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石女,當我向初戀坦白時,他紅了眼眶(完)

2022年10月28日21:49:24 故事 1067

我是石女,曾經,我以為我的日子就該是在一片暗淡無光里苦苦掙扎。

如今。

春日的暖陽透過窗戶照進屋內,明媚一片。

婆婆在陪着三歲的煜寶玩遊戲,老公江景坐在桌前處理公事。

一片溫馨。

我的唇角微微翹起。

曾經的我,哪裡想過會過得這樣美滿?

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我是石女,當我向初戀坦白時,他紅了眼眶(完)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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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葉蓁,80年代生,一個石女。

(石女,也稱為石芯子。民間一般用這個名詞來稱呼先天無法進行性*行為的女性。通常指身體結構無法與男性*性*交的女性。——來自百度百科 )

我的前16年是過得很幸福的。

雖然出生普通家庭,可父母恩愛,家庭條件也不到貧困的地步。

直到上了初中,周圍的好姐妹們都一個接一個地來了大姨媽,而我的大姨媽卻遲遲未到。

我媽是典型的農村婦女,對此根本不以為意。她說女孩子來這個,有早有晚,晚幾年也沒事。

直到初中畢業,滿了16歲,我的大姨媽還沒有來。

我爸媽就慌了,連忙帶着我去醫院檢查。

結果卻是晴天霹靂。

醫生說,我這種情況是人們常說的石女,情況不是很好,勸我爸媽儘快讓我手術。

問清手術費用後,爸媽都沉默了。

我又跟着父母回了家。

我媽根本就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她用力地拍打着我:“你個喪門星,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喪門星,當初生下來就應該扔到尿桶里溺死了才是……”

我站在那裡任她打,一動也不動,心裡一片茫然,卻有淚不自覺地流下來。

最後,我爸看不過去,拉開了我媽:“你打孩子做什麼?孩子也不願意的。醫生說了,這是天生的……”

“天生的,天生的!姓葉的,你這是說我沒把閨女生好是吧?”我媽嚎啕大哭。

我爸顯然的很煩躁,微微提高了聲音:“你別鬧了!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解決問題,解決問題……你倒是解決啊!醫生說了,十來萬啊,咱們現在哪有這個錢?”

那個年代,十來萬塊錢,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真的是天文數字。

(註:不太清楚90年代做這個手術要多少錢,沒有查到相關的資料,如有朋友知道歡迎指出。這個數字是為了情節的需要。)

我爸聽了無聲地垂下了頭。

室內安靜了下來。

良久,我爸長嘆一聲:“閨女,你回房間去吧,放心,你這病,爸砸鍋賣鐵都會給你治。”

我木着身子轉身。

其實,那時候的我,根本不明白石女所代表的含義以及影響。

正是女孩子最敏感的青春期,甚至想,醫生說的這些有什麼重要呢?離我還那麼遠!

也完全不明白父母的歇斯底里到底是為了什麼。

只是我媽的話總歸還是傷了我。

2.

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有了喜歡的對象。

我們約好上同一所高中,再上同一所大學,等到了大學就談戀愛。

我轉瞬就把這個對於父母來說天崩地裂的消息忘到了腦後,一頭埋進了學習里。

已經暑假將盡,馬上就上高中,雖然這次考上了想考的學校,可終歸有些勉強。

我要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只有這樣,我才能離江景更近。

然而命運的打擊一重接一重。

為了給我攢錢治病,我爸和我媽一起去城裡打工,留我一個人在老家,他們一年回來一次。

還好, 我住校,大多數時間都在學校。


高二這年春節,回來的只有我爸一個人。

才四十不到的爸爸,突然就白了頭髮。

我看着形單影隻的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猶抱了絲希望地問:“爸,我媽呢?”

我爸怔愣了片刻,表情因痛苦而猙獰。

我咬緊了下唇:“她跟人跑了?你們離婚了?”

我爸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地點了頭。

他啞着聲音對我說:“閨女,別怕。還有爸在呢。”

我紅了眼眶,淚卻沒有落下來。

其實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尋。

剛確認的時候,我媽天天都在念叨: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樣一個女兒,我受不了了,這個家我受不了了……

開始的時候,我也會難過也會落淚。

後面,慢慢地就麻木了。

再到後來,甚至可以去想,是不是哪天她就不見了。

如今,她只不過是履行了她說的話而已。

“她去哪了?”

我爸沒回,我也沒再問。


這一個春節,就顯得格外的冷清。

往年都是媽媽做飯,我和爸打下手。

這一年,成了我主廚我爸打下手。

我爸說他來,我推開他說他做的飯不好吃。

他就勉強笑着說,那我就嘗嘗我閨女的手藝。

其實,我只是想要他多休息一下。

炒菜放多了鹽的時候,炸丸子手濺到油的時候,我就想,以後,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讓這個女人後悔。

年夜飯,看着我爸恍惚着多裝的一碗飯,我賭氣般地倒回了鍋里。

低頭的一瞬間,終還是有水汽氤氳了眼。

3.

一晃高三畢業。

三年的苦讀後,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考上了自己想上的學校,與江景一起。

填志願後的那個夏日的午後。

江景拉住了我的手。

他說:“葉蓁,高考完了,我們戀愛吧。”

我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白着臉抬頭,對他說:“可是,江景,我不喜歡你。”

我看着江景的臉色瞬間煞白。

我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幾下,問我:“葉蓁,你怎麼了?”

我假裝不耐煩地揮手:“不喜歡就不喜歡,你還要如何呢?”

“那這幾年相處的點點滴滴都是假的嗎?一起學習一起討論習題……”

我盡量讓自己笑得燦爛一點:“江景,那就是同學間的互相幫助啊。誰讓你成績好呢?”

江景憤怒地狠錘了幾下旁邊的樹桿:“好,好,好……葉蓁,算你狠!”

說罷, 他轉身就走。

我看着江景的背影消失不見,如同脫力般蹲在地下失聲痛哭。

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無知的女孩。

我明白了石女的意思。

這樣不堪的我,如何配得上江景呢?

對於我來說,最好的成全,就是放手。

即使再痛。


壞運氣依然光顧着我們這個小家。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我爸的同事打電話來,說他出事了。

我這才知道,這幾年,我爸為了多掙錢,都是在工地幹活。

這次從高處摔下來,斷了腿。

我問清了地址,用僅有的錢買了車票,連夜趕了過去。

我到時,我爸已經在醫院裡了。

他看到我,紅着眼埋怨:“你來做什麼!我這住幾天就能出院了。”

我轉身就走。

他急了:“閨女,別生氣啊,爸不是趕你走的意思。”

我吸了口氣,笑道:“你想哪去了?我去問下醫生情況。”

問完醫生,我心裡安定了些。

只是骨折,養幾個月就好了。

晚上我爸不讓我陪護,我瞪他:“你就別倔了,我都是大人了。”

我爸捂着臉無聲地沉默。

良久,我上前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手:“我真的是大人了,可以照顧你了,不用你事事照顧我。我下半年都要上大學了。”

拿開他的手,才發現他一手的淚水。

我有點慌:“爸,你怎麼了?是不是很疼?我去叫醫生。”

我爸拉住我,擦了擦眼,啞着嗓子道:“我不疼,不疼。閨女,我對不住你。本來想着再掙幾個月,就能湊夠手術費了。可哪想到……”

說完,他又開始用手背去抹淚。

我喉間一哽,瞬間濕了眼,轉身拿紙巾給他。

他接過紙巾擦了擦,又抬頭對我說:“不過沒事,爸躺躺就好了,醫院的錢也不用咱出。等爸好了能再掙錢,過不了多久就能湊夠了。就是得讓閨女又多等一段時間了。”

我喉間的嗚咽聲再也忍不住。

我一把抱住我爸:“爸,你就別操心這些了。再過幾年,等我大學畢業,自己也能掙錢了。實在不行,咱們不治了,不治了……”

我爸輕輕地扶着我的肩:“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這病能治的,我都打聽了好多回了。等咱們攢夠了錢,就去治。別怕啊。”

我看着我爸才四十齣頭就已經滿頭的華髮,想着大字不識幾個的他是怎樣輾轉各個醫院一個一個地去問,又該遭受了多少的白眼。

我的淚就止也止不住。

最後,倒成了我爸哄了我好一通我才止住淚。

4.

我爸出院前,我在醫院附近租了一間便宜的單間。

破舊,但是面積不是特別小。

我用帘子隔成兩半。

出院後。

我爸睡床上,我在帘子的這邊,涼席一鋪,就成了最簡易的床。

我爸不捨得我睡地上,一個勁地要跟我換,最後被我凶了幾句,才算是止住了聲。

偶爾半夜,我聽到他壓抑不住的低低的哭聲。

我甚至都可以想像他聳動的肩,還有竭力捂住的嘴。

我沒吭聲,只是暗暗下決心,我一定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等我爸稍微好一點,我就開始去打暑假工。

我爸說:“閨女,你又要照顧我又要上班,太累了。咱別去了,爸還有錢,只是治病的錢不夠而已。放心,等爸好了馬上就能去掙錢。”

我搖頭:“我整日閑着也覺得慌。”

我不能將生活的擔子全部壓在這個已經彎了脊背的中年男人身上。


我去學校報到這天,帶上了我爸。

他完全恢復還要一段時間,我不放心他一個人。

這回我爸倒是沒拒絕。

我知道,他也不放心我。

生活就在上課和照顧爸爸間,忙忙碌碌地過去了。

直到一日,我在學校里與江景擦肩而過。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我揚起了笑臉,想要與他打招呼。

可江景看都沒看我一眼,徑直走了過去。

我垮下了臉,心裡幾乎要被沮喪的情緒擊垮。

我們以後就這樣了吧?做最陌生的陌生人。

下一刻,我的手被人拽住。

我回頭,望見了江景面無表情的臉。

我微微一怔,心裡有甜絲絲的感覺在跳躍。

江景走到我面前,鄭重地道:“葉蓁,我決定開始追求你,你有拒絕的權利,但是我也有追求的權利。”

說完,他深深看我一眼,轉身就走。

我一臉懵逼。

片刻後,反應過來,心裡跟吃了糖似的,甜得發膩。

4.

自此後,江景頻繁地出現於我的生活里。

我是住校,下課後再去出租屋看爸爸。

每天早上,江景都會踩着點給我送早餐。

去圖書館給我佔座位。

下雨天送傘。

夏天送冰淇淋。

我認真的看着江景:“江景,我們不可能的。你不要再這樣了。”

江景抿了抿唇:“為什麼不可能?葉蓁,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從初中開始就約好的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學,上了大學就談戀愛。前面的99步都一起走了,為什麼最後一步你變卦了?”

我的心揪了起來。

可我什麼也說不出,沒有理由,找不到借口。

心裡被堵得透不過氣。

久久的沉默蔓延。

似乎過了很久,江景堅定地道:“葉蓁,你的眼睛騙不了我,你的眼裡有我。我不會放棄的。”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叫囂着:接受他呀,只是談戀愛而已,又不結婚。

我的手在空氣中握了握,什麼都沒有。

我扯出一個笑,心裡有無限的悲涼。

我與江景這樣的糾纏持續了整整一年。


周末這日,我回到爸爸的租房,幫他打掃衛生做飯。

我爸一直盯着我看,但就是不說話。

我不由開口問:“爸,怎麼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這樣盯得我滲得慌。”

我爸嘿嘿一笑:“是不是有個男孩子一直追求你?”

我心裡一驚,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我爸指了指窗戶。

我從窗戶往外看去,是江景離去的背影。

我的心揪了起來。

我爸開口道:“很久了,每次你過來,都有看到他。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喜歡的男孩子?”

這回換我沉默了。

我爸摸了摸我的頭,接着道:“閨女,有遇到喜歡的人,就勇敢一點。你的病是可以治的,爸賺的錢已經夠了,你不用覺得你自己不好,在爸的眼裡,我閨女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爸沒讀過那麼多書,大道理不懂,但是卻知道這世上任何事都得嘗試過了才能說不行。沒事兒,不管發生任何事,爸爸都在。”

我鼻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我鄭重地點頭,應道:“好。”

沒錯,即使受傷了,還有爸爸在,還有家在。我怕什麼?!


同學們紛紛說搞不懂我,明明對江景有情,卻死活不肯點頭同意在一起。

大二上學期過半的時候,江景突然就從我生活中消失了。

我能聽見同學們討論他的名字,但是鮮少能見到他。

我似乎鬆了一口氣,心裡更多的卻是失落。

後來又聽說,江景與一個同系的美女關係親密。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

僅僅一下。

我按住了它。

不可以痛的。

這日,上完家教課回校,已是晚上。

我被江景堵在了宿舍樓旁的小樹林里。

江景身上有微微的酒氣,他死死地盯着我:“怎麼辦?葉蓁,我忘不了你,根本就忘不了。

我試圖接近其他的女生,可是都沒有辦法。她們都不是你。

葉蓁,你給我一個原因,讓我徹底的死心,好不好?”

我望着那張熟悉的臉,想起爸爸那日的話。

我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輕聲道:“江景,因為我是石女。”

江景似乎沒有明白,微微湊近了幾分:“什麼?”

“石女。你可以回去查查百度,再給我答案。”

說完,我直接轉身離去。

轉身的剎那,我恍惚看見江景的眼圈都紅了。

我想,他是知道的吧?知道是什麼意思的吧?

我們的緣份是不是真的就到此了?

但願,他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5.

次日,江景給我發信息。

[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

[我想見你一面。]

[好。]

我想,真正訣別的時候來了。

下樓見江景前,我穿上了僅有的那條白色裙子,借室友的化妝品化了淡妝。

我想要以最美的樣子與他告別。

小樹林里。

江景看着我,腥紅着眼。

我想,他不會是要打我吧?因為我這些年的隱瞞。

如果真的要打,我要跑嗎?

“葉蓁,你踏馬的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我?”

江景的聲音嘶啞。

我閉上了眼。

果然生氣了。

打就打吧,我就讓他打一下,也算全了我們之間的那點青春的情誼。

下一秒,我的唇碰上了炙熱柔軟的唇。

我驀地睜大眼。

江景的手覆在了我的眼上。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除了視覺外的其它五感變得份外靈敏。

我還聽見自己的心跳特別特別的快。

在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暈過去的時候,江景放開了我。

我睜開眼,無措地看着他:“你……你……”

江景就笑:“昨晚上我一晚上沒睡,我查了很多石女的資料,都顯示這個是可以治的。”

我輕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氣道:“是能治,但是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生孩子。”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你會後悔的。”

“我不會。”

“你會。”

“葉蓁,我後不後悔輪不到你來決定。你只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

我的呼吸滯了滯。

片刻後,臉上似是火燎般燙。

江景笑出了聲:“葉蓁,你臉紅了,你是喜歡我的。所以,我們在一起吧。”

我抬頭看着江景。

秋日的暖陽下,他長眉入鬢,眼眸亮得驚人。

這一次,我終於向自己內心最原始的慾望妥協了。

我點頭說:“好。”

江景將我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

我在這落葉翻飛的季節,狠狠地體驗了一把悸動的感覺。

我在大四畢業這年去做了口腔粘膜移植陰道再造術。

之前我爸一直催着我去,我拖了很久。

眼見着再也拖不下去,這才下了決心。

手術完出院那天,我爸又捂着臉哭了。

我無奈地看着他:“爸,我現在都好了,你不應該高興嗎?”

“可是醫生說,你這輩子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都是我們害了你,都是我們害了你啊……”一個大男人,在醫院樓下,痛哭流涕。

這個結果,我早在反覆地查資料中,一點點地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我手忙腳亂地給我爸找紙巾:“沒事的,我又不在意,不行就不行。這又不是你的錯,你自責什麼呀。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能給你留個血脈留傳有遺憾啊?那你還可以自己再生一個呀,你又不老。”

“你這丫頭,說什麼呢!”

我爸終於止了淚,呵斥我一句。

我嘻嘻笑:“爸,人生在世,想那麼多做什麼。孩子這事兒,也是靠緣份的。你呀,別多想了。”

我爸嘆了口氣:“爸知道你和那個男孩子在一起了,咱們這情況你有沒有告訴人家?

我本還想着,你能治好,那就先瞞着。可現在醫生這樣說了,我也絕了這份念頭了。

咱們可不能隱瞞這種事,就是以後結婚了,也是瞞不下去的。”

我心裡一暖,抱着他的胳膊:“行了,你女兒知道分寸的,早就說了。談戀愛嘛,走一步算一步吧……”

“葉蓁!!!”

咬牙切齒的叫聲幾乎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僵着身子轉頭,就看到一臉黑雲的江景。

“江景,你怎麼在這?”我假笑着打招呼。

江景沒理我,倒是大步上前,走至我們跟前,禮貌地和我爸打招呼:“叔叔好!我是蓁蓁的男朋友江景。”

我爸遲疑地應聲:“你好,你好……”

頓了頓,我爸道:“我們剛才的話你聽到了?”

江景點頭。

我爸嘆了口氣:“醫生說蓁蓁這輩子都沒辦法做媽媽,所以,你還是慎重考慮一下,再和家裡人商量一下吧。”

江景張了張嘴,咽下要脫口而出的話,鄭重地回答:“好。”

6.

自那日後。

直到我找到了實習工作,江景都沒有聯繫我。

我終於忍不住,打了他的電話。

關機。

一日,兩日,三日……

我的失望在一點點的積攢。


然而,命運並沒有優待我。

在我實習一個月後,我爸出事了。

施工時從高樓墜落,當場殞命。

接到電話後,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現場。

警察已經來了。

我費盡口舌才進去。

看着那個血肉模糊的人,我根本沒有辦法相信這是我的爸爸。

“爸!!!”

那一灘暗紅的血,成了我對父親最後的記憶。


我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護士說是警察送我過來的。

記憶回籠,我發瘋一樣的跑去了警局。

他們告訴我,是意外身亡。

送我爸去殯儀館時,是陰天。

江景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我摁掉又摁掉。

可他似乎不知疲憊。

我終於還是接起了電話。

“蓁蓁,你在哪裡?沒在家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所有堅強的外殼在這一刻龜裂。

“江景,江景,爸爸走了……”我聽見自己低低的聲音。

江景沉默了一瞬,接着急促地道:“你在哪?我馬上過來。”

我發了位置。

20分鐘後,江景找到了我。

我撲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這是我爸出事後我第一次哭。


江景陪我去的殯儀館。

父親的身體被修修補補總算成了生前的模樣。

也許是工作人員看他可憐,也許是他見我來送他開心,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像極了輕淡的笑容。

我撫摸着他的臉,想起兒時他外出回來,總是要帶點零食給他最愛的閨女。

想起我媽罵我時,平日里從不跟我媽起爭執的他,總是會護着我,最後任由我媽把怒火轉移到他頭上去。

想起我媽離開的那年春節,他臉上苦澀的笑,還有他的那句:閨女,別怕,還有爸在呢。

想起高中暑假那年,他受傷後不捨得吃不捨得喝,只想把最好的留給我。

想起他奔波勞碌一生,沒享過一天福。

想到我再也見不到最愛我的父親。

我開始哭。

初始時是無聲的流淚,到低聲的哽咽,最後成了撕心裂肺的吶喊。

爸!你走了你閨女怎麼辦?

誰來囑咐她添衣?

誰來問她吃沒吃飽穿沒穿暖,有沒有錢花?

誰來對她說,閨女,別怕,還有爸在呢。

爸,我還沒有來得及孝順你呢。咱們說好了的,等我工作了,就租套大點的房子,一家人在一起的。

爸,你怎麼就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呢?

爸,你不要走好不好?

江景緊緊地摟着我,一遍一遍地說:“蓁蓁,還有我在呢,有我在,我會一直在的。蓁蓁別怕啊,江景一直在的。”

流幹了淚,我捧回了我爸的骨灰。


次日,我請假回了老家。

因為我爸以前說過,哪一天他干不動了,就回老家。

還囑咐過我,等他去了,就把他葬在爺奶旁邊。這樣他也有人嘮嗑,不寂寞。

江景陪我回去的。

我請人在爺奶的墳旁起了墓,將我爸的骨灰親手放了進去。

一捧黃土掩一堆枯骨。

人生數十載,轉眼成虛空。

7.

江景陪着我在老家呆了一個月,我才算緩過來。

想起我爸出事前江景的失蹤。

我誠懇地問他:“是不是想明白了?”

江景疑惑地看我。

片刻後,他明白過來,點了點我的額頭:“瞎想什麼!”

我又問:“那是你家裡不同意?不同意就算了吧。你也看到了,人這一世,父母親人真的很重要。”

江景嘆氣:“我爸確實不太同意,不過我已經說服他了。我媽倒是很同意。”

我偏頭想了想:“要不,算了吧?”

江景怒瞪我:“不許瞎說!”

我嘆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回到實習公司上班後,我一頭扎進了工作里。

總是以忙為借口,一點一點地拉遠與江景的距離。

半個月後,江景找到我。

“蓁蓁,為什麼疏遠我?”

我無辜地道:“沒有啊。就是現在實習階段,什麼都要學,太忙了。”

江景嘆了口氣:“也要注意身體。”

“嗯。好。你也是啊。”

“晚上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晚上還要加班,隨便對付幾口就行了。”

再次不歡而散。

三個月後,周末。

連續一個月加班,這日我終於得以休息。

上午10點,我被江景從被窩裡挖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呀?江景,我好累,想要睡覺!”

“嗯。我知道。帶你去個地方,去完了你回來再睡。”

“江景,可是我不想去。你現在怎麼這樣?絲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我借題發揮。

“葉蓁,不許鬧。今天聽我的,之後你要怎麼樣,都聽你的。”

江景的這話讓我沉默了下來。

我隨意地套了T恤和牛仔褲,就跟着出門了。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原來是見他媽媽。

人瞬間緊張起來。

轉而想到自己的目的,又有些破罐子破摔。

罷了,反正就這樣了。

江景媽媽很漂亮,也很顯年輕。

她拉着我坐下,揮手趕江景:“你去前面那條街的那家奶茶店給我們買奶茶來,我要黑糖珍珠的多加珍珠,蓁蓁你呢?”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親熱有些不適應,輕輕地掙開手,道:“隨便吧,我什麼都喝。”

江景毫不猶豫地轉身出去了。

我心裡已經在琢磨着江景媽媽來這出是什麼意思有什麼目的了。

是讓我放棄她兒子?

要不要砸張支票過來 ?

想到這兒,我都要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笑了。

以為拍偶像劇呢。

江景媽媽微笑着看我:“蓁蓁,你真好看。”

我客氣地道:“阿姨,您也很漂亮,而且特顯年輕。”

江景媽媽笑得更開懷了些。

“蓁蓁,我也不與你繞彎子了。聽江景說,你這些天不太理他,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他突然失去聯繫,心裡有疙瘩啊?”

江景那些天失去聯繫的事,我一直沒問他,他也沒與我說。

“沒有的事,就是最近太忙了些。江景也真是的,怎麼什麼都跟您說啊。”我似真似假地抱怨。

江景媽媽呵呵笑:“他啊,着急了。那時候,他給我們打了個電話,說了大概。他爸讓他回去。回去之後,父子倆談了許久。他爸不太同意,他就火了,跟他爸杠上了。他爸一怒之下將他鎖在了屋子裡,還沒收了他的手機關機了。”

我點了點頭,眼神有些散漫。

其實,我覺得現在這些對於我來說,都不太重要了。

江景媽媽看了我一眼,又接着道:“其實,我也是一個石女。”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禮,我又紅着臉坐了回去:“阿姨,這事兒不要亂開玩笑。”

江景媽媽笑得淡定:“這種事兒我哪裡會開玩笑?我是說真的。我也是一個石女。我們那年代,醫療不發達,父母又缺乏常識,常年掙扎在溫飽上無暇管其它。

我是和江景他爸結婚後才發現的。最幸運的是啊,我與江景他爸,當初是自由戀愛才結婚的。

之後,江景爸也沒嫌棄我。反而是各種安慰,帶着我到處奔波看醫生。再後來,我跟他爸就收養了江景。這事兒,江景從小就知道。他也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所以,蓁蓁,這件事,對於江景,以及我們來說,都沒什麼大不了。

至於江景爸爸開始不同意你們的事,最主要的還是這些年他跟着我受了太多的累,一時想不過來,不想江景再同他一樣。不過這個混老頭,現在已經想明白了。

蓁蓁,咱們不要同他一般計較,好不好?”

江景媽媽說話語速緩慢,此刻更是帶了絲小心翼翼。

我心裡一暖。

前些天所有的自我保護的防備都瞬間放下,露出內心最柔軟的內里。

我是石女我知道這樣的痛。

也明白普通人對於石女有着怎樣大的偏見。

此刻,江景媽媽為了寬我的心,竟然連這樣的秘密也告訴第一次見面的我。

說不感動,是假的。

我主動地握住了江景媽媽的手:“阿姨,我和江景真的很好呀。我就是最近太忙了嘛。真的。”

江景媽媽一笑:“那咱們把婚期商量一下?”

我遲疑着,有些不知所措。

一抬頭,就看到了江景。

他蹙眉看着我:“這事兒你還要考慮?”

我就笑了。

“我是考慮什麼時候好。三年後,好不好?”

畢竟,我爸才剛剛過世。

“好。”

三年後,我和江景在他老家舉行了婚禮。

他爸媽給我們在工作的城市全款買了一套房,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次年,我與江景在孤兒院抱養了一個剛生出沒多久的男嬰,取名江煜。

婆婆為了幫我照顧江煜,主動與公公分居兩地,來我們家。

她從未為難過我,而是把我當親女兒一樣待。

用婆婆的話說:“我們都是一樣的命,但我不苦,反而很甜。我就希望你能更甜一點。”

時光慢慢流淌。

日子長長久久。

清明掃墓時,我坐在我爸的墳頭,輕聲與他嘮叨。

爸,你不用擔心我了。

我現在可好了。

找到一個真心待我的人,連婆婆都待我如同親閨女。

還有一個兒子,就剛給你磕頭的小不點,叫江煜。

有風拂過,吹起紙錢的灰,高高揚起。

我似乎聽到我爸在回答我:那我就放心了,閨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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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走後,我摘下給她買的耳環,大嫂面露譏諷,三天後她更不淡定1.母親走的那天,天空灰濛濛的,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壓抑得人喘不過氣。我跪在靈堂前,淚水模糊了視線,耳邊回蕩着親戚們斷斷續續的哭聲,心裡卻空蕩蕩的,像被人掏空了一般。母親走得很突然,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
女主管喝醉了,爬上了我的車,說道,我們去賓館。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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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鴻蓄着一頭烏黑的短髮,眼神中帶着些許鬱鬱寡歡,他站在這座繁華都市的邊緣,獨自望着遠方林立的高樓。每一天,他就像無數城市裡的普通職員一樣,重複着簡單枯燥的工作內容。這一天也不例外,他按時走進了那間已經有些陳舊的寫字樓,坐進自己格子間的角落。“張鴻,這份文件你檢查過了嗎?
父親去世,大伯帶全家要錢,我拗不過去廚房拿錢,大伯慌忙離開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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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文章,全網首發,嚴禁搬運,搬運必維權。故事來源於生活,進行潤色、編輯處理,請理性閱讀。父親去世的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震得我們家四壁生寒。我站在客廳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雨絲,心裡一片凄涼。突然,門鈴響起,我打開門,只見大伯一家站在門外,臉上帶着勉強的笑容。
公公住院,妻子請假醫院陪床,提前回家,卻看到丈夫慌張去倒垃圾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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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外的疑云:當陪伴與疑惑交織在一個普通的周末,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客廳的地板上,本應是溫馨寧靜的午後,但對於小芸來說,卻是一場情感的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小芸的公公因為一場突發的疾病住進了醫院,作為孝順的兒媳,她毫不猶豫地請了長假,每日在醫院裡悉心照料。
78年我去當兵,給女同桌寫信兩年沒回信,退伍後去找她才發現真相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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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條改版後新增廣告解鎖,廣告開始5秒後用您發財的小手點擊右上角關閉,即可繼續閱讀【本內容為虛構小故事,請理性閱讀,切勿對號入座】1978年的秋季我剛進入高中就讀,一入校門映入眼帘的是滿園漂亮的秋海棠,青紅相間,煞是好看,正當我四處張望時,一個清秀的女孩從我身邊走過,微風吹拂着她的
剛做完流產手術,婆婆做了辣子雞和水煮魚,父母連夜趕來接我回家 - 天天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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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靠在出租車的后座上,臉色蒼白,疲憊不堪。一年前,她和小李滿心歡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兩個人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誰知這一年,幸福的生活卻出現了意外的波折。小雨患上了妊娠相關的併發症,醫生告訴她必須儘快手術,以免對生命造成威脅。術後,她需要好好休養,心和身體都需要時間癒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