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迪恩·利奇菲爾德,翻譯/觀察者網 陳佳芮】
上個月底,一臉沮喪的馬斯克承認政府效率部“沒達到我的預期”。政府效率部聲稱,迄今為止已為美國政府節省了1700億美元,主要通過裁員、廢除法規、取消合同和撥款實現。但它們並沒有提供證據,或者大幅誇大了這些節省。
據估算,政府效率部草率削減政府開支的做法今年將額外消耗納稅人1350億美元。實際上,自唐納德·特朗普上任以來,聯邦實際支出一直在增加。
馬斯克現在減少了政府工作,專註於自己的公司,尤其是陷入困境的特斯拉公司,他任內引發的各種爭議仍未平息。
他是真相信自己能從聯邦預算中削減1萬億美元,還是只想利用自己的內部地位來贏得合同、獲得競爭對手的情報,並讓討厭的監管機構遠離他的公司?他是希望利用人工智能來革新政府流程,還是僅僅為了清除“覺醒主義”(wokeness)?他搞政府效率部的真實目的,是不是要把幾十個機構的數據整合起來,建立一個超級監控國家?
上述情況可以同時為真。不過政府效率部削減成本的徹底失敗,讓馬斯克看起來像是被別人當槍使的工具,其背後是羅素·沃特(russell vought)——白宮管理和預算辦公室主任,特朗普政府中最有權勢的幕僚之一。
白宮管理和預算辦公室主任 羅素·沃特
要搞懂馬斯克在政府效率部幹啥,看看他的傳記就明白了。
《埃隆·馬斯克》,沃爾特·艾薩克森著,西蒙和舒斯特出版社,688頁,售價35美元,2023年9月出版;《傲慢之巔:埃隆·馬斯克的破碎》,法伊茲·西迪基著,聖馬丁出版社,336 頁,售價30美元,2025年4月出版;《字符限制:埃隆·馬斯克是如何毀掉推特的》,凱特·康格和瑞安·麥克著,企鵝出版社,480 頁,售價32美元,2024年9月出版。
雖然沃爾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2023年的《埃隆·馬斯克傳》常被批為吹捧之作,但他仍是馬斯克傳記作者中唯一一位與馬斯克認真相處過的人。
艾薩克森曾任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主席和《時代》雜誌編輯,他在書中寫道,馬斯克在20多歲時就形成了一種“人生願景”,這種願景圍繞着他認為對人類至關重要的三件事:互聯網,因其顛覆性潛力;可持續能源,因氣候變化問題;以及太空旅行,因為他認為人類必須殖民其他星球以確保自身的生存。
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曾在貝寶(paypal)與馬斯克共事,後來共同創辦了領英(linkedin),他告訴艾薩克森,“埃隆從一個願景出發,然後尋找方法在財務上支撐實現這一願景。”
另一位貝寶同事麥克斯·萊文欽(max levchin)補充道:“埃隆最偉大的技能之一,就是能把自己的願景當作上天的旨意。”
特斯拉是馬斯克應對氣候變化的方式;space x 是他通往火星的路徑。在神聖使命感的驅使下,馬斯克認為,政府監管機構對安全或環境影響的小題大做,無異於人類生存的障礙。
華盛頓郵報記者法伊茲·西迪基(faiz siddiqui)在其新書《傲慢之巔:埃隆·馬斯克的破碎》中,對此進行了闡述。與傳記作者艾薩克森不同,西迪基沒有接觸過馬斯克,但他描述了自2016年起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如何多次與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及其兄弟單位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發生衝突,這些機構在調查涉及特斯拉自動駕駛功能導致的致命事故。
《傲慢之巔:埃隆·馬斯克的破碎》
書中提到,特斯拉的一個論點是,在高速公路上,“當比較碰撞數據時,自動駕駛比普通駕駛更安全”。
在2022年的一次活動中,馬斯克表示:“如果你認為增加自動駕駛能減少傷亡,那你就有道德義務去部署它。”按照這種邏輯,那些試圖減緩自動輔助駕駛推廣的監管者實際上是在害人。
馬斯克對官僚和規則的厭惡,“先砍後補”的成本削減策略、對規劃的普遍輕視,以及他堅信自己永遠正確的特質,在《紐約時報》記者凱特·康格(kate conger)和瑞安·麥克( ryan mac)合著的《字符限制:埃隆·馬斯克是如何毀掉推特的》中得到了充分記錄。
馬斯克將推特(現為x)的員工裁減了五分之四,雖然平台起初經歷了一些波折,但並未崩潰。為何同樣的方法不能用於聯邦政府呢?
因此,當馬斯克和同樣衝動、自信的特朗普在去年夏天提出建立政府效率部的想法時,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有一個深思熟慮的計劃;但有一個人——沃特(vought)看到了一個由尋求關注的“小丑”領導的機構,如何在暗中助力自己的目標。
自詡為基督教民族主義者的沃特是“2025計劃”的策劃者之一。“2025計劃”是一個極右翼的改革計劃,危害很大,因此特朗普在競選時就已經否認了這一計劃,但後來又任命沃特為白宮管理和預算辦公室主任的負責人,以有效執行這一計劃。
2025計劃
兩年前,沃特在一次演講中表示,“我們希望官僚們受到創傷性影響。早上醒來時,他們就不想上班了。”他的主要目標是削弱他認為被“激進左派”掌控的“深層政府”,並把更多權力交給總統。
上個月,彭博社記者馬克斯·查夫金(max chafkin)的一篇報道披露了馬斯克與沃特之間關係的細節。報道稱,選舉後馬斯克與沃特保持定期聯繫,並被沃特盟友視為公共形象代表,被沃特本人視為“力量倍增器”。
我們無法確定馬斯克在政府效率部採用的手段,比如解僱試用期的聯邦僱員(勞動保護最少的一群人)以及接管聯邦數據系統,究竟是他自己的想法,還是源自沃特的授意。或許白宮管理和預算辦公室主任只是意識到,馬斯克的果斷有力無人能及,並鼓勵他把對待公司的閃電戰思維帶到政府里來。
馬斯克可能真的認為只要大刀闊斧地裁員,再給一群忠心耿耿的年輕員工配上ai工具和數據權限,就能精簡政府機構,剔除其中的浪費和欺詐。實際上,大幅減少政府支出是可行的,但這主要需要終止對國防、金融和醫療等行業的補貼,這需要重大的政策變革,而不僅僅是簡化政府運作。
馬斯克可能還認為他的利益衝突無關緊要:畢竟,如果他的商業活動都是為了人類服務,那獲得更多政府合同對人類來說不是好事嗎?
在這個過程中,馬斯克確實實現了沃特讓官僚遭受創傷的目標。所有政府數據的整合仍在繼續進行,即使馬斯克退居幕後,白宮現在也可以利用這些數據來打擊政治對手、無證移民以及頑固不化的公務員。
回想起來,政府效率部的真實目的一直是加強對聯邦官僚機構的控制,這正是沃特公開宣稱的目標,而削減開支只是次要目標。
馬斯克通過嘩眾取寵搶盡風頭,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為了“提高政府效率”,畢竟誰不希望這樣呢?這樣一來轉移了人們對真正目的的關注,並將批評轉移到特朗普身上。
馬斯克在政府效率部的時間比他自己、沃特或特朗普預想的還要短。跟總統在關稅問題上鬧翻,得罪內閣成員,還有砸了2500萬美元也沒能搞定一個州的司法選舉,這些都可能讓他成為一個累贅。
他雄厚的資金實力確保了他在白宮始終具有一定的價值,他的公司也會繼續從大合同中獲益。但根據最近幾個月的情況看,他好像是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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