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法拉
聲明：故事來源於生活，情節多為虛構，請謹慎閱讀！！
那天，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正好照在我放在床頭柜上的存摺上。
我眯着眼，伸手拿了過來，數字清清楚楚，一萬塊。
這是我攢了大半年的退休金。
不，準確地說，是我省吃儉用，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兒子小剛上個月提過一次，說他和媳婦小敏看上了一套新樓盤的房子，首付還差那麼一點。
當時我沒多說什麼，心裡卻暗暗記下了。
孩子們不容易，工作壓力大，生活成本也高。
我這把老骨頭，吃穿用度花不了多少，能幫襯一點是一點。
想到這裡，我心裡暖洋洋的，彷彿已經看到他們住進新房，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拿起手機，手指有些顫抖地撥通了小剛的電話。
“媽，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小剛略帶疲憊的聲音。
“小剛啊，你上次說買房子的事，媽這裡有點錢，你拿去用吧。”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
“媽，您哪來的錢啊？您自己留着花，我們能想辦法。”
小剛的聲音有些驚訝，也有些推辭。
“哎呀，你就別管我了，這是我退休金，存着也沒用，你們正是用錢的時候。”
我堅持着，語氣不容置疑。
“媽……”
“行了行了，就這麼定了，我等會就去銀行給你轉過去。”
我怕他再拒絕，連忙說道。
“那……好吧，媽，謝謝您。”小剛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感動。
“謝什麼，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笑着說，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掛了電話，我立刻穿上外套，拿上存摺和身份證，往銀行趕去。
一路上，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辦理轉賬很順利，看着櫃員把那一萬元划到小剛的賬戶上，我心裡踏實極了。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給小剛打個電話，告訴他錢已經到賬了。
“小剛啊，錢我給你轉過去了，你查收一下。”
“這麼快？好的媽，我看看。”
電話那頭傳來他敲擊鍵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他說：“收到了，媽，一分不少。”
“那就好，你們用錢的地方多，別太省着。”我又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媽，您就放心吧。”
“嗯，那你忙吧，我就是跟你說一聲。”
“好的媽，您也注意身體。”
“哎，好。”
我應了一聲，準備掛電話。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一陣咳嗽聲，不是小剛的，好像是樓下鄰居傳來的。
我下意識地把手機從耳邊拿開，想聽得清楚一點。
手機屏幕還亮着，顯示通話仍在進行中。
我大概是按了免提或者怎麼，自己也忘了，以為已經掛斷了。
我正要把手機徹底掛掉，卻隱約聽到了小剛和媳婦小敏的說話聲。
起初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層什麼。
我心裡一動，鬼使神差地，沒有立刻掛斷，反而把手機又湊近了耳朵一些。
“……真是的，媽又把錢打過來了。”這是小敏的聲音，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屏住了呼吸，心跳有點加速。
“嗯，一萬塊，說是她的退休金。”小剛的聲音接了上來，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她可真捨得，這一萬塊夠她自己花銷大半年了吧？”小敏說。
“誰說不是呢，老太太手裡估計也就這點積蓄了。”小剛的聲音里似乎帶了點輕鬆。
我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你說，她是不是怕我們以後不管她啊？隔三差五就給我們錢，生怕我們忘了她似的。”
小敏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但還是清晰地傳了過來。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想那麼多幹嘛，給錢就要着唄，反正我們現在也確實需要。”小剛說。
“也是，正好咱們看上的那款最新款的智能電視，這下預算夠了。”小敏的語氣里透着一絲興奮。
智能電視？
我愣住了，他們不是說，首付差一點嗎？
怎麼變成買電視了？
“這錢來得正好，省得我再跟你磨嘰，那電視確實不錯。”小剛附和道。
“就是，生活品質也得跟上嘛。你媽那點錢，與其讓她攢着不知道幹嘛，或者被那些賣保健品的騙走，還不如給我們改善生活呢。”
小敏的聲音帶着幾分理所當然。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原來，他們是這樣想的。
原來，我省吃儉用，以為是雪中送炭的錢，在他們眼裡，只是錦上添花的消費品。
原來，我的關愛和付出，在他們看來，可能帶着某種“目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媽這錢給得也太勤快了，以後會不會養成習慣，沒錢就找我們要啊？”
小敏又說了一句，語氣裡帶着一絲擔憂。
“應該不至於吧，她那點退休金，能有多少？再說，她不是還有套老房子嘛，真到那一步，也能應應急。”
小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我的老房子……
那是我和他爸辛辛苦苦一輩子才換來的安身之所。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這房子也會被他們惦記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全身。
我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有些冰涼。
電話那頭，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
“也是，她總說自己身體好，花不了什麼錢。我看她就是閑不住，總想為我們做點什麼。”
小敏的聲音里，聽不出絲毫的感激，反而像是在分析一個與己無關的人。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錢到手了就行。等下我看看電視的優惠活動，爭取早點搬回家。”
小剛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之後，便是一些關於電視品牌、功能的討論，瑣碎而清晰。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細小的針，扎在我的心上。
我不知道自己聽了多久。
或許只有幾分鐘，但感覺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視線也開始模糊。
我默默地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按下了手機的掛斷鍵。
聽筒里，小剛和小敏的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里恢復了寂靜，靜得能聽到我自己的心跳聲，沉重而緩慢。
我慢慢地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陽光依舊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我的膝蓋上，卻沒有了之前的暖意。
我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那雙剛剛把一萬元積蓄轉出去的手。
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楚和失望。
我一直以為，我全心全意為孩子們付出，他們會明白我的心意。
我以為，我的愛是純粹的，他們感受到的也應該是溫暖。
可是，我錯了。
在他們眼裡，我的付出或許是理所當然，或許是另有所圖，甚至，是一種可以被輕易規劃和利用的資源。
“首付差一點”和“買智能電視”，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像一道鴻溝，橫亘在我面前。
我並不在乎錢花在了哪裡，房子也好，電視也罷，只要他們開心就好。
我在乎的，是他們話語里透露出的那種理所當然，那種對我的心思的揣測和輕視。
我的退休金，在他們看來，與其讓我“亂花”，不如給他們“改善生活”。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他們堅強的後盾，卻沒想到，在他們心中，我可能只是一個需要“管理”好自己養老錢，別給他們添麻煩的老人。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水滑過喉嚨，讓我的頭腦清醒了一些。
我沒有哭，只是覺得有些累，一種從心底蔓延開來的疲憊。
也許，是我對他們的期望太高了。
也許，是我一直以來都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好想象里。
孩子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把他們當作生活的全部重心。
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需求。
這些年，我總是想着他們，想着怎麼能幫他們多分擔一些。
卻很少問問自己，我想要什麼，我需要什麼。
我靜靜地坐着，腦海里反覆迴響著兒子和兒媳的對話。
那些話，像刀子一樣，割開了我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維護的親情面紗，露出了下面略顯冰冷的現實。
我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
走到窗邊，拉開了窗帘。
陽光一下子涌了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外面的世界依舊喧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生活還要繼續。
只是，有些東西，在我心裡，悄悄地改變了。
我不會去質問他們，也不會去爭辯什麼。
那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彼此更加難堪。
我只是明白了，有些愛給得太多，反而會變得廉價。
有些期望，寄託得太深，最終失望的還是自己。
從今往後，我或許應該多愛自己一點了。
把那些省下來的錢，為自己買一件新衣服，或者報一個老年大學的興趣班。
去看看那些年輕時想去卻沒有機會去的地方。
我的生活，不應該只有兒子和他的家庭。
我還有我自己。
想到這裡，我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的鬱結似乎消散了一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
我知道，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一切又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而我也會用一種新的方式，去面對我的生活，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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