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神的世界裡走過

以前看過一部電影的解說，夢神失竊了重要的法器，還被人類家族控制。最終持有法器的人類和力量尚未恢復的神在夢的世界展開決戰，從一層夢境覆蓋另一層夢境，神在等人大意鬆開神器的機會。

跟這場決鬥無關，我的第一重夢境是這樣。

在某處高聳入雲的大廈里，我熟門熟路進了公司又感到忐忑不安，熟悉的同事向我打招呼，前台也點頭示意，但是我看出她們眼裡有更大的好奇。

我的辦公室進出都要路過這塊公共辦公區域，今天我臨時來公司幫一位同事的忙，非現場解決不可那種，現在是時候離開了。時間快到中午，負責公司審計業務的一名事務所專家正抱着一堆資料在一間會議室忙碌。這時看到我的直屬上司在隔壁會議室，因為都是玻璃門，很清楚看見她身旁站了兩三位跟她一起從北京調派來的同事，我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想打個招呼。

她正埋頭寫什麼，一位稚嫩面孔的陌生男同事突然關向我要敲的門，這無疑是很無禮的，上司聽見動靜抬頭望了我一眼，停留片刻，又立刻轉過視線。

我還是鼓足勇氣敲着玻璃門，裡面的人互相看了幾眼，終於另一位男同事開了。但是每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找我什麼事？”

“剛有同事問我，既然人好好的，為什麼沒來上班，我該如何解釋？”

“你是要我幫你去回答問題？”

“我是尋求一個合理解釋”

“有什麼不合理的么？”她終於肯抬頭正視我，像x光一樣似乎想把我看透，又似乎想震懾住我。

“一個正常上班的員工突然被通知暫時不用來，明知道她手上工作耽誤不得，我也配合了，可是已經兩周了，我想知道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還有這種安排人事知道么？我的缺席時候的薪資又如何發？”她不知道，問我為什麼沒來的就有人事。

顯然她只安排了我不用在公司出現，但是壓根沒想過人事方面的問題。

“這個我會跟人事溝通，薪資我現在無法保障，你可以當作休息嘛。‘’她居然異想天開。

我就知道！我努力握緊拳頭提醒自己冷靜，但是這位由總部空降來的領導，在我之前上司被公司突然開除後無縫銜接而來，她既沒有去評價我的工作也沒有管今後的工作安排，帶着她的三四個下屬，直接住進了一間會議室，在所有人等待中，先把我支使開崗位。

入職才兩月，我清楚知道這不是開除，專家抱走研究的那堆資料有可能就有我辦公室里保存的。

是去銷毀還是篡改？到底發生了什麼？無論如何不在崗期間我是不會對這些事情負責的，幸虧她承認了我不是自主離崗。

我嘗試語氣更誠懇“我是來公司工作賺錢的，您安排我不在崗缺席，又沒有合理解釋，何況我手上還積壓了不少工作，如果不按時完成會對公司有很大影響的。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什麼，您是我現任上司我是很希望互相合作配合好的，可是我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心理不安”

擺開架勢準備應對我發難，沒想到我打來是一擊軟拳，她猶豫片刻說“這個公司自然有公司的安排，何時回崗等公司安排就好，至於積壓的工作，很快你會返崗，你還有兩三天可以處理，我相信你是來得及的”

我差點笑出聲，一個月的工作壓縮到兩三天，不知道她可笑還是我可笑，這些工作又無法在家辦理，合著最後完成不了還是我的責任。

自然我提醒了時間不夠。

她也攤牌了，那就是你能力的問題。

然後手指向門口，示意我出去。

我走回公共辦公區，走之前，我打算去看下我的辦公室有哪些什麼細節變化可以給我一點信息提醒。

坐我門口附近的兩三個同事好奇喊住我，“怎麼了，怎麼好長時間沒看到你，還以為你離職了”

我緘默不語，抿緊嘴唇做了個無可奉告的表情。這個時候偶然回頭，我注意剛剛的玻璃會議室里的人，我的新上司還有同事都盯着我，還真是芒刺在背。

於是我打算多聊會兒。

“好啦，我真的挺想你們的，大家又沒辦法湊一起吃飯了，我每天家裡待着無聊，又不能來上班”

“怎麼不能來上班？”她們目光都投向我的腹部。

“你們想什麼呢！”我哭笑不得“我也莫名其妙，只能聽從領導安排嘛，別問了”

“那我每天要跟你對接的報銷和付款怎麼辦，你不在，出納也不在，其他同事都在催我，我真是頭疼”

這位抱怨的同事是銷售部的綜合助理。

“讓領導們溝通吧，我人都不在公司能怎麼辦”

“可是總要給我們一個解釋吧，老大也不知道啊，他讓我來催你，我這些天幾次跑你辦公室”

她的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了。

“領導安排的，我只能聽從”我如實回答。

果然那位想把我關在門外的陌生男同事皺着眉頭過來了“哎你，再進去一下”。

我沒搭理他，先去自己辦公室，目睹被翻過的痕迹，再看還亮着燈的主機，心裡不由火大。按照慣例，財務的開機密碼都是有在上司處備份的。

那位男同事又來敲門，這次更用力了，也敲響了我心中的戰鼓。

於是，我又杵進去了，一言不發。

“不是讓你先回家嘛，為什麼滯留公司？”

“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去拿私人物品不歸公司管吧？”

“這是什麼態度？”

“我態度怎麼了？沒有說法，工資也無法保障，讓我莫名其妙不在崗也配合了，請問我有什麼問題？”

“你不在崗期間的工資，公司自然有制度可以依循！不就是工資嘛”

“哪條制度？那你能保障正常足額發放給我么？”

“你如果這個態度我就不想跟你溝通了”

“我上班是來賺錢的，不是陪你玩什麼莫名其妙遊戲的，如果有任何安排起碼要給個合理解釋”

“服從安排，要什麼解釋？”

“還有我辦公室的東西以及電腦誰開的，為什麼沒告訴我？”

“公司資產不是你個人資產，如何處理不用你管”

這天顯然沒辦法聊了，再聯想同樣被“圈禁”

在家另一位出納同事的話，我心理無端想要離開這裡。無論他們趁我不在究竟為了篡改什麼，在這個崗位任職的是我，等這些人回總部，將來要對這些改動負責解釋的反而是我，我怎麼說，說那幾天我不在職么？雖然也保留了錄音證據，可是我實在對公司失望到一定程度。

吵架解決不了問題，態度是要擺出來的，抬頭望了一眼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再想想那位合作專家待的無監控會議室，我知道，如果有需要查看的一天，這些監控全都會莫名其妙丟失。這家公司到底隱瞞了什麼？我目前掌握的問題雖然有，但是也沒有嚴重到需要做到這個份上？我在心裡忖度良久，然後開始回復。

“我只有兩個訴求，一我沒有請假病休，是公司要求我不在崗，那不在崗期間的工資需要足額支付給我，二公司如此安排導致我無法按期完成工作，責任不在我。三我不崗期間我的電腦和我保管的資料，以及我負責的工作內容上有任何我不知道不經手的調整變動，我都不會予以負責。”

這時那個脾氣不好的同事嗤笑一聲，插話了“這不負責那不負責，那公司要你做什麼，你在怕什麼？”

“我新入職才兩月，減去不在崗期間也才一個多月，不對勁的不是我，還有，你是誰，我和上司溝通能否請你閉嘴。”我不客氣地回應道。

“你什麼態度？叫你走還停留公司做什麼？”他大聲嚷嚷着，氣質實在跟外貌相差很大。

“我還是公司員工，待在公司天經地義，你什麼態度我就什麼態度，怎麼，如果想打人我會報警，覺得我有問題，你也可以報警。監控錄著，這麼多人看着，怕什麼？誰是誰非還怕沒人評斷？”我也強勢頂回去。

旁邊有同事拽住他，上司突然笑着說“一件小事，何必搞成這樣，這樣你先回去，你說的情況我知道了，線上聯繫，至於工作，回崗時間快了，工作只能麻煩你加加班趕下。我還有個會議，你看？”

她說完抬頭望着我，這次語氣也客氣很多。

想到出納偷聽告訴我，前任上司正是和她配合時忍不住生氣吵起來才被開除，我可能會以為這樣見人三分笑的人好相處呢

“我儘力，不敢保證。那你們忙，可以恢復上班還請及時通知我，謝謝”。我扔下話推開門就出去了，午飯時間過半，辦公室已經有人抽出午休椅躺着睡覺。我走向樓層電梯，想了想，這幾人沒吃飯一會兒說不定也要過來，又推開消防通道下樓拐到盡頭去了貨梯。

在我等貨梯時，兩位經常合作項目的大哥竟然出現在電梯口。兩個人嘻嘻哈哈跟我打着招呼，之前初入職時，公司沒有直接派我去崗位，而是先去了一個臨時項目部應急，撐起項目部日常的主要依靠我們三個，結下了一點兒戰鬥友誼。

當然後來我才知道，當時要跟我交接的同事還未到離職時間，公司是為了避免我們接觸才有此安排。

這也導致我面對幾行密碼就開始經手工作，剛理出大概又遇到了更莫名其妙的事。

這是26樓，貨梯上來很慢。太荒誕了，可是人活着又有什麼不可能發生呢？

進了電梯才發現空間無限大，又有油污，我們三人不斷下台階，陰暗上霉的牆體上還有小廣告和塗鴉，仔細聽，還有水滴的迴響。幸運的是，再往前就更光亮了，剛剛就像在黑夜中穿梭，現在天要亮了，突然防盜窗一樣的鐵柵欄橫在面前。

兩個大哥給我示範如何倒坐着，先把頭伸過去，再慢慢從縫隙中穿移身體。

我很擔心卡在胸部，不理會兩個人的鬨笑也艱難穿過去。拍了拍灰塵，我們很快到了出口，但是顯然這並不是公司樓下。

先講到這裡，另一個夢要更複雜。

這也是我現在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原因，畢竟吵架是很費腦細胞的，哪怕在夢裡。強烈的真實感和情緒驅使下，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電量告急。於是下床找來充電器，插上後開始回憶夢境並記錄下來。

等寫完，天也亮了，微寒侵身，攏了攏薄被，鳥鳴聲漸起。

夢魘終退，可現實中荒誕依舊不會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