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州安静地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外表的平静与眼眸中那股杀人般的气势形成强烈的对比,预示着他生气到了极点。
呵呵,我在心里冷笑:这种滋味不好受吧,炸毛吧。当初是我先看上的你,结不结束也应该由我决定!
五天前他看着我一口一口喝下半碗黑苦黑苦的中药汤,淡淡地说如果我还不怀孕就离婚,下月。
我根本不想等什么下月。
他出差半夜回来,耳鬓厮磨后,我给了他一份大礼,我说离婚,马上,我一辈子不想生孩子。
他定定地看着我一句话不说。
我背过他快速地穿衣服,身上黏糊糊的应该换身干净的才对,只不过除了偶然掉落在某个角落里的头发丝,这套房子已经没有任何我的东西了。
要走,就要坚决,利索!
“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打印好,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我一边系裙带一边说。
他还是没吭声,在床头摸了一支烟。
苏瑾州很少抽烟,除非心烦的时候。
这包烟都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买的了,返潮,软趴趴的。昨天收拾东西看到随手放在了床头柜,连同打火机。
他不会抽的,嫌弃。这人毛病多。
半晌,在我一只脚已经穿进高跟鞋以后,他问:你以后住哪?
我没停下脚上的动作,稍微扭过身子起头瞄他,他正盯着我的脚皱眉。
他不喜欢我穿高跟鞋。
我不答,强调明天别忘了去民政局。
以后住哪管他什么事,离了婚我们就谁也不认识谁。
苏瑾州突然抓住我的双臂,怒气冲冲地吼道:没地方去你就住在这里,别逞能!
我用力挣脱,噔噔几步朝大门走去,苏瑾州收起你的假惺惺!
关上门的那一刻,泪珠还是忍不住一颗一颗掉了下来。苏瑾州没说夏夏,你别闹,我们好端端离什么婚!
他更没有追出来,一扇门隔绝了我与他的三年。
彻底死心!
苏瑾州,过了明天再也不见。
夏夜的风湿漉漉的,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心情说不好是沉重还是什么,过往的回忆一片一片涌入脑海,眨眼间我与苏瑾州竟然走过了三年,三年呢,比我想像的要久。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对面的人行道上有人闯红灯。
司机揺下车窗开骂:不想活了!
我暮然惊醒,发现脚上的高跟鞋不知何时已经被丢弃。
它好看又精致,但穿着真难受。
我叹气,婚姻就跟鞋一样吧,不合适总不能长久。
三年了,苏瑾州还是觉得我不合适。
踢踢踏踏到家后,才发现我竟然忘了开车,我那辆浅绿色的小汽车还停在苏瑾州家楼下的停车位上。
那儿从今以后就是他家里,再也和我无关。
而这个新家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他任何气息。
我无力地扑倒在床,连脚也没洗,要不是我爸老夏当年家大业大还留下这么个房子给我,那么此刻我会在哪呢?
混沌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苏瑾州失约了,我在民政局等到快十点,依然没见到他的身影,打电话无法接通。
这家伙,你不是心心念念要跟我离婚吗,倒是来啊,磨磨唧唧算什么!
王雨欣打电话给我:夏夏,你在哪?
我看了看民政局大厅上的牌匾撒谎:在淮海路吃早餐,这么早找我是有事吗?
我一向晚起,王雨欣知道我的习惯,通常没有急事不会在十点前打电话给我,此刻差五分十点。
“我侄子的验血报告出来了,你给拿到儿科医生那儿看一下结果吧,已经挂号,我赶不回去了。”
王欣雨前天出了个短差,今天早上坐火车回,应该是晚点了。
我斜睨了眼办事大厅,离婚的竟然比结婚的人还多。苏瑾州的电话依旧不通,我打车赶往医院。
养个孩子真不容易啊,儿科候诊大厅座无虚席,有的小孩看起来也就刚满月而已。
孩子或无精打采或哭闹不止,大人个个神色疲惫,一脸焦急。
我无聊地靠在诊室门口刷手机,120号,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嘈杂的声音中突然传来阵阵抽泣声,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大夫,你给想想办法,我儿子才三岁,求求你救救他!
我忍不住好奇向声音来源的诊室看去,门缝很小,依稀能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身影。
唉,三岁,得了什么要命的病呢,我为女人的儿子感到惋惜。
“那就赶紧住院吧,上次跟你们说过了,身体条件许可赶紧生个小宝,用脐带血……”
医生声音不大,断断续续听不清楚,我头靠在墙上打盹。
下一个……
叫号声再次响起,我下意识看手中的挂号条,于此同时我听见了一道熟悉温柔的声音:青青,别太难过了,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虎虎能够治愈的,咱们赶紧给孩子办住院手续。
我心中一震,苏瑾州,这是苏瑾州的声音。
他一手揽着佟青青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正在为她擦拭眼角的泪。
原来他没空离婚,是陪前女友给儿子看病。
苏瑾州也看到了我,刹那间四目相对,他倏地停住手中的动作,松开了刚才还紧紧地揽着佟青青肩膀的手。
呵,这是做给谁看呢,要不是你爽约现在我们已经办完了离婚手续,你跟谁亲亲密密我都管不着,何况是佟青青。
这个女人在苏瑾州的心中一直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以前我还吃醋过,如今,呵呵呵,管我屁事。
我迅速低下头闭上眼,昨晚没睡好,要不是环境太恶劣我想补个觉。
夏夏,苏瑾州叫我。
夏小姐,佟青青似乎很吃惊,也叫我,随即解释:瑾州只是陪我来给儿子看病的,夏小姐别误会。
我挤出一丝笑容回她:苏瑾州可以随便使,真的!
我觉得这话说的挺真诚的,要不是这是公共场所不适合说私事,我可能会告诉她我和他马上离婚了,她要是想可以把苏瑾州带回家去。
“瑾州,夏小姐不会生气了吧,我先走了,你哄哄她,我没事的。”
佟青青一脸歉疚地说道。
太困了,我耷拉着眼皮不再看他俩,只是眼角余光还是看到苏瑾州那只强健的手臂,重新搭在佟青青的细腰上,脸色阴沉地说:青青,我们走。
片刻,高跟鞋的哒哒声响起,我看看手中的挂号条,暗骂,靠,太慢了也忒。
“晚点找你!”走出两米远的苏瑾州忽然回头朝着我的方向喊。
你不找我我也得找你,赶紧把婚离了,我默默地想。
120号……终于轮到我了。
嗯,有点贫血,不厉害,多吃点补铁的东西……花白头发的医生看着检验单对我说道。
真没啥事?我不放心地追问,不问清楚没法跟王欣雨交差。
哎,你这当妈的难道盼望着孩子有事儿?要是真跟那个孩子一样,你又该哭天抹泪了!
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你说刚才那一男一女的儿子吗,得的什么病?
“白血病!”
妈呀,竟然是这么严重的病,突然有点同情佟青青了。
“能治好吗,医生?”
老医生没回话,把写好的病历交给我:你家孩子健康着呢,回去让他好好吃饭,下一个!
医生太忙,没时间跟我废话。
我给苏瑾州发微信:明天把车给我开到民政局,我忘了开走了。
我以为他没空回我,谁知没一秒,他给我打了三个字:没钥匙!
奈奈滴,我把备用钥匙都收到了皮箱里,看来还得亲自去开一趟,打车太费钱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富家女,还即将变成没有老公可倚靠的离异女,钱得省着点花。
我给王欣雨交差:医生说你侄子很健康,除了点点贫血外没别的毛病,病历发给你了。
王欣雨松了一口气:这下放心了,我嫂子老怕他得了白血病,检查一圈花了钱踏实了。
白血病,我喃喃地重复着,告诉王欣雨,苏瑾州前女友的儿子得了白血病。
王欣雨一向跟苏瑾州不对头,也知道这些年苏瑾州对佟青青余情未了,但听说他前女友得的孩子得了白血病并没有幸灾乐祸。
这是我喜欢的善良。
唉,得了这病孩子遭罪了。
她说他们村有个孩子得了这病,受了很多罪要不是父母果断生了三胎,孩子就救不回来了。
用的脐带血?我问。
王雨欣说具体她也不太清楚,反问我:夏大小姐,你都写了几本网文小说了,这种情节难道都没用到过吗,资料都查哪去了。
喂喂,夏夏……
我的思绪早已飘到苏瑾州那里,他跟我说如果马上不能怀孕就离婚,是惦记着我肚子孩子的脐带血给他初恋儿子治病?
不,是想赶紧和我离婚,然后跟佟青青生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妹妹吧。
心中一阵钝痛:那还磨蹭啥,苏瑾州赶紧的,老子成全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