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電影《你是我的春天》全球首映禮在武漢舉行,影片於7月1日全國上映。
該電影由中國電影家協會指導,陳道明任總監製,黃渤任監製,張宏任總製片人,周楠、張弛、田羽生、董越、饒曉志執導,周冬雨、尹昉、宋小寶、潘斌龍、王景春、趙今麥、黃超、楊斯、黃曉明、宋佳、張航誠等共同出演。
上映首日,九派新聞與周楠導演暢談,其聊到了特殊時期下的愛情,聊到了逆流而上的男孩。“愛讓人成熟,甚至變得偉大,在這個過程中,影片也從愛情片過度到更宏大、更廣闊的愛。”
他告訴九派新聞,武漢人民很熱情,在拍攝過程中,圍觀群眾不僅很配合,還問需不需要幫忙,“那種被寵溺的感覺簡直太幸福了。”他在採風時,一對母女和他說,“你一定要把武漢拍得美美的”,這讓他看到了武漢人民堅韌的品質和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周楠導演還聊到了他對武漢的印象,那一座“凶”而浪漫的城市。
對話周楠導演
【1】從愛一個人到愛一座城
九派新聞:你是什麼時候收到拍攝《你是我的春天》的邀請的?
周楠:我應該是這幾個導演里最晚接到邀約的,我記得很清楚,是2021年1月16號,他們說有個和疫情相關的影片要拍攝,你要不要拍。
我那個時候很糾結,因為我上一部電影票房並不是很理想,而且我的孩子剛出生十幾天。但是我心裡還是想拍,因為2020年疫情發生的時候,我在國外拍電影,我覺得我好像錯過了什麼,所以我很想去了解這一段時光。
我問了我的太太,她很支持我,於是,在孩子還沒滿月的時候,我就來武漢採風了。
九派新聞:這部影片中你的主線是愛情,為什麼想去講一個愛情故事?
周楠:愛情這個故事,其實是整個影片裡面的一個破題,這個影片從愛情故事開始。但故事要從一個主流觀眾最容易理解的視角開始講,對我來說其實挺難的,因為在疫情的大環境下講愛情,看起來很投機,也會有人覺得我們在消費疫情。
在創作的過程中,劇本也是改了很多版本,但隨着不斷創作,不斷修改,我終於理解了我要講什麼。
九派新聞:是什麼樣的契機?
周楠:開機前的那個晚上,也就是元宵節,我們去武漢火車站找最後一個場景,就是男主角來到武漢,他看到大家都在離開,但是他來了的那個場景。那天我們站在武漢站的出站通道,通道空蕩蕩的,我還和製片人開玩笑,說我們的預算不夠,得請多少人才能填滿這裡。
就在我們快要離開的時候,忽然間聽到列車進站的聲音,廣播說幾號列車已經進站,忽然間出站口就被人填滿了,你能看到每個出站通道都在出人,有很多年輕的大學生、打工人。
出站口有測溫儀,他會把人臉框出來,然後在上面寫一個溫度,36.4度,36.1度,36.5度,雖然都戴着口罩,但每個人的臉都有溫度。雖然這已經是疫情發生後一年的事情,但那一幕我很是震撼。
我回去之後就把劇情改了,讓男主留了下來。因為一個男人的愛,他一定不是自私的、小眾的,他愛這個女孩,愛她的家庭,愛她的城市,愛讓人成熟,甚至變得偉大,這是一個男人的成長。在這個過程中,影片也從愛情片過度到更宏大、更廣闊的愛。
九派新聞:當初是怎麼確定周冬雨和尹昉這兩位演員的?
周楠:我在寫劇本的時候也試過很多不同的版本,想着怎麼才能更真實,更打動人,周冬雨和這個故事裡的角色是很貼合的。
尹昉的話,我就一直想找一個男孩兒,他既有在上海的精緻和充滿未來的感覺,又需要他誠懇、誠摯,有一種永不放棄的堅定感。我搜索了很多演員,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尹昉,也非常感謝他們義無反顧投入到這個角色中來。
九派新聞:為什麼落點在上海和武漢的一對異地戀情侶身上?
周楠:李之儀有首詩,“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在中國,年輕人的選擇里都有這樣一個二元論,故鄉還是遠方?
於這個故事而言,武漢是原點,是故鄉。遠方我想寫一個挨着海的城市,一個代表很多年輕人夢想的地方,所以選擇了上海。地理上來說,上海來到武漢,是逆流而上。你會覺得,在這個艱難的時刻,會有人離開,但也會有人逆流而上。
【2】保留武漢人的從容和積極
九派新聞:這次的影片和以往的影片相比,你覺得挑戰性在哪裡?
周楠:除了在這個艱難時刻去講兒女情長顯得不合時宜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在設定上,男女主幾乎沒有同框。沒有同框你怎麼互動?他們怎麼去相愛?
但隨着我們對武漢那段時間的了解,我們對這座城市越來越尊重。最終我選擇了非常克制、講究的方式去拍攝,我們把所有的障礙變成了體驗。演員去表達他的情緒的時候,要透過一層護目鏡、一層口罩、一層面屏,隔着三層東西,他只能通過眼睛、台詞,通過所有微表情去傳達。我們不想讓觀眾覺得演員多麼會演,而是想傳達那時候的平凡而真實的大眾的狀態。
九派新聞:你在採風的時候是怎麼去了解那段時間的現狀的?
周楠:我有一件印象很深的事情。我剛來的時候,用盡所有時間去和人交流,路上遇到的人、帶我們的司機、酒店大堂經理,我都去了解,我知道短時間內我肯定了解得遠遠不夠,但想儘可能去了解。
有一次我和司機聊閑,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沒有很用心,我問,疫情開始的時候你害怕嗎?他說不是害怕,然後他停了很久,說是恐懼,他說他家裡那個時候也有人離世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彷彿一個拳頭打在我身上,我突然意識到,死亡離我這麼近嗎?苦難離我這麼近嗎?所以後來我很用心去彌補。
我記得有一次,下雨了,我路過一個小小的花市,就進去看了看。我拿着相機在那裡拍照,取景。期間有一個媽媽帶着小女孩抱着一個花圈走了過來,那個媽媽問我你拍照幹嘛。我說我要拍一個有關疫情的電影,記錄一下。然後那個媽媽很樂觀地和我說,那你一定要把武漢拍得美美的。小女孩也說,謝謝叔叔。
那一刻我覺得,這才是武漢人,他們經歷了寒冬,在越過寒冬之後,不是去抱怨去宣洩,而是希望別人看到他們最美好的一面。或許有人會覺得我的故事不那麼真實,但我想說,我想保留武漢人的從容和積極,我要對得起那對母女。
九派新聞:你覺得影片名字《你是我的春天》中的“春天”是指什麼?
周楠:現在已經夏天了,這個片名感覺有點不合時宜。但是我覺得“春天”這個詞特別好。我們都知道“一年之計在於春”,我覺得春天是一切的開始,我特別希望我們拍攝疫情,能給觀眾一個提示,那就是從今天開始,算作我們春天的第一天,讓我們重新開始,去規劃我們的未來。
再一個就是關於溫度,我在武漢拍片的時候其實非常冷,每天都下雨。而前一年,武漢人民也在寒冬中經歷了一個艱難的時刻。我們之前常說,等天氣熱了,疫情也許就結束了。那個冬天大家都在盼望溫暖。
最後你會發現,這個溫暖不是來自太陽,而是來源於每個支援、關心武漢的人。疫情真的怕溫度,但不是地球公轉造成的溫度,而是民族抱團取暖的溫度。
九派新聞:在武漢的拍攝順利嗎?
周楠:很順利,武漢人民很熱情。我記得有一場我們在橋上的戲,圍觀的群眾都很配合,還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忙,那種被寵溺的感覺簡直太幸福了。
【3】一座“凶”而浪漫的城市
九派新聞:你之前來過武漢嗎?對武漢的印象如何?
周楠:我第一次來武漢的時候13歲,那時候對武漢的理解是黃鶴樓,是詩人李白。當時是暑假,特別熱,熱得我想買第二天的機票回去。我那個時候覺得武漢有點凶,有點嚇人。
第二次來是2016年左右,我想在武漢拍一個浪漫愛情故事。因為武漢有很多的橋,很多的水,有這個浪漫的氛圍。這是我的第二印象。
經歷《你是我的春天》的拍攝之後,我覺得武漢是一個又凶又浪漫的城市,是之前兩種印象的結合。武漢人嘴很倔,不會去說軟話,但是他會在行動上照顧你,有點江湖氣。拍攝完之後我又來了好幾次武漢,每次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寬待的客人,我都覺得我是自己人。
九派新聞:你覺得此時拍攝一部和疫情相關的電影的意義是什麼?
周楠:我覺得最重要的意義在於,這兩年,我們老是抱怨疫情怎麼還沒過去,但你如果回頭看那段時間,你會發現,那段歲月其實是很有盼頭的。我們在期待疫情過去,我們在期待出去聚餐、旅遊,期待復工復產。
苦難真實存在過,不可能消失,我們需要一個回頭望的勇氣,去知道,現在的幸福來之不易,去珍惜現在的生活。
九派新聞:想讓大家記住那段歲月,化悲痛為力量繼續往前走?
周楠:是的,我不期待大家去討論這部電影的票房,也不希望大家一直盯着過去不放,片子不是拿來訴苦的。這個片子是用來紀念的,在2020年的武漢,有一群人,他們用着比今天更多的勇氣去生活,去奮鬥,去拼搏,去抗爭。
甚至這部片子變成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對我而言都是足夠的。在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大家聊起曾經的歲月,說你去看看吧,有一部影片記錄了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就夠了。
(文內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九派新聞記者溫艷麗 實習記者王旭
【來源:九派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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