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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男朋友差 13 歲。
我的女性朋友一致評價:「禽 獸啊!
他的男性朋友一致評價:「牛 逼啊!
他很快明白問題所在,他知道調侃我們年齡之間的差距是一件惡俗的事情。
也許很多中年男人都不可避免地這麼想,但是我的大叔不是吧。
剛拿駕照第一天上路,我就蹭了一輛保時捷。
對方是個三十來歲的英俊男人,看出我是個新手,只好下車查看剮蹭情況,問我有沒有保險。
我從來沒處理過事故,就打電話叫姐夫。
姐夫一來就開罵,聽說是我的責任照樣理直氣壯。
男人氣笑了:「是你家小姑娘蹭的我,我可真是一動沒動。
姐夫以前混混出身,才不吃他這一套。
我怕生事,就趕緊上去認慫:姐夫,確實我的錯……
「你車裡待着去!」姐夫火冒三丈。
男人看看姐夫,又看了眼我,說:「算了,我微信給你轉一千塊錢修車,我的我自己處理吧。」
我驚一下,這不是冤大頭嗎?錢多燒的嗎?
轉完賬,姐夫很滿意。
我默不作聲地往副駕走,剛開門,身後那男人問了句:小姑娘沒嚇着吧?
我搖搖頭。
男人笑笑說,記住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別動,誰急讓他們誰動去。
我聽着這話,也不知道要點頭還是搖頭,埋頭回了車上。
等男人車開遠了,我才反應過來。
誰急誰動去,不動的那方沒責任,他剛才不就是這麼做的嘛。
我是被他套路了嗎?
這些三十來歲的男人,可真狡猾呀。
1.
隔了幾天,表姐發了績效獎,想給老闆送點禮物。
我就陪着她去樓下的紅酒店逛。
正詢問着,從樓上走下來一個人。
我只覺得好眼熟,一時就是想不起哪裡見過。
那人抬頭也看到了我,笑了,在我身邊停下來,指了指架上的另一瓶酒,向我說:「這款好,酒庄給我們特價,送禮或自己喝都合適。
表姐問:「您是老闆嗎?」
男人笑笑沒說話。
表姐問:「那老闆能給便宜多少錢呀?」
男人回頭招呼了一下服務員,說:「按最低折扣,給算一下多少錢。
我多瞄了他幾眼,也終於想起他是誰了……
剛醞釀著想問,他突然問了一句:「車修好了嗎?」
我心裡莫名一震。
是他有讀心術,還是我心事太掛在臉上?
分明幾秒鐘前我看他的目光還很陌生。
他是如何確定,我還記得他???
我拉拉表姐,不好意思地說:「我那天蹭的就是這位老闆的車。
表姐趕緊和男人說了幾句客氣話,又說紅酒再想想,改天過來買。
男人說:「等會兒,」喊服務員:「紅酒包了,給顧客帶一瓶走吧。
表姐樂瘋了,一直推辭着,說:「這怎麼行。
「干我們這行的,每天就是招待朋友品酒品茶,有的朋友來品個半年,一瓶也不買,也是平常事。
表姐笑着說:「那不虧死了?」
「生意不是這麼算的,就算來喝一年,凡有帶來一個大單或者介紹朋友過來,就還是賺了,是吧。
表姐連連應答着。
我突然就對他有點好奇了。
表姐白拿了一瓶酒,當晚就發了朋友圈。
點贊好多,大家約好了改天一起去試喝。
恍然大悟,這就是他所說的生意吧!
哎呦,三十來歲的男人,太狡猾了。
2.
那天晚上回去,他在微信上給我發了好幾張在專業燈光下拍攝的紅酒照片,還說,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若是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過來。
而我對他本人的好奇已經遠遠超過了紅酒。
於是挑起話題:「如果有人天天去喝你的酒,但是也不給你介紹大單,不還是虧嗎?」
他消息回得很快:好煙好茶好酒招待着,不論是不是朋友,你規格越高,他越不好意思常來了。能常來的,受得起這些招待的,還是心知有本事能幫到我的朋友。
我想了想,說肯定有愛佔便宜的人呀。
他回了一個大笑的表情,說:真是孩子。
我立刻發了一個生氣的表情,說我什麼都懂!
可我等了好半天,他都沒再回消息了。
等我放了手機去洗臉,再回來,看到他的消息,一個字沒有,只有一個哈哈笑的表情。
3.
年底,各大商場都開始瘋狂營銷,跟着表姐血拚完,也終於擺脫了洗腦的「好運來」,趕上了晚高峰。
我們在寒風裡站了半小時,還是沒打到車。
我百無聊賴地發了一條朋友圈,帶着定位,表達了一下此刻暴躁的情緒。
壓根沒想到,男人會發來消息。
他說:往前走,走到綠化帶那邊,我最多五分鐘到。
我回:收到恩人!!
果然沒幾分鐘,他的車就出現在視線里,我拉着表姐提着大小袋子,衝進車裡。
很自然,我就坐進了副駕駛。
上了車後,我自己也愣了一下神,我怎麼會有這種條件反射?
他問我:「回家嗎?」
我問他:「你剛才正好在附近嗎?」
他笑:「不重要。
是就說是,要不然就說不是,這一個「不重要」,簡直讓人浮想聯翩……!!!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想在表姐面前顯示自己與他的關係不同,便又開始找話題:「你過年衣服買了嗎?」
這下他笑了:「我都多大了,還買過年新衣服。
我咂嘴:「我爺爺說過年不論窮富都必須穿新衣服,上一年的晦氣才能走掉。
他笑:「所以說你是小孩。
我扭頭看錶姐,說:「他說咱倆是小孩兒。
表姐噗嗤笑了,說:「人家老闆肯定有家人早給買好了。
我想想:「也對。
原以為他還是笑笑不語,可沒想到,這時候他倒挺積極,回了句:「沒呢,都沒買呢。
我偏了下巴看他,他正瞧看這邊後視鏡,目光與我觸了一下。
沒原因地,我倆突然一起笑開了。
兩人也都沒說什麼,可我的心情就有種說不上的愉悅。
說不清是電台里的歌,是車上的檀香味,還是……身邊這個開車的男人。
我假裝看車外,目光撩過他的側臉,心頭輕輕一顫。
這人,明明哪裡都沒變,可怎麼就比上次見時,又好看了呢?
4.
晚上,我盤腿坐在地毯上捧着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男人繼續着車上的話題。
我說:你平時應酬很多?經常喝酒?
他回:看興緻,心情不好就喝,心情好就滴酒不沾。
我問:那今天喝嗎?
他回:滴酒不沾。
我輕輕咬着嘴唇,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覺得心裡甜甜的。
又想着,想要對他多些了解,就一定要開始聊各自的私事才行。
於是我說,自己其實很糟心,高中時暗戀的男生帶女朋友回來參加同學聚會,我的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還說爸媽過年幾天里吵了十幾場架,我每天都像在經歷世界大戰。
他回我:世界大戰,我也經歷過。
我趁機問:難道你也鬧離婚?
他回了一個捂眼笑哭的表情,說:都沒結,怎麼離。
他又說:分分合合第九年了。
看到九年,我頓時明白了他有多少無奈和傷感。
他和我說:前些年分手的時候,她總說祝你幸福,你要幸福,我會記住你的好。後來複合又分手,她說你要保重。只有這一次,她說知道了。
他問我:這是不是代表,她也死心了。
問題拋過來,我也不知道什麼答案才是他想要的,便只回復他一句 :如果你死心了,就不必在乎她是否死心了。
他頓了一會,回:一語中的,我竟然不如一個小孩兒通透。
我抗議:我才不是小孩子。
他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後面跟着一句:以後我不通透的時候,不用再出去了。
我問:那去哪裡?
他回:去見你。
5.
春節前幾天,紅酒店生意好得不得了。
我偶爾路過幾次,都會探着脖子往裡望望,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在裡邊。結果有天晚上出來照例向里望的時候,與正送客人出來的他撞個正好。
他驚喜一笑,說:「金駿眉,來一杯?」
我穿着姐夫的大棉襖,踩着一雙豬頭棉拖鞋,正猶豫着,他把門推得更開,說:「沒人,要閉店了。」我這才放了心,樂滋滋進去了。
他洗茶、沖茶、倒茶,一套動作嫻熟又淡然。
我靜靜看着他的臉,發現他眉毛邊上有顆很小卻很好看的痣。
而我另只眉毛邊也有一個同款。
我看着看着就默默笑出來了。
他抬頭,饒有興趣看着我。
我指指自己眉邊的痣。
他立刻瞭然,也摸了下自己的痣,說:「生下來就有。
我點頭:「我也是。」
他說:「聽說是上輩子的記憶。」
我故意使壞:「所以上輩子咱倆都被槍斃了嗎?」
他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重說,想個好詞。」
我扶着下巴想了好半天,笑着說:「難道為了相認的記號嗎?」
他遞一杯茶給她,笑笑說:「那說明到底還是相認了。」
我心裡像有股電流涌動,一直從心臟流向小腹。
我突然變得安靜,默默喝茶,之後學着他的樣子,再沖一次茶。
我順序錯了,他便伸手握着我的手,推到濾壺的位置,說:「倒這裡……」
肌膚相觸,我的心一下了抽得更緊了。
水添了又添,白氣裊裊……
原來喝茶也會醉……
6.
年三十早上,我坐着表姐的車一起回老家。
車到小區門口,姐夫去買水,我瞅了一眼他的店竟然還開着。
我和表姐胡扯了一個理由,下車跑去找他。
環視一圈,他卻沒在。
我腦子空空的回到車裡,上了高速公路,我心裡莫名生出了一股子荒涼。
我突然就明白了,小說里總寫的那句:我從此離開了有你的城市, 遠離了有你的一切……這句背後的凄苦了。
猶豫了一路,最終還是沒發消息給他。
只在朋友圈裡發了一條:回老家過年了!朋友們,約起來吧。
後面的表情用得有多豐富,我的心情就有多慘淡。
直到回了爺爺家,晚上包完了餃子,看過了春晚,他都始終靜悄悄,毫無動靜。
零點,表哥表弟們都在放鞭炮,我仰頭看着天上綻放的煙花,許了一個人生里最矯情的一個願望——
請再讓我和他發生點什麼吧。
我爸媽關係不好,我其實很小就知道,兩人都對婚姻不忠過,因為吵架的內容里,總能聽到另外一男一女的名字。
那兩個人,成了爸媽各自握在手裡的把柄和武器。
小學畢業時,爸媽好像達成了和解,商定好了每天不論多晚都一定要回家睡覺,周末要共同陪我吃頓飯。
平常和諧的時候,一家人看着很正常。可但凡兩人吵起架來,那兩個名字就頻繁出現。
「當年你和誰誰的事,你還有臉提這樣的要求?」
「當年你又有多乾淨,你自己不覺得羞恥?」
怕影響到我,初中起爺奶讓我搬到家住,只逢周末才回家,後來跑得嫌煩,也怕我分心,周末爸媽乾脆過來吃一頓飯。
這就意味着,每周一次全家福的模式,達成。
可能是因為這樣的成長環境吧,我的聽力總是很好,隨便家裡有人提到爸媽的名字,我都立刻抬起頭,十米之外都能接收到信號。
我嘴上說不想管爸媽的事,可心裡怕死了他們會離婚。
幸好幸好,爸爸越來越有錢了,媽媽也捨不得離婚了。
媽媽的口頭禪從「我一天都不想看到他」變成了「我到死都耗着他,我不痛快,他也別想痛快。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錢真是個好東西。
它把媽媽和爸爸拴得死死的。
過年那幾天,爸媽也總來爺奶家,兩人總是不過三句就抬杠,一個甩臉子,一個當空氣。
但我能從點滴細節里察覺出來,他們的關係還可以。
這日子應該還能過。
我把這些事悄悄分析給奶奶聽,奶奶掉了淚,卻用手掌來抹她的眼睛,說:「你才多大就操這些心,你爸媽有你一半懂事你都好過點……」
家裡人都可憐我,我卻覺得這樣也挺好,我從小就懂得看人臉色,也懂得給人空間,還很會平衡全家人的關係,對每段關係,從來不逼着也不追着。
我覺得這些算是逆境里,上天給我的禮物吧。
只是,在男人這裡,我真的第一次覺得,是否應該更積極些……
過年那些日子裡,我每天望着奶奶家院子里那些光禿禿的樹,總在想,倘若我再多見他幾面,再多和他聊幾句,再讓他多了解一些自己,他是否,就會對我的印象更深刻些?
是否就會主動給我來條消息。
哪怕,是一條拜年的群發消息。
就這樣,盼他聯繫自己的那種執念從年三十開始遞增到峰值。
然後又隨着年味的消退,執念也開始遞減了。
時間真是個好東西,我終於不那麼分分秒秒都在想他了。
7.
年後回來,我的一顆壞牙終於不將就了。
我去牙醫那裡看了,連着之前壞掉的牙,一共要種四顆牙。
在醫院等待的時候,我把自己拔來出的壞牙排整齊拍了張照,發了朋友圈。
配文 :早知你們這麼貴,我何必吃那麼多大白兔。不種牙,不知牙貴。
男人秒評論:包吃包喝不要工錢的陪護工嗎?
我嘴裡咬着血棉球,回他:別來虛的,真陪護嗎?
他回:你真要,我就真陪。
我回:我要。
他說:發位置。
即便發了位置,我也壓根沒當真,因為後面他又說了要給我買磨牙棒和寶寶牙刷,我越聽越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了。
於是,當我看到男人的時候,嘴巴里是腫的,人是懵的,看着男人半響,才吐出幾個字:「你飛來的?」
男人坐在我對面,兩張沙發離得近,他膝蓋挨着我的膝蓋。
我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兩人臉離得太近了,而是覺得自己腿,太粗了……
於是就想往後推推沙發。腳向後一移,想帶着沙發挪動,可沒想到沙發卡住了,失了重心,直接翻過去了。
他反應超靈敏,一把拉住了我, 他扶起沙發,我重新想坐下的時候,他用力拽了我一下。
我就穩穩噹噹地坐到了他腿上。
他說:「我比沙發穩。」
儘管,坐腿上事發突然。
但是我不知道哪裡來的身體反應,電光火石間手掌還淺淺勾住了他的肩。
人肉板凳只坐了幾秒,心跳得卻要從胸口蹦出來了,一時間臉也燙頭也暈乎了。
想到以前書上看過,血壓高容易爆血管,我害怕這麼下去,傷口得噴血!
於是我扶着他的肩膀緩緩站起,為了不顯示出自己的害羞和緊張, 也不讓他覺得自己是抗拒他,就一邊假裝牙疼的樣子,輕輕哼唧了兩聲。
他便接收到了我想要傳遞的意思:我不能動,一動就牙疼。
從坐下到起立,整套動作自然流暢,兩人看起來都沒覺得彆扭和唐突。
他定定看着我,憋着笑,說:「我也拔過牙呀,好像沒你看着疼呀。」
我咕囔着回:「我這個人貪生怕死。」
他又笑了,說:「帶你去找醫生看看?沒事咱們就可以走了。
我點頭,指指前面走廊,剛站起來,他就很自然地握住了我那隻指路的手。
他前面走着,後面拉着我,我走得慢,他也步子邁得小。
我莫名就有了種老公帶着大肚子老婆產檢的錯覺……
這種美好的錯覺剛引發顱內高潮,男人在診室門口敲門時,輕聲對我說了句:「我怎麼有種帶閨女看牙醫的感覺?」
what?
兩人想象中的畫面差這麼多的嗎?
8.
從診所出來我都一直憂心忡忡的。
車子開過來,隔了幾個月再次坐他的車,車裡的檀香木味道依舊好聞。
我覺得人家那麼遠來看望自己,總得說點什麼吧。
就一字一字地蹦出來:「你怎麼,那麼,快, 就來了?」
他說:「看到你朋友圈的時候,我正好在 A 市,辦點事。
我恍然大悟,A 市確實距離我不是很遠…但,也不是很近…
他車靠路邊停,說:「你是不是怕嘴裡有血不敢咽?我買瓶水,你輕輕沖沖嘴。
我點頭,彼時我已經滿嘴都是口水了,一直含着,不敢咽。
等他買來了水,我輕輕喝了輕輕吐出去,他在一邊給我紙巾,一邊說:「你不用找話和我聊,和我,你不用想那麼多。小小年紀,總要照顧別人的感受,長大這一路一定很辛苦吧。
我喝水的動作停了一下,眼窩熱了下,心裡像有什麼東西翻滾。
他好像總是很輕易就能看透我。
其實我心裡有那麼一點點不開心。
如果一開始他就沒出現,我一個人未必不能堅強地撐過去。
可既然來了,讓我嘗過了這溫存,他又要走了,這漫漫長夜可怎麼過。
誰知,我剛走進校門,突然聽到他在身後叫我:「要不你跟我走吧?」
那天的我,一定是瘋了。
9.
車子從學校一路開上了省道。
他一臉耐人尋味地看着我笑。
我鄙夷看他,「我看着很好笑?」
他卻答我:「人會笑,不一定是因為好笑。」
他淡淡地瞄我一眼:「比如吃了好吃的飯,吹了舒服的風,開着喜歡的車。」
我指指車裡的香薰瓶:「聞着好聞的味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他說:「載着,喜歡的姑娘。」
我假裝不可思議地看他。
他以為冒犯到我了,趕緊指了車前一個捲髮的黑人搖頭玩偶。
我只好摸摸玩偶的頭,假裝自言自語:「哦,原來你也叫小莫呀。」
男人沒想到我會這麼接,猛地笑出聲。
我知道,他根本也不是多能放得開的人,藉著玩笑說出喜歡的事, 對他來說,已經實在難得了,便也很知趣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從口袋裡拿出雞蛋遞給他。
他驚訝地說:「你怎麼還隨身藏這個?」
我嘟囔着說:「我虛,怕血流多了體力不支暈倒在診所……」
他又是開懷大笑,說:「我不餓,你留着補充體力吧。
我把雞蛋掰成一塊,送到他嘴邊,說:「你知道的吧,你對很多人來說,很重要。
他回頭看我,我也回看他。
讓他決定張嘴去吃雞蛋,彷彿也就是我這一句話加一個眼神的事兒。
路行了一半,他突然:「說:對付我,你好像挺有招啊。
我聽着默默笑了,「對付我爺爺的招,竟然你也受用。
他抗議:「在你心裡,我是有多老?」
我回嘴嗆他:「我也沒說喜歡小的。
10.
那天分別後,我更頻繁想到他。
我也是那時候才明白,從惦記到想念,這中間原來是有門檻的。
在我拔牙前的那些日子,我甚至沒有想念他的資格。
只有相處過了,有了情感的糾纏,我才終於配去想念他了。
而自分別那天起,他每天每個時間在做什麼,我都像這樣了如指掌。
出發時會拍上車的相片。
到了店裡發沏茶的小視頻。
睡前拍張枕頭的相片。
也不管我想不想知道這些細節,他只自顧自地發。
我笑着說:「我不怕你金屋藏嬌。」
他只發笑臉,不發言。
幾天後,他陪我去診所拆線。
拆完線,返程路上,表姐打來電話,「舍友陪你去嗎?」
我想了想,覺得他也是表姐認識的人,也說不上當時是什麼心理吧,就和表姐說:「有個你認識的人,陪我去。」
表姐悶了幾秒鐘,也不知道怎麼說開了天眼似的,「紅酒老闆?」
我都驚訝了,說:「你怎麼猜中的?」邊說邊回頭看男人,男人也有點驚訝。
表姐之後發出一聲尖叫,「你倆好上了?」
我把話筒聲音一格格調低,「你想太多了。」
表姐遲疑了一下說:「真好上了,你爸會打斷你腿吧。」
我抿着嘴巴,假裝不經意瞄他臉。
他表情很放鬆,沒什麼異常,我便也放心和表姐故作輕鬆地笑着說:「變成什麼關係不一定呢, 但是人家一看就經驗豐富的老手,我就正好跟着好好學學,以後也更好找對象唄。」
話說完了,我隱約覺得有些過了。
但又覺得,他一定懂我的。
我只是開玩笑。
表姐也聽出我可能不方便說話,又閑扯了幾句便掛了。
片刻,我覺察出他有些不對了。
就側過頭去看他,說:「我就是一時不知道和表姐怎麼說和你在一起這事,又怕她問東問西,就想拿玩笑糊弄過去。
他不說話。
我又追着解釋了幾句,他也只是說:「沒事,吃什麼?」
我也實在掛不住臉了,逼着他找地方停了車。
他沉默。
我說:「就算是吵架,也讓我知道錯在哪兒吧。
他終於開了口,「在你心裡,不論你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和目的,但凡你為我着想一點點,你也不會說這樣的話。我是世故是老道,可我沒有一秒鐘,對你不真誠過。
他說到這句,我突然心裡一擰,扭回臉看他。
看到他眼裡的內容後,我第一次覺得,我彷彿,要失去他了。
我要下車,他下車攔我,我甩胳膊,他再拉。
我終於綳不住了,「大街上這麼拉扯有意思嗎?」
他說:「所以我的話也觸痛你了是嗎,要開始不計後果說狠話了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對他火氣,後來冷靜下來才明白,自己說那席話,原本是想激一激他,想讓他表白的。
我一直那麼設身處地為別人着想,才成長到今天,可面對他時,怎麼就得意忘形了?
或許,是他給我太多縱容了。
11.
一整晚,我只要想到他的臉,眼淚就失控般得掉。
我知道是自己錯,但道歉的話我說不出口。
他都縱容了我那麼久,為什麼偏偏這一次就不行。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不明事理,偏偏就是想成為他的例外和特殊。
第一次,睜眼到黎明。
手機始終沒有動靜,我有點綳不住了,想給他打個電話。
我反覆解鎖手機,卻始終沒有勇氣摁下撥號鍵。
十點剛過幾分鐘,微信響了,看到通知頁面上他的名字閃過,我呼吸幾乎都在那刻停滯。
他說:「昨天手機掉在餐廳了,返回來找已經閉店了,剛拿到。」
我原本做好了應對「狂風暴雨」的打算,因為這一句消息邏輯被搞亂了……
我想逼他說更多,就只回了一個字:嗯。
對話框里又在顯示輸入中,我心裡有點慌。
他說:昨天的事讓你難受了,我道歉。
我想要的例外和特殊,他到底還是給我了。
我心情鬆快了不少, 便也坦白說:你知道女生有時候也並不是非要贏,就是想要個態度。
他靜靜的看着我,說:我道歉的確因為我在乎。小莫,我不是和你計較,只是和你在一起,我也會時常自卑,你能懂嗎?
這一句話,我所有的執念全解開了。
從吵架到現在,過去十幾個小時,我竟然從來沒站在他的角度想。
他會那麼生氣和計較是如今以他的年齡來看,他的真誠與價值都是他最想被我肯定的,他早已過了擔心自己是否學業優異、帥氣聰明、熱情上進等的少時年紀。
我用了對付同齡小男生的方式想激他表白。
可在他那裡,他只會理解為:我在你心裡是不是真的那麼差勁。
我等同將他所有的驕傲踩在腳下。
這一盤邏輯理通後,我終於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我給他認認真真回了一條消息:對不起,是我錯了。我貪圖你的成熟,卻又刻意忽略你的年齡,是我對待你的方式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的電話在我發出消息的同時打過來。
12.
看着他慢條斯理給我卷烤鴨餅的時候,我才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喂,我是不是又被你套路了?」
他很無辜地看我。
我沒好氣地說:「你壓根就是想借這件事,讓我學會和你正確相處的方式, 是不是?」
他還一副沒聽懂的樣子,給我遞餅。
我見他這副表情,簡直是斷定了,這就是他設定好的一個套路。
我氣鼓鼓地說:「你就是早知道,我會用學生的那種戀愛方式和觀念去套你,所以你就借吵架這事,讓我明白這個套路對你行不通, 因為你比我大很多,你已經是社會人,我以後想耍賴撒嬌鬧脾氣,都是算做我不懂事。我要快速成長,才能和你匹配是不是?」
他任由我氣洶洶地指責他,還是微微笑着給我擦手擦嘴,把臟掉的盤子換成新的,再擺回我面前。
這讓我還怎麼凶得下去。
他說:「你想太多了,你就做你自己,耍賴撒嬌鬧脾氣都行,只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線,比起過了一輩子還在因為屢屢碰線去爭吵, 一開始就清楚線在哪裡,會少很多折騰。」
他說:「你的底線,我知道,我不會觸碰。」
我回問他:「那我的線是什麼。」
他回:「對你有交待。不管對你什麼想法,做了什麼決定,都給你一個交待,你就會好受。」
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
13.
遇見他之前,我甚至都從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禁線是什麼。
以前覺得是尊重,關於我人生的那些決定,希望爸媽都能給我尊重,後來覺得他們連尊重彼此都學不會,又怎麼會給我。
可直到他這句話說出來,我才明白,是了,是交待。
對爸媽,要我,還是拋棄我。
給我一個交待就好。
對他,好,還是散。
也給我一個交待就好。
別讓我猜,別讓我等,別讓我在惶恐不安中度日。
就這樣從春天又相處到了秋天。
他店裡生意忙應酬也多,但每逢周末一定會早早排開時間來見我。
有時候散步到深夜,路上荒蕪得連一輛出租車都找不到了,他就背着我回家。
路上給我講鬼故事,我害怕打他,「你很幼稚,嚇女孩子為了讓她抱緊自己這招,很過時了好嗎?」
他走到江邊欄杆處,把我放在上面,然後轉身將我作勢往江里丟,我嚇得之哇亂叫。他趁着我驚慌失措,吻住了我。
一吻過後,他低頭摩娑着我的鼻尖,輕笑出聲:「過時嗎?」
我臉燙燙地瞪他。
14.
十月份,他朋友發了張請貼給他,孩子過十二歲生日宴。
我震驚不已,原來這個年齡就可以擁有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了……
他說:「有時候想想,我也覺得害怕。
我立刻問:「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我和他說,小時候班裡好多同學也辦了十二歲生日宴,想着能有個儀式,穿着好看的公主裙,收到好多禮物,我也特別期待來着。
可惜最後沒辦成。
他聽完,說:「十二歲沒有辦,那二十四歲我可以幫你辦的。」
我發了笑暈的表情,說:「那我是主角的話,那你要和誰站一起?」
他答:「不可以……我們兩個都是主角嗎?」
我的心跳都在那一瞬間停滯了。
我說:「哈哈哈哈你不要嚇我好不好,我還是一個大三的寶寶。」
我想藉此來婉轉告訴他,婚姻距離自己還有點遙遠。
他回我:「你總會有準備好的那一天,對吧。」
他知道我不是抗拒他這個人,只是抗拒結婚嫁人這件事本身而已。
可我發覺自己竟然有點害怕。
能虛晃過這一次,終究不能每次都躲着吧。
15.
生日宴那天,我和他所坐的那桌都是他最熟悉的朋友,個個名牌加身,看着就身家不菲的樣子。
女人們都在一邊照顧着孩子吃喝,一邊拉家常似地說又在哪裡買了新樓,投資了什麼新生意,婆婆如何小姑子如何。
男人們則都一邊煞有其事地哭窮,又一邊宣揚自己最近搭上什麼關係,正把生意版面擴大到什麼層面。
我起初還聽得興趣昂然,以為都是一扇扇新大門。
可再多聽幾句就覺得跟我爸每年過年坐在年夜飯桌上,跟爺爺顯擺他如今多麼牛轟轟,竟然如出一轍。
他也會偶爾和在座的聊幾句,儘管誰來都是類似的話,可我就是覺得他和他們全不一樣。
一樣的年紀,不一樣的真誠和風雅。
他也總怕我待着無聊,就給我低聲介紹,每個朋友是做什麼的, 怎麼認識的,大半圈介紹過去,他被叫走去另桌敬酒。我便只能撐着笑臉,聽着桌上繼續八卦。
女人們都帶着孩子去外面玩了,男人們的話題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變了味道。
在得知隔壁桌一個朋友離婚後,找了個漂亮女大學生,全桌的男人就一直表現出高度興趣,不斷眉來眼去地討論。
這些言論,我就是覺得等同於侮辱到了自己身上。
似乎沒人在乎,離婚男與女學生走過什麼樣的感情之路。
男人們對此事的認識都高度一致。
他找了年輕漂亮的女學生,意味着他相當牛。
我連招呼都沒打,轉身就往外走。
他從旁邊桌看到,放下杯子,跟了上來。
到門口,他拉住我,我轉身嗆他:「這些就是你的好朋友?你和他們也是一路人嗎?所以你才找的我嗎?」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問題出在哪裡,「我想過你會不喜歡他們,但是沒想過會是這麼件惡俗的事。」
他說:「我猶豫過要不要帶你來,可後來讓我決定的就是,我想讓你了解我真實的環境。這些朋友和我一樣,很小就受窮之後出來打工奮鬥,和社會上的大部分人也看着沒什麼差別,但是和你們念過大學的人比,肯定還是粗俗。我知道你會想,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只是隱藏得比較好。」
我此前沒想過,可這一秒開始,我心裡真的動搖了一下。
我沒能天天與他在一起,生活里真正的他是優雅還是粗俗,我根本無從得知。
但如果擁有這樣的朋友,他又真的能好到哪裡去。
我那一瞬間里,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與他不是一路人。
我從飯店門口走出去,他追出來,說:「我不和你吵,也可以一句話都不說, 我送你回去。」
我態度很堅決,「不用。」
他走過來,說:「我接你過來的,也得把你送回去。」
我扭頭凶神惡煞地瞪他,卻第一眼看到他眼神里有祈求。
他說:「你生氣可以,多久我都可以等,但可以不要把我越想越糟糕嗎?」
16.
我很明白,自己對他有了心結,就算不是直接對他,也是對他的朋友圈子有了些芥蒂。
就像掉進了什麼死胡同,因為這事好幾天都死倔着,轉不回彎來。
後來把這事和社團一個學姐說了,她一句輕輕巧巧的話把我拉扯回來了。
學姐說:「和你談戀愛的是他還是那幫狐朋狗友?人家說近朱者赤,三十來歲的人還能被影響壞了?況且做生意的人可不就是雜七雜八什麼人都有,講話粗俗的就不是好人了?腦子裡想找小姑娘當老婆的就要被千刀萬剮了?你以為他像你一樣被舒服地養在學校里?想賺錢想謀生,他有資格挑朋友嗎?」
得,又是我思想狹隘了。
於是就想着周末得主動回去找他,彌補一下他受傷的小心靈……
17.
車子到了, 我習慣性爬進副駕駛,卻看到後排坐着兩位老人。
他介紹說:「媽媽要來這邊做個甲狀腺的小手術,剛落地,正好一起吃個飯。
我從來是個見生人不犯怵的人,可那天坐在車裡,緊張得語無倫次,掌心也一直在出汗。
一頓飯還是吃得很溫馨,兩位老人一看就是苦日子過來的,一邊說這邊菜價比家鄉貴,一邊又說多點幾個菜,給我補補營養。
同樣的語氣和神態,老人握我手的動作都像極了奶奶,一手握着, 另一隻在我的手背反覆摩挲,眼眶裡也一直是潮熱熱的。
吃飯中途,我說去洗手間,偷偷出去結了賬,刷了手機轉身的時候,猛然看到他站在身後。
他把我整個人裹進懷裡,下巴摩挲着我的頭頂,說:「突然見爸媽,是不是嚇着了?」
我搖頭,說:「還好,叔叔阿姨人好好。
他說:「和你上周分開,心一直懸得厲害,不知道還能做什麼才能表忠心,正好爸媽過來了,就想帶他們和你見見。
他說:「我沒企圖,你也別想那麼多,我是認真在和你處的,因為太認真了,才想把我最真實的一面都擺出來給你看。如果你看不上我,我也認了。」
我心裡五味雜陳,只覺得和他的未來,又實打實更近了一步。
結婚這事,是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遙遠和可怕。
寒假前,老人說要回老家了,我和他一起去機場送行。
回程路上,他拿出一個袋子,說裡邊是媽媽給我織的一件毛衣。
老太太說見我穿的幾件毛衣都稀稀鬆松的,冬天風多往窟窿眼子里灌,就給我織了一件緊嚴密實的。
我在車上套穿了一下,肩背尺寸剛剛好。
我驚訝地問他:「阿姨怎麼知道我尺寸呀,也沒有量過。
他說:「媽媽在你睡着的時候,手掌一尺尺幫你量的。
我眼窩沒來由一熱。
那時候我懼怕婚姻,除卻對他,也對未來要進入他的家庭而感到惶恐。
可現在關於他的所有,我都沒有了任何擔憂。
那麼我這邊的坎,哪怕山崩地裂,我都會力爭到底。
18.
寒假,我帶他回了爺奶家。
進門第一句話,介紹了他的名字和他是我的男朋友,第二句話, 他大我十三歲。爺奶好像只是幾秒鐘的遲疑,但很快就熱絡地把他拉進屋子。
爺奶剛忙着倒水拿吃的,他就把自己工作、收入、婚否、家庭,事無巨細的彙報。
這事不出晚上就被弟弟傳到了我爸媽那裡,我便直接帶他回了家。
媽媽直接氣得甩門走人,說:「有他沒有我,你看着辦。
爸爸倒一反往常,不作聲悶着一個勁抽煙。
他向我爸爸從一開始兩人如何認識,又如何確立關係,到今天所有發生的事,都詳細講了一遍。
最後爸爸抬了頭,眼睛有點紅,仰天用力揉了又揉,和我說:「爸從沒讓你從我這裡得到過關心和愛,爸對不起你。
我足有十多年沒有對着爸爸掉過眼淚,那天明明想好了,打死都不服軟,可偏偏眼淚就那麼在聽到這句話後,不聽使喚地掉出來。
爸爸說:「你倆出去吃飯吧,別耗着了,也別哭了, 你媽那關,我給你過。
最終,爸爸和媽媽達成和解,我爸給媽媽名下添了兩套房子,媽媽答應這事。
我氣得摔門走,之後去了酒店和他抱怨,說:「我媽就是掉錢眼裡了,她一輩子婚姻靠錢維繫着,連我結婚也得我爸用錢換!」
他說:「她都快五十歲的人,她要錢做什麼?你認真想想是為了誰?」
我說:「你不了解我媽,她這世上最愛的就是錢!」
他搖頭笑笑,說:「你呀,該聰明的時候,就偏犯傻。」
天下的母親, 哪有不愛孩子的。
我嗤之以鼻。
19.
我跟我媽的關係此後一直僵着。
年三十,在奶奶家我們一起包餃子,一個擀皮,一個包,一起幹了一晚上活,硬是誰也沒和誰說過一句話。
直到零點,爺奶給我壓歲錢時,我媽才把幾套房產證都一起丟給了我。
我媽說:「我要這些房子幹什麼,你那死鬼爸有了錢到處給女人花,我不給你硬着臉皮要,他能留給你多少!
我媽臉氣得白嗆嗆地說:「嫁給個比你大的男的,他肯定活不過你,他早早死了,你有這麼多房產,隨便賣幾套也夠你找三五個保姆活到一百歲了。到時候我們全早死了,誰還能管你,你自個兒選的人生, 自個兒好好走到頭,別委屈自己,聽到沒?」
我聽着媽媽的話,眼淚一重重地落下來。
到底還是被他說中了。
天底下的母親,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
24歲生日那天,我終於如願嫁給了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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