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冬天我放牛時救落水小孩，下午單親媽媽找上門，她這樣報答我

救贖

九六年的冬天，北風卷着雪花呼嘯而來，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我和幾頭老黃牛作伴。

我二十齣頭，是村裡有名的＂放牛娃＂，日復一日與牛相伴，倒也自得其樂。

那時的北方農村，改革開放的浪潮剛剛席捲過來，許多人紛紛南下打工，村裡青壯年所剩無幾。

我因為沒念多少書，又不善言辭，留在了村裡，接過了父親的活計，成了村裡最年輕的放牛人。

父親走得早，娘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如今年邁體弱，需要我照顧，所以我不忍心遠走他鄉。

＂救命啊！救命！＂一聲稚嫩的呼喊劃破了寂靜。

我愣了一下，以為是幻聽，這荒郊野外的，哪來的孩子？

又一聲＂救命＂傳來，我這才回過神來，順着聲音望去，只見小河邊一個黑點在水面掙扎。

那一刻，我心頭一緊，也顧不得多想，丟下牛鞭，飛奔過去。

冬日的河面已經結了一層薄冰，只有中間一個窟窿，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冰冷的水中拚命掙扎。

我二話不說，跳入刺骨的河水，幾個猛劃便將那小男孩拖上了岸。

那河水冷得像刀子割肉，我渾身打顫，牙齒咯咯作響，卻顧不得這些，趕緊檢查孩子的情況。

小男孩大約七八歲，渾身濕透，嘴唇發紫，臉色煞白，卻倔強地不掉一滴眼淚。

＂娃兒，咋掉水裡了？＂我脫下身上僅有的棉襖裹住他，心疼地問道。

＂我、我看見河裡有魚，想、想抓回去給媽媽做菜。＂小男孩牙齒打顫，聲音微弱卻堅定。

＂小夥子，挺能耐啊，掉水裡了還不哭。＂我蹲下身，幫他揉搓冰涼的小手。

＂男子漢大丈夫，怕什麼水。＂小男孩牙齒打顫卻硬撐着說，那倔強的神情，像極了小時候的我。

＂叫啥名字？家在哪？＂我背起他往家走，心想得趕緊找個暖和地方，不然這孩子非得凍出病來。

＂我叫小虎，媽媽在鎮上開小賣部，叫胡秋菊。＂小男孩趴在我背上，小聲地說。

我心裏一驚，胡秋菊這個名字在鎮上可不陌生，單身帶娃，硬是憑一己之力在鎮上開了家小賣部，鄉親們都誇她能幹。

回到家，我燒了一鍋熱水，給小虎沖了個澡，又找出我小時候的舊衣服給他換上。

那些衣服儘管已經發黃，卻還算乾淨，畢竟娘一直捨不得扔，說指不定哪天還能用上。

灶台上燒着熱氣騰騰的玉米粥，我往裡加了兩個雞蛋，這可是難得的＂奢侈品＂，平日里捨不得吃，今天卻毫不猶豫地給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小男孩。

小虎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臉色漸漸紅潤起來。

＂好喝嗎？＂我笑着問，心裏卻在想着如何聯繫他母親。

＂嗯，比媽媽做的還好喝。＂小虎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

＂你媽一個人帶你不容易吧？＂我隨口問道。

＂我爸走得早，就我和媽媽相依為命。＂小虎告訴我，語氣里透着早熟的懂事，＂媽媽每天天不亮就起來進貨，晚上點着煤油燈算賬，手都粗得像樹皮了。＂

聽着他說話，我想起自己也是單親長大，心裏不由得一陣酸楚。

＂小虎，你媽肯定急壞了，等你暖和了，我送你回去。＂我摸摸他的頭，心想這孩子命苦，可能比我小時候還苦。

正想着，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有人嗎？我找我兒子！＂一個焦急的女聲響起。

我打開門，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站在門口，穿着樸素的棉襖，頭髮有些凌亂，眼睛紅腫，臉上寫滿了焦急。

＂媽媽！＂小虎一下子從炕上跳下來，撲進女人的懷裡。

女人見到小虎，一把抱住，眼淚奪眶而出：＂可嚇死媽了！村口李大爺說看見你往河邊走，我就一路找過來，路上聽說有人救了落水的孩子，我這心啊，差點沒跳出來！＂

＂阿姨，您別擔心，小虎沒事。＂我遞上一杯熱茶，＂河水是冷了點，但他挺堅強的，一滴眼淚都沒掉。＂

＂謝謝你，小夥子，真是謝謝你！＂胡秋菊接過茶杯，手微微顫抖，＂若不是你，我這輩子就完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客氣了，舉手之勞。＂

胡秋菊擦乾眼淚，從隨身帶着的籃子里拿出幾個用油紙包着的熱騰騰的饅頭和一碟鹹菜：＂這是我剛蒸的，不成敬意。＂

那饅頭散發著淡淡的麥香，雖然看起來普通，卻讓我心頭一暖。

＂大姐，別客氣，進屋坐坐吧，外面冷。＂我讓出位置。

胡秋菊猶豫了一下，還是進了屋，她的目光在我簡陋的家中掃過，眼神里流露出一絲瞭然和同情。

＂你一個人住？＂她輕聲問。

＂嗯，我娘去年走了，就剩我一個人。＂我低聲回答，心中泛起一陣苦澀。

＂哎，不容易啊。＂胡秋菊嘆了口氣，眼中滿是感同身受的理解。

我們沉默地吃着那些簡單的食物，氛圍卻溫暖而親切。

胡秋菊告訴我，她丈夫五年前因病去世，留下她和小虎，靠着一間小賣部艱難度日。

＂鎮上人都說我傻，一個女人家開什麼店，可我除了這個，還能做什麼？＂她苦笑着說，＂總不能看着小虎餓肚子。＂

我看着她粗糙的雙手和眼角的皺紋，心裏升起一種莫名的敬佩。

＂我叫秋菊，鎮上小賣部就在集市東頭，你有空來坐坐。＂臨走時，她誠懇地說，＂我那兒需要幫工，你要是願意來，工錢不會少你的。＂

我本想婉拒，放牛雖然辛苦，但至少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臉色。

可看着她堅毅又帶着期盼的眼神，還有身邊乖巧的小虎，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行，我明天去看看。＂

送走他們後，我躺在炕上，望着屋頂的煙熏痕迹，思緒萬千。

娘去世後，家裡就剩我一個人，日子過得渾渾噩噩，沒什麼盼頭。

或許，這是個改變的機會？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把牛趕到村頭王大爺家，請他幫忙照看幾天，然後徑直往鎮上走去。

小鎮在晨霧中漸漸蘇醒，街道兩旁的商鋪陸續開門，叫賣聲此起彼伏。

＂小賣部＂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掛在一間不起眼的店鋪前，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胡秋菊正在整理貨架，看見我，眼睛一亮：＂你真的來了！＂

＂說到做到。＂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能幫上啥忙？＂

店面不大，大約十幾平米，貨架上的商品卻一應俱全，從日用雜貨到糧油副食，琳琅滿目。

胡秋菊給我簡單介紹了店裡的情況，然後拿出一本厚厚的賬本：＂最麻煩的就是這個，我認字不多，算賬也慢。＂

我翻開賬本，密密麻麻全是鄉親們的欠賬，有的甚至追溯到三年前，金額從幾毛錢到幾十元不等。

＂這些都是鄉親們賒的賬？＂我驚訝地問。

胡秋菊點點頭，有些無奈：＂鄉里鄉親的，他們手頭緊，我也不好意思催。＂

看她笨拙地用算盤打着算式，時不時停下來用手指掐算，我心生憐惜。

＂這樣不行，賬不清，怎麼做生意？＂我拿過賬本，＂咱得把這些賬理清楚，不然遲早要賠本。＂

接下來的幾天，我幫她整理貨架，清點庫存，最重要的是，教她一些簡單的記賬方法。

＂入賬出賬要分開記，每天結算一次，這樣才知道賺了多少。＂我耐心地教導，胡秋菊雖然學得慢，卻非常認真。

晚上，店鋪關門後，我幫她一家家上門收賬，不少鄉親見我來了，都願意還上幾塊錢。

＂李大爺，上次買的鹽和火柴，一共一塊二，您看能不能還上？＂我禮貌地詢問。

＂喲，小夥子，你咋給胡寡婦當上夥計了？＂李大爺笑呵呵地問，眼神裡帶着幾分揶揄。

＂胡大姐人好，我幫她一把。＂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行行行，我這就還，你回去告訴她，我家的賬，一定會還清的。＂李大爺進屋拿錢，臨走時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類似的情景在村裡不斷上演，有人善意調侃，有人惡意揣測，甚至有人直接問我是不是看上了胡寡婦。

面對這些閑言碎語，我始終保持沉默，心裏明白，人言可畏，卻不能因此放棄自己的選擇。

就這樣，我在小賣部幫了半年。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小賣部的生意漸漸好轉，胡秋菊也學會了基本的記賬和進貨技巧。

她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卻在點滴小事中流露出真誠的感激和信任。

有時，我們一起吃晚飯，她會給我講鎮上的趣事，或是小虎在學校的表現。

小虎很聰明，每次考試都是班裡前三名，這讓胡秋菊無比自豪。

＂就指望他將來能出人頭地，不像我們這樣受苦。＂她常這樣說。

秋菊的手藝很好，雖然菜色簡單，卻總能變出不同的花樣。

一日三餐，從未間斷，我漸漸習慣了這種按時吃飯的生活，身體也比從前壯實了不少。

她還教會了我不少做生意的道理：＂做人做事，都要本分，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寧可不賺錢，也不能坑害鄉親。＂

這些樸素的道理，在當時的農村商業環境中顯得尤為難得。

村裡人說閑話越來越多，說我＂傻得很，給寡婦當長工＂，說我＂肯定是看上人家寡婦了，想佔便宜＂。

這些話傳到我耳朵里，也傳到了胡秋菊耳朵里。

一個雨夜，店裡沒什麼客人，胡秋菊突然開口：＂你聽說那些閑話了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要不，你回村裡吧，別耽誤了自己。＂她低着頭，聲音裡帶着不舍和決絕。

＂大姐，我不在乎那些閑話。＂我堅定地說，＂我沒文化，在村裡也就是個放牛娃，跟你學做生意，我看到了希望。＂

＂可是...＂她欲言又止。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用她常說的話回應，＂你讓我有飯吃，有事做，有盼頭，這就夠了。＂

胡秋菊紅了眼眶，轉身去了後屋，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個舊錢包。

＂這是我攢的錢，一共五百多，給你。＂她將錢包塞到我手裡，＂你救了小虎，我就得用一輩子來報答你。＂

我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心裏卻暗暗發誓，一定要讓這錢生出更多的錢來。

九七年春天，國家政策調整，鄉鎮企業蓬勃發展，許多下崗工人返鄉創業，小鎮的商業氛圍日漸活躍。

我發現，鎮上的商品供應跟不上需求，尤其是一些城裡流行的小商品，在鎮上根本買不到。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中萌生：何不去城裡進些新鮮商品，帶回鎮上賣？

我把想法告訴胡秋菊，她思索片刻，點點頭：＂試試吧，輸了算我的。＂

就這樣，我帶着她給的五百塊錢，坐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

那是我第一次去大城市，眼花繚亂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切都那麼新鮮刺激。

在批發市場，我精心挑選了一批當時最流行的發卡、鑰匙扣、小玩具等小商品，一共花了四百多。

回到鎮上，我們在小賣部的角落辟出一小塊地方，專門擺放這些＂新奇玩意兒＂。

沒想到，這些小商品一上架就引起了轟動，特別是女孩子們，看到那些五顏六色的發卡，眼睛都亮了。

一周時間，這批貨就賣得差不多了，利潤竟有三百多！

＂看來咱們找對了方向。＂胡秋菊笑得眼睛彎成一條縫，＂咱再進一批？＂

我點點頭，心裏充滿了信心。

就這樣，我每月去一次省城，帶回來最新潮的小商品，小賣部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人也越來越多。

幾個月後，原來的店面已經容納不下所有商品，我們決定擴大經營。

正好隔壁的鋪面空了出來，我們咬咬牙，租了下來，打通兩間店鋪，重新裝修布置。

小虎放學後也來幫忙，一家三口，忙得不亦樂乎。

新店開業那天，我買了一掛鞭炮，＂噼里啪啦＂地響徹整條街，吸引了不少村民前來圍觀。

＂看看，胡寡婦的店，越來越氣派了！＂村裡人嘖嘖稱奇。

＂虧得有這個年輕人幫襯，不然哪有今天。＂也有人這樣評價。

面對眾人的目光，胡秋菊不卑不亢，笑着招呼大家進店看看，還特意準備了糖果分給孩子們。

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閃爍的，是自豪和從容，不再是初見時的焦慮和不安。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2000年，國家大力推進＂萬村千鄉市場工程＂，鼓勵農村商業發展。

我和胡秋菊的小店已經成為鎮上最大的商店之一，經營範圍從日用百貨擴展到服裝、家電等多個領域。

小虎考上了縣裡的重點中學，每次回家都帶着優異的成績單，讓我們無比欣慰。

一天晚上，打烊後，胡秋菊突然對我說：＂我想把店鋪過戶給你一半。＂

我愣住了：＂為什麼？＂

＂這些年，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一切。＂她認真地說，＂我想讓你有個名分，不然村裡人總說閑話。＂

我笑了：＂大姐，我不在乎那些。＂

＂可我在乎。＂胡秋菊堅持道，＂你是小虎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貴人，這份恩情，我得用實際行動報答。＂

最終，我們達成一致，店鋪重新註冊，我和她成為合伙人，店名也從＂小賣部＂改為＂秋虎商貿＂。

2005年，隨着城鎮化進程加速，我們鎮被劃入縣城範圍，成為一個新興的城區。

商機無限，我提議開一家超市，規模更大，品類更全。

胡秋菊有些擔憂：＂這麼大的投入，風險很大啊。＂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鼓勵她，＂再說了，小虎馬上大學畢業，他學的就是市場營銷，正好可以用上。＂

經過反覆考慮，我們決定冒這個險，將多年積蓄和銀行貸款投入到超市項目中。

那段日子，我們起早貪黑，從選址、裝修到進貨、招聘，事事親力親為。

胡秋菊雖已過不惑之年，卻依然精力充沛，常常忙到深夜還不知疲倦。

功夫不負有心人，2006年春節前，＂秋虎超市＂盛大開業，成為鎮上第一家正規超市。

小虎大學畢業回來，負責超市的日常運營，年輕人有新思想、新理念，很快就讓超市有了起色。

我和胡秋菊則退居二線，主要負責把關質量和維護老客戶關係。

就這樣，十年過去，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中國的每個角落，我們的小鎮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秋虎＂已經不僅僅是一家超市，而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本土連鎖品牌，在周邊縣城都有分店。

小虎成家立業，娶了一個城裡姑娘，生了個可愛的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

胡秋菊常說：＂沒想到我這輩子能有這麼大的造化，全靠你當年救了小虎，改變了我們娘倆的命運。＂

我則笑着回應：＂是你給了我機會，讓我從一個放牛娃變成了今天的我。＂

每當夜深人靜，我站在超市門口，望着鎮上的萬家燈火，心中滿是感慨。

那個寒冷的冬天，那個倔強的男孩，那個堅強的母親，成就了今天的我們。

有人說，這是命運的安排。

我卻知道，這不過是人間最樸素的情感：互相攙扶，共同前行。

在這漫長的二十年里，我們經歷了無數風雨，卻始終堅守初心，用誠實和勤勞，鑄就了自己的小幸福。

這世間，真情最難得，善良最珍貴。

或許，救贖他人的同時，也救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