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王越欣 閆雯雯
清明追思,千年不絕。清明前夕,為蘇洵家族墓地守墓40餘年的陶宗勤老人,帶着眉山的水土與思念,跨越千里奔赴河南郟縣,只為圓東坡先生一個未了的“團圓夢”。
在郟縣三蘇園,陶宗勤與蘇東坡雲村聯盟發起人、郟縣籍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劉楠共同完成了這場跨越千年的祭奠。而在他們深入的對話中,不僅讓蘇軾、蘇轍兄弟歸葬郟縣的歷史細節得到關注,更在《東坡大家講》清明特輯中,揭開了歷代文人墨客對三蘇的深沉追慕。
講座現場。劉楠(中)與陶宗勤(右)及三蘇祠文博館員翟曉楠(左)進行深入交流對話。陳文沁攝
蘇軾為何魂歸郟縣?
思鄉,是蘇軾一生的“主題”。但為何在臨終前,蘇軾卻囑咐弟弟蘇轍,選擇河南郟縣作為歸葬地呢?據劉楠教授介紹,當地學界對於二蘇最終長眠於郟縣而不是回到眉山老家,主要有經濟、政治、親情等多方面的因素。
在經濟方面,東坡先生晚年經濟比較拮据,要歸葬於眉山,需穿越秦嶺蜀道,花費較大。蘇軾曾經本人提出過,沒有必要再花錢買地,用之前為八郎婦(蘇轍的兒媳黃氏,族內排行稱八郎婦)準備好的蘇家墓地即可。“有專家認為,這就是東坡先生在當時困窘的環境下,為了省錢的一種做法。”
蘇軾和蘇轍選擇郟縣小峨眉,也有思鄉的意味。有人說,蘇東坡先生曾經觀察到小峨眉的山形,就類似於四川的峨眉山,歸葬於此就像是回了家。著名書法家啟功為三蘇墳題寫楹聯時,便寫到“一代文章三父子,千秋俎豆兩峨眉”。
從政治方面考慮,有一種說法是北宋的官員,特別是曾經擔任過高級官員的人,他們的安息地都是選擇在開封附近幾百里之內。郟縣到開封的距離就在這個規定的範圍之內,而其他一些名人如范仲淹、歐陽修等人的墓都距離蘇東坡的墓地在100公里,也就是200里之內。但是這種說法並沒有特別有力的支撐,也有部分北宋的高級官員的墓地距離開封較遠。
實際上,蘇軾、蘇轍歸葬郟縣,一個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兩人在青年時代的約定,也就是他們的對床夜雨情節。蘇軾24歲那年冬天,離開開封前往鳳翔上任,弟弟蘇轍一送再送,依依不捨。這是兩兄弟人生中第一次分別,蘇軾為弟弟寫了一首詩,其中有一句“雨夜何時聽蕭瑟”。 自此他們約定,以後也要“對床聽雨”。
但這個“夜雨對床”的約定卻一直未能實現。一直到蘇東坡歸葬郟縣,因為當時蘇轍也在附近隱居,十年後,蘇轍去世也葬在了郟縣,終於實現了千古兄弟情,在完成了兩人年輕時的約定。
元好問的東坡情結
自蘇軾、蘇轍在郟縣安息後,當地的村民幾百年來世世代代都守護着他們的墳塋。期間,也有不少著名文人來此拜謁。金末至元朝時期文學家,曾寫出“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元好問,也是東坡先生的“大粉”,不僅曾來郟縣拜謁蘇墳,他的兒子還曾修葺過蘇墳。
陶宗勤與劉楠在東坡墓前,為其讀粉絲的信件。文博攝
元好問到郟縣拜東坡的時候,結識了當地人秦簡夫,從此他倆成了忘年交。劉楠表示:“元好問發現秦簡夫是從山西遷居到郟縣,就是為拜東坡。在送給這家人的詩歌里,元好問專門寫到了‘石田茅屋連蘇墳’,你看着就是古代的超級粉絲。”
而元好問不僅生前多次拜謁,也幾次欲修蘇墳卻未果。他的兒子卻在後來成為了汝州知州,上任之後想起了父親的遺願,遂修冢建園,所謂“立門牆以限樵採,樹碑記以表墓所”。之後,郟縣縣令忽欲里赤又“樹神道以表之”,並專為蘇墳辟出了祭田,至元末,縣尹楊允在二蘇墓之間,修了蘇洵的衣冠冢,也就是今天的三蘇墳。
陶宗勤老人帶着蘇洵墓的松枝等禮物,在郟縣三蘇墳與劉楠交流。文博攝
古人“追星”夜宿蘇墳?
除了郟縣三蘇墳,千里之外的眉山蘇墳山,也是後來無數人拜謁三蘇的聖地。蘇墳山,也叫蘇洵家族墓地,也是蘇軾詩詞中“短松岡”的所在地。這裡不僅有蘇洵及其夫人程氏、蘇軾髮妻王弗的墓地外,還有蘇軾、蘇轍的衣冠冢。
當地永光村村民陶宗勤,自1984年便開始自發為三蘇守墓,每年都會遇到來自全國各地前來拜謁東坡的粉絲。“蘇粉”們用各自的方式表達着對三蘇的崇敬,其中有種看似“瘋狂”的方式——夜宿蘇墳。“之前我就遇到一位外地來的遊客,直接就在蘇墳山坐了一宿。”
“我也曾經在郟縣三蘇墳遇到過一位四川籍的研究生,她也是在東坡墓前坐了兩晚。後來,我還和她一起又來到了眉山的蘇墳山,夜宿蘇洵墓園。”劉楠說,“這種方式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其實我們是在學習古人拜謁先賢。”
劉楠說,早在明朝時期,就有很多“蘇迷”夜宿蘇墳,還寫了相關的詩詞。“其實就是用這樣的一種方式,離先賢更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