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光 第十八章 自卑是刻在身上的烙印

中午的陽光似乎要亮瞎人的眼，和樹葉在玩着捉迷藏遊戲，從葉片縫隙間洋洋洒洒地傾倒下來。隨着風的加入，樹葉在搖擺着，旋轉着，陽光在左右跳躍着。

小霞拂去額頭的汗珠，自己該添一件薄點的上衣才好。天開始熱了起來，尤其是中午時分。跑過大街小巷，樓上樓下的小霞，除了小腿脹脹的酸痛之外，身上的內衣都濕透了，緊緊地粘在身上，真難受。小霞放學後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學校，過來收牛奶費。只有中午，大家都在家，否則其它時間段來定會有沒收上來的人家，那麼下次還要再跑一趟。還好，完美收工。

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一點多鐘了，小霞方才記起，從今天起，大家是輪流燒飯的。束老師主要買葷菜，幾位同學輪流買素菜，其他的人一起幫忙燒飯。幸虧他們這個班級只有13個人，除去走讀的人，剩下的也沒有幾個人。

小霞想肯定是束老師想給他們增加營養，才讓大家一起吃的。

遠遠的小娟就對她喊:“你去哪啦？吃飯也找不到你。”

小娟的袖子被卷了起來，她正忙着收拾灶台，小雨樂呵呵地陪在她身側，小鳳在掃着地，小剛低着頭用腳摩挲着地面。

小霞:“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大家一起燒飯了。”

小娟:“先吃吧，菜都涼了，你都快要成神仙了，不餓嗎？”

小霞心想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自從小平家搬出來後，小霞又過着飢一頓飽一頓的生活了。小平找過她好幾次，讓小霞再搬回去。她的家裡人總認為是她沒有和小霞好好相處，才讓小霞搬出來的。小霞也覺得很難為情，深感抱歉。不過她還是不想再回去了，雖然常常會餓着，可感覺精神上自由多了。

小霞吃飯時，小娟和小雨樂悠悠地去出租屋了，小鳳和小剛也走了。可他們剛過拐角時，就傳來小鳳抱怨的聲音:“大家都在忙着燒飯，又洗菜、又切菜，又剁、又炒、又煮的，就她回來吃現成的，一點都不自覺。”

小霞感覺自己吃得猛了，被飯噎住了似的。忙停了下來，默默地用水順了順喉嚨。菜涼了，飯也涼了，好在肚子太餓了，顧不了那麼多，把碗里的飯扒了扒，喝了口開水，飽腹感終於上來了。聽了小鳳的話，心裡頗不是滋味，該不會是特意說給她聽的吧。也許是自己多心了，總之明天中午不能再出去，要留下來一起幫忙，否則大家都會有意見的。以後只能在傍晚抽空出去，跑訂單或者收牛奶費。他們只在中午一起燒飯吃飯，其它的時間都是各吃各的。

第二天中午放學後，小霞就來到束老師的廚房，和小鳳一起理菜。小娟的廚藝很好，大家都推舉她掌廚。束老師今天買了魚還有肉，其它的素菜是小雨買的。快要輪到自己了，小霞默默記住。束老師看大家忙得熱火朝天，開心地歇着去了，讓飯好了再叫她。

小風:小霞，你知道這叫什麼魚嗎？

小霞看了看，搖搖頭，她沒見過這種魚。

小鳳:“真不知道你是鄉下人還是城裡人？說你是鄉下人吧，連洪魚你都不認識；說你是城裡人吧，也不像。”

瞬間，小霞的臉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一直燒到脖子下面。她們家很少吃魚的，只有過年和過節的時候。她們吃的魚大多是水溝里的草魚或買回來的大頭連，家人都這麼叫的。其它的魚，她都不認識，難怪被嘲笑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小霞也難為情地笑了笑。

好小娟，趕快來幫小霞解圍:“認識魚有什麼了不起的，看你們得瑟的，我們小霞以後是做大事的人。”

小雨:“菜都好了，我去喊束老師來吃飯。”

吃飯時，小霞一直都低着頭，垂着眉。小娟他們吃着飯，聊着天，其樂融融，無比歡暢。小霞覺得自己就是與他們格格不入。貧窮帶給她的不僅是經濟上的困窘，還有不自信，還給她帶來了深深的自卑，就像刻在她身上的烙印。她總認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哪哪都比她強，自己明明是窮人家的孩子，偏偏動手能力又低，語言表達能力又弱，性格又沉悶，誰會喜歡自己這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