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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菜籽油其實沒問題,只要別亂吃。”這是一個中年內科主任在講營養課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很多人聽完一愣——不是說菜籽油含芥酸嗎,不是說它傷心臟嗎,不是說應該少吃甚至不吃嗎?
可越是這樣一句反常的說法,越容易把人心中的“常識”推翻,逼着人去重新看待一個早已被定了性的食物。那些曾經被迴避的、不願再觸碰的選擇,也許並不是錯,只是我們站的位置不對而已。
菜籽油,從被全家嫌棄到現在重回廚房,靠的不是情懷,而是事實。長期以來,它因為芥酸含量的問題被貼上“有害健康”的標籤。人們轉而投向橄欖油、山茶油、亞麻籽油,似乎只要價格貴、包裝洋氣,就是健康首選。但事實遠不止於此。
首先得理清一個問題,所謂芥酸的危害,其實在幾十年前的研究中才被發現,當時菜籽油的芥酸含量高達40%~50%。一些動物實驗顯示,攝入高劑量芥酸會導致心肌脂肪沉積等問題。
但這個結論並不能直接應用在人類身上。現在市面上的菜籽油,特別是正規品牌所銷售的低芥酸菜籽油,其芥酸含量控制在2%以下,完全符合國家標準,且沒有證據顯示這種含量的芥酸對人體有任何實質性危害。
一個極具說服力的數據是,2019年中國營養學會組織的一項針對居民油脂攝入情況的大型流調數據顯示,超過43%的調查對象家庭常年使用菜籽油,其中南方地區使用率超過65%。
這些人群的心血管發病率並沒有顯示出與其他植物油使用者有明顯差異,甚至在部分高齡人群中,菜籽油攝入人群的血脂水平更穩定,可能與其中天然存在的植物甾醇和維生素E有關。過去將菜籽油一刀切地歸類為“危險油脂”,其實是缺乏後續驗證的機械推理。
但話說回來,這並不是鼓勵人們盲目回歸菜籽油,而是要搞清楚怎麼選、怎麼吃。首先,得認清菜籽油的真正來源。現在市場上仍有部分小作坊自產的散裝油,這些產品可能沒有經過低芥酸篩選,風險依舊存在。
而那些大品牌則基本都採用“雙低”品種,即低芥酸低硫苷,這是經過上百代育種篩選後的成果,穩定、安全,合格率在99%以上。
再者,很多人吃菜籽油的方式,恰恰讓它的營養優勢變成了隱患。菜籽油的煙點並不高,大約在200℃左右,高溫爆炒或者油炸很容易使其中的不飽和脂肪酸發生氧化,產生羰基化合物,這些物質被證實對肝臟和DNA均可能產生慢性損傷。
這不是菜籽油本身的錯,而是錯誤使用方式的後果。它更適合用於低溫燉煮、燜菜或涼拌。一旦改變了烹飪方式,很多原本被忽略的好處才能顯現,比如菜籽油中天然含有的多酚類物質和豐富的角鯊烯,對心血管和皮膚均有益處,但在高溫環境下這些成分幾乎全部失活。
另外一個更容易被忽視的現實是——吃油這件事,本質上不是為了“健康”,而是為了“平衡”。很多人盯着某種油的營養成分,聽說橄欖油好就頓頓用橄欖油,忽略了食物的多樣性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原則。
脂肪酸是人體必須營養素,不同種類的植物油含有不同類型的脂肪酸。菜籽油中富含α-亞麻酸,是一種對大腦發育、記憶力維持有益的ω-3脂肪酸來源,這在很多常用植物油中其實並不常見。而如果長期只攝入單一油脂來源,不僅不利於脂溶性維生素的吸收,還會干擾膽固醇代謝。
中國疾控中心曾發布一項針對全國8省市城鄉居民膳食脂肪酸攝入的調查,發現約有31.4%的受訪者攝入的脂肪酸類型嚴重不均衡,ω-3脂肪酸攝入不足者比例超過80%。這說明問題並不在某種油是否“健康”,而是吃得太單一。營養結構的不均衡,才是慢病上升的底層原因。
有意思的是,菜籽油的“回歸”不是健康專家們推動的,而是很多基層營養師和醫務人員在實際工作中一點點“修復”民眾對它的誤解。
在很多農村和中小城市,菜籽油仍然是不可替代的主力油種,這些人群的營養狀況並沒有因為菜籽油而變差,反倒更為均衡——他們沒有把健康寄托在某種神奇油脂上,而是以簡單烹飪、多樣食材和穩定飲食頻率形成了一套自發的營養策略。
要說哪類人群真的該注意,那就是孕婦、嬰幼兒和特殊代謝障礙人群。這些人對脂肪酸的質量更敏感。對他們來說,油脂種類的選擇要更加嚴謹,菜籽油雖無毒性問題,但ω-6/ω-3比例仍需合理搭配,比如和亞麻籽油、核桃油交替使用更好。
那種一味追求“零芥酸”或“全冷榨”的消費思維,其實也不一定靠譜。冷榨油雖然保留了更多天然活性成分,但未精鍊,反而更容易氧化變質,保質期短,儲存要求高。
普通家庭若保存不當,油還沒吃完就已經過氧化了。熱榨雖然加工環節多一些,但成品更穩定,適合日常家庭消耗。很多所謂“天然冷榨”的標籤,其實只是營銷語言,並不具備實際營養優勢。
其實,健康的核心從來不是吃什麼,而是怎麼理解自己對食物的關係。有些人拚命排斥菜籽油,本質是對“傳統”的恐懼;而有些人崇拜進口橄欖油,則是對“現代”的盲從。
兩種極端,都會讓人遠離真正的營養平衡。身體不是一個通過某個“正確決定”就能徹底改善的系統,它更像一個複雜的化學工廠,靠的是長期、持續、小幅度、方向正確的調整,而不是一次次顛覆式的選擇。
從公共健康的角度看,推廣低芥酸菜籽油,其實比鼓勵全民換用進口高端油更具現實意義。一方面價格親民,另一方面資源本地化程度高,有助於減少碳排放和物流能耗。
這背後的邏輯是——健康不只是個體的事,也是社會結構的問題。對大多數普通家庭來說,選擇一個安全、穩定、適口、可負擔的油脂,才是最實際的營養策略。
那既然菜籽油可以吃、安全性高、營養也還不錯,為啥在很多人心裡還是有疙瘩呢?
其實根本原因是,大多數人對“健康油”這件事的判斷,完全依賴於信息來源的可靠性,而不是自主理解。換句話說,是誰告訴了他這件事,比這件事本身更重要。
這導致一種現象——一旦某個“油”被大V、專家或者電視節目說了不好,就再也難翻身。而真正需要做的是讓大眾掌握基本判斷標準。
那麼問題來了——怎樣判斷一種油是否值得吃?標籤和配料表夠不夠?要不要關注煙點?含不含轉基因是不是關鍵?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
人們是不是過於迷信“食物標籤”了?
答案是肯定的。現在很多包裝食品、尤其是植物油,都打着“非轉基因”“冷榨”“天然壓榨”“0添加”等標籤,看起來像是代表了安全與健康,但其中大部分只是為了市場營銷。
以“非轉基因”為例,中國的油菜籽多數是傳統育種或通過誘變獲得的“雙低品種”,並沒有使用轉基因技術,但這並不代表“非轉基因”就更好。國家食品安全評估中已經多次說明,符合規範的轉基因菜籽油,其脂肪酸構成、營養特性與傳統油完全一致,不存在安全差異。
標籤可以作為參考,但不能代替判斷標準。真正該關注的,是是否通過正規渠道購買、有無國家食品安全標識、生產日期是否在保質期內、存儲條件是否符合說明。這些信息遠比一兩個“健康”詞彙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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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胡永嬌;張璐.菜籽油品質及其食用安全性分析[J] .貴州科學,2024-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