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版《父母愛情》,亞菲為了反抗安傑對她戀愛的干涉而吃安眠藥,是裝模作樣嚇唬安傑的一個插曲。
原著中,安傑撮合亞菲嫁給「餓主任」,亞菲被她逼得是真把一整瓶安眠藥給吞了下去。
亞菲搶救回來後,江德福難得對安傑說了一次重話:
「你也是有文化的人,亞菲跟那個人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倆怎麼能成一對?」
「江德福,你也配說門當戶對?三十年前你跟我門當戶對嗎?你那時不也是農村人嗎?農村人就不配娶城市女人做老婆嗎?」
安傑連轟帶炸的幾個反問把江德福弄懵了。
他想不通,安傑啥時候對農村人這麼包容了?
可這怎麼是包容呢,一個人的世界觀沒那麼容易改變。安傑的歇斯底里,揭開的是她婚姻里的不幸跟不甘。
1、不幸
安傑嫁給江德福之前,因為父親捲走了家裡所有的銀錢,諾大的家業只剩一個空殼。接着,安家又在動蕩的局勢中被貼上資本家的標籤,走在路上都會遭人白眼。
在這種情況下,軍官江德福對安傑一見鍾情。
可安傑對江德福沒有好感,看不上他是個農村人,嫌他傻,坐公交車都能坐過站;手指縫裡還留着污垢……
安傑的冷淡,江德福並非不知,可對她的美貌實在是欲罷不能。
於是,安傑的冷淡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打仗時多少難打的據點都不在話下,還拿不下你這資本家大小姐?
再加上安泰等人全都站在江德福這邊,孤軍奮戰的安傑沒堅持多久,就繳械投降了。
這是安傑的第一次妥協,出於無奈而非情願。
江德福去松山島時,安傑已經生下了老大老二,肚子里還有一個老三。
「下嫁」江德福就算了,要她放棄青島的生活跟江德福到海島上去受罪,安傑寧死也不從。
可沒過多久安傑就吃不消了,即便請了幫傭,她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也漸漸地感到心力交瘁的。
安泰抓住時機,連哄帶嚇一番思想工作做下來,安傑拖兒帶女去了松山島。
剛上島,安傑就後悔了。
島上的荒涼氣得她想哭,可此時她已無法回頭,青島的戶口已被註銷,紮根海島是安傑唯一的出路。
失望跟沮喪裹挾着安傑,她破罐子破摔,索性就在家裡歇了下來,這期間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到來。等她想起來那份國家的正式工作不能丟時,那張調函已經成了一張沒用的廢紙。
從此,安傑徹底成了隨軍家屬,她能做的除了家務就是生孩子,還有就是對江德福的各種挑剔。
安傑之所以願意嫁給江德福,完全是迫於當時環境下的安全需求。
自家成分不好,嫂子是惡霸家千金,姐夫更是大資本家公子,如此複雜的家庭背景,需要有人給他們家壯膽、抬一下身份。
而江德福無疑是最好的人選,相當於犧牲安傑一人,造福了全家。
從城市到漁村,安傑對江德福雖有不滿,但是嫁給他後,豐厚的物質跟安逸的生活彌補了她的委屈。
2、不甘
還在青島的時候,安欣就常用「軍官太太」調侃安傑,對於這樣的稱呼安傑是很受用的。
進島後,當地軍民對安傑的注目禮,更是喚醒了她的角色意識。
他們家住在半山腰的獨門大院里,向下看時,底下用石頭圍牆圈起來的部隊大院跟縮小了比例的行人,有種一切都不在話下的威嚴,這是地位的象徵。
安傑長得漂亮還是軍官太太,她走在路上經常能收穫很多羨慕的眼光。原著中寫道:
這種注目禮支撐着母親的精神,我猜想,母親那段艱難的適應時期大概就是拄着這一束束的目光走過來的。
這種被仰視感覺,很好地撫平了她內心的種種不平。
《父母愛情》劇中,江德福因為娶了安傑,被她的成分所累一直得不到提拔,退休前才提升為司令。
而在原著中,江德福的仕途在50歲前是一路高歌,想停都停不下來那種。可想而知,在這樣的環境下,安傑的虛榮心,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
大概是前期沖得太猛 ,江德福在成為島上的最高長官後,開始原地踏步。
對於仕途的停滯,江德福並不在意,他一個農村小子能混到如今的程度已經相當不錯。再要求更多,就是貪心了。
可安傑卻對他的這種止步不前產生了焦慮。
她先是開導江德福,可江德福不許她插手工作上的事。
於是,安傑開始暗中了解要塞的領導,誰反對江德福,為什麼反對,什麼關係該修補,什麼關係該鞏固,要塞區的迎來送往,她比招待科的科長還清楚……
安傑的心思都用在了江德福身上,當她發現這種推波助瀾效用不大時,便立即換了策略。
安傑看上了那個28歲就從連隊指導員直接提拔為團政治處主任的陝西漢子「餓主任」。她把這漢子介紹給了亞菲。還暗示她:
這麼年紀輕輕就進了領導班子,前途不可限量。
安傑請「餓主任」到家裡吃水餃,亞菲看到「餓主任」一張口就露出因劣質水源侵蝕了的黃門牙,她把自己關到了屋裡,不願再出來。
母女倆因為這事各有堅持,互相不相讓。
亞菲最後索性連家也不回了,眼不見心不煩,可安傑卻三天兩頭跑到她單身宿舍去做思想工作。亞菲煩得不行,跟她攤牌自己有了男朋友,就是隔壁的王海洋。
一想到那個二十來歲卻整天在島上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安傑直言:
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話傳到王海洋耳朵里,被傷了自尊的小夥子一扭頭跑到了南京小姨家,扔下亞菲一個人孤軍奮戰。
深陷水深火熱的亞菲又是生氣,又是絕望,最後含淚吞下一瓶安眠藥,沉沉地睡了過去。
亞菲脫離危險後,安傑陷入長久的沉默。
當時江德福正在外面開會,得知寶貝女兒尋短見,他連夜趕回。不管他怎麼埋怨安傑,安傑都保持沉默。
直到他說:「你也是,老糊塗了,亞菲跟那個人門不當戶不對的,他倆怎麼能成一對?強擰的瓜不甜!」
安傑立即嘶吼起來:「江德福,你也配說門當戶對?三十年前你跟我門當戶對嗎……」
3、和解
結婚三十多年,安傑終於說出了心裏的不甘。
江德福並非她的所愛,海島生活也非她所願,就是那7個孩子都讓安傑感到厭煩。只不過江德福步步高升的官職跟安逸的生活,暫時掩蓋了安傑的不滿。
亞菲的反抗,江德福嫌棄「餓主任」跟亞菲不登對,戳痛了安傑的心。
哪怕時過境遷,她當初被迫嫁給江德福的委屈依舊無法消解。
憑什麼她當初就要當那個強擰的瓜,到了亞菲這裡就開始講究門當戶對?
安傑想不通。
不過,經過亞菲的事後,安傑似乎開始明白,有些事強求不了,對孩子們也不再干涉。
她重新開始了安安靜靜的生活。
劇中,亞菲跟安傑大鬧一場之後跟王海洋私下裡領證結婚。可原著里,嫁給王海洋的是亞寧。
亞寧要生產時,安傑去照顧她坐月子。
一進門,她就扔掉了王海洋買的尿不濕,從行李箱里拿出一摞舊內衣褲扯成的布片,說這個好,又軟和又吸水。
她的手不再纖細白皙、略顯粗糙、手背上泛着青筋的雙手一邊整理着孩子的小東西,一邊絮絮叨叨讓王海洋跟江德福睡一個屋,免得晚上孩子吵影響他第二天工作……
那是亞寧從沒見過的充滿了母性關愛的神情。
安傑的眼神從來沒有在他們兄妹幾個身上停留過,她的目光永遠越過他們的頭頂,帶着複雜的神情看向遠方。
如今,她的動作、神態就跟別人家的媽媽一個樣,慈祥又和藹。
她早已從那個高高在上的「首長太太」,變成了普通隨和的小老太婆。
亞寧的那次意外,揭穿了安傑的不甘。
但那也是安傑人生中的一次拐點,讓她看清現實,不再執拗於過去,完成了跟自己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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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 江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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