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一批美國政客打起了中國舊政府“百年債券”的主意,即要求中國償還清政府發行的湖廣鐵路債券,並建議在貿易戰中引入一系列索賠機制,作為美國政府對中貿易作戰的一大籌碼。
事實上,2019年不是美國第一次對中國進行債券索賠,亦不是最後一次。
陰謀起始:湖廣債券的發行和膨脹
1979年,美國公民傑克遜向美國亞拉巴馬州法院提起了集體訴訟,他的控訴對象竟是中國政府:中國政府需償還其購買的湖廣鐵路債券。
19世紀末,各國列強掀起了瓜分中國的狂潮,在這場爭奪戰中,美國暫處落後地位,為了佔得優勢,美國採取了多種手段打入列強內部,為群狼出謀劃策,只為分得一杯羹,而鐵路借款權只是手段之一。
時間回到1911年,清政府彼時正為了修建湖北至廣東等地的鐵路,向英、法、德等國的銀行財團借款。
最終,在羅斯福和其他列強的斡旋之下,於1911年5月20日,清朝郵傳大臣盛宣懷與東方匯理、滙豐、德華以及美國資本家昆勒貝公司、摩根公司、第一國立銀行、國立城市銀行簽訂了總值為600萬英鎊的借款合同。
合同規定,四個國家的銀行可以以清政府的名義在本國買賣該債券,即“湖廣鐵路五厘利息遞還英鎊借款債券”。同時,所有的鐵路建築材料都必須向英、法、德、美等國購買,各段鐵路總工程師需由各個國家國民擔任。
名義上是幫扶中國進行鐵路建設,實際上各國不但通過簽訂的鐵路協議獲得了銷售鐵路器材的權利,並從中牟取暴利,同時還通過對鐵路及其兩側的警權和礦權的控制,使得湖廣鐵路還未完工就成為了列強在中國劃分的勢力範圍。
1937年,國民黨政府就湖廣鐵路債券向美國政府提起談判,最終不歡而散,美國政府要求中國在1939年之前付清湖廣鐵路債券的利息和本金。
但實際上,清政府因為國庫困難,自1925年之後,便“逐漸延之,近年則反由擔保品鹽稅項下,每年撥付利息一期,以是積欠之數累積日巨。”以美國為首的債權國頻頻催促。
李滋羅斯訪華時,積極同各方探討鐵路借款問題,尤其是湖廣鐵路債券,幾經磋商,返往協議,同意由鹽稅撥付利息,等到全路完成,鐵路收入足付清本金之時,就由鐵路收支項下撥付,本金是從民國三十年起,由鐵路收支項下撥付,三十年還清。
利息從民國二十五年、二十六年的每兩年二厘半至三年三厘半,第六年後付五厘。
國民政府亦由於經濟以及各種原因,從1938年起就停付了利息,截至1949年新中國成立,這項談判也未能達成一致,難見關於此內容的協議產生,1951年本金到期後也未歸還。
可以說,自從毛澤東提出“打掃乾淨屋子再請客”之後,世界各國就看清了,舊中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都不會被新政府承認,同理,湖廣鐵路債券自此也不過一張廢紙,但美國政府依舊在市場上向美國人出售這種債券——毫無兌換效力的掠奪性債券。
經過整理,湖廣鐵路債券持票人損失欠息項下1455885鎊,減利二年約為280000鎊,共1735885鎊。
惡意敲詐:一提湖廣債券
光陰流轉,隨着中國日漸強大,許多美國人都心知肚明所謂的湖廣鐵路債券早已不具備效力,但在1979年,傑克遜等9位美國公民突然提起訴訟,而美國亞拉巴馬州法院受理了此案並向中華人民共和國發出傳票,要求中國在收到傳票的20日內提出答辯。
毫無疑問,中國政府當時收到傳票時覺得可笑至極,只打算將這出鬧劇冷處理。可外交部負責人在和國內外專家交涉中發現,這一次,並沒有這麼簡單。
“美國在1976年頒布了《外國主權豁免法》。”一位旅居美國的國際法專家特意提提醒道。
這項法律規定,外國國家,即清政府時期的中國的“商業活動”不享受豁免權,這一法律規定,只要其指控內容屬外國經濟活動,在美國境內就可以控告任何外國政府。
傑克遜摸准了美國這一法律的空子,見縫就鑽,稱這筆債券是清朝政府發行的商業債券,而清政府被推翻後,國民政府在1938年以前曾支付過利息,因此,中國政府有義務承擔這筆債務,賠償湖廣鐵路債券本利數額1億美元。
意識到事情的棘手之後,外交部負責人選擇將傳票原件退回,並開始了漫長的拉鋸交涉。
“中國享有司法豁免權,不能受外國法院的管轄,這種陳年舊債中國不能償還。”然而,第一次退回之後,第二輪傳票很快再次寄來,中國政府依舊是原件退回。第三次,原件退回……
在來來回回的發送和退還中,還存在一系列政府間的交涉。
果不其然,《外國主權豁免法》成為了美國法院越權干涉的一把利刃,美國法院稱:“根據1976年《外國主權豁免法》第1605段的規定,外國國家的商業行為不能享受主權豁免,湖廣鐵路債券是商業行為,不能享受國家主權豁免。”
1982年,亞拉巴馬州地方法院作出了缺席裁判的判決,要求中國償還傑克遜等原告41313038美元,另加利息和訴訟費等。並放言,若是中國政府對該判決置之不理,那麼美國法院將扣押中國在美的財產,並強制執行判決。
這種顯而易見的“找茬”,時至今日或許十分可樂,但對於其時返還國際舞台不久的中國而言,不可不謂是一次危機。
若是在湖廣鐵路債券案中向美國低頭,那麼毋庸置疑,英、法、德等國都會蜂擁而上,敲詐勒索中國。
且不限於湖廣鐵路債券,屆時,津浦鐵路債券、道清鐵路債券、隴海鐵路債券、廣九鐵路債券、浦信寧湘鐵路外債等一干帝國主義威逼下發行的債券都會受到索賠,就算是金山銀山,也經不起如此劫掠。
退一萬步說,美國法院稱湖廣鐵路債券德發行和購買屬於“商業行為”,但在中國法律史中,這頂多屬於“以金融和貿易為手段的政治軍事侵略行為”,若是開了這個先河,今日有傑克遜,明日就有麥克、湯姆、傑森……
在這種危機意識的驅使下,中國政府對美國法院所作的“缺席裁判”亦不認可,指出:“主權豁免是以聯合國憲章確認的國家主權平等原則為基礎的,作為一個主權國家,中國無可爭辯地中國享有司法豁免權。”
在這一階段,雙方爭論的重點還是主權豁免。
與此同時,中國提出,美國地方法院對一項以一個主權國家為被告的訴訟行使管轄權,做出缺席裁判,甚至恃強凌弱,威脅中國要強制執行地方法院的決議,這才是真正違反了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原則的強盜行為。
末了,外交部對此回應道:“如果美國地方法院強制執行上面提出的判決,扣押中國在美國的財產,那麼中國政府將保留採取相應措施的權利。”
1983年,美國國務卿舒爾茨訪華,鄧小平會見了他,雙方針對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得湖廣鐵路債券案展開了討論。
事實上,與其說是展開討論,不如說是舒爾茨猛地一提,在場人皆猝不及防,無他,這本就是美國民間和地方法院聯手出演的一出鬧劇,眾人皆未想到美國國務卿也會出聲。
“美國的司法制度是獨立的,起訴的幾個美國人無非就是索取一些賠償,無意製造事端。”舒爾茨說道。
這一番話十分不友好,言下之意,只要支付“賠償”,就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如果中國置之不理,就有可能製造一些“事端”。
鄧小平面色不虞,當即就駁斥道:“這麼說來的話,你們美國實際上是有三個政府——內閣、法院、國會,我們中國應該和你們哪一個政府打交道才好呢?”這話說得不留情面,直接諷刺了美國引以為傲的三權分立之混亂。
“同理,美國公民若是有權向我們索賠,那我們中國人民百年來都遭受帝國主義的侵略剝削,受了如此大的損失,難道不是判美國等帝國主義國家都來賠償?”
還未等對面發聲,鄧小平又補了一句:“你們一見面就提這個問題,還談得上什麼發展關係呢?”此言一出,舒爾茨已然得知了中國堅定的態度,見敲詐無望,還有可能影響此行的主要目的,只好就此掀過。
1983年8月,中國聘請了當地律師特別出庭,要求美國地方法院必須撤銷缺席裁判並駁回起訴。在溝通之下,美國司法部和國務院意識到中國所言“採取同等措施”並非虛言,於是,向亞拉巴馬州地方法院出具了美國利益聲明書,要求地方法院審時度勢,配合中國政府。
在中國政府的堅決抵制之下,美國地方法院於1984年2月重新開庭,最終決定撤銷原判,同年10月,判決駁回原告起訴。
但傑克遜等人卻不服氣,他們奔走於美國聯邦第十一巡迴法院,1986年7月,巡迴法院作出了維持原判的判決,於是傑克遜等人接着上訴到美國最高法院。
但1987年3月,美國最高法院仍舊駁回傑克遜等人複審此案的請求,至此,湖廣鐵路債券案算是終結。
重翻剩菜:二提湖廣鐵路債券
誰料,曾經駁回傑克遜等人無理要求的美國法院,時隔多年,重新提起了湖廣鐵路債券。
2009年,一位持有北洋政府發行債券的美國公民龐茲在紐約南區聯邦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中國償還他們所持有的債券,但這一訴訟請求被駁回。
2019年,包括ABF主席約娜·比安科在內的一些持有清政府發行的過期債券的債權人向特朗普建議道:“可以將清朝政府發行的債券作為兩國經濟糾紛中的一個籌碼,要求中國償還1949年以前的政府債務。”
此言一出,就連許多美國人都對約娜·比安科的“奇思妙想”進行了嘲諷,但約娜·比安科卻信誓旦旦稱,特朗普作為一位“信守承諾”的總統,當面向自己保證過,他會做這筆交易,讓中國“承擔責任”。
可從特朗普政府的反應來看,他們並不如約娜·比安科聲稱的那般感興趣。因為約娜·比安科如果要借美國政府的東風,就先得將這些債券賣給美國政府,這樣美國政府才算師出有名,從自身利益出發與中國進行交易。
可這不僅在法律上不可行,從美國政府的利益而言也絕無可能。美國政府在得知湖廣鐵路債券不過一沓廢紙之後,非但沒有停止銷售,反而加快售空速度,此舉很顯然是一場推諉的騙局。
2020年8月,部分美國議員賊心不死,再提清政府發行的債券,這一次,美國方面聲稱中國政府需償還本金加利息1.6萬億美元。在已經結案的情況下再次“炒冷飯”,無疑是一些美國政客妄圖趁着中美關係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抹黑中國的國際形象。
信守承諾、善意履約對於一國的國際形象至關重要,中國一直秉持這一原則,美國政府見中國的海外貿易逐步發展壯大,而新冠肺炎疫情於此時對美國的打擊十分嚴重,美國政客正搜刮一切可以抹黑中國的事件,其中就包括翻找百年之前的舊黃曆來炒作——炒作,而非控訴。
美國法院早已在“莫里斯訴中國”案中闡明,美國私人提起的訴訟一旦超過訴訟時效,就不能得到法院的支持,湖廣鐵路債券案就屬於此種情況,中國並不畏懼因為舊債券而引發的相關民事訴訟,尤其是一樁已經順利結案的案件。
因此,約娜·比安科和美國政客再如何叫囂,也沒有提起訴訟,只是暗中污衊意淫中國“欠款不還”。
如果說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的的湖廣鐵路債券案尚且屬於一場海外債券案件,該案件的順利終結對舊政府和其他國家簽署的不平等條約具有重要的震懾意義,那麼,2019年至2020年重提湖廣鐵路債券案,就已經暴露了美國國內在涉華議題上的不正常氛圍。
舊武器,新攻勢:中美經貿摩擦
在美國最高法院和中國政府的駁斥和反對下,湖廣鐵路債券案這一個案在2020年算是落下帷幕,但美國政府卻從中吸取了“經驗”,即在對華經貿政策上打輿論戰。
2022年5月,美國與合作夥伴國家發起了印太經濟框架,初始的12個合作夥伴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印度、日本、文萊、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韓國、菲律賓、新西蘭、泰國、新加坡和越南。
印太經濟框架為加深夥伴國在印太地區的經濟參與,側重於從以下四個方面展開未來的談判和討論:第一,供應鏈,提高透明度、多樣性、安全性、可持續性;第二,貿易,踐行高標準規則和勞工、環境、企業責任條款;第三,稅收和反腐敗;第四,清潔能源。
這本是美國重返國際舞台中央的一環——看似同特朗普政府的轉嫁國際責任的對華政策南轅北轍,但在輿論戰上卻維持了特朗普政府的風格。
在印太經濟框架剛發起時,美國一面大肆宣傳美式民主和勞工自主,一面污衊中國“強迫勞動”,放任其主流媒體炒作新疆問題,歪曲中國歷史,企圖在文化層面分裂中國。
耐人尋味的是,根據美國和日本2022年5月的第一輪會議結果,雙方擬合作採取具體舉措中,勞工權利保護、消除供應鏈中的強迫勞動等位居提案首位的款項內容並不明晰,只是發言人多次在公共場合強調:“這是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而東南亞、拉美、印度等國家和地區將成長為中國的替代者。”
2022年6月,美國強迫勞動執法工作組發布了“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案”的執法戰略,這是實施“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案”的一部分。
醉翁之意不在酒,從“履債失信”道“強迫勞動”,美國並不在意其法案和判決對中國在全球供應鏈中的地位造成的直接影響,實際上,自2020年以來,中國對這種美式髒水早已免疫,因此,它們的受眾是一干看客,一些中國的潛在合作者。
首先,“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案”的執法戰略對進口用“強迫勞動”開採、生產或製造的商品的風險評估;其次,對如何準確識別和追蹤與“強迫勞動”有關的貨物提出的建議;再次,對“強迫勞動計劃”和“維吾爾強迫勞動預防法案”實體名單的評估和說明;
最重要的是,進口商品指引,具體包括:證明貨物並非全部或部分在新疆生產的證據要求,確保進口貨物不涉及“強迫勞動”的盡職調查、證明貨物不涉及“強迫勞動”的證據要求,以及供應鏈追蹤和管理措施。
SEC於2022年5月公布的臨時名單中的90家主要營業地位於中國的發行人,已經全部被納入最終名單,面臨退市風險;2022年6月最新公布的被初步確定為臨時名單的十名發行人中,有九名發行人的主要營業地亦是地處中國。
總體而言,拜登政府的打法不像特朗普一般極端,但這更值得警惕:他並未陷入全面反特朗普政府的陷阱,而是吸取了前任政府的輿論戰攻勢、奧巴馬政府的盟友機制,以及上世紀美國政府慣用的割裂歷史和主權話術。
參考文獻:
孫昂著. 美國對外事務法律機制 下[M]. 2010
邊永民編著. 國際公法案例選評[M].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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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理理
編輯:如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