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6年,大秦王朝氣數將盡,曾經創下多個歷史第一的朝代,就此落下帷幕。緊接着就是長達四年的楚漢之爭,幾十萬士兵動輒被坑殺的年代,卻有一處地方可以安享太平。
這個地方就是賈誼在《過秦論》中提到的“桂林,象郡”,秦始皇在統一六國後,北方平定匈奴,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而後又修起了一條綿延萬里的長城。
之後又派任囂率領幾十萬大軍南並百越,為了使中原文化更好地傳播到南方,他下了一道改變了中華民族命運的聖旨:
卿等不得隨意返回,務必嚴守南中國。
許多歷史學家提出過假設,若是沒有秦始皇的這一道聖旨,或許祖國的南部和北部會分成了兩部分,活在里兩種不同的文化當中。
幸好千古一帝秦始皇文治武功,強制性統一文字、貨幣和度量衡,使得中華民族行同倫,書同文,車同軌。
任囂的選擇
再次回到歷史的現場,順着歷史流經過的河道切上一刀,在縱切面處細細觀摩,生活在時間年輪中央的人還沒有意識到蝴蝶效應的影響。
其中一人就是任囂,他接到秦始皇的命令之後,在南中國平定過幾次叛亂,定期向朝廷彙報工作的進程。
卻不想秦始皇駕崩得過於突然,使得這艘飄浮在汪洋之上的巨輪忽然失去了方向,找不到任何前進的目標。
指鹿為馬的趙高和荒唐無道的胡亥,根本不具備駕馭這艘巨輪的本領,奈何掌舵的權力卻在他們手中,使得這艘巨輪如泰坦尼克號般觸礁,直至最終完全沒入大海。
生活在南中國的任囂身為旁觀者,一直關注着中原的局勢,他是大秦的臣子,不得不聽從朝廷的命令,嚴守南中國。
可是那個朝廷面臨的崩潰的危險,自己是否前去搭救成了擺在眼前最緊要的問題。
於是他找到了來自於中原地區的一位人物,此人姓趙名佗,原趙國人氏,自幼飽讀諸子百家,深諳天下大勢。
並且能從複雜的局勢中抽絲剝繭般縷出一條清晰的脈絡,再從脈絡中找到一條趨利避害的靈思妙計。
趙佗接到任囂的命令後,即刻出發,古代不同於今日,最快的交通工具無非就是車馬。
日夜兼程,幾日後兩人相見。任囂問道:“中原楚漢紛爭,你我如何自處?”
趙佗將早就準備好的答案道出:“如今日這般自處。”
任囂是個聰明人,聽出了趙佗的弦外之音,反問道:“按兵不動?”
趙佗點點頭,說出背後的原因:
“第一,南越和中原之間隔着重重山巒,只要我等不主動出擊,戰火不會波及到我處。其次,我等有始皇帝的命令,朝廷若有指令,我們以此反駁就是。”
任囂點點頭,同時又道出懸在心頭的疑惑:“劉邦和項羽誰將是最終的勝利者?”
趙佗回道:“大王不必憂慮,無論誰最終取得勝利,都不會率兵南下。連年征戰,天下蒼生最渴慕的就是太平,誰能給他們太平,他們就擁護誰,亂動干戈是最不明智的行為。”
任囂露出滿意的微笑,從那一刻起他完全下定決心,將南越的繼承權交給眼前的這位後生。
陸賈的出訪
之後的事情完全如趙佗預料的一般發展,天下平定之後,劉邦並沒有發動大軍南下攻打百越之地。
而是派遣使者陸賈到百越之地說和,陸賈到的時候,任囂已死,大權正握在趙佗的手中。
趙佗沒有辜負任囂的期望,將百越之地治理得風生水起。原來的百越之地,矛盾最突出的地方就在南遷的百姓和本地百姓之間。
趙佗為了彌合兩個群體之間的矛盾,從衣食住行到行為方式上來了一個大變身,他先是放棄中原地區的服飾和髮型,使得自己從頭到腳像一個蠻族人。
之後他通過多次外出巡遊,來表現自己的願意和本地人親近的想法。
上位者身先士卒,跟隨者就會趨之若鶩。孔夫子言說得不差: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不少遷移到中原的人士,為了博得上位者的好感,紛紛效仿。
當然有些固執己見者不肯趨附,結果就像地上的螻蟻一樣,被人捏在手中隨意整治。
於是支持的人越來越多,這時候趙佗提出了互通婚姻的政策,他首先娶了幾位當地的女子,並和他們同床生子。
在下屬面前,他不止一次提到本地女人的床上風情,下屬們聽到他的描述,心底的饞蟲被勾起,兩個群體之間的聯姻也多了起來。
他明白,一旦兩者之間有了血緣的紐帶,矛盾就會在無聲無息之中被根除。
陸賈看到的百越之地,和書籍的記載有了出入。他明白趙佗是一個能力出眾的執政者,而他此次來的任務是讓他俯首稱臣。
趙佗不知漢家天下如何,他必須試探一下對方的實力。而陸賈就是漢家的代表,因而在陸賈出現之後,他並沒有立刻接見,而是避而不見。
陸賈何等聰明,他讓下人傳話給趙佗,趙佗聽到傳話後立刻現身接見了陸賈。
陸賈的話語簡單直接:“閣下是否有信心打敗項羽?”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往往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陸賈還有沒說完的另一半,言外之意是項羽區區幾萬大軍可滅暴秦,而漢高祖連項羽都可擊敗,更何況你區區趙佗。
趙佗內心不願戰火再起,明白此行而來的人員,亦深諳天下的形勢。兩個人在酒席上暢聊秦滅之後的大事件,趙佗聽得如痴如醉,眼神里多了几絲感傷。
陸賈明白那是對家鄉的懷念,立刻表示:“大王可隨時回故鄉探親,前提是願意向大漢俯首稱臣。”
趙佗當即表示自己願意稱臣,遺憾的他再也沒有返回過出生地地方,雖然他的壽命為103歲,熬死了秦始皇和漢高祖劉邦,也送走了自己的兒子。
因為他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名義上他是大漢的臣子,一旦返回,脫離了南越之地的庇佑,他的生命就會如一片飄落的秋葉,不受自己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