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裝飾豪華的客廳里,一位身着穆斯林白色長袍、長褲的男人,坐在單人沙發上,神情祥和。他的十幾位支持者,或坐或站,簇擁着圍在他身邊。
這是巴基斯坦前總統穆沙拉夫在2013年3月發布在推特上的一張照片。當時,他剛剛結束長達五年的流亡生活,回到了巴基斯坦,並將面臨“叛國罪”的指控。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曾經的一國之領袖,淪為了“階下囚”,這位曾為中巴友誼立下過“汗馬功勞”的總統,到底經歷了什麼?
1943年8月1日,佩爾韋茲·穆沙拉夫出生於印度新德里。當時的印度和巴基斯坦還沒有“分開”,同屬於英國的殖民地。
1947年印巴分治後,他隨家人搬到了巴基斯坦最大的城市卡拉奇,在這裡繼續自己的生活。
1961年,穆沙拉夫進入巴西北邊境省一所著名的軍事學院學習,從此走上了“職業軍人”的道路。
進入軍隊後的穆沙拉夫由於出色的戰鬥表現和清醒的頭腦,晉陞速度非常快。他從排長這樣的基層軍官迅速升到了旅長一級的“高官”,他的軍銜也在1998年升到了上將。
一年後,他又被總理任命為陸軍參謀長兼參聯會主席(同年成為了國家安全委員會的首席執行官)。2001年6月20日,穆沙拉夫就任巴總統,並繼續在軍隊中擔任要職。
作為巴基斯坦歷史上第四位“軍人總統”,穆沙拉夫當政期間的“成績”不僅在國內有口皆碑,還得到了西方世界的廣泛認可。他本人更是在2002年登上了美國《時代》周刊,成為了當年“世界六大傑出人物”之一。
上台後的穆沙拉夫,第一步就是“整頓吏治”。清除腐敗分子,純潔隊伍,改善政府形象,是穆沙拉夫的第一個目標。
他先是成立了“國家清查局”,在全國自上而下開展反貪污和反腐敗運動,打擊對象包括巴軍隊在內的所有人和所有階層。
此次反腐運動率先從旁遮普省開始,兩年下來,該省各級政府部門共裁員三十萬,特別是那些已經政府部門工作二十五年以上,如今只知道一杯茶、一根煙,一張報紙看半天的老傢伙們,基本都被“勸退”。
因為在穆沙拉夫看來,他們拿着高額的薪水,卻佔著茅坑不拉屎,屬實是政府的蛀蟲。
在國際舞台上,穆沙拉夫同樣表現亮眼。 2001年9·11事件的發生,讓穆沙拉夫感到,此刻巴基斯坦處在了時代的拐角處,是跟隨美國的腳步,高舉“反恐”大旗,還是保持現狀?而最終的選擇,將會影響未來巴基斯坦國家命運的改變。
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穆沙拉夫從國家利益出發,確定了巴基斯坦這艘大船的“航向”——他不顧國內宗教勢力反對,做出了兩個重大決定:一是全力配合美國反恐怖;二是拋棄已成眾矢之的的塔利班
正是穆沙拉夫的這兩個決斷,使得巴基斯坦與美國迅速靠攏,政變以來一直沒有承認穆沙拉夫的美國,此時也開始旗幟鮮明地支持穆沙拉夫政權。
看起來,穆沙拉夫拉入美國支持平衡印度的願望,是真的實現了。
由於美國已經率先表態,其他的西方國家也紛紛對巴基斯坦經濟施以援手,結果導致巴基斯坦的外匯儲備,在短時間內,便超過了該國歷史上的任何一個時期。
此外,巴基斯坦巨大的外債壓力也得到了明顯的緩解。因此我們不得不承認,穆沙拉夫的這個決定,在安全和經濟方面都將巴基斯坦帶出了險灘。
穆沙拉夫對中國的態度同樣非常符合本國的國家利益。他在還未成為巴基斯坦總統的時候,就非常看重兩國之間的友誼。
因此一上任,他就把保持和發展中巴之間的全面合作作為新政府的首要任務之一。
自執政以來,穆沙拉夫一有機會就會出訪中國,並在許多場合與中國領導人舉行過親切友好的會晤和會談,為全面發展中巴之間的傳統友好合作關係作出新的貢獻。
在他擔任巴基斯坦首席執行官僅兩個月的時候,就應邀訪問中國。
2001年5月,正值中巴建交50周年之際,朱鎔基總理應邀訪問巴基斯坦,穆沙拉夫親自率領多名內閣成員到機場迎接。
訪問期間,雙方簽訂了包括經濟技術、旅遊等在內的6個經濟合作協定。
2002年11月,在中國共產黨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並實現中國領導層新老交替的重大歷史時刻,穆沙拉夫總統幾次來電熱烈祝賀大會圓滿成功並祝賀中國共產黨新領導人的當選。
2003年11月,穆沙拉夫再次訪華並與當時的國家主席胡錦濤進行了親切的會談。
穆沙拉夫對外曾堅定地表示:“在新的世紀里,巴基斯坦和中國將繼續加強這一傳統友誼和全面合作......我堅信,通過我們的努力,中巴友誼的火炬必然能夠代代相傳。”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個雷厲風行、剛直不阿,“與鄰為善”,維護和平的總統,卻在不久的將來,被扣上了“叛國罪”的帽子。
其實,自穆沙拉夫擔任總統以來,身邊的反對之聲就不絕於耳。由於巴基斯坦憲法規定,國家總統和軍隊首腦不能為同一人,而穆沙拉夫在擔任總統期間也同時擔任陸軍參謀長職務,這無疑是給了反對派攻擊他的“口實”。
為了平息反對派的怒火,維持國內的政局穩定,穆沙拉夫在2003年的電視講話中宣布,他將在2004年底辭去陸軍參謀長職務,僅擔任國家總統。
可隨後穆沙拉夫又發現,如果不掌握軍事實權,他的很多改革措施都無法執行,因此他只得再次宣布,自己要繼續擔任陸軍參謀長,希望大家能夠理解。
但我們都知道,政治鬥爭從來都是你死我活的,“對手”才不會對你有任何憐憫之心。
因此,當穆沙拉夫的政敵們得知此消息後,於2007年對穆沙拉夫提起訴訟。雖然最高法院駁回了訴訟。
但為了“求穩”,穆沙拉夫還是在2008年連任總統成功後,宣布辭陸軍總參謀長職務。
沒有了軍隊領導權的穆沙拉夫就像失去了武器和盔甲的戰士,很快就被反對派以各種理由進行彈劾,因而他不得已只能在2008年8月選擇辭職,黯然下台。
穆沙拉夫下台之後,選擇“逃往”英國。不過,在海外生活的穆沙拉夫並未放棄“反攻”,他組建了“全巴基斯坦穆斯林聯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返回巴基斯坦再次參加總統競選。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反對派對他的清算還遠沒有結束。2011年,巴基斯坦反恐法院發布對穆沙拉夫的逮捕令,理由是穆沙拉夫曾經參與了對前總理貝布托的刺殺。
但由於穆沙拉家人也在英國,因此這張“逮捕令”沒能對他和他的家人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為了能把穆沙拉夫騙回巴基斯坦,反對派們又心生一計,他們對外宣布:撤銷對穆沙拉夫的逮捕令,允許他以“自由之身”回到祖國。
得知自己恢復“清白之身”的穆沙拉夫高興壞了。2013年3月,六十九歲的穆沙拉夫信心滿滿回到巴基斯坦,準備開啟自己政治生涯的第二春。
這也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穆沙拉夫和他的支持者們在別墅內聚會的場景。
4月18日,剛剛回國不久的穆沙拉夫到法院申請延長保釋令。 結果在法庭上,法官突然宣布逮捕穆沙拉夫,並指控他:涉嫌在2007年以總統身份宣布實施緊急狀態;解除60名法官的職務,並對部分法官施行非法拘禁。
然後,他們將穆沙拉夫軟禁了起來。而他將在同年6月1日迎來對自己的“審判”。
從2013年到2019年,穆沙拉夫多次被法庭判以“叛國罪”,但期間由於穆沙拉夫一直在治病,所以“死刑”一直沒有得到執行。
2020年初,巴基斯坦法院又撤銷了對穆沙拉夫的死刑判決。但在同年9月,穆沙拉夫還是選擇“逃離自己的國家”,去尋找新的“庇護所”。
參考文獻:
《穆沙拉夫的巴基斯坦:在鋼絲繩上行走》汪舒明
《軍中強人,治國有方——巴基斯坦總統穆沙拉夫》楊兢
《穆沙拉夫的命運》張君榮
《從將軍到總統》李士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