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我和老伴打算花5萬出國游，女兒堅決反對：你們太自私了

冬日暖心

我和老伴剛把出國旅遊的打算一說出口，客廳里的氣氛便驟然凝固。

女兒倏地放下碗筷，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們，臉上的表情從驚訝轉為不滿。

＂爸，媽，你們太自私了！＂她的聲音里滿是責備，手指在桌上不自覺地敲打着，像是在強調每一個字的分量。

窗外，臘月的寒風呼嘯而過，樹枝在玻璃上划出細碎的影子，那聲音聽起來像老人的嘆息。

屋內的暖氣片發出輕微的＂咕嚕＂聲，散發著微弱的熱量，卻驅不散這突如其來的寒意。

我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溫度，默默地喝了一口，想以此緩和僵持的氣氛。

老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無奈與失落。

我和老伴對視一眼，滿是錯愕，這五萬塊錢是我們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怎麼說花就是自私呢？

退休後的第一個春節，我們只是想圓個夢，怎麼就成了＂自私＂？

一九八八年我從師範學院畢業，被分配到縣裡最好的中學教語文。

那時的我，二十四歲，滿腔熱血，認為知識就是改變命運的鑰匙，每天騎着二八單車，風雨無阻地往返於家和學校之間。

老伴是數學老師，我們在教研室相識，她當時戴着一副圓框眼鏡，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備課，偶爾抬起頭來，露出淺淺的微笑。

那個年代，談戀愛還是件很含蓄的事，我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才鼓起勇氣約她去映秀湖邊散步。

回憶起那時，一個月工資不過百把塊錢，發工資那天，我們最大的奢侈就是去國營飯店點一份紅燒肉，外加兩瓶汽水，然後美滋滋地討論着未來。

可我們心裏有盞燈，照亮前路，那盞燈里裝的是對未來的希冀和信念。

＂咱們攢錢蓋房子，將來生個孩子，讓他（她）有個溫暖的家。＂老伴常常這樣說，眼睛裏閃爍着光芒。

九十年代初，改革開放如火如荼，電視里開始播放《外國風光》《寰宇風情》這樣的節目。

每到周末晚上，我都會守在那台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前，看着裏面的埃菲爾鐵塔、泰姬陵、金字塔，心中暗暗許下心愿：總有一天，我也要走出國門，看看外面的世界。

那時，我常常對老伴說：＂等咱們老了，孩子長大成人了，咱們就去週遊世界。＂

老伴總是笑着應和：＂好啊，到時候咱倆拿個放大鏡，一起數各國的硬幣。＂

可這個＂總有一天＂，被生活一次次推後，就像遠方的地平線，看似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

一九九五年，女兒出生了，帶着哭聲來到這個世界，瞬間填滿了我們的生活。

為了多掙錢，我開始接家教，一放學就騎着單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老伴則利用周末去附近的補習班兼職，我們像兩個陀螺，不停地旋轉，只為給女兒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

家裡的牆壁上貼滿了女兒從小到大的照片，從咿呀學語到蹣跚學步，從背着書包上小學到穿着校服參加中考，每一張照片都記錄著時光的流逝和我們的付出。

＂閨女，聽爸爸的話，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爸爸媽媽再苦再累也值得。＂這是我常掛在嘴邊的話。

女兒十分懂事，從小學到高中，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是老師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也是我們的驕傲。

二零零六年，女兒考上了北京的重點大學，那一年，我們家貼滿了大紅＂榜＂字，院子里擺了整整十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

村裡人都說：＂老李家閨女有出息，這下可光宗耀祖了！＂

然而，喜悅的背後是現實的壓力：一年兩萬多的學費和生活費，對我們這個普通教師家庭來說，無異於一座大山。

女兒考上大學那年，我們把家裡僅有的積蓄都拿出來支持她。

老伴甚至把父親留下的那塊上海產＂東風＂牌機械錶都拿去當了，那塊表是老伴最珍貴的紀念品，平時連碰都捨不得碰。

＂沒事，就當是投資，將來閨女有出息了，再買一塊更好的。＂老伴強忍着淚水，安慰我說。

＂閨女，你只管好好學習，家裡的事不用操心。＂我拍着她的肩膀，努力擠出笑容，生怕她看出我們的窘迫。

大學四年，我們省吃儉用，連過年都捨不得買新衣服，就為了按時匯足女兒的生活費。

老伴的一件藍色毛衣穿了整整十年，袖口都磨白了，還捨不得扔。

＂咱們教書匠，就該以勤儉持家為榮。＂她總是這樣說，然後轉過身去，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

女兒很爭氣，大學畢業後，通過層層篩選，進入了一家外企工作，薪水比我們兩人加起來還多。

這些年，女兒在北京安了家，有了不錯的工作，生活條件越來越好。

每次視頻聊天，她都會炫耀新買的電器或者衣服，我們也跟着一起高興，彷彿那些東西就是我們自己的一樣。

而我和老伴，頭髮白了大半，退休金雖不多，但每月省下一些，幾年下來，也攢下了五萬塊錢，終於有了出國看看的底氣。

臘月二十五，女兒回家過年，我和老伴商量許久，終於決定說出我們的打算。

＂爸，五萬塊錢不是小數目啊！這是你們的養老錢呀！＂女兒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手指不停地揪着衣角。

＂現在的社會保障多好，我們看病有醫保，平時有退休金，養老錢還是有的。＂我試圖解釋，卻感覺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小。

女兒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們在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老伴搓着手說：＂丫頭，我們也不是亂花錢，這些年省吃儉用不就是為了——＂

＂萬一出了事怎麼辦？＂女兒打斷了老伴的話，眼睛裏滿是焦急。

她拿出手機翻出一段視頻，是小區里的王大媽在國外旅遊時摔倒，最後花了十幾萬醫療費的事。

視頻里的王大媽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家人圍在旁邊一臉愁容，那畫面觸目驚心。

＂國外醫療費多貴啊，這要是把你們辛苦攢的養老錢都搭進去，以後怎麼辦？＂女兒的聲音帶着哽咽。

我沉默了，看着牆上掛着的全家福，那是女兒大學畢業時拍的。

照片里，我們三人站在校園的銀杏樹下，笑得那麼開心，女兒穿着學士服，年輕而充滿朝氣。

客廳的掛鐘＂嘀嗒嘀嗒＂地響着，像是在數着我和老伴流逝的時光。

這麼多年，我們把青春都奉獻給了三尺講台，把積蓄都花在了女兒身上，現在只想圓一個小小的夢想，怎麼就那麼難？

晚飯後，女兒回自己房間去了，留下我和老伴坐在沙發上發獃。

＂算了吧，閨女說得也有道理，咱們這把年紀，出去旅遊確實有風險。＂老伴嘆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失落。

我看着她被歲月刻上皺紋的臉，心裏一陣酸楚：＂咱們這輩子，除了縣城就是市裡，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難道真的要等到走不動了才後悔嗎？＂

老伴握住我的手：＂別想那麼多了，有閨女在身邊，比什麼都強。＂

她的手粗糙而溫暖，五十年的婚姻生活，讓我們之間產生了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

我知道她也很失落，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怕我更難過。

晚上，我翻出了一個舊箱子，裏面放着女兒小時候的東西。

這個箱子我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裏面滿是回憶：女兒的小手套、她畫的第一幅畫、她得過的獎狀......

一張泛黃的紙條映入眼帘，上面稚嫩的字跡寫着：＂長大後，我要帶爸爸媽媽看世界。＂那是她十歲時寫的願望單。

那一刻，我的眼眶濕潤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記得那年，女兒在學校參加了一個＂心愿牆＂活動，老師讓每個孩子寫下自己的願望。

回家後，女兒興奮地給我們看她的心愿單：＂爸，媽，我寫的是要帶你們去看世界呢！＂

我們聽了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咱們閨女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心疼爸媽了。＂

那時，她還那麼小，許下的諾言那麼單純而美好。

歲月如流水，帶走了多少誓言和承諾？

一時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底融化，溫暖而苦澀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把這張紙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躺下來，閉上眼睛，任憑思緒在黑暗中漫遊。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臘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金色的方格。

我站在陽台上，看着樓下的老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打太極，談笑風生，他們的晚年生活看起來多麼愜意啊。

我們這輩子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教了幾十年書，桃李滿天下，卻連外面的世界都沒見過，想到這裡，心裏不禁有些酸澀。

正在胡思亂想時，女兒敲開了我們的房門。

她的眼圈有些發紅，手裡拿着一摞打印的資料，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爸，媽，我想和你們談談。＂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和老伴坐在床邊，等着她開口。

＂我昨晚想了很久，發現我錯了。＂女兒深吸一口氣，＂我問了同事，原來五萬塊錢是可以買到性價比很高的跟團游的。＂

她把手中的資料遞給我們：＂這些是我打印的旅遊攻略和注意事項。＂

我翻了翻，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旅遊信息：機票價格、酒店推薦、當地美食、旅遊景點......

＂我誤會你們了，以為你們要把養老錢都花掉。＂女兒坐在我們旁邊，眼眶紅紅的，＂其實...我擔心你們安全，擔心你們語言不通，擔心你們萬一生病了沒人照顧......＂

老伴眼中閃着光：＂丫頭，我們也不是糊塗人，這些年省吃儉用，不就是想圓個夢嗎？＂

＂哎呀，老話常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現在雖說人均壽命長了，但誰知道明天會發生啥事兒呢？趁着我和你爸退休了，身體還勐囡嘚，正是出去走走的好時候！＂老伴用家鄉話說道，眼角的皺紋因為笑容而舒展開來。

女兒點點頭，突然說：＂我決定請假陪你們一起去。＂

我們驚訝地看着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別這樣看我，＂她微笑着，把手中的資料放在桌上，＂我查了很多攻略，春節假期足夠我們去一趟泰國或者日本。＂

＂可是，你的工作...＂我有些擔憂地問。

＂沒關係，我已經和領導打好招呼了，他們都很支持。＂女兒堅定地說，＂再說了，陪父母出遊，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此時，我注意到女兒手腕上戴着一個小小的紅繩手鏈，那是我在她小學畢業時送給她的，沒想到她一直珍藏至今。

＂那怎麼好意思呢？你工作那麼忙...＂老伴欲言又止。

＂媽，您還記得你們給我買的第一本世界地圖嗎？＂女兒突然問道。

我和老伴對視一眼，想起了那本已經泛黃的世界地圖冊，那是女兒上小學時，我們省吃儉用買給她的生日禮物。

＂記得啊，那時候你特別喜歡看，天天趴在地圖上，對各個國家的位置都爛熟於心。＂我笑着回憶道。

＂正是因為那本地圖，我才對世界產生了好奇心，才有了今天的工作。＂女兒眼中閃爍着淚光，＂昨晚我在床頭柜上看到了那張心愿單，才想起小時候的承諾。＂

原來，她看到了我放在床頭的那張泛黃的紙條。

＂這些年，我一直忙着工作，忙着買房子、買車子，卻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陪伴你們，實現小時候的諾言。＂女兒的聲音哽咽了。

我感到眼角有濕潤的東西滑落：＂丫頭，爸爸媽媽不怪你，我們為你驕傲。＂

老伴也紅了眼眶，拉着女兒的手不肯放開：＂傻孩子，爸媽想出去走走，就是想見見世面，不是要你負擔什麼。＂

＂我知道，但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女兒堅定地說，＂讓我陪你們一起去吧，算是完成我小時候的心愿，也讓我盡一點作為女兒的孝心。＂

那一刻，我感到心中有什麼堅硬的東西被融化了，暖流涌遍全身，多年的辛苦和付出，在此刻都化為了無盡的甜蜜。

隨後的日子裏，我們一家三口每晚都圍在餐桌旁研究旅行路線，那感覺像是回到了女兒小時候一家人一起做作業的時光。

女兒負責預訂機票和酒店，精通英語的她成了我們的＂外交官＂，負責與旅行社和國外酒店溝通。

老伴研究當地美食，對着手機上的美食攻略流連忘返：＂到了日本一定要吃壽司，到了泰國一定要嘗嘗冬陰功湯。＂

我則翻閱景點介紹，心裏涌動着一種久違的興奮，雖然已經六十多歲了，卻像個即將遠足的小學生一樣期待着旅程的開始。

每天晚上，我們都會看一些旅遊紀錄片，了解目的地的風土人情和注意事項。

＂爸，媽，日本很注重禮儀，我們要記得打招呼時鞠躬。＂女兒認真地教導我們。

＂知道了，丫頭，你爸我雖然沒出過國，但這點禮貌還是懂得嘞！＂我笑着說道，帶着一點家鄉口音。

老伴則擔心語言不通：＂要不我再背幾句日語或者泰語？比如＇謝謝＇、＇你好＇之類的？＂

＂媽，有我在呢，您就放心吧。＂女兒拍着胸脯保證，＂再說了，現在有翻譯軟件，很方便的。＂

鄰居王大爺得知我們要出國旅遊，特意來家裡＂警告＂我們：＂老李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國外水土不服，錢包還容易被偷，聽說很多老年人出國旅遊回來都後悔呢！＂

我笑着回應：＂老王，現在不比從前了，旅遊業這麼發達，又有丫頭陪着，不會有事的。再說了，這輩子不出去看看，等躺到床上了，豈不是更後悔？＂

王大爺聽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搖搖頭離開了。

老伴送走王大爺後，有些不安地問我：＂要不還是算了吧？大家都說國外不安全...＂

＂別聽他們瞎說，＂我拍拍老伴的肩膀，＂咱們辛苦了一輩子，難道連看世界的權利都沒有嗎？＂

女兒也安慰道：＂媽，現在跟團游很安全的，導遊會全程陪同，不用擔心。再說了，我會一直陪着你們的。＂

老伴這才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浮現出笑容。

臘月二十九，我們買了一大堆年貨，準備過個團圓年，然後踏上期待已久的旅程。

超市裡人頭攢動，大家都在採購過年的食材和禮品，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節日氣氛。

＂爸，媽，今年咱們做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好好慶祝一下！＂女兒推着購物車，興高采烈地說。

回家的路上，我們路過了我曾經教書的中學，校門口的銀杏樹依然挺立，只是比我記憶中又高大了許多。

＂爸，你看，您當年教過的學生！＂女兒指着迎面走來的一個中年男子說道。

那人看到我，立馬停下腳步，恭敬地鞠了一躬：＂李老師，您還記得我嗎？我是九五級三班的張明啊！＂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才認出這個曾經瘦弱的學生，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事業有成的中年男人。

＂張明啊，當然記得，你以前語文可是班上的尖子生呢！＂我高興地拍着他的肩膀。

＂全靠李老師您的教導啊！＂張明激動地說，＂您教我們分析《蒲公英》那篇文章的方法，我到現在還記得！＂

聽到這麼多年前講過的課還能被學生記住，我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聽說您退休了，身體還好吧？＂張明關切地問道。

＂好着呢，正準備和家人出國旅遊呢！＂我驕傲地說。

＂那太好了！李老師，您一輩子教書育人，現在該享享清福了！＂張明真誠地祝福道。

分別時，張明還特意留下了聯繫方式，說有空一定要去家裡做客。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裏充滿了滿足感，教書三十多年，桃李滿天下，這就是最大的財富啊！

除夕夜，炊煙裊裊，我們圍坐在年夜飯桌前，豐盛的菜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窗外，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這座我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小城，五彩斑斕的光芒映照在我們三人的臉上。

女兒舉起酒杯：＂爸，媽，新年快樂。謝謝你們這麼多年的付出，謝謝你們教會我勇敢追求夢想的勇氣。＂

＂丫頭，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我也端起酒杯，眼中含着淚水。

＂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全新的開始！＂老伴說道，臉上的皺紋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溫暖。

三個酒杯在空中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彷彿是對過去的告別，也是對未來的期許。

吃完年夜飯，我們一起看春晚，笑聲不斷，家裡充滿了歡樂的氣息。

女兒給我們展示了已經訂好的機票和酒店信息：＂下周我們就要出發了，開心嗎？＂

＂開心！＂我和老伴異口同聲地回答，像兩個期待校外活動的孩子一樣興奮。

夜深了，女兒回房休息，我和老伴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綻放的煙花，默默地握緊了彼此的手。

＂老伴，你說我們這輩子值不值？＂我輕聲問道。

＂值啊，當然值！＂老伴堅定地回答，＂我們有個好女兒，還能在晚年實現年輕時的夢想，這輩子沒有白活！＂

我看着她，又看看女兒緊閉的房門，忽然覺得，比起遠方的風景，此刻的團圓才是最珍貴的禮物。

下周，我們將踏上旅程，去看那些只在電視和書本中見過的風景。

而今夜，我只想說：人這一輩子，沒有什麼比相互理解更溫暖的了。

歲月匆匆，白髮蒼蒼，但只要心中有愛，就永遠不會遲到。

就如同那個泛黃的心愿單上所寫的那樣：＂長大後，我要帶爸爸媽媽看世界。＂

時光荏苒，諾言或許會被暫時遺忘，但永遠不會消失，就像埋在心底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綻放成最美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