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善知識,大家好!我是神話居士,我們繼續介紹《憨山老人自敘年譜實錄》中的故事,上集講到憨山大師收了三個得力的俗家弟子,在當地以弘揚佛法。
接着就來到了萬曆二十六年的夏天,憨山想起了他當初入獄時,紫柏曾經在廬山發下誓願,要念誦一百遍《法華經》,來祈禱憨山平安。但是一百遍還沒有念完,憨山就出獄了,為了感謝佛恩,也為了完成紫柏大師的發願,憨山決定和弟子們一起念誦《法華經》。
在眾人的幫助下,憨山在軍營一處偏僻的地方找了房屋,改造成一個禪堂,安頓那些從北方趕來依止的弟子們。有性融、如乾等等。另外還廣州法性寺的一批僧人,如通岸、超逸、通炯等人,一共有幾十個。他們都願意皈在憨山大師的門下,一同誦讀《法華經》。
此時的憨山大師,因為被剝奪了僧籍,是一個俗家的身份。所以他就學習南宋高僧大慧宗杲禪師的方法,也就是“冠巾說法”。大慧宗杲禪師是首創“參話頭”之人,因為他不滿秦檜的投降政策,當時也是被陷害除去了僧籍,發配到嶺南。一路上跟隨着很多弟子,當時宗杲禪師雖然穿上了俗家衣服,但他仍然為弟子們不斷開示。這就是“冠巾說法”的由來,於是憨山大師就開始給弟子們講解《法華經》。
在《妙法蓮華經》中有一章《見寶塔品》,說的是世尊在講經的時候,忽然從地上湧出一座七寶塔,十分莊嚴,塔中還發出了讚歎的聲音,當時眾人就很疑惑,問怎麼回事? 世尊就告訴大家:這座寶塔中有一個多寶如來,是過去佛,曾經發下了宏大誓願,要在他滅度之後,於十方國土中,但凡有佛演說《妙法蓮華經》,他的塔廟就會從地下湧出,為說法者作證和讚美,所以此經很殊勝。
憨山大師講到此處,闡明一個道理,就是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娑婆世界,每個人的眼前,其實就有一個現成的華藏世界。但是佛祖為什麼要講說“聲聞、緣覺、菩薩”這三乘教法呢?究其原因就是因為眾生的根器各有不同,無法理解現成的華藏世界,所以才因材施教,方便說法。
《法華經》中指出:“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也就是:“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於是憨山大師將自己的見解,撰寫成一篇文章,叫做《法華擊節》,讓弟子們學習。在講經期間,有許多俗家弟子也每天前來聽講,其中有十幾人是剛入佛門,在他們的請求之下,憨山大師為他們受了五戒,成為正式的“優婆塞”。主持受戒儀式的是憨山座下的幾名出家弟子。
既然說到皈依,如果朋友們您現在覺得已經很信仰佛法了,那麼就去附近找一個有緣的寺廟,辦理一下皈依,就相當於入學了,自然會有佛力的加持。我就是在多年前,我們附近的一個小禪宗寺廟辦理的皈依,並未去遠方,其實在哪兒辦皈依都是可以的,唯有誠心最好。因為我們畢竟生活在一個有相的娑婆世界,初學者很難達到無相無我的三輪體空境界,只是一味口頭理論,往往會陷入狂禪自欺,是不可取的。只有腳踏實地去實修實證才是穩妥之法。
接下來,憨山大師發現這些嶺南的居士們,雖然很虔誠,但是佛學基礎很差,也不了解修行的具體方法。於是憨山大師就給他們講授了“念佛三昧”的法門,讓他們組成了一個“念佛社”,制定了一些規章制度,每個月聚會進行定期念佛。
憨山大師在文章《示優婆塞結念佛社》當中,是這樣開示的,我節選其中的一些語句如下:“吾佛住世,隨機教化,譬若時雨,無不蒙潤。以佛性而觀眾生,則無一生而不可度。以自心而觀佛性,則無一人而不可修。六祖曰:人有南北,佛性豈有南北。此語一出,如雷驚蟄。”
“故而嶺南,為禪道佛法之源頭也。覺則眾生是佛,迷則佛是眾生,我等所念之佛,即自性彌陀。諸位若能念念不忘,心心彌陀,則極樂家鄉即在眼前,又何必遠求於十萬億國之外。”
“所以說:心凈則國土凈,心穢則國土穢。是則一念噁心起,刀林劍樹。一念善心生,寶地華池。諸善男子,當念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一失人身,萬劫難復。多多努力,珍重珍重!”憨山大師這種念“自性彌陀”的方法,簡單易行,契合一般儒家知識分子的性格,所以居士們的“念佛社”,漸漸吸引了很多人加入。
前面我們介紹過一個居士,叫做易真潭,他在高州電白縣的苦藤嶺,辦了一個“施茶庵”。舉辦到萬曆二十六年的時候,易真潭居士委託兩位行者,來到了廣州。找到了憨山大師,想募集一些資金,在施茶庵的原址上面修建一個道場。
另外,這兩名行者也想出家受戒,憨山大師就幫他們完成了心愿。隨後,憨山又找到了高州的“司理官”,此人姓萬,希望萬大人能夠幫助易真譚居士,完成這一善舉,得到了萬大人的支持。於是憨山又親自撰寫了一篇募捐的疏文,萬大人率先帶頭捐款,並且帶動了很多人,經過易真譚等人的共同努力。一年之後,苦藤嶺的施茶庵終於擴建完成了,憨山大師命名為“化城庵”。
“化城”兩個字的典故來源,是出自《法華經》中七個比喻之一。“化城”就是變化出來的城,臨時讓人休息的,並不是真實之城。用來比喻小乘的涅槃果位,是“有餘涅槃”,並不是究竟的“無餘涅槃”。所以“化城庵”這個名字,很符合苦藤嶺的情況,正是旅行之人,半途休息之所。
憨山大師和易真潭居士,一直都相處深厚,過了多年後,易居士全部完成了他的俗家任務,就是孝敬父母和兒婚女嫁。已經達到七十歲高齡,於是他就跑到了曹溪,投在憨山大師門下,正式出家為僧了,憨山大師給他取了一個法名,叫做“福城”,屬於福字輩,和福征,福善他們一輩,令他專修凈土宗,念佛求生極樂。
從這個事情令我想起了,2020年的11月,台灣的著名漫畫家,72歲的蔡志忠老先生,他在禪宗祖庭嵩山少林寺的藏經閣,正式“剃度”出家,法名叫“延一”,拜少林寺的方丈為師,令人讚歎。其實文化界的名人,也有很多出家或者過着出家人的生活,比如霍元甲的扮演者黃元申居士,歌唱家李娜,林黛玉的扮演者陳曉旭等等。他們其實是找到了一種心靈的歸宿,放下了浮世繁華。
接着來到了萬曆二十六年的秋天,憨山大師閑暇之餘,就和鏡心靈洲和尚,一同去遊覽廣州附近的風景名勝。當他們遊覽到蘇東坡當年被貶謫,居住過的“東坡堂”時,憨山讀了蘇東坡寫的的悟前生詩,當時有一種“爽然自失”的感覺。
於是憨山在文章《示靈洲鏡上人》中寫道:“與鏡心上人,過東坡堂,讀悟前身詩,又爽然自失,恍然若睹舊遊。是知天地一幻具,萬法一幻叢,出沒一幻跡,死生一幻場,江山一幻境,鱗甲羽毛一幻物,聖凡一幻眾,爾我一幻遇耳。”
“老人猛思昔游海門故事,今此地見東坡如前身,因嘆人生生死幻化去來夢事。若以法界海慧照之,則三際十方,當下平等。天宮凈土,一道齊平。心佛眾生,了無差別。鑊湯罏炭,實際清涼。草樹庭莎,風帆沙鳥,煙雲變狀,日月升沉,舉目對揚,無非普現色身三昧也。”
“上人號曰鏡心,是以心為鏡耶,是以鏡照心耶?若以心為鏡,則老盧道:明鏡亦非台。非台則無鏡可寄。若以鏡照心,心本無相,又何從而照之耶?如此非心則非鏡,非鏡則非心。心鏡兩非,名從何立?如此則上人名是假名,名假則真亦非真。是則所讀之般若,又豈有文言字句,寄於齒頰之端耶?上人苟能悟此法門,則江光水色,鳥語潮音,皆演般若實相。晨鐘暮鼓,送往迎來,皆空生晏坐石室見法身時也。”
憨山大師感嘆人生如同一場夢境,天地江山、你我之間都只是一場幻遇而已。又開導鏡心上人諸相非相,言語道斷。鳥語潮音都是般若實相。其實在《楞嚴經》中,有一偈語就說得很好:凈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
唐朝詩人白居易,號稱香山居士,他對於佛法也有相當的證悟,曾經寫過一首《讀禪經》,寫的特別好,原文是這樣的:“須知諸相皆非相,若住無餘卻有餘。言下忘言一時了,夢中說夢兩重虛。空花豈得兼求果,陽焰如何更覓魚。攝動是禪禪是動,不禪不動即如如。”
接着來到了萬曆二十六年的冬天,憨山的好友丁右武,他被朝廷赦免了,終於可以回故鄉南昌去了。丁右武是萬曆二十四年被貶謫到廣州的,萬曆二十五年時,廣州城瘟疫橫行,屍骨累累,憨山大師積極抗疫,並且建道場度亡魂。丁右武極力協助憨山,從此二人結為莫逆之交。
丁右武是江西人,萬曆五年的進士,曾經擔任過浙江布政使右參政。為人性情慷慨,敬重高僧,可他卻不太懂佛法。憨山大師對丁右武的評價是:“此公肝膽照人,猶如秦鏡,遇物應機,洞徹五內。其為載道,最稱上根利器。”
既然現在要分手了,以後也不知何日相見?在船上送行的時候,憨山對症下藥,對丁右武認真地開示了一番。丁右武猛然間有所覺醒,幡然而悟。就好像憨山用鐵鎚砸了一下他的腦袋一樣。《年譜》原文是:“右武性急烈,負慷慨,知敬僧,而不知佛法。將歸,予送之舟中,重下鉗錘,公翻然大悟。乃字之曰‘覺非居士’,示之以銘,及作《澄心銘》以警之。”
朋友之間經常在一起,平時覺得沒什麼,等到分手的時候,卻戀戀不捨。於是丁右武表示,他要痛改前非,認真學習佛法,憨山給他起了一個別號,叫做“覺非居士”,並且又作了一篇《澄心銘》來警策他。其中有幾句是這樣的:
“是故至人,先空我相。我相若空,彼從何障。忘我之功,在乎堅忍。習氣才發,忽然猛省。省處即覺,一念回光。清涼寂靜,挺然獨立。恬澹怡神,物無與敵。”這段話的大致意思是讓丁右武空掉我相,去掉習氣,時時覺照,一念回機,即同本得。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感謝您的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