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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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周南南家裡,從門口的地毯下取了鑰匙,然後開門進去。
這是一間老破小,地段和位置都很偏僻,只是因為租金便宜她才選擇住在這裡。
屋子收拾的很乾凈,客廳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只有一套破舊的老沙發,沙發旁是衣架子,掛着周南南的一套警服。
但是卧室凌亂的痕迹,還有書架上被泛濫的書籍都證明,房子里有人來過。
只可惜,對方顯然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因為暗室的門藏得很好。
周南南將原本的雜物間改成暗室,又用了與牆色相近的壁紙,使門的顏色和牆融為一體,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這裡有門,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
張北川伸手順着牆壁的縫隙微微探指,然後順利找到鎖孔開門進去。
他們走進暗室,發現這裡幾乎被布置成了半個案情分析現場。
牆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她畫的分析思路,每一條線都帶有精準的人物關係。
他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被端端正正寫在最上面,旁邊還畫了一朵小花。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從牆上取下那張當年自己博士畢業的照片,不知道她哪裡找來的這些資料。
江淮翻了翻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嘖嘖有聲道:“周南南不幹刑警真的可惜了,這業務能力應該調她去省廳上班才對。”
兩人拿走資料,正準備出去的時候,張北川忽然注意到牆上的名字旁還有一個日期01-09,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每一個細節都值得被記得。
江淮見他出神,出聲提醒道:“怎麼了?”
他搖搖頭道:“沒什麼,走吧。”
兩人離開小區,回去整合了一下資料,準備第二天一早就正式提交材料。
2
這一夜無疑是漫長的,周南南覺得後腦勺的傷口越來越燙,她的思緒也在逐漸沉淪,意識正在一點點變得模糊。
儘管在心裡不斷暗示自己,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等到救援。
但是身子卻越來越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南南聽到外面的汽車聲音,周秉髮帶着何清和孩子回到了家,或許是預感到即將有事情發生,他變得有些暴躁。
剛進家門就罵罵咧咧地指責保姆沒照看好孩子。
小別野的暖氣不太足,孩子到了家後又開始哭鬧,一時間攪得他心煩意亂。
何清趁機問道:“我看你改了航班,是準備提前出國嗎?”
他不耐煩道:“眼下事情這麼多,我一時半會兒哪忙得過來,提前出去處理好事情,等那邊安頓好了我就安排人接你們過來。”
何清用餘光打量他,他在抽屜里翻出護照和一個文件袋,裡面裝的都是移民材料。
周秉發又找出一張存摺遞給她,道:“這筆錢你先拿着,我後天一早的飛機,走得匆忙,你這兒錢可能一時接應不上。”
何清接過,問了句:“裡面有多少錢?”
他含糊不清道:“大概十幾萬吧。”
她心中覺得諷刺,周秉發的打算應該是一走了之的,這筆錢就當做是留給她最後的安置費。
他明白自己的計劃,等到後天他一離開江城,就算所有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他也依舊可以拿着綠卡,在國外高枕無憂。
到時候再花點心思把兒子接到身邊,別的人和事就再也不重要了。
兩人都沒說破最後這一層窗戶紙,心照不宣地躺在同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真夫妻尚且可以為了錢財利益反目成仇,更何況她不過只是情人而已,又能得到幾分真心呢。
好在她已經為自己留了後路。
3
就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小別野外的山道上忽然傳來一陣忽遠忽近的警笛聲。
周秉發猛然從床上坐起,他後背冷汗連連,慌張道:“這是什麼情況?”
嬰兒床中的孩子被聲音吵醒,哇哇大哭起來。
何清淡定地哄着孩子,緩聲道:“半山腰裡的別墅人家又不止這一戶,你緊張什麼?”
他迅速下床開始換衣服,邊換邊道:“趕緊幫我把行李拿出來,我現在就要走。”
行李是一早就收拾好的,全都放在二樓轉角處。
何清將孩子抱給保姆,然後把轉角處的行李一件件拖出來,周秉發慌張地從三樓下來,就要接過的時候,她忽然露出一個笑容,輕聲道:“恐怕你現在走不了了?”
話音剛落,小別野的門鈴就被按響,外頭清晰的警笛聲傳入耳中。
他心中一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來的人是省廳的警察和省院的檢察官,對方客氣地表示,有一樁案子想請他協助調查。
張北川和江淮坐在最後一輛警車裡,開門下來的時候,周秉發就知道完蛋了。
到底是沒能躲過去。
但他仍是鎮定道:“省廳有出具合法文書嗎?我現在仍是公民身份,如果沒有的話,我想我可以拒絕配合調查。”
張北川笑了笑,周秉發很聰明,知道他們一定是遞交了材料,但是省廳的逮捕文件一定沒有這麼快下來,現在要想合法逮捕他,確實口說無憑。
他輕聲道:“你放心,我們一定合理合法將你帶回去。”
為首的警官上前一步道:“現懷疑你非法囚禁,施虐暴行,請配合我們調查。”
周南南還在小別野的地下室,一旦被找到,就坐實了他的罪證。
4
兩名輔警撬開地下室的大門,光線湧入的一瞬間,紛飛的灰塵在空氣中飄揚,陰暗晦澀的氣息充斥着整個空間。
張北川心一沉,他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周南南。
她面上無一絲血色,凌亂的髮絲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熱使她看起來憔悴不堪。
這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如此在意她的生死。
周南南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時候猶如浪花撲面,洶湧且熱烈,可是當她以這樣一副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張北川才徹底明白,此刻霧氣漸消,愛意漸現。
她是命運安排出現在他的人生故事線中最重要的一環,翻山越嶺,只為他而來。
他抱起周南南,飛快朝外走去。
救護車就等在山道上,急診醫生迅速為她處理了一下傷口,遲疑道:“趕緊回醫院吧,時間拖久了怕引起敗血症。”
傷口有明顯的化膿癥狀,如果處理不及時的話,感染也是會要人命的。
張北川握着她的手,低聲道:“周南南,你一定要挺住,你別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個賭約。”
她就這樣靜靜地躺在床上,那張往昔討喜的臉,此刻卻失去了生機。
江淮原本想安慰兩句,但是話到嘴邊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在生死面前,所有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5
救護車開到就近的醫院,一系列檢查後迅速轉入手術室處理傷口。
張北川跟着急診醫生看了一眼片子,好在顱內沒有出現重大出血,目前情況還算穩定。
“現在主要是等高熱退下去就好了。”
張北川原本想通知周家的親戚,可是沒想到打開她的手機,通訊錄里一個人也沒有。
這些年,她大約都是一個人過的。
對於那些罔顧真相的周家族人,她心中有怨懟和恨意。
他在病房裡守了她一夜,聽着牆上時鐘滴滴答答走着字,他忽然有種愛恨緣消的錯覺。
小半輩子都在上一輩的恩怨中消耗自己,他真的覺得累了。
周南南是凌晨五點多醒來的,外頭天還沒亮,朦朦朧朧的霧氣纏繞在城市上方。
她靜靜地望着窗外,又扭頭看向張北川,他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睡得不太安穩。
倏然,似乎是有感應一般,窗外傳來一陣報春鳥的叫聲。
他瞬間驚醒,睜開眼睛發現周南南醒了。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對視了一分鐘,她咧嘴一笑,道:“我的命是不是很硬?”
他苦笑一聲,附和道:“是很硬。”
周南南看着點滴瓶里的輸液一滴一滴墜落,輕聲道:“我夢見我媽了,她叫我不要去恨,叫我要好好活下去,你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女人啊。”
張北川倒了杯溫水,送到她唇邊。
“別想這麼多了,好好休息。”
6
周南南抓住他的衣袖,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瞬間沒入鬢髮。
她沙啞着聲音,開口道:“張北川,你不怕我嗎?我們周家人骨子裡都是惡人,我和周秉發一樣,都不是好人。”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一臉天真的惡鬼,終日遊盪在山間。
夢境里,山神問她為什麼不走,她看着空蕩蕩的胸腔茫然四顧,自己什麼都有,唯獨缺少了一顆心。
周秉發伏法,她心中的快意並沒有如期而至,反而更難受了,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夢境中的那個惡鬼一樣,一臉笑相,確卻是滿身惡意。
張北川摸了摸她的腦袋,寬慰道:“你和周秉發不一樣,你永遠不會變成惡人,相信我。”
或許從本質意義上來講,張北川和她更像是同一類人,他們都是在黑暗中大雪紛飛中走過的人,懂得人間疾苦,也懂得善良可貴。
如果周南南一出生就在時愉這樣的家庭里,或許她也不需要用那些偽善和天真來掩飾自己。
所謂藏拙,也不過只是因為世俗不容罷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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