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忽然間想見小姨，我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帶她去看一眼！

母親忽然間想見小姨，我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帶她去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是感覺這幾年身邊的人漸漸地走了，好一點的可能就是癱 瘓在床，那些熟悉的親人，記憶中他們的樣子還是那麼的魁梧那麼的雄偉，可好像就是去外地打工一年，年底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們都老了。這幾年，我父親走了，家裡只剩下母親一個人生活。

我和大哥想要接走母親，但是她不肯走，只是說老家住着舒服。然而，就在開春之後不久，母親忽然間給我打電話，說小姨「想她」了，她想去看看。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本能的反應就是以為母親在胡思亂想，可終於還是媳婦勸住了我，讓我回家一趟，最好是帶着母親去「看看」小姨，我思考再三，終究還是回家了，只是在家的這兩天，我的內心，也變得複雜起來。

1.

母親說是小姨想她了，我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小姨夫，聽母親說他走的早。我對小姨的印象，也只是在小時候，一晃，小姨去世都快三四十年了，他們的那個老家，早就是斷壁殘垣，破敗不堪，牆皮脫落，滿園的灌木叢，與周邊的樓房，顯得一點都不一樣。

小姨家有4個孩子，其中3個都是兒子。

只是我的這三個老表，日子過的也是很一般，試想一下也是如此，他們幾乎是在沒有爹媽的照顧下長大的，對於他們而言，在外打工，是一個常態罷了。

也只有老三江河，會過年的時候帶着老婆孩子回老家過年，但也不會去住那個老房子，而是在老房子後面，重新蓋了一棟樓，剛剛好，從二樓能夠看到前院的所有場景。

江河每年就那麼兩家親戚，一個是我們的舅舅家，一個就是我們家。

就目前來說，母親的這幾個兄弟姐妹，也只剩下兩個了。一個是我們的大舅，一個就是母親自己。

當年父親還在的時候，我給他們買了一個電動車，父親可以帶着母親去大舅家看看，說說話。

自從父親走了之後，母親是很少去大舅家了，畢竟她不敢開車，當然，更多的是我們不讓她出去，生怕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母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個時候，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可是母親終究是想念大舅，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會買上兩塊月餅去看望大舅，每次被我們知道之後，心裏就嚇得不輕，畢竟我們兩家也是相距將近20里地，對於年輕人來說，可能就是一腳油門的事情，對於老年人來說，那就是一上午的事情。

而且去大舅家的路，一直都是坎坷的，周邊全是莊稼地，一戶人家都沒有，倘若這走到半道上車子壞了，她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每次去，都是大舅陪着母親再回到家裡，然後大舅不做歇息轉身就走。

後來我們總是勸母親不要自己一個人去，等我們回家的時候，想要去看望大舅，我們再開車帶着她過去。

然而，等着我們過年的時候去給大舅拜年時，母親又選擇不去了。她說我們既然回來了，自己就不用過去看看了，她便在家裡守家門。

等我們下午回來的時候，母親又開始忙着問大舅的身體怎麼樣，舅媽還好嗎等等，當我們說過兩天大舅會回拜年，到時候就回來看看母親，這個時候只見她一擺手的說「來幹嘛？這麼大年紀了，別來看我。」

但我們都知道，她巴不得大舅能夠過來看看她，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2.

小姨家的幾個孩子，都定居在外地，很少回來，只有江河會在年底的時候回家看看，給大舅拜完年之後，就來我們家。

每次江河來的時候，母親就一直盯着他看，跟他說話。

也有時候，就只看着江河，良久才說一句「你和你娘長得真帶像（就是長得有點像）。」

母親和小姨的關係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我們兩家離得不算是遠，小時候我們去姥姥家走親戚，都要先經過一個集鎮，而小姨的家就在集鎮後面，每次他們都在路口等着我們，再一起去姥姥家。

雖然那個時候大家都是走路過去，提着籃子，是很沉，但一路上也算是愉快，大家有說有笑的走着，我們幾個老表見面也是很親切，一路上打打鬧鬧的就走到了姥姥家。

一般情況下，我們是下午從姥姥家回來，但都會在小姨家住下。

一來，是因為那個時候還是以走路為主，其實母親和小姨見面不是很多，他們兩個也是有說不完的話。二來，那個時候我們年齡小，走了一天的路，腿疼的厲害，走到小姨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不能再抹黑回家了。

我記得還算是清楚，那個時候小姨家就是三間瓦房，地方小，孩子多，我們就直接打地鋪睡覺，幾個孩子躺在地上說話聊天，沒有手機沒有電視，什麼都沒有，但那個時候是真的愉快，打地鋪睡覺是真的舒服，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甚至現在有時候想要打地鋪，卻已經沒有了這個機會。

畢竟身邊的這些親人，都不在家了。

母親對小姨好，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小姨的姐姐。

聽大哥說，那個時候我們家裡窮，什麼吃的都沒有，一到過年的時候，家裡就開始着急，想着怎麼才能夠把這個年給過了。

家裡別說是窩窩頭，就是青菜也沒有。

大哥和母親兩個人去姥姥家借糧食，愣是沒有借到。

路過小姨家的時候，大哥就想着去小姨家看看，但母親不讓。畢竟小姨家也是好幾個孩子，大家的日子都是挺難的，誰家能夠有餘糧呢？

但，大哥還是堅持去了。

也果然，小姨給拿出來不少吃的，還拿了一點棉花，意思是讓母親給我們做新衣服，哪怕做一件也算是過年了。

大哥背着糧食回家了。

母親心裏一直不安，畢竟那是她的親妹妹，她家什麼情況，母親也是知道的，只不過小姨當時一直說自己家裡有糧食，不用擔心。

後來才知道，這是她剛借到的糧食，還沒怎麼吃呢，結果大哥就帶着母親找過去了。

沒辦法，大家到了年底都是在借糧食。

小姨說，能找到他們家，說明我們家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畢竟母親不可能去麻煩她的。

既然是這樣，小姨就直接把糧食給拿了出來，讓大哥背回去了。

這件事一直是母親心裏的刺，覺得對不住小姨，往後的好多年，都不准我們接受小姨給的東西，哪怕日子慢慢變好了，也是如此。

3.

我們家種白菜，種菠菜，日子開始慢慢的好了一點，有時候母親去集鎮上賣菜，都會留下很多給小姨送過去，也有時候直接給小姨家的幾個孩子送衣服和鞋子，那都是母親沒日沒夜給連忙做出來的。

母親說，小姨自己帶着幾個孩子生活，日子苦，讓我們也多幫幫小姨。

我記得還算是清楚，小姨最後的那一年，母親一直住在他們家。畢竟那個時候我的幾個老表也不是很懂事，尤其是小姨躺在床上不能動，幾個老表照顧的不是很好，母親總是心疼小姨，就一住是幾個月，母親就睡着廚房裡，睡了幾個月，直到小姨走了。

小姨走了，母親大病一場，好久好久才緩過來精神。

漸漸的，我們都長大了，開始出去打工。

小姨的幾個孩子，常年在外，一直沒有回來過，那個老家，也變得破敗不堪。

在我印象中，好像母親確實去看過幾次小姨的那個家，但都是路過他們的家，又匆匆走了。

這些年，或許是大家都有了家庭，或許是大家年齡到了，就開始了念舊，尤其是江河，開始回家過年，每年去過大舅家之後，就來我們家看看母親，陪母親說說話。

尤其是這兩年，母親年紀大了，耳朵聾，說話也說不清楚，每次江河來，都是趴在她耳朵邊說話。

母親總是看着江河，問問他的孩子怎麼樣，問問他兩個哥哥怎麼樣。

問了一圈之後，就只剩下一聲嘆息。

往年都是如此，我們也是習慣了。

誰知道就是這一年剛過完年不久，母親忽然給我打電話，說想見見小姨了，小姨說想她了，她要去看看。

我聽了之後，心裏就咯噔一下，於是就趕緊回家去看看怎麼回事。

到家之後，就問母親怎麼了。

母親說她做夢了，夢見小姨了，就在那個院子里洗東西，還要給她做飯吃，幾個孩子就圍繞着自己，他們有說有笑的。

小姨跟母親說，這麼多年沒見了，有點想念。

母親說著說著，就想着去看看小姨。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但我想，這大概就是內心深處，還是想念小姨吧，要不然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夢見小姨，於是我就帶着母親，去了小姨的那個家。

4.

以前覺得很遠的地方，現在一腳油門就到了。

小姨的這個老家，還是當年的那個木門，上面貼上了年畫，新的年畫與舊的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母親推了一下門，在門縫裡看到院子里都是雜草，還有灌木之類的，那三間房子還是看的很清楚，只是很老很舊，沒有了當年的樣子。

西邊的這個廚房，就是當年母親照顧小姨時住的地方，不過現在再看，木製的門，現在已經倒了，一個小房子，裏面什麼都沒有了。

從廚房窗戶扯出來的線，連接到另外一個樹上，只是這繩子，也斷了。

好多年好多年，這裡都沒人住了。

院牆，塌了一面，母親從大門口轉向那塌的院牆處，就站在那裡看着院子，看了很久。

我以為她要進去看看，便連忙攙扶她，別說是年紀大的母親，就是我走在這坍塌的磚塊上，也是一不小心就會摔倒的。

不過母親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只是一個人，拄着拐棍，就看着這個院子。

或許，這個沒人要的院子，這個破敗不堪的三間房子，在村裡人看來，那就是一文不值，但對於過往，對於母親來說，她太多太多的記憶，都在這裡了。

看了許久，母親喃喃地說「沒人住了，沒人住了，房子都老了，也塌了，孩子們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我說「江河不是在後面蓋了樓房嗎？還收拾這個小房子幹嘛？」

母親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看看那樓房，卻又沉默了。

看完小姨的房子，我們買了一點東西，又去大舅家坐一會。

兩個人見面，激動地不行，尤其是舅媽，稀罕得很「你咋出來了？你咋不在家好好獃着？」

他們說說話，但似乎一直都是在回憶過去。

老話說，70不留宿，80不留飯，90不留坐。但大舅還是想着讓我們吃了飯再走，不過母親就說最近沒啥胃口，就算了。

大舅倒是沒有強留，便站在家門口，看着我們走了。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漸漸地黑了。

我去廚房做飯，炒了幾個菜，但母親沒有怎麼吃，只是喝了一碗稀飯，便早早的去睡覺了。

我把這一天的事情都給大哥說了一遍，他就跟我說，如果工作上不是很忙，就在家多住兩天，看着母親。

我們終究是不放心母親，就想着，多陪陪她吧。

5.

老家，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夠熱鬧一點點。

過了年，一窩蜂的都返程了。

留在老家的，還是那些年紀大的老人，他們可能吃過飯，就坐在家門口發獃，也或者自己把門關起來，在屋裡看電視，覺得無聊了，就去睡覺。

一個人的生活，也大概就是這樣了。

我有那麼幾次悄悄回家，推開門就看到母親在看電視，打開門的一瞬間，母親是驚愕的，是疑惑的，但等看到是我之後，便開始笑了起來，還問我要吃什麼嘛，她去做。

不過尤其是這一年，她不再說要去做飯的事情了，因為她身體確實不大好，能夠顧着自己就算是萬幸了。

我和大哥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長輩不願意跟着我們去外地生活。

在家的這兩天，我每天陪着母親在院子里曬太陽，或者去村外走走，也或許是明白了吧。

老家，街坊鄰居都是相處一輩子了，就連村外的莊稼，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是誰家的，吃的菜也是院子里自己種的。

這樣的日子，確實是不想離開。

我也是如此，最近工作忙，一直失眠，回家的這兩天，卻睡了好覺。

或許吧，或許不是小姨「想」母親了，而是母親，想我們了吧！

常回家看看，常帶母親，出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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