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7歲,卻已經生了三胎。
假如我的富二代男友艾倫還在,我們應該還在遊戲人間、四處發癲,可能一個孩子都還沒生吧。
可是,他在我22歲那年去世了。
那天是我們大學畢業前夕。聚餐時,在我的嚴密監視下艾倫沒有喝一滴酒。散夥後,他去了趟洗手間,就帶我離開了聚餐的酒店,開上他的豪車一騎絕塵而去。
我為什麼盯着不讓他喝酒呢?因為他前段時間才酒後開車出過車禍。我可不想,在畢業前最後一次聚餐後,陪他再出一次車禍。
要說我和他的關係,一開始也是俗套的男財女貌。他是富翁的獨生子,我是學院的院花。他大方又會哄人,最初和他在一起,確實是很開心的。大學裏的愛情,雖然俗套,卻還是有幾分真心的。
現在呢,還開心嗎?
我正思考着這些無聊的問題,突然發現艾倫的狀態越來越嗨,車越飆越快。
我嚇一跳,大聲喊他停車。
他眼神放空,理都不理我。
我心裏咯噔一下:他剛才去洗手間,一定又吸了不好的東西!上次發現之後就該分手,不應該因為他又哭又跪就心軟。
前面十字路口是紅燈,艾倫卻直接往前沖。左邊一輛綠燈通行的車開了過來。
我眼睜睜看着兩車越來越近。對方緊急剎車卻也太遲,車頭撞到我們車左邊。
砰地巨響傳來,我感覺劇痛,卻沒有失去意識。車往右前方漂了過去,直到撞上路邊行道樹反彈一下,又撞上路中間防護欄被彈出去,才漸漸停下來。
我有點懵,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頭上流下來糊住一邊眼睛,一直往下流。
突然聽到有人很大力拍車門,我轉頭看到一個男人在一邊拍車門一邊大聲說什麼。但是我聽不清他說什麼,感覺耳朵里在嗡嗡地響。
我遲鈍地轉向駕駛座那邊按解鎖鍵,看到艾倫腦袋流血,一動不動,看上去了無生氣。
這時外面拍車聲變得更大。我打開車門下車,下去腿腳一軟,人差點趴下去。旁邊有人及時扶住我。我吐了兩口血,昏昏沉沉。
旁邊扶住我的人把我帶到路邊安全地方去,然後處理其它事情。
迷迷糊糊地等了幾分鐘,救護車和警車都來了。
跟他們提供了艾倫父親的電話後,我和艾倫都被救護車送去醫院。
全面檢查後才知道,我上眼皮被撞破了,所以血流下來糊住眼睛。再偏一點點,眼睛就要被撞瞎了。吐血是胸口有淤血。器官沒有檢查出大問題,耳朵也沒有大問題。
而艾倫,車從側面撞到他所在駕駛位,他受傷太重,到醫院就已經沒有呼吸了。
我沒能再多看他一眼。
他父母接到電話後就來了醫院。他媽跳起來想打我,被醫護人員攔住。罵聲卻攔不住。她罵我是紅顏禍水,害死了她兒子。
我和他一起出車禍。他死了,我卻還活着。
他吸毒飆車才出車禍這個殘忍的真相,我不忍心對這個失去獨子的絕望母親說出口。
她媽鬧騰一會之後暈倒。醫護趕緊把她帶出去治療。我的病房一下子人走空了,只剩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沒走。我耳朵嗡嗡嗡的聲音還沒完全消,沒精神管他是誰,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等我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天光大亮。
「你醒了?」旁邊一個溫潤的男聲問。
哦,是昨晚那個中年男人。
我慢慢反應過來,他是昨晚拍車門把我叫出來的人,也就是肇事司機!
哦不,我男朋友才是真正的肇事司機。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說的就是他的處境吧。飆車的不是他,艾倫卻因他而死,我也因他受傷。
雖然錯不在他,可我還是沒有好臉色給他看。
見我不理他,他也不介意,仍然忙前忙後殷勤照顧。
過了幾天,我耳朵嗡嗡聲漸漸消失,胸口疼痛也減輕少許。帶着眼皮縫針線,我就出院了。
出院一周該回醫院去給上眼皮縫針處拆線,他又主動到我住處接我,但是我拒絕了。
我不知他怎麼找出我住處的,也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他的動機太明顯了。
我無法再看艾倫一眼,也不被允許參加他的葬禮。這讓我心痛。相好了兩年的男孩,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誰能不心痛?
艾倫雖然衝動幼稚了一點,但是他真心實意對我好。一有空就找我陪我。出門逛街隨便我看中什麼,立刻買買買。過時過節的,發大額紅包給我。不過時不過節的,也動不動找借口給我轉賬,生怕我手頭沒錢又不好意思張口。
我從來沒有開口要過什麼,他卻給我很多很多,比我需要的還多。
至少在他吸毒之前,他還是個好男友,最大的缺點也不過是幼稚黏人。
大概也是因為幼稚,才那麼容易被狐朋狗友慫恿吸毒?我只發現一次,他說那是第一次。
第二次就送了命。
如果他還活着,我們仍然過着什麼都不缺的日子吧。他父母知道我,但是沒見過。我們只是學生,又沒到結婚時候,不用急着見家長。
我猜他父母也是覺得我們未必能走到結婚,所以懶得插手。
我父母早就離婚,誰也不管我。我媽甚至還找上大學的我借過兩次錢。
遇見他之前,我的學費是助學貸款,生活費是自己打工掙的。遇見他以後,他不捨得我去打工,所以動不動給我打錢。
仗着有他,大四上學期我沒去實習。現在沒了他,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校招基本已經結束。我只能在網上投簡歷找工作。學校不好不壞,實習經歷一片空白。我這簡陋寒酸的簡歷投出去,回應者寥寥。
偶爾有HR看中簡歷上我的照片,叫我過去也是叫我做前台或者銷售,而不考慮我投遞的崗位。我拒絕。
最後總算找到一家小公司,崗位對口。工資自然很低,更讓人不爽的是押一個月工資,每個月月底才發上個月工資。
不過有收入總比坐吃山空要強。我手裡最後一點積蓄還夠頂一小段時間。
我告訴自己:應屆生大都如此艱難,熬過去就好了。
我想熬,可我那不省心的媽卻讓我沒辦法熬過去。
她一直沒工作,拆東牆補西牆。到這會竟然已經借上高利貸了。借了還不起,她就躲到我這,高利貸催債的也跟着找到我這,讓我沒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又出現了。我突然感覺他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直在暗中看着我,像一個耐心的獵人。
看着我找工作碰壁,看着我被高利貸催債。到我不堪重負的時候,他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讓我不得不低頭。
這一低頭,我的頭就再也抬不起來了。
他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從前那樣客氣了,直接就是談買賣的態度,而且是買方市場。
他叫家豪。他毫不避諱告訴我他身家多少,自己白手起家拼搏起來的。本來他有個陪着一起創業八年的女友。但是女友不孕不育,又高傲要強受不得他媽給的氣,最後就分手了。
如果我嫁給他,第一要好好對他媽,第二要生兒子。生一個兒子就送一套房。
我沒得選。我嫁給他,就是因為只有他能及時幫我媽還債。又不是因為愛情,我哪來底氣去高傲?
如果你作為乙方,敢對自己的客戶甲方耍橫嗎?
於是我嫁給了這個比我大二十歲的男人。雖然他是撞死我男友的肇事司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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