預重整與重整程序的有效銜接，創造了上市公司重整的奇蹟。
本報採訪組一行了解到，該案順利結案，離不開三亞中院對破產案件審判的持續優化。近年來，三亞中院出台了《關聯企業實質合併重整工作辦法》，制定了《企業破產案件預重整工作指引》，深化運用破產案件府院聯動工作機制。僅2023年，就審結破產清算案件28件。
「三亞中院充分發揮司法職能，營造安全公正營商環境，開展常態化推進掃黑除惡鬥爭，依法嚴厲打擊詐騙、敲詐勒索、尋釁滋事等擾亂企業經營的刑事案件，增強企業家安全感；加大對侵犯企業財產權利、侵犯企業家人身和財產權利有關犯罪的打擊力度，為民營企業安心發展提供法治保障；發揮行政審判職能，保障各類市場主體健康發展；妥善審理涉企業各類行政案件，打破壁壘，為企業持續健康發展提供有力司法保障。」王娜說。
推進訴源治理 深化多元解紛
在三亞中院執行局，本報採訪組一行看到這樣一面錦旗，上面寫着「傾心調解化糾紛 秉公執法暖民心」。這面錦旗，是三亞中院成功協調化解一起總標的額23.6萬餘元的涉企執行案件後，某宇科技有限公司專程送來的。這不僅承載着企業對法院的認可和對執行法官的敬意，還彰顯了三亞中院持續發力優化法治化營商環境的決心。
某宇科技有限公司與三亞某合實業有限公司簽訂承攬合同，因三亞某合實業有限公司未支付工程款，某宇科技有限公司提出仲裁申請。經廣州仲裁委員會調解，三亞某合實業有限公司應支付所欠工程款。調解書生效後，三亞某合實業有限公司未履行義務，某宇科技有限公司遂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
案件進入執行階段後，執行團隊通過「總對總」「點對點」系統依法對被執行人名下的銀行存款、互聯網銀行賬戶、金融理財等信息進行查詢，並凍結銀行存款23.6萬餘元。執行法官充分考慮雙方訴求，了解到企業的實際困難，經過以案釋法，說服企業要誠實守信經營，儘快還清欠款。該公司表示同意法院對上述賬戶進行扣劃，並支付給申請執行人。至此，該案順利執行完畢。
在另一起申請執行人上海某建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與被執行人三亞市天涯區人民政府建設工程合同糾紛一案中，法院判決天涯區政府向申請執行人支付本金、利息、遲延履行金共計1.19億餘元。
王娜說，案件進入執行階段後，考慮到該案涉及農民工勞動權益保護、企業高質量發展等諸多問題，三亞中院主動延伸審判職能，多次組織企業、天涯區政府及財政、住建等部門召開聽證會，聽取雙方當事人意見，圍繞爭議焦點耐心細緻地開展釋法說理，儘力解開當事人「心結」，為日後執結案件打下良好基礎。
在充分溝通的基礎上，三亞中院又向天涯區政府發出司法建議，建議區政府講誠信、守契約，積極、全面履行和解協議，切實增強政府公信力和執行力。
司法建議書發出後，天涯區政府高度重視，針對建議書中指出的問題，深入分析研究，立即作出回復，並採取有效措施，依法履行義務。區政府相關負責人表示，在今後的工作中將吸取教訓、認真總結，結合三亞中院司法建議中的指導內容，按照誠信政府、法治政府建設原則，帶頭踐約守諾，樹立良好政府形象。至此，案件得到圓滿解決。
為深化多元解紛機制建設，有效回應市場主體司法新需求，三亞中院深入推進訴源治理，持續加強訴前調解，提升速裁快審成效。同時，充分發揮民商事審判職能，推動構建公平競爭市場秩序，創新涉外審判工作機制，與市勞動人事爭議仲裁院共同搭建裁審銜接機制，搭建線上互通平台，組建諮詢專家庫，定期召開聯席會議，並將調解工作向前延伸至仲裁階段。
同時不斷完善訴源治理機制，前端參與治理環節，持續深化「法官+網格」點對點包干對接，指導並參與調解員、網格員的糾紛調解工作。自2021年起，三亞中院作為海南省「分調裁審」機制改革試點法院，探索全類型案件繁簡分流、「速轉、速送、速調、速審、速判、速結」的審理機制，速裁團隊分流全院50%以上的民事案件。
加強府院聯動 實現案結事了
為進一步加強府院良性互動，提高行政案件調撤率，破解行政審判「兩高一低」難題，三亞中院僅用一周時間，成功調撤5起涉天涯區、崖州區行政爭議案。去年9月11日，三亞市天涯區人民政府區長陳瀟作為行政機關負責人到三亞中院參與兩起行政爭議的庭前調解，併當場協調撤訴，取得了案結事了的良好效果。
王娜介紹，兩起案件均為天涯區重點徵收項目引發的行政爭議案。案件正式立案後，承辦法官提前審閱案卷材料，研究分析案情，並主動與雙方當事人溝通了解情況。在得知雙方均有調解意願的情況下，當即決定組織庭前調解。
調解當天，在充分聽取訴辯雙方意見後，審判長準確判斷雙方矛盾的癥結點，向當事人釋法明理、分析利弊，共同研究解決辦法。最終，原告、被告雙方達成共識，併當場簽訂房屋徵收補償安置協議《補充協議》。至此，這兩起行政爭議糾紛得以實質性化解。
「非常感謝法院提供這個調解平台，讓我們雙方能夠坐下來，面對面解決問題，我們對調解結果很滿意。」原告曾某說。
此次庭前調解，既是三亞中院健全府院聯動常態化機制、推動行政機關負責人「出庭出聲又出彩」的一次實踐，也是其實質性化解行政糾紛、全力解決行政審判「兩高一低」問題的一個縮影。
據了解，三亞中院成功推動全市各區政府及育才生態區管委會在去年10月掛牌成立各區行政爭議多元調處中心，完善訴源治理多元解紛工作機制，充分利用府院聯動多元解紛平台。
為進一步加強訴源治理，牢固樹立「抓前端、治未病」理念，三亞中院針對本院存在的具體問題，研究制定《關於行政案件「兩高一低」問題專項整治的工作方案》，確定建立立審聯動機制、上訴案件研判機制、「類案示範裁判+調解」機制及司法建議促整改等具體整治措施，與政府機關加強協作配合，大力開展訴前、訴中、判後調解化解工作。
2023年9月，三亞中院與三亞市區政府召開行政案件「兩高一低」專題工作座談會，廣泛徵求市區政府意見後，於去年10月底在各區及育才生態區管委會正式掛牌成立行政爭議多元調處中心，三亞也成為全省首個成立調處中心的地級市。依託該調處中心，天涯區和吉陽區區長與法院聯動化解了矛盾糾紛尖銳、爭議歷時長的補償、安置案件。各區職能部門也迅速轉變了「不敢調」「不願調」「新官不理舊賬」的錯誤思想，2023年年末的兩個月內，成功化解了37件行政爭議。
三亞中院院長張光親對本報採訪組說，三亞中院將深入推進「一站式」訴訟服務建設，進一步健全完善人民調解、行業調解、司法調解、行政調解等多元解紛工作格局，為市場主體提供高效便捷的現代化訴訟服務；公正高效化解商事糾紛，促進企業公平競爭、誠信經營，營造尊重和激勵企業家幹事創業的社會氛圍，滿足各類市場主體對國際商事糾紛解決的多元司法需求；促進區域營商環境整體提升，以司法協作推進三亞經濟圈協同發展；維護企業勝訴權益和善意文明執行，加大涉企案件執行力度，嚴厲打擊規避執行、逃避執行、抗拒執行等失信行為，最大限度兌現勝訴當事人合法權益。
文/陳建國 邢東偉 張守坤 翟小功
編輯/倪家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