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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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書房裡的大燈壞了一盞，整個房間都是一種霧茫茫的昏暗狀態。
江淮從保險箱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道：“這是我父親當年保留下來的二審判決書，也許當年他也同樣認為你父親的案子判決有蹊蹺，可是迫於司法壓力，外加當時證據鏈完全，他不得不作出死刑的判決。”
張北川接過來看了一眼，他手中有一份時愉父親當年為張森書出具的屍檢報告，還有不少從周秉發那裡取得的資料。
可就算是這樣，他們依舊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霖城集團的小林總前幾天找過我，也給過我不少資料。”
江淮手一頓，緩聲道：“林裴？”
同是商圈，他又怎麼可能沒聽過林家小公子的名號。
霖城集團，一個堪比宮斗劇更加狗血抓馬的大家族。
“林培民雖然明面上的繼承人只有林裴一個人，但是這些年他在外頭的私生子可不少，原配夫人去世後，他和兒子之間的關係勢如水火。”
兒子和老子較勁兒，這些年在集團內部也鬧出過不少腥風血雨，這一次藉著外部的勢頭，看來是又要搞事情了。
張北川皺眉道：“我看這位小林總平日里花邊新聞很多，不太像是個商場老手。”
江淮立馬道：“你不懂，林裴這個人的心計比你想象中深多了，單從這麼多年林培民在外面那些花花草草一個都不敢往家帶來看，他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林家養在外面那些私生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可是正兒八經的小林總只有他一個。
兩人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這件事情的真假。
“這樣吧，過兩天找個私人場子約他見一面。”
張北川給林裴打電話，發現那頭接起來的是他的助理周漁，對方打着哈欠表示林總這會兒正在夜場里看美女，一時不得閑。
周漁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道：“張醫生，您說個時間，我回頭通知我們林總。”
2
記好時間後，周漁捧着筆記本往夜店的舞池裡一瞧。
林裴正坐在二樓欄杆的小沙發上，他似乎是醉了，微微眯着雙眼俯瞰底下的男男女女，手腕上的名貴表不知什麼時候卸下，隨意地丟在桌子上，西裝外套也皺巴巴地搭在椅背上。
周漁在心底罵了聲娘，她到底是助理，還是他的生活保姆。
不僅二十四在線，還得陪着來夜店。
要不是老陳千叮嚀萬囑咐，一定把人安全送回家，她不至於這個點還在這群妖魔鬼怪中打着哈欠守人。
她越想越氣，於是衝上二樓把人搖起來。
林裴微睜開眼，隨手將打火機丟給周漁，示意她點煙。
明暗交錯的燈光下，他那張冷峻的臉透出一絲消沉的風流。
周漁將點好的煙送到他唇邊，他微彎着雙指接過，然後輕輕吸了一口。
正當周漁想要提醒他日程的時候，林裴忽然側身壓了下來，將口中的那口煙悉數吐在她耳畔。
“阿瀟，生日快樂。”
她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捂嘴咳嗽起來，沙發上的人卻露出一個迷離的笑，然後仰頭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今天是誰的生日，也不知道這個阿瀟究竟是誰。
她只知道今天要把這尊大佛送回家，應該是不可能了。
於是只好拜託夜店裡的保安將林裴送到了附近的快捷酒店，將人安置好後她才走出酒店坐上公交車準備回家。
車子在路過世紀廣場的時候，她被一塊巨大的電子廣告屏吸引了，上面正在播放粉絲為明星慶生的應援片。
視頻里是當紅女明星齊瀟，這麼巧，今天是她生日。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她開始搜索齊瀟的八卦，沒想到第一個跳出來的詞條就是林裴。
3
這個在娛樂八卦圈佔據半邊天地的富二代，不知道用緋聞捧紅過多少個女明星，而齊瀟也不過只是其中一個罷了。
傳聞在齊瀟還沒紅的時候，身後一直有金主捧她，沒兩年就拿了三金影后，人氣口碑飆升。
然後就一腳踹了金主。
周漁盲猜，這個金主就是林裴。
果然是個大冤種。
周漁越看越來勁兒，一路從當年的八卦新聞扒到齊瀟出道前的緋聞資料。
當年的狗仔是真的敢寫，將兩人當年那段感情添油加醋地寫了出來。
更要命的是，連分手時間都寫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還刷到一個帖子，裡頭詳細描寫了兩人感情線的始末。
寫到最後的時候指名道姓，林裴為了挽回齊瀟，在大雨中跪了兩個小時，可女方仍要分手。
帖子里配了一張圖片，從身形背影看，確實很像林裴。
周漁心中頓時感覺出了一口惡氣，立馬在下面評論道：資本主義不配擁有愛情。
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這條評論被越頂越高，甚至微博評論底下還有不少人開啟蓋樓罵戰。
雙方各執一詞，吵得不可開交。
於是在齊瀟生日這天，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又在微博被遛了一圈。
4
第二天，林裴在快捷酒店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一打開手機就看到鋪天蓋地的舊新聞襲來。
當年狗仔拍到過不少他和齊瀟出行的畫面，這些陳年舊料反覆詐屍，他的頭更疼了。
周漁到公司的時候，已經穩穩遲到了十五分鐘，老陳在門外給她使眼色，提醒她今天小心點。
走進辦公室才發現老闆的臉色很不好。
林裴因為宿醉，閉着眼躺在椅子上假寐，手邊還放着一盒胃藥。
她小聲叫了聲：“小林總。”
椅子上的男人睜開眼，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指着微博上面的評論，咬牙切齒道：“這是你發的吧？”
資本主義不配擁有愛情。
周漁還想否認，但是定睛一看，自己不但評論點贊轉發，微博用的還是實名，就連工作地點認證都是霖城集團。
林裴陰惻惻道：“背後議論老闆，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
她賠了個笑臉，忙道：“手滑，純屬手滑。”
林裴將一摞文件甩在桌子上。
“市場部交上來的報表，你拿去再核對一遍。”
正當她鬆了口氣，準備出去的時候，身後的人忽然問了句：“昨天...沒有電話嗎？”
周漁立刻反應過來，道：“有的，張醫生給您來過一個電話。”
“就這一個？”
她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失望的意思，或許昨天，他一直在等那個人的電話。
只是很可惜，沒有打來。
“算了，替我約一個中午的飯局，給張醫生回個電話。”
走出辦公室，周漁在公司附近訂了一個午餐包廂。
順道又給張北川打了個電話通知他時間和地點。
老陳的車已經等在樓下了，她先把林裴的公文包拿下來，上車的時候意外發現后座有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盒子上碩大的logo昭示着這份禮物價值不菲。
周漁收回眼神，問了句：“老陳，你知道小林總之前和齊瀟談過戀愛嗎？”
老陳是林裴十八歲那年來到他身邊做司機的，十幾年都陪在他身邊，有時候甚至比親爹還了解他。
周漁原本沒指望能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八卦新聞來的。
但是沒想到老陳看了眼後視鏡，輕飄飄地說了句。
“談過一段時間，後來分了。”
一句話說得輕巧，但是她已經腦補出了十萬字的娛樂圈豪門愛恨糾葛。
5
天漸漸熱了起來，工作日出來吃午餐的人也少。
張北川帶着周南南到餐廳的時候，林裴已經等着了。
他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宿醉之後胃部一直隱隱作痛。
周漁朝他看了一眼，拉住一旁的服務員示意他先上一杯蜂蜜檸檬水。
林裴看了眼他帶來的女伴，忽然道：“這位是小姐是警察吧？”
周南南一怔，隨即道：“你怎麼知道？”
他哈哈一笑，似開玩笑道：“猜的。”
也許是出於生意人的習慣，他說話向來真假摻半。
張北川不信他真的能這樣準確無誤地猜中別人的身份，一定是提前調查過。
他給周南南倒了杯果汁，不動聲色道：“不知道今天小林總約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林裴隨手將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掌通集團早在十年前在省中心成立過一個移動血庫，後來由公轉私，其名下還有不少器官捐贈和移植手術的患者資料和名單。”
這些資料張北川之前了解過一點，柳晴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這些機構原先委託在公辦名義之下，真要是出事了，霖州那幫子醫療體系里的老領導自然也脫不了干係。
到時候絕對會有人出來替她平事。
這也是江淮最擔心的地方。
6
周南南看了眼林裴，發現他的領夾是很多年前的款式，一個不知名也不貴的小眾品牌，看起來還沒有他的襯衫紐扣貴。
但是很明顯，是小女生選的款式。
林裴不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沉默了一會兒，道：“張醫生，明人不說暗話，下周三霖城和掌通會競標一塊地，如果你願意跟我合作，我希望司法機構那邊能夠提前提起公訴，屆時我會配合媒體一起宣傳，爭取把事情鬧大。”
原來這才是他的目的，霖州江心島是接下來他手上最大的項目，這塊地如果能順利競標下來，意味着接下來他有足夠的資本與父親抗衡。
張北川合上資料，緩聲道：“如果小林總真的有意和我談生意，籌碼應該不止這點資料吧。”
林裴身子微微往後一仰，露出一個瞭然的笑。
當然不止。
“被移植者的肝臟其中有一小部分會成為樣本留存下來，你父親當年死在霖州，臟器被拿去用作移植，但一定有一部分被保存下來。”
這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一錘定音的證據。
林裴知道張北川一定會妥協，從而提前遞交材料的時間。
他溫聲道：“張醫生，我知道你很想快速結案，大家想法一致，何不速戰速決？”
包廂里陷入了一種怪異的安靜，窗外忽然響起一陣悶雷聲。
霖州初夏的雨毫無預兆地下了，等在門外的周漁被嚇了一個激靈，立馬往裡躲了躲。
包廂門忽然吱嘎一聲打開了。
林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語氣歡愉。
“那就這麼說定了，合作愉快。”
張北川伸出手輕輕和他一握。
“小林總，希望你言而有信。”
周南南跟着他走出餐廳大門，上車的時候又下意識轉過身看了眼身後的林裴和周漁。
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一旁的張北川不樂意了，單手扭過她的腦袋，輕咳一聲道：“別老看別的男人。”
她湊上去，道：“你沒覺得這位小林總很眼熟嗎？”
他發動起車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然後不接話了。
車子開出去好半天，張北川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對所有長得帥的男人都眼熟啊？”
“上一次你見到江淮，也說眼熟來着，周南南，你怎麼能對這麼多人眼熟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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