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原著最後一回開篇的那首詩很有趣。
它的前半段是“罡星起河北,豪傑四方揚。五台山發願,掃清遼國轉名香。奉詔南收方臘,催促渡長江。一自潤州破敵,席捲過錢塘。”
似乎這幫梁山好漢是無所不能,與他們為敵之人,都難免會敗在他們手中,彷彿他們就是正義的化身一般。
可那後半段卻是“抵清溪,登昱嶺,涉高岡。蜂巢剿滅,班師衣錦盡還鄉。堪恨當朝讒佞,不識男兒定亂,誑主降遺殃。可憐一場夢,令人淚兩行。”

(梁山好漢劇照)
若他們真是一幫“替天行道”的好人,那上天為何又要薄於他們,以至於他們中的大部分都落得凄慘的結局?
其實施耐庵在原著中不止一次提到“因果報應”,所以梁山之上的大部分好漢不得善終,不過是因為他們本就不值得一個圓滿的結局。
那麼梁山之上有好人嗎?或許答案與你想的不太一樣。
一、惡人橫行的梁山
在多數人看來,似乎這幫打着“替天行道”旗號的梁山好漢理所當然是好人。
然而在原著開篇第二回中,施耐庵就已經明確了梁山上那三十六天罡與七十二地煞是怎樣一幫人。
只道是:“此殿內鎮鎖着三十六員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是一百單八個魔君在裡面。上立石碑,鑿着龍章鳳篆天符,鎮住在此。若還放他出世,必惱下方生靈。”
他都挑明了,這幫“好漢”對應的正是那伏魔殿中的一百零八個魔君,既然是“魔君”,又能是什麼“好人”?

(林沖劇照)
又如林衝上梁山時,你看施耐庵賦予那水泊梁山的描述,就知道住在這兒的是怎樣一幫人。
原著道:“山排巨浪,水接遙天。亂蘆攢萬萬隊刀槍,怪樹列千千層劍戟。濠邊鹿角,俱將骸骨攢成;寨內碗瓢,盡使骷髏做就。剝下人皮蒙戰鼓,截來頭髮做韁繩。阻當官軍,有無限斷頭港陌;遮攔盜賊,是許多絕徑林巒……斷金亭上愁雲起,聚義廳前殺氣生。”
什麼人能拿骷髏做碗,拿人皮做戰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誤闖了《西遊記》中的獅駝嶺了,那場景當真是駭人。
不過你可能要說了,林衝上梁山時,還是王倫當寨主,後來宋江入主梁山,一切就不一樣了。
可那宋江就真是什麼好人嗎?
他固然樂善好施,廣交天下好漢,但君不見他禍害秦明、盧俊義時是怎麼做的?可以說他是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那一類人,必要的時候,他甚至能對兄弟下殺手,不信你問李逵,他是怎麼死的?
二、武松與魯智深
當然,在一部分讀者看來,即便宋江再壞,梁山上的惡人再多,至少武松、魯智深這兩位名氣最大的好漢終歸還算是好人。
可這就屬於是典型的刻板印象了,因為施耐庵可沒有掩飾過武松與魯智深的惡。
比如武松在十字坡遇上孫二娘、張青這對賊人時,明知他們乾的是殺人越貨的事,也還是將他們放了,甚至與他們稱兄道弟。

(武松、魯智深劇照)
到了蜈蚣嶺時,他嫌那道童對自己態度不好,便以“試刀”為由殺了那道童,只道是:“只見呀地側首門開,走出一個道童來,喝道:‘你是甚人?如何敢半夜三更,大驚小怪,敲門打戶做甚麼?’武行者睜圓怪眼,大喝一聲:‘先把這鳥道童祭刀!’說猶未了,手起處,錚地一聲響,道童的頭落在一邊,倒在地下。”
可那道童也只是個可憐孩子罷了。
至於魯智深,他搶老和尚的稀粥,踢酒販子的褲襠,這些事情可都算不上是正派。
所以即便是武松與魯智深這種英雄漢,也只是相對於其他惡人而言要正派一些,他們也並不是一塵不染的。
放眼整個梁山,真正算得上是完全沒有做過惡的,就只有一人。

(鐵面孔目劇照)
只是那人在原著中的存在感並不強,不過是七十二地煞之一,因此也沒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筆者所指那人即是“鐵面孔目”裴宣。
三、唯一的好人
裴宣在落草之前也是個小官,他乃京兆府人氏,出身吏員,曾任本府六案孔目,照理說,原本也該有不錯的前途,奈何他這人太過於耿直,心中容不下半點奸惡勢力,因此他沒少得罪貪官,以至於被排擠,結果落得個刺配沙門島的下場。
原本他的餘生只能在無盡的折磨中度過,哪料他途徑飲馬川時,遇上了兩個賞識他的綠林好漢,也就是那鄧飛與孟康,這才落草為寇。
此時書中是這麼寫的:“在這直西地面上遇着一個哥哥,姓裴名宣,祖貫是京兆府人氏。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極好刀筆。為人忠直聰明,分毫不肯苟且,本處人都稱他鐵面孔目。亦會拈槍使棒,舞劍輪刀,智勇足備。為因朝廷除將一員貪濫知府到來,把他尋事刺配沙門島,從我這裡經過,被我們殺了防送公人,救了他在此安身,聚集得三二百人。這裴宣極使得好雙劍,讓他年長,見在山寨中為主。”

(裴宣劇照)
他一個落囚的官員,對於綠林好漢而言,可以說是“啥也不是”的那一類人,然而鄧飛和孟康卻因為他這人鐵面無私的人格魅力而對他欣賞萬分,甚至讓出山寨之主的位置給他來坐,你說這人的人格魅力該有多大。
後來裴宣上了梁山,也是被宋江安排去負責賞功罰罪,可見宋江對他也十分信任,也只有他這種鐵面無私的人,才能擔此重任。
最後裴宣的結局則是重歸飲馬川,只求安度餘生,或許也是因為他看透了,無論是官場還是綠林,都容不下他這種純粹的人,說他是梁山上唯一的好人,武松和魯智深怕也是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