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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暮雲史記
編輯 |暮雲史記
無論是電影中塑造的典型性人物形象還是真實生活中的人,每一種不同的社會經歷和心理的錯位,都會導致人格結構的不平衡;而每一個人都不是完人,在人格上或多或少都會有缺陷;在現代性與後現代性的影響下,人們都更加註重個人主義與實用主義,這便很容易忽視他人處境。
由此可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往往就崩塌在行為細節,這些細節都與個體人性人格密切相關。
人際關係與親密關係的交合
從心理學角度分析,人際關係有三個心理成分,分別是認知、情緒與行為。
三個成分相互協調地運作,才構成了人際關係的走勢或結果。
在電影《完美陌生人》中,手機作為線索與秘密的載體將眾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充分展現了出來,每一個人物的既有形象都遭受到了顛覆,從而導致彼此之間認知層面的失調。
這一變動會引發情緒的強烈波動,並會反映在激烈的言行——如在得知摯友出櫃後的咄咄相逼;以及面對這種令人失望絕望的問題時所產生的防禦機制——如在得知自己引以為傲並深愛着的伴侶出軌之時,羅科與比安卡都沒有歇斯底里,羅科選擇敞開懷抱隨時等待迷途的伴侶歸來,比安卡選擇放手丟下婚戒去往自由中。
而被自己認定了半輩子的摯友攻擊而得不到半點支持的同性戀者佩普,則選擇努力屏蔽掉這些不解與惡意,一心只想保護好自己的愛人,不能讓他遭受到傷害——他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在突發情況下建立起了心理防禦機制,保護了自己,一定程度上使心靈上的痛苦可以得到緩解。
電影中所塑造出的七位主人公,其間各類均屬親密關係的範疇。
在一段親密關係的維繫中,「信任」往往充當著舉足輕重的元素。
信任,來源於對彼此言行、心理的可預測性;可以成為一種依賴性心理;來自一種堅定的、關於彼此的信念。
信任的作用在於讓對方更坦誠地自我暴露,簡化人際溝通的複雜性,遇到衝突時傾向於正向歸因即積極地考慮問題(缺乏信任的話容易表現出「假善」。
以比安卡與科西莫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妻為例,很明顯這段親密關係中雙方對對方的信任程度是不對等的,比安卡對科西莫的信任程度要大於科西莫對於比安卡的。
所以在二人的關係中,比安卡將真實的自我暴露得更多一些,在相處中也有了更多坦誠,而她了解到的科西莫並不是真正的科西莫;她在面對科西莫和女同事的電話時對科西莫表現出百般維護和十足的信任,甚至會自己找理由來為丈夫不那麼合理的行為開脫。
片中有一個小細節很值得人回味:科西莫接到女同事瑪麗卡的來電,比安卡首先說一定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來煩科西莫(這說明在平時的交流中科西莫有意將瑪麗卡描述成一個煩人的同事形象),當大家開玩笑說科西莫與瑪麗卡很可能有不清不白的關係時,比安卡說科西莫不喜歡她那種大胸女人(這說明科西莫是以此來描述自己的喜好的,並且比安卡並不是一個「大胸女人」)。
後來事實證明,瑪麗卡就是科西莫的情人,而科西莫的另一個情人,艾娃,也正在為了科西莫瞞着丈夫去做隆胸手術;因此,可見比安卡了解到、深深信任的不過是一個假善的科西莫。
當比安卡的手機收到其前男友的短訊時候,科西莫的反映是沒有半分猶豫地暴跳如雷,他似乎根本未曾給予比安卡信任。
以消極的心態處理衝突,但比安卡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解釋清楚之後他才稍微有了好的態度。
我們不僅能從這一案例中看到信任的作用,也可知影響信任的兩個要素:個人與伴侶,例如雙方的自我暴露程度(程度越高說明信任度越高)、差異性大小(差異性越小會影響信任度變高,反之則變低。
就好比比安卡與科西莫兩人對待愛情的觀念就甚不一致,乃至最後認知失調,比安卡消耗掉了所有對於科西莫的信任)以及是否一貫在小事上保持誠實(例如比安卡將自己和前男友的誤會事無巨細地告訴科西莫,但是科西莫卻在一個又一個關鍵細節上欺騙了比安卡)等。
所有親密關係的破裂都是一個遞進的過程,有可能是因為一件小事沒有處理好而積累了過多的怨懟,也有可能是最初的小瞞小騙變成了再也彌補不回去的謊言,從而透支掉了彼此的信任。
美國著名的社會學家爾文·戈夫曼(Erving Goffman)提出過一個關於人際交往的社會學理論,擬劇理論。
所謂擬劇理論,又稱自我呈現理論、印象管理,由戈夫曼根據一系列舞台表演的概念解釋實現的,是指人在社會交往中如同在舞台上表演一樣,每一個人都是舞台上的演員,同時也是台下的觀眾;每個人都在努力塑造、表演着一個可以被別人接受的形象,前台上讓觀眾看到的是被塑造過的形象,而後台上留給自己的才是最真實客觀的形象。
戈夫曼認為,表演分為兩種,一種是通過語言符號或者替代物所給予的明顯的表達,第二種是通過廣泛的行動流露的隱含意義。
第二種表演是戈夫曼的研究重點,也是筆者在此要做詳細討論的,戈夫曼稱之為「自然表演」。
表演的時候演員有意在控制,也很容易真誠地相信自己的表演,從而使其自我與表演的角色融為一體。
在生活的表演中也是有「劇本」存在的,這種劇本來源於大眾對於社會現實、文化規範、法律條例等既定情境的認知,所以戈夫曼進一步提出了「劇本期望」的概念。
任何人都無法擺脫被期望的境遇,無論是來自社會,還是來自周圍的人。
所以,每個人周身都存在着由社會和他人構成的期望體系,這個體系中包含了彼此之間的關係,也能夠促使個人在這個體系中獲得經驗教訓從而進行更好的表演,以調整向外所展示的自我形象,期望體系的存在則在經過上述一系列的反應後而變得更加有意義。
下面筆者就以影片中正在經歷七年之癢的萊勒與卡洛塔夫婦為例,展開分析。
萊勒與卡洛塔的親密關係是在其中較為特別的一個,他們表面上相安無事,養育了兩個孩子,有着看似圓滿幸福的家庭,但是兩人分別在社交網絡上進行了精神出軌,並且內心裏一定程度上都期望着這段婚姻結束。
作為彼此最親近的人,兩個人卻每天都戴着面具表演,萊勒扮演着誠實牢靠、溫文爾雅的丈夫,愛護家人,有責任心;卡洛塔則扮演着賢惠持家,對家人竭心儘力的妻子;兩人共同出演着一出完滿家庭的戲碼。
直到萊勒意識到這個共享手機信息這個遊戲的危險性,單獨叫佩普出來商量交換手機,以免自己的秘密被暴露。
然而他想交換的原因乃是維護自己精心表演、構建的形象,正如他反問佩普的那句話:「你不想讓我的一切都毀了吧。
」看起來他還在乎卡洛塔,在乎自己辛辛苦苦維護的這個家。
隨後,卡洛塔的手機暴露出了卡洛塔欲將萊勒的母親送去養老院的想法,萊勒大為震怒,卡洛塔也不甘示弱將兩人夫妻生活的日漸疏遠歸結於婆婆的存在,至此卡洛塔也還扮演着一心一意只想改善夫妻生活的妻子角色。
兩人都屬於戈夫曼擬劇理論中的「自然表演」,此時此刻都全身心得投入到自己所塑造的角色中去,甚至相信了自己本該就是那個樣子;他們的劇本也正是來自對彼此的期待,以及周圍朋友的期待。
當大家到陽台上賞月的時候,卡洛塔在眾人身後為自己之前關於萊勒母親的激烈言行道歉,萊勒表示理解,並將手搭在卡洛塔肩膀上。
但立馬兩人就察覺出了尷尬與不自然,原來無論怎麼表演,兩個人都不可能再掩飾親密關係之間的裂痕,尤其是僅僅只有二人的相對私密的空間的時候。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之所以會「脆弱」,是因為關係里所存在的表演成分。
一旦後台搬上了前台,演員的表演就不符合觀眾的期望了,觀眾會砸場,演員也會崩潰到無法再進行下去——在萊勒與卡洛塔之間,兩人彼此作為彼此的演員、觀眾,他們之間也是有期望的。
當期望破滅,萊勒被當做同性戀,卡洛塔到陽台上吸煙看見鄰居家一對執手偕老的老夫妻而感到無限惆悵;卡洛塔被發現在臉書上與男網友玩色情遊戲,萊勒逼其撩起裙角一查究竟,一度將卡洛塔逼至精神崩潰邊緣,兩人的演觀關係也就此破裂。
表演和真實的反差總是能將人的心靈一擊而中——萊勒與卡洛塔都是為了家庭和諧美好做出努力與妥協的人,而真相卻是,這麼多年支持婚姻走到今天的只有一個人因為一樁陳年舊事所帶來的「負罪感」,以及另一個人能夠感知到這種「負罪感」的必須職責所在。
值得一提的是,萊勒與卡洛塔的精神出軌都發生在社交網絡上,在社交網絡中的他們也在扮演着令粉絲、網友適應甚至喜歡的角色,並且虛擬的社交網絡世界可以增加人們的表演欲,同時將表演中前台與後台的反差愈加放大。
萊勒也許扮演着事業有成的成熟男性形象,所以吸引了年輕小姑娘每晚發露骨照片給他;卡洛塔也許扮演着魅力無限、得體又性感的成熟女性形象,所以才吸引了另一個成熟男性與她共同玩色情遊戲而不亦樂乎。
他們與他們的精神出軌對象在此之前都沒有過見面甚至聲音的交流,僅憑社交網絡中的信息就可以獲得這樣一個伴侶,也許無關西方人奔放的天性,僅僅是手機一邊與另一邊的精準表演與吸引。
結語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這世間最難處理的一件事情,而社交網絡、手機等智能電子產品也未曾見得是個很好的發明。
儘管是一個電影,通過手機信息的串聯,也能將人性的弱點、親密關係的裂縫與脆弱坦蕩蕩放在檯面上,為現代人的社交傷口上撒了把難以釋懷的鹽。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脆弱的,「脆弱」是一個很感性的詞語,但是在這背後卻有着諸多理性的因素,將人深深固定在社會、文化的密布大網之上,令人迷離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