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树
陕西人刘公,在兴化县做县令。
一天,刘县令办完公事,在院里海棠树下饮茶。一个当差的领进来一位道士,说:“大人,这位道长,看您在院子里饮茶,想讨几杯茶喝。”
县令叫仆人再沏一壶茶来,请道士喝。道士没喝几杯,就说喝好了。从禅袋里取一棵树苗,栽于一个茶碗大的小花盆里。树苗只有一拃长,道人说:“贫道没有什么好东西送大人,就送这棵小橘树吧”
县令看一眼小橘树苗子,很是不以为然。这时候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高高兴兴来到茶桌前,说:“爸爸,妈妈给我做的生日衣服好看吗?”
县令前前后后看过孩子的新衣服,连连说:好看,好看,很好看!
道人知道,今天是这个孩子的生日,把桌子上的橘树拿到手,说:“这盆小树不足以大人玩赏,就送给女公子吧。”
女孩子看了这盆小橘树,非常喜欢,就接到手上。道士叮嘱孩子说:这棵橘树苗要七天浇一次水,每天中午要放到阳光下晒一个时辰。女孩子听过点点头,就把橘树送进自己闺房里去了。她遵照道人的嘱咐,天天中午把橘树放在阳光下晒一个时辰,七天浇一次水,早晚还要细心护理,唯恐这棵小橘树受到损伤。
小橘树渐渐长大了,移栽到再大一些的花盆里。等到橘树长到一把粗了,女孩子把它移栽到一个很大的花盆里,天天晒一个时辰的阳光,七天浇一次水。这一年春天,橘树开花,结果了,刘公的任期也满了。他们一家收拾行装准备回陕西老家。因为橘树有一人高,携带实在不方便,商量着不要了。小女孩子抱住橘树哭起来。家人哄她说:咱们只是暂时离开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女孩子相信这些话,不哭了。她担心他们一家走了,怕橘树被别人砍伐,非要看着家里人把它移栽到后院的隐蔽处,她才放心地跟着父母走了。
女孩子回到陕西,一直细心读书,常常梦见自己在橘树下看书、写字、画画。女孩子长大了,成为家乡最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嫁给一个姓庄的读书青年。第二年,青年进京赶考,考中进士,被朝廷委任为兴化县令。女子就随丈夫重返兴化,住进原先的院子。她一直担心被他人砍伐的橘树,依然在后院里蓬蓬勃勃地生长着,枝头上结满黄橙橙的橘子。老院工告诉女子:自刘公离开后,这棵橘树长得很茂盛,却从不结果。今年满树累累果实是第一次呢。
女子很是惊异,丈夫在任几年,橘树年年果实累累。
后来女子生下一个男孩子,总喜欢带他到橘树下玩耍。孩子长大些,便在橘树下教他识字,背诵诗词。
第四年,橘树忽然憔悴不堪,不像从前那样茂盛。女子对丈夫说:“夫君怕是在兴化任期不长了。”
夫妇二人正忧烦,家里来了一位道人,讨几杯清茶喝过,问:“夫人似有什么心事?可说与本道听听。”女子就把家里事说给道人。道人听完,说要到后院看那棵橘树。夫人就领他到后院。道人摸摸树干,再摘掉有些枯黄的树叶子,说:“叫人挑一担水来。”
仆人就挑来一担井水,又带来一把水勺子。道人伸出食指,在水面上写写画画。再接过水勺,一勺一勺往橘树根上浇水。一担水都浇完了,橘树上的焦叶一片片落下来了,又一芽芽新叶长满枝头。
妇人觉得道长是个神人,仔细端看,一下子想起六七岁时,送她橘树苗的道人,就“啊——”了一声:“师父,您、您就是当年送这棵橘树的神道吧?”
道人捋捋胡子,呵呵笑:“橘树本来是送令尊大人的,大人不大喜欢就送你了。橘树,就是吉树,你不仅喜欢,还精心培植呵护,橘树就送吉祥于你,于全家了。”
夫人说:“我只是喜欢橘树,并没有什么奢求啊?”
道人说:“世上凡是有生命之物,都是有灵感的。花草树木也一样,你关爱它,它必来回报你的呀。”
果然,庄县令任期一满,不仅没有免去官职,还升任为州官。他赴新任走的那天,院子里的橘花盛开,花香四溢,满街人都能闻到香味了。
大雁
雁鸣湖,碧水蓝天。
春天,大雁从南方飞往北方,在雁鸣湖栖息;秋天,大雁又从北方飞往南方,也在雁鸣湖停留。雁鸣湖成为南来北往大雁落脚歇息的栖息园。
雁鸣湖有一个专门猎鸟的人,叫郑三。性格古怪,与人不睦,和妻子也不和,常常借故欺凌妻子。妻子很伤心,领着孩子回到娘家去了。郑三春秋里猎大雁,平常日子打各种飞禽。一半卖掉换酒,一半烹了佐酒。天天无精打采酒不醒的样子。
一年春天,郑三在雁鸣湖里打落一只大雁,是雌雁,他拿回家里。没有想到,一只雄雁也跟着飞到他家,围绕他的茅屋飞来飞去,声声哀鸣,如哭如诉。直到天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哀叫着飞走了。
第二天早晨,郑三又拿着弓箭去雁鸣湖打鸟。见那只雄雁飞过来,围着他飞了三圈,落在他脚下。郑三想把这只雄雁子也捉住,他刚伸手,雁了退出几步,在郑三面前伸长脖子,前俯后仰,从嘴里吐出一锭黄金。郑三恍然大悟,明白这个雄雁子的用意,对它说:“你是要用金子赎回你的妻子啊?”雄雁似乎也听明白他的话,点点头。郑三便返回屋里,从笼里拎出雌雁。两只雁子见面,交颈欢愉,悲喜交加,再展翅“嘎——,嘎——”欢叫着着飞走了。
郑三取出一杆秤一称,雁子吐出的黄金二两六钱。便高高兴兴去打酒买菜,回来烧菜、炸虾、烹鱼,坐下来喝酒。想起雄雁送金赎雌雁的事,忽然有醒悟:禽鸟尚且有情有义,生死相依,以命赎妻,我却一个堂堂男儿,欺凌妻儿,算什么东西?痛定思痛,郑三决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郑三不再猎鸟,在湖里种荷,岸上植柳。又开荒种地,开园种菜,过很安详的田园生活。性情也温和了许多,与邻里和睦相处,真是变了样子。
一天,郑三正在巡湖,劝诫嘱告那些捕鸟猎雁的人,不要伤及这些精灵。这时候对面走来一妇人,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孩子远远地喊:爸爸!
郑三疑惑,妇人走到他面前:“怎么,自家儿子也认不得了吗?”郑三细看,是离家走了几年的妻子。妻子告诉他:几天前我在河边洗衣服,一对儿穿着一身洁白衣服的年轻夫妇对她说,雁鸣湖有一个人很是想念你和你的儿子,他盼着你们母子回去呢。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你吧?”
郑三喜不自胜,急忙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再手牵着妇人的手,回到家里去了。
春天,大雁飞来了,又飞走了;秋天大雁又飞来了,又飞去了。它们“嘎——嘎——”欢叫着,在蓝天上排成一个“人”字,越飞越远,融在云天里……(作者 马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