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村裡我啥臟活累活都干過,可是在建築工地,整天與磚塊、水泥、混凝土打交道,一天下來還是累得不行。白天還好,可晚上一躺到在床上,就渾身酸疼,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動彈不得。可是第二天一早,只要班長一吹響哨子,你就必須趕到工地,重複着昨天的內容。
好在我們山裡人身子骨就是強,十來天下來,我就適應了。推着個二三百斤的手推車,一路小跑,不帶喘粗氣的。一百斤一包的水泥,我兩手一抱,一甩手就上了肩膀。惹得工友們嘖嘖稱讚。連老闆也對我刮目相看了。
因為我和男工們干一樣的活,老闆說同工同酬,與他們拿一樣的工錢。我一聽數字,開心極了,因為在我們老家,一個女人一天拿這麼多錢是不可想像的。於是,我十分感謝老闆,幹活也更加賣力了,份內份外的事情都做。晚上下班時,工友們都走了,我常常留下來把工具清洗乾淨,歸置好。工友們都誇我勤快。
在建築工地,我每天與磚頭水泥打交道,日復一日,生活很是單調。但在單調的生活中,也有許多開心的時候。
在工地幹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和工友們都熟悉了,他們對我都挺好的。比我年長的都叫我「花妹」,比我年紀小的都叫我「花姐」。特別是班長王哥,對我十分照顧。一些特別粗重的活兒,都不讓我干。有時我獨自乾重活的時候,工友看到了,就會上來搭把手。
有一次我感冒了沒能上班。工友們知道了都來問長問短。王哥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到藥店給我買來了感冒藥,老闆還讓伙房師傅給我熬了薑湯,給我做了病號飯。工友們的熱心,讓我這個遠在他鄉的女人,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女人總歸是女人,每月的那幾天,幹活總是不得勁。王哥就會讓我干一些稍輕鬆的活。小李那小子見了有點不服氣,責問王哥說:「王哥,拿一樣的工資,憑啥讓她干輕活?」王哥扭着他的耳朵說:「臭小子,孩子都幾歲了。女人那點事你還不知道嗎?」小李一聽,好像明白了什麼,撓撓腦袋,不好意思地幹活去了。
工間休息的時候,工友們常常與我這個工地上唯一的女性開些不葷不素的玩笑。我理解他們,只要不太過分,我都是一笑了之。有時候我也會給他們講些老家的笑話,把他們逗得開懷大笑。在說說笑笑之後,大家又高興地幹活去了。工友們說我是工地的開心果。
男工友們喜歡喝酒。有一次老李與幾個小年青在工棚里喝酒,我正好路過,他們非要拉我喝上幾口。既然他們看得起我,我不能拂他們的面子,只好去應付一下。
我剛喝了一杯,老李就對我說:「花妹子,我們這裡有個規矩,誰喝醉了誰付酒錢。」我一聽,才知道到他們沒存好意,要將我灌醉,給他們付酒錢。可他們沒想到我爺爺是開酒坊的,我小時候就用大碗喝酒了。於是我說:「好!既然我參加了,就按你們的規矩辦。」
他們聽我一說,開心極了,就輪番向我敬酒。結果,被我撂倒了五個。我不僅吃了一次頓免費的晚餐,而且那五個人還要分別再請我一次。我心裏暗自高興,喝了一次酒,省了六次的晚餐費用,值了!
建築工人最有成就感的就是看着大樓在一天天地長高。想着我們這些普通的農民工也為城市建設做出了貢獻,心裏也是美滋滋的。
工地開工資的日子,是工友們最開心的時候。那天,我第一次拿到了自己的工資。我沒想到能拿這麼多錢,高興極了。我請工地的會計幫我把錢寄了回去,讓丈夫趕緊把急的債先還了。我本想去商場給女兒買件衣服寄回去,可我不敢請假,因為不上班就沒工資呀。只好先委屈女兒了,等過年回家時再買吧。
當然,工地上的女人遇到的也並不全是開心的事,生活在男人堆里,也有許多煩心事。
在工地上白天說說笑笑忙忙碌碌倒也沒啥,可晚上一躺到床上我就想家。我長到35歲,從沒有離開過村子,也沒有離開過丈夫和女兒。如今孤身一人來到千里之外打工,怎能不想念他們呢。我想起女兒的可愛,想起丈夫的溫存,眼淚就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有些工友也讓我挺鬧心的。這些工友春節後出來,到年底才能回家與老婆團聚,所以見到異性總會有些想法。對於他們的這種心理我當然理解,但是,如果有人想冒犯我,那我可不是好惹的。
有一天晚飯後我正在工具房整理工具。老鄭路過時見屋裡沒有別人,就蹩了進來,說:「花妹子,忙啥呢?要不要我幫忙?」
我說:「是鄭哥呀。不用!你回去早點休息吧。」
沒想到老鄭還是來到了我的身邊。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說:「花妹,今天你真好看。」
我沒有理他。可他卻借幫我整理工具的時候,手腳不規矩了。我十分生氣,用力一推,將他推出門外。老鄭腳下不穩,一個趔趄,栽倒在門外。正好有工友路過,將他扶了起來。老鄭臉上的皮都摔破了。我從屋裡走出來,說:「喲,是鄭哥呀。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走路咋這麼不小心呢。」說著拿來一張創可貼給他貼上。老鄭狠瞪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這件事情過去之後,就沒有人輕慢我了,但煩心的事兒還是不少。
那天下班我收衣服的時候,發現我與其它衣服一起晾的內衣不見了。我以為被風刮到哪裡了,就到處去找,可怎麼也沒找到。我又去問工友,收衣服的時候是不是收錯了什麼。工友查看之後都說沒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工地上只有我一個女人,男人誰會要這玩意兒呢?好在我還有一套,也就沒有太在意。
可過了幾天,我晾在外面的內衣又不翼而飛了。這下我要換洗都沒有了。這可咋辦啊?這事又不能張揚,我自己急得都哭了。正好老闆路過時發現了我難過的樣子,問我是咋回事。我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可他問得緊,我只好說了。老闆聽了很生氣。他讓我別著急,他替我處理。
第二天,大家都到工地去了。老闆到工棚里一張床一床地搜尋,結果竟然在小郭的枕頭底下找到了。老闆把小郭找來,狠揍了一通,最後讓他向我道歉。小郭低着頭,對我說:「對不起,花姐,我是太喜歡你了。」
這小子,真讓我哭笑不得。從此,我只敢將內衣晾在工具房內了。
這個工程結束之後,我和這幫工友就分開了。但與他們在一起的酸甜苦辣,卻一直讓我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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