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裏，屬於春天的花就應該是牡丹。
「因為有日曆才忘記了日子，看了日曆才知道，已經四月啦，雖然沒有日曆卻記得日子，聰明的花兒在四月開放。」晚飯後在餐桌前照例翻着書，無意間讀到金子美玲的《日記》這首詩，心中不由一頓。抬眼望向桌前，玻璃瓶里幾朵牡丹，與我對坐而立着。昨天發現牡丹新上架某app，今天就買來了。到家沒多久，倒是一點兒不拘束，層層疊疊的花瓣舒展開來，紅得熱熱烈烈、端端正正，美得不管不顧的。我不知詩人眼中「聰明的花兒」是否是牡丹，但是在我心裏，就應該是牡丹，無它。
都說穀雨前後，牡丹最盛。每年到四月的這個時候，我都忍不住來回查看app，期待牡丹上市。這個清明假期，還專門做足公園攻略，赴浦東牡丹園，親近牡丹。胡紅、二喬、首案紅、十八號、烏金耀輝、綠幕隱玉……一枝枝映入眼帘，恨不得將每朵都印在心裏，細細珍藏。這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二喬」，紅白兩色鑲嵌在同一枝花朵里，一半熱烈似火，一半潔白無瑕，交相輝映，分外奪目。流連在牡丹花海里，人被各色各樣牡丹包圍着，感受着心情也像花開一樣。
大抵是「愛花及屋」，我平日里還買了許多牡丹相關的物件兒擺在家裡，比如牡丹花國畫掛畫，就連電視機的防塵罩也精心挑選了牡丹印花樣式的。
不過，別看我現在如此，但如果是兒時的我穿越回來看見，一定會覺得奇怪，分明當時喜歡梅花之類的花啊？記得那時讀到白居易的《買花》以「帝城春欲暮，喧喧車馬度。共道牡丹時，相隨買花去」描繪京城人們崇尚牡丹、爭相購買的景象時，還覺得何以至此，牡丹分明有些俗氣，怎還被稱為國色天香？想不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也開始偏愛牡丹。
最近和幾個朋友聊天，還聊到我現在莫名喜歡牡丹這事，朋友調侃，大概是因為年紀大了吧。我笑着捶了她下，回來端詳着瓶里的牡丹陷入深思。
牡丹分明知道自己花期最長不到二十天，卻不似桃花、杏花，着急早早上場演出，力爭在春天拔得頭籌，也不計較是否真的最後一個驚艷收場，而是甘坐冷板凳，默默做好充足準備與規劃，誠懇努力排練，做到在穀雨前後如期而至，在人們都「無計春可駐」時，轟轟烈烈、美到極致地綻放，活出本色，活得敞亮，也讓春天因為她有了質感與厚度。
即使如今的她局限在瓶中，也下定決心「戴着鐐銬起舞」，讓我無法忘卻她的美，每年都惦記着她。她哪裡俗氣呢，倒是頗有一番「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清冷與霸氣。
生而為人，倘若如牡丹般，有戰略定力，不被眼花繚亂的光環影響，只展現真我的人生，豈不美哉？（毛其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