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娇弱好拿捏,人人道好一朵可怜的小白花,从小死了娘又被便宜爹当做筹码卖给了家宅不宁的暴虐榎王。
人人都以为我会如前几任王妃一样死于非命。
后来我成为了人人艳羡的女将军,皇帝也敬畏我三分。
1.
「娇娇……爹实在是迫不得已,他榎王是在欺人太甚,指名道姓说要我们吴家女儿。你是几个待嫁女儿中最貌美乖巧的,你嫁过去正好。」
我未吃完早膳,就被这个便宜爹叫来大堂参与家庭议事。
环顾四周,正中间坐着的是我的便宜爹,长得人模狗样的,两侧是我的便宜姨娘们,分别是赵姨娘,李姨娘,唐姨娘和钱姨娘。再往后就是我的便宜姐姐站在她们娘旁边,我的二姐四姐六妹妹七妹妹。
我家的正头大夫人,是我娘,开朝女将军,可惜在我八岁那年死于疾病。爹不疼娘不爱,说的就是我。不然好端端一个嫡女怎么可能是这个姻缘。
许是见我许久未开口,爹爹急忙说:
「娇娇,这可是门好亲事,这破天大的富贵落在你头上,你的福气在后头!」
呸,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无耻。不过虽然心里恶心,戏还是要做足,我望了望周遭的姐姐妹妹姨娘们,哼,我不会让你们好受的。
「女儿……女儿谢过爹爹,只是……只是……」
我噙着泪,哽咽着半跪在地上。
「只是什么?」
「只是女儿实在是拿不出手……四姐姐把我的衣服全挑挑拣拣拿走了,六妹妹七妹妹把我的脂粉首饰,娘亲留给我的镯子……呜呜呜……都都搜刮走了,女儿以何面貌见人?堂堂吴太傅嫡女,竟如此上不得台面!」
我适当地流下两行清泪,跪在哪儿真是好一朵娇弱的小白花。这些话,真假参半。不过是些衣服水粉罢了,是我让人放风给我的好姐姐们,当然得留下些把柄。
我知道我那便宜父亲是什么人,他只知我是不得宠却没想到被欺辱如此,这人极为痛恨兄弟姐妹欺辱,许是与他幼时被欺辱有关。我悄悄抬眼,泪眼婆娑望着他逐渐变化的脸色,更添一把火:
「况且赵姨娘前段时间克扣了我的月例与碳火,说是女儿还小用不着那么多钱和碳。女儿再无银两傍身,碳火不足女儿现下还生着病,怕是……」
「我自知生的不如姐姐们貌美,又不得吃食营养,且赵姨娘早早就断了我的礼仪学习,插花技艺与典籍学习的课程,女儿实在是怕礼仪不周给爹爹丢脸……」
说罢,我又咳了几下,以示自己身子柔弱。
「娇娇快起来吧,来人快给五姑娘扶起来坐着。」
「其他的……都给我跪下!家规怎么说的,要不要我给你们念念?都不记得了?」
很好,他发火了。哗啦啦姐姐妹妹姨娘们跪一地,爽!当然还不够,这些年做的孽这些当然不够。
「爹爹……娇娇不值当,四姐姐正值芳龄,当然喜欢漂亮衣物,六妹妹七妹妹年纪小 ,不懂事,赵姨娘可能也顾不上她们,她们也没见过什么新鲜玩意,父亲你不要责怪她们……」
我再度缓缓落泪,轻轻为她们求情。
「姨娘们已经对我很好了,赵姨娘一定是因为只顾着大哥哥二姐姐的吃穿用度,难免顾及不到女儿,没关系的,真的,只是,娘亲留给我的镯子,求父亲做主拿回来……」
「女儿只当这镯子是娘亲留给我的念想,我……我只是想娘了……钱姨娘可别,别再说我装神弄鬼了,别再罚我去祠堂不让我吃饭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娘了……」
我轻轻呜咽,懂事的不大声苦恼,任谁见了都我见犹怜。假装看不见姨娘姐姐们的眼刀。
提起我娘,我那个便宜爹可坐不住了,我娘堂堂一个女将军,身强体壮武艺高深,她的死,我爹并不清白。
「女儿不令爹爹为难,女儿就算喝再多药再多补品,短时间内努力学学,也尽量不给爹爹丢脸……」
「女儿愚笨,恐怕不能见人,需刻苦一些。」
便宜爹听我这话稍微松了口气,毕竟榎王指明要的是我。
「来人啊,把祠堂开了,请四姑娘去为已故的主母祈福,六姑娘七姑娘不懂事,那就去乡下庄子干干活,指不定就突然懂事了。」
「老爷!不可啊老爷,小四小六小七她们,哪里受得住啊!」
「是啊,老爷,大不了把东西还给五姑娘就是了,您让五姑娘做决定吧!」
赵姨娘钱姨娘声泪俱下,一唱一和,我就看看,不说话。
「东西当然是要还的,到这个时候了,还指望着小五给你们求情?小五好欺负,我可不是个糊涂的!来人,备马车,将钱姨娘与六姑娘七姑娘送去庄子,即刻就走!」
「至于你,既然不能一碗水端平,管不好这个家,我就体谅体谅你,别管了,好好跟着你的好女儿去祠堂想清楚。传下去,从今天开始管家权给唐姨娘和李姨娘。」
做人嘛,要知足,差不多得了,两眼一闭,我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我已在自己床上,很好,这几天可以清静清静了,清点完还回来的东西和多送过来的东西我招来母亲留给我的暗卫,吩咐他们去城里散布我被欺负的消息。
很快就到出嫁的日子了,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好大的派头!我几乎都能想象到几个姐姐妹妹嫉妒的眼神。想想就高兴。
2.
这榎王秦声并非良配,性情暴虐,家里未有正妻便有三方小妾,一介武夫贪财好色,好对付。
宾客散尽,红烛帐暖,如果他不在我的计划里,我就让暗卫打晕他。
突然视线明朗,盖头被挑开了,说实话,秦声长得还行,如果不是早就调查过,怕是这清秀老实的长相很会迷惑人。
早就做过调查,秦声喜欢他那清丽柔弱的小娘,可惜身份有别,爱而不得,但情难自己还是僭越了,不然也不会被他爹急于求亲。说来巧了,我与她那小娘有个三四分相似,再化化妆,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我看见了秦声的震惊,我想,我赌对了。
「声郎,可以这样叫你吗?」
我娇羞,我装的。我知道他那个白月光小娘就是这样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蔓娘……不……娇娇,娇娘,你再多唤我几声。」
「声郎,声郎……」
我装作更羞的样子,很好,他喜欢。他有些踉跄地向我走来,一把抱住我,心跳如雷。我适时地剧烈咳嗽起来。他急忙安抚我:
「怎么了,娇娘?」
「无妨,无非是有些伤寒罢了,无碍,声郎莫不是嫌弃我身子骨弱……」
许是他想起了城里的流言,一时间眼里流露出许多疼惜。
「娇娘身子不适,我们就不圆房了,无事的,若是谁要嚼舌根,我就把他乱棍打死!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他抱住我缓缓入睡,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他要去上朝,我自然要与他的妾室们切磋切磋。希望不要比我的便宜姐姐妹妹姨娘们无聊。
吃过早饭,我来到大堂,三位姨娘竟比我更早,看起来是有备而来,暂时达成统一战线了。只是,怎么清一水小白花?合着真的就喜欢极了那小娘疯狂收集周边是吧?
纪姨娘首当其冲,向我发起第一轮攻势。
「哟,是妹妹来啦,快快坐,我这主位都给你腾出来,来人,给夫人看茶!怎么搞的,这个糕点,去通知厨房换一批,不然仔细你们的皮!等等,这些个不长眼睛的!没看见刚过门的夫人吗?请安啊,愣着干嘛,还要我教你们吗?」
周边下人都很怕她,唯命是从,看样子,是管权的,给我下马威呢。
我没有选择硬碰硬,这样反而落了个不宽容的罪名。于是还没跨过门槛,我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听着动静,榎王回来了,没来得及看我,听见了院子里对纪姨娘的斥责,应该是跪着的,估摸着该来看我了,悠悠转醒。
榎王秦声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床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红着眼道:
「娇娘,让你受欺负了。」
是了,他那白月光也经常被他母亲及其他的妾室欺负。
「声郎,该是我让你受惊了,哪儿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纪姐姐管理有方,下人听话,还专门热情待我把主位给我,我哪里是被欺负了?」
说罢冲他虚弱地笑了笑,以示宽慰。毕竟,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那一手带出来的心腹桂圆已经添油加醋地说了,我只需要大度宽容即可。
「娇娘!你是正妻,你是正室夫人!无需如此委屈!她一个小小的妾室竟配你叫姐姐?这管家之权从今往后全权交由你。」
秦声看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我也顺势更往他怀里缩,不看他,闷声说
「如若他们不听我的呢,我也是第一次管家,不如纪姐……纪姨娘管得好难免被人诟病。万一……万一给你丢脸了怎么办?」
他更加搂紧了我,朗声说道:
「若是有人不听你的,军棍伺候,任凭夫人处置,我也一样。」
很好,管家权到我这里了,解决一个,下一个放马过来。
我怕他又宿在我这里,便假装懵懂好奇东摸摸西蹭蹭,左边一个投怀送抱右边一个耳鬓厮磨,撩拨得他欲罢不能,但一看我就像是就会随时被一阵风折断的小娇花,怎么忍心采撷?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呼吸急促地说去李姨娘那里看看就急匆匆走了。
好了,刀已经递到了李姨娘手里,若她是个不识趣的,我可就要反击了。
第二天请安时,李姨娘果然迟了一个时辰,彼时我正拉着刘姨娘闲话家常,没话找话,当然不能放她走,我还需要一石二鸟,敲打敲打她呢。
没想到李姨娘比我想的还没有脑子,未见人已闻声:
「哎呦喂,我的天呐,王爷昨晚好一通发泄,可累坏我了!」
「夫人不会与奴家计较吧?」
未等我发话,已然落座,侍宠而娇是吧?很好很好很好。我轻轻皱眉,面色凝重,假装懵懂。
「王爷不是说你身体抱恙去看看你吗?」
「哦哟,原来是从夫人那过来的呀?夫人你不知道,王爷昨晚上……」
我微微涨红了脸,打断她
「李姨娘承宠辛苦,咱们今日到这儿吧。」
说罢起身离席,正巧遇见回来换衣服准备去校场的榎王,经过他身边时不小心跌了一下,他扶住我对我笑了笑,我却只是疏离地道谢,施施然走了。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娇俏的其他两位姨娘,心中不由疑惑。
一连三天他来找我,我都闭门不见。他便一连三天宿在李姨娘哪里发泄。
第四天,我又晕了,大夫说是心情郁结,饮食缺少所致。适当地,我的婢女桂圆说我这三天不思饭食,以泪洗面。他心疼坏了,看着虚弱眼眶红润的我轻轻握住我的手:
「娇娘你怎么这么胡闹?」
我抽出我的手,钻进被子里不看他,轻轻哽咽
「你去找李姨娘好了!李姨娘红袖添香娇俏可人!她说王爷可厉害了,她夜夜辛苦,不如让她做你的当家主母!」
听我这话,他证实了那天的猜测,心中窃喜,觉得我定是爱惨了他,疼惜还来不及。
「娇儿莫不是醋了?是为夫不好,为夫没想到这李姨娘侍宠而娇,为夫替你惩治她!你就别生我气啦,好不好。」
真是可笑,这么暴虐的人,是怎么有这么温柔的一面的?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强忍住恶心原谅他,被迫被他相拥而眠。
第二天我还未洗漱完,便得知李姨娘因为王爷夜里思念乳母,亲自为王爷去乳母的故乡葬处守孝半年。
虽区区半年,足够我做事了。没了那两个不好掌控的,用过早膳我便唤来刘姨娘,威胁她按我说的每次在王爷宠她时在酒水或茶水里下毒。
「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有的是办法弄死你只要我想。念在你们都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就只给他们俩一些苦头,若是你不听我的,或者是把我暴露了,那你的爹娘弟弟,和你弟弟的孩子,一个都别想跑!没记错的话,他们对你挺好的吧?」
并非我不能亲自下毒,只是这毒必须要人合欢才能沁入肺腑,我可不能牺牲我自己。
就这样,我变着法地讨榎王开心,却越发虚弱无法侍寝,刘姨娘便替我夜夜承欢。看在刘姨娘听话且是个不错的人,我放过她了。
我派人在榎王从校场回家的路上给他带了点小惊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在一个与我,啊不,与他的白月光更相似的农家女身上驰骋,再不出意外,他会被人发现瘫痪于床笫之间。
可是谁会想到我头上呢,我只是一个得宠却无法圆房的娇弱正房夫人罢了,再不过就是个丈夫偷吃坏了身子,在一个农家女身上被人发现的可怜人罢了。我只需要哭,使劲地哭就好了。
兵权一时间无人掌管,虎符连夜被收回皇帝手中,很好,我的复仇计划要开始了。
3.
近日不断有风言风语,据说吴太傅与老榎王正在谋划造反,甚至不惜嫁嫡女来巩固关系。
有人看到吴太傅频繁出入老王府,有人见到老王爷鼓动儿子的士兵……
等皇帝起疑心,我带着伪造的证据请求入宫。
「圣上明鉴!我的夫君,正是被他的亲爹下毒至此,不然好端端一个身强体壮的人,怎么会得如此下场!」
「圣上请看!这是我在夫君书房里发现的书信证据!因为夫君无法认同爹爹与老王爷的阴谋,便被老王爷下毒以此获得军队啊!」
「臣女自知因为父亲罪孽深重,但请圣上看在我家夫君一片赤诚为主,让我仍然守着我的夫君!求您了!」
圣上断然不可能全部相信我,至于他会怎么做,就是他的事情了,人,事情不能做太满,凡事留三分。
「好!朕一定答应你,还你个公道!并且不因你父亲做错了而迁怒于你!榎王得妇,还有何求?」
三日后,皇帝于老榎王于吴太傅府中搜出证据,除我这一家之外,其余全族收监,男子不日斩首,女子发买充妓。
行刑前,我去看望我父亲。看见我,他的眼睛都亮了,于是我一点点告诉他,他今天的下场都是我干的,于是我知道我娘的死他并不清白。他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了,似乎是想到了我娘,不再挣扎。
我不相信他,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所以他活不过今晚。
第二天便传来消息吴太傅自尽狱中,而我也因为太过悲痛几次三番醒了晕晕了醒,没有去送其他人最后一程。
我娘在世时,你们可没少欺负她,去给她赎罪吧!
4.
我娘堂堂一个女将军,武艺高强,身强体壮,怎么会病死?我爹不清白,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胆子,除非有人授意。
是了,功高盖主也是错。
我娘的毒是我爹下的不错,可是却不是因为毒发而死,是被一杯御赐的鸩酒毒死的!下葬之快,连我与外祖父都未曾见到尸骨。
这些,是我娘察觉不对提前告诉我的,她算到了自己可能被下毒,提前给了我与外祖父通信的途径与操控暗卫与她心腹的信物。只是她没想到吧,皇心难测,竟然等不到毒发那日便提前下手。
母亲死后,老王爷接手了我娘的军队,指使我的夫君明里暗里寻衅滋事,要么军法处置要么暗中杀死我娘的亲信,真是好手段。我那亲亲夫君,杀人最为暴虐。
其他的人解决了,只剩罪魁祸首了。
5.
一月后,太子遇刺,不幸身亡,皇帝失踪,杳无音信,全国上下陷入恐慌。
远在边陲的惠王得太后诣旨,册封太子,不日登基,掌管国家,因年龄过小,太后垂帘听政。
半年后,榎王死于病中,榎王妃解散王府。边境来犯,榎王妃一如当年良玉大将军带兵亲征。
良玉大将军,是我娘。她叫沈良玉,人如其名,拥有伟大的志向,我的外祖父也是老将军,为人正直。当今太后为我娘的姐姐,本也是个有抱负之人,却只能困在冷冷深宫。只可惜君心难测,我娘在凯旋归来后被迫接旨嫁人,外祖父有心难护,与我娘一合计唯恐皇帝连根拔起,为了家族我娘牺牲自己。
榎王妃出征之时,皇帝特赐榎王妃其母族姓氏,从此改名,沈阳骄。比太阳还骄傲。
母亲,我在外祖父的帮助下替你报仇了,我也像你一样,去看看那春风不度的玉门关,你悄悄交给我的武艺我并未生疏。从此世人都会记得你,因为我,记得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