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應該生六個孩子。
我出生於1982年,我是家裡的老大,是母親的大女兒。
我出生後,恰好趕上了「生十女不如生一個兒」的時代了。為了生一個兒子,母親和父親背着我,抱着我躲鄉里抓計劃生育的人。有時母親挺着大肚子,懷裡抱着我,我們被父親藏到了地窖里,或者躲進後山的山洞裏。
然而,我身後的老二是女兒,老三還是女兒,直到生出老四,母親才終於有了兒子。
一個兒子還嫌不夠,父親只好繼續讓母親懷孕,直到生出老五老六,還是女兒,母親才不得不善罷甘休。
家裡有6個孩子,而且都是兩年一見面,困難程度可想而知。最後,母親只好把我老妹送人了,收了人家五百塊的撫養費。
如今老妹回家串門,連說帶笑抱怨母親時,母親硬說自己沒收錢。那年我10歲了,我親眼看到母親是一手拿錢,一手把老妹送人的。
2.不應該讓我輟學。
儘管把老妹送人了,但是五個孩子的吃喝拉撒,依然讓父母感到生活沉重,尤其是我兄弟上學後,母親望子成龍心切,一切為了她兒子。
所以,因為家裡交不起學費,再加上還要帶妹妹,我小學五年級還沒讀完,母親就不讓我再去學校了。
由於我學習成績好,老師兩次到家裡找到母親,勸說母親讓我返校。
然而,我背着五妹,遠遠地看見母親又一次把老師打發走了……
如果我能讀書參加中考或高考,我考不上大專,但起碼能考上中師,現在肯定是每月掙工資了,而不是天天不是下地勞動,就是出門去打工。
尤其讓我感到不平衡的是,我兄弟不學無術,父母苦心供他上學,他連個中專都沒考上,現在都30多歲了,還沒娶上媳婦,有時還要我們幾個當姐姐的幫扶他。
每每與母親說起此事時,母親硬說是我有生病了,才輟學的。事實是因為不讓我上學了,我着急上火才生的病。
3.不應該讓我背着五妹去上學。
六妹送人後,五妹就是老小了,也成了母親的老疙瘩了。
我的小五妹比我小八歲,說她是在我的後背上長大的,一點不為過。我記得我上一年級時,每天都是背着幾個月大的五妹去上學。
到學校進入教室後,我會在我桌子旁邊的地上鋪個蛇皮袋,讓五妹躺在袋子上睡覺。有時候考試的時候,老師會替我抱着她……
現在,我與母親和五妹說起此事時,母親說沒有的事,五妹卻只是呵呵得樂。
我曾經背着五妹上學,只有我的老師和同學可以作證了。
4.不應該抹掉我為家的付出。
我15歲就出去打工了,一開始在飯店做服務員,後來進廠打工。那幾年我把自己賺的錢都寄給我母親了,我希望母親讓妹妹們讀書,讀到初中畢業,讀到高中畢業,讀到中專大學畢業。
但是,我二妹讀到初二就輟學了,母親讓二妹進玩具廠了,我和二妹在一個車間。
看到二妹輟學了,我就不想再往家裡寄錢了。於是,母親就有意無意地暗示我,說也不讓三妹和五妹讀書了,還說女孩子讀書都是給別人家讀了。
為了三妹和五妹的學業,我咬牙繼續往家裡寄錢。
還好,我三妹考上了中師,如今在縣城當小學老師。我五妹研究生畢業,如今在省城工作。兩個妹妹對我都挺好,不時給我買衣服和化妝品。
只是我母親依然那麼糊塗,總說她沒收到我寄給她的錢,還說她三閨女和五閨女都是她供出來的。母親抹殺我對家的付出,我只能忍了,也認了。
5.不應該嫌我賺的錢少。
2000年跨入新世紀,我已經長成如花似玉18歲的大姑娘了。這年回家過年,當我把一萬元遞給母親時,母親嫌我給她錢少了,還說隔壁村誰誰家的閨女賺的錢多,還給家裡的弟弟蓋了大瓦房。我說你知道那個女孩是幹什麼的嗎?你猜我母親怎麼說的,她說幹什麼都行,只要賺大錢就中。
母親嫌我賺的錢少,傷了我的心了。正月初三一大早,我哭着拉着行李箱出門返廠了。父親追出老遠,我都沒回去。
6.不應該因為辭職罵我。
打工也需要技術,也需要知識。我小學都沒畢業,在外打工,深感自己的知識有限,能力不夠,於是,我報名學習電腦操作,邊打工邊到培訓機構學習電腦。那幾個月我沒有向家裡寄錢,就被母親責罵了。
掌握了電腦操作技術,我很快升職加薪了。嘗到了知識和技術帶來的甜頭,我急切想提升自己的學歷,於是我報考了工商管理自學考試,我要拿到大專學歷。
為了安心備考,那幾個月我辭職在家複習備考。哎呦,母親見我天天在家看書,不出去掙錢,輪風掃地,不給好臉子,差點把我罵死。
雖然從小就是被母親責罵,而且是最難聽惡毒的話,但在自考學習上,我卻很自信。不到三年,我就拿到了自考大專文憑。自考不但讓我認識了我現在的老公,而且還給了我很多打工就業的機會。
7.不應該逼着我向婆家要彩禮。
我和我老公是在自學考試的考場上認識的。我們相互鼓勵,互通有無,雙雙取得了自學考試的大專文憑後,開始談婚論嫁。
本來訂婚的時候,坐在我婆家的炕上,我母親見我未來的婆婆和公公是過日子的好人,見我未來的老公也是誠實本分,就不要彩禮了。還說只要兩孩子能過好,能處好,比什麼都好。母親突然如此明白事理了,我還挺驚訝呢。
沒想到,回到家後,母親卻翻臉不認賬了,逼着我向婆家要彩禮。我質問母親說話不算數,她卻說我不值錢,被賤賣了。說誰都比我值錢,還搬出我姑姑收了婆家十萬彩禮錢這件事。
「不給10萬,也得5萬,否則甭想結婚……」
最後,我老公看出我的心事了,婆家給了母親5萬彩禮後,我才做了我老公的新娘。
我的母親還有很多「不應該」呢,我就不說了吧,再說內心就更難受了。
不過,我也得理解母親的苦衷。小時候,我們生活在蘇北最窮的地方,連吃飯都要借糧食,穿衣也是互相倒換着穿,在這樣的背景及家庭條件下,母親拉扯我們幾個孩子長大,她把錢看得如此重要,是有原因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我寧願相信母親說我們小時候吃得最好,穿的最好,以此粉飾過往,以抵消內心對我們的欠缺,而不相信母親是在故意說假話、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