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這樣一個男人的

2022年08月24日02:29:31 故事 1820


1


水果和阿九站在我面前時,我被嚇了一跳。因為他們兩個人看起來是如此不般配。水果身形豐滿、幾乎沒有脖子,不知道是大是小的眼睛深陷在肉乎乎的臉中間

會有這樣一個男人的 - 天天要聞

,只有那對黑色的瞳仁清楚地發著光,證明着屬於她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特質。而阿九,他的長相完全可以用“英俊”來形容吧。


“請問你們這裡是不是有房子要出租?”我問。


“是啊。”阿九微笑,白牙在傍晚的不甚明亮的光線里飛快地一閃。


要出租的房子就是他們住着的這兩室一廳中的一間,房間不大,但是布置得很舒服,白牆木板,寬大的書桌,藍底子上印着黃色卡通貓的窗帘。可談到租金時我有點猶豫了,400塊的月付,好像不是我這個剛剛漂到這座城市的無業游民承受得起的。


“能不能少一點?”我低聲下氣地請求。沒辦法,因為實在是喜歡這房子,又實在是窮。


我說話時眼睛主要對着水果,據我的經驗,在一個家裡像租房這種瑣事大體是女人說了算。


果然,水果沉吟片刻後點了頭:“那就350吧。”


讓我不爽的是阿九好像不太樂意,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個大男人,怎麼比女人還小氣,這讓我對他的印象有點降分……不過,他笑起來的樣子真迷人。


2


水果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這是我住了一個月後得出的結論。一個月里,阿九每天三次一餐不拉地給水果做飯,當然,連帶着把我的那份也做了。配上辣椒甜醬的薄得透明的鱈魚片,熬得恰到好處的小米粥,雪花般的蚝油雲耳,由印尼黃糖綠色咖喱白色椰奶碼成的美麗珍多冰……


“水果你覺得是不是太甜?”


“水果昨天我在市場上看到新鮮的黃花魚,要不要買?”


“水果你缺鈣,這道菜要多吃一點。”


“水果……”


阿九說話的時候我常常會望着他雕塑般稜角分明的臉發痴,我想憑什麼水果運氣就這麼好,而我,有1米67海拔和無敵大眼睛的陸雙雙,卻落到孤家寡人的悲慘境地。


曾經有那麼一個男人,雖然不會做飯,但是會每晚買了玫瑰花在樓下等我。情人節1200元一枝的藍色妖姬,他刷卡刷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時候我幸福得一塌糊塗,以為自己真有童話里的灰姑娘那麼幸運,眨眨眼就變成了公主。但是後來……


或者,也許,當然,過日子最需要的是大米飯,而不是玫瑰。



3


對阿九的喜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總之是喜歡,喜歡他圍着花布圍裙兩手是油地傻笑;喜歡他坐在沙發上安靜地讀報紙;喜歡他看到小貝進球時銳聲的歡呼;喜歡他站在大大的落地玻璃後望着窗外沉思,將暮未暮的暖黃日光里他溫柔的側影。


每天下班後到家,他都會用歡呼般的聲調說:“我回來了。”儘管不是對我說,還是覺得剎那間天地明亮。


奇怪的是水果。我一直猜不透水果是怎樣的女子。我自問是一個熱鬧的人,一個可以和任何人打成一片的人,但是對於水果,我卻毫無辦法。她臉上永遠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她不上班,不逛街,不跳舞唱歌,甚至不化妝。大多數時候她穿着白色棉布睡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織毛衣。八月天,長沙要多熱有多熱,我不知道她織這些東西有什麼用。我想毛衣大約是給阿九的吧。一個過時的女人,用過時的方法表達愛情。


像阿九這樣陽光的男人,怎麼會喜歡水果這樣灰色的女子。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對於阿九的種種好,水果好像早已習慣,從來不會表現出感動,更不會受寵若驚,相反,她經常會對阿九發脾氣,菜咸了淡了,飯軟了硬了,都可以成為她生氣的理由。



4


在阿九家裡住到第2個月零7天時我終於找到了一份不太累賺錢又不太少的活,是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每周上五天下午班,底薪1200塊。為了慶祝,那天回家時我拎了兩瓶王朝干紅。


水果沒有參與,她說她不會喝酒。像往常一樣,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織毛衣邊看中央一台的新聞聯播,聯播完了她也就進房去睡了。


好像是很久沒有那麼盡興了,那晚我和阿九都喝得有點多。我雙臂攤開下巴擱在桌子上,聽阿九用低而厚的聲音含含糊糊地哼一句老歌:親愛的人,親密的愛人,謝謝你這麼長的時間陪着我。


後來阿九吐了,我拖他去衛生間,把那件濺滿嘔吐物的白襯衣從他身上剝下。這時一張過了塑的照片從衣服內袋裡掉出來,我撿起,是阿九和另一個女孩的合影。女孩漂亮得和我不相上下(姑且這麼說吧,一時想不到更確切的形容。),阿九摟着她的肩,春風滿面。照片下面印有拍攝日期,我仔細看了看,是4年前。


這張照片使我看到了希望。因為據我所了解的情況,阿九和水果結婚才3年。也就是說:一、阿九在水果之前曾經有一個深愛的心上人。二、阿九對水果的感情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深。


當然,我不會破壞他們的婚姻,實際上自從那次受傷後,我對結婚已經毫無興趣。我只想找個男人歇一歇,像蝴蝶暫時歇在一朵花上。



5


我刻意在路上攔住了下班後的阿九。


“我想和你單獨聊聊。”我把兩隻手插在褲兜里,眼睛直盯着他,以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說。


“那,好吧。”阿九有點意外,猶豫了一小會兒,同意了。之後他給水果打電話,說公司今晚加班。


他撒謊,他為了我跟太太撒謊。我興奮起來,通常一段成功的外遇的開頭都是這樣的。


10分鐘後我們置身於一家酒吧深藍的三角形屋頂下,我要了卡布其諾,他要了不加起司的波旁咖啡。穿着鮮紅超短裙的瘦骨伶仃的女侍者在座位前後晃來晃去。


阿九先說話了。說他3歲時也像這女孩一樣瘦,所以在田野里放風箏時,被突如其來的大風扯得雙腳離了地;說他有個壞毛病是一緊張就想上廁所,結果高考英語時上了7趟廁所;說大學時睡在他上鋪的男生老是失眠,數山羊數到1000都睡不着,後來買了一個長腿的芭比美女放在他枕頭邊他就再也沒有失眠過了……我注意到他想引開話題,我有些懊惱,又有些不知所措。


咖啡館裡的空調溫度不夠低,血液漸漸在每一根血管里上竄下跳,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我終於說了,我說:“阿九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


阿九似乎沒聽清,瞪大眼睛說:“什麼?”


我決定孤注一擲。但這時候阿九的手機響了,是水果。接完電話後阿九說我們走吧,水果餓了。又問:“剛才你說什麼來着?”


在阿九清澈的目光里我突然失去了勇氣。我說沒什麼,我們回家吧。



6


阿九向我借錢,開口時由於不好意思他的臉漲得通紅。


我沒有多問。我的皮包里正好有剛發的2525塊錢的工資還有獎金,除留下300塊的交通費外,我一分不剩的給了他。


接過錢時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有短暫的相接。一整天我的心情都格外地好。


直到回“家”。一進門,我就看到水果神采飛揚地站在客廳中間,阿九身前身後地給她扯着身上的衣服——新衣服,MAX CO的背心裙。我在平和堂見過,至少是1500塊以上吧。


心裡“砰”地一下,有什麼東西傾刻間跌得粉碎。我的臉色當時一定很不對,以至於連一向不肯多說話的水果都說:“雙雙你是不是病了?”我搖頭,說:“你的新衣服很好看。”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


晚飯時阿九來敲門,我沒有理。到了子夜,腸胃反抗起來,咕咕錄錄叫得驚天動地。我只好躡手躡腳地起床,躡手躡腳地開冰箱。冷藏櫃里擱着炒好的青椒雞肉絲和素三鮮,盤子底下壓着紙條:雙雙,放進微波爐加熱3至5分鐘。


看着,心裡有一千種滋味。


對阿九和水果說我要搬家了。


為什麼呢?住得好好的。水果說。


我要走了,離開長沙。我說。


是我習慣的方式。從小到大我都是這樣,一遇到麻煩事,就會遠遠地逃離。

阿九說:“有時間給我們來個電話。”


我沒有看他,怕自己會哭出來,我說:“好。”



6


在另一座城市裡安定下來,找房、找工作,花去整整1個半月的時間。


新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只好日日去附近的餐館吃,那兒的菜千篇一律地散發著雞精和豆子醬的味道。時間長了,我開始想念在阿九家裡的時光。


打電話過去,接聽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說他們搬了。


“搬了?”我很驚訝。


“他太太病越發重了,缺錢,就賣了房子。”對方說。


她和他們很相熟,從她的嘴裡,我知道了我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比如4年前,水果是怎樣美麗怎樣溫宛的一個女子,比如可惡的慢性腎病是怎樣一天天消磨着她的容貌和脾氣。


“不過她到底還算幸運,有那麼一直愛她的阿九。”


掛掉電話,整整一夜,我的腦子裡反覆回憶着水果浮腫的臉,阿九小心翼翼的遷就,襯衣口袋裡的相片,還有那條借錢買回的價值不菲的背心裙……一切都明白了。


突然想去看他們,想到一刻也不能等。



7


找了許多地方,問了許多的人。終於在城郊結合部的一套平房裡看到他們。就是那種三間的青磚紅瓦房,房前辟了一小塊菜園子,種着綠的韭菜和紅的番茄。阿九蹲在那裡給它們澆水,偶爾抬眼望一下他的愛人。不遠處的小木椅上,水果正坐在那裡靜靜地織毛衣。


看着,直到落淚。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吧,不管貧窮富貴,不論疾病健康,都忠誠地不離不棄地相隨。沒有後悔,只有心疼,沒有埋怨,只有溫暖。


臨走時阿九和水果一直送我到半里外的候車點,阿九說:“雙雙,早點找個男人,結婚吧。”


“結婚吧。”水果微笑着重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臉。


我也笑了,我說:“我會的。”


是啊我會的,我會與某個人一起看雲捲雲舒,花開花落;一起走過流雲雨霧,滄海桑田;我們會像阿九和水果一樣相濡以沫,相親相愛。


會有這樣一個男人的,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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