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女孩手肘撑在桌上,脑袋犯困地往下一点一点,如小鸡啄米。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揉了揉朦胧睡眼,望向床上的男人。
“奇怪,这个大叔,怎么还不醒……”
男人是她在停车场找一只流浪小奶猫的时候救回来的。
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胸口横着一道长长的刀伤,好在伤口不深,没伤及内脏。
即便在昏迷中,他也紧紧蹙着眉,两道浓眉下是一双紧闭的眼,鼻梁挺拔,唇形分明,下颌的轮廓十分立体,看起来十分冷毅。
“咦?”
楼小诗上前给男人盖上被子,却发觉他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汗水,量了量体温,居然已经到了三十九度。
“发烧了?”她小脸顿时严肃地紧绷起来,转身打来一盆水,打湿毛巾打算给他冷敷降温。
冰冷的湿毛巾触及男人滚烫的额头,他在昏迷中闷哼了一声,忽然抓住了楼小诗伸到跟前的手。
楼小诗惊呼一声,脚下一歪,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他贴去。
她倒吸一口冷气,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
男人却握得更紧了,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松开……”楼小诗脸颊红扑扑的,又疼又气又赧,“我好心救你回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感受到她柔嫩的手指,男人紧蹙的眉略略舒展了些。
楼小诗的手刚拧了湿毛巾,残留着一抹湿凉,恰好中和了他掌心的热度,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很舒服,让他忍不住想更靠近。
下一秒,楼小诗被他用力一拽,跌进了他怀里。
她不安分地挣扎,却反而被抱得更紧,挣扎中不小心碰到男人的伤口,洁白的纱布下立刻渗出血来。
楼小诗不禁吓了一跳:“大叔,别再动了……”
男人似乎在昏迷中听到了她的声音,果然不再动了。
楼小诗小心翼翼地试了试,终于挣脱了这个坚实的怀抱,可一双白皙的小手,已经被对方不轻不重地捏出了几道红印子,看起来分外的明显。
她嘟囔起小嘴,气得哼哼起来:“坏人,等你醒了,立马把你送走!”
然而没等他醒过来,她就因为忙着照顾这个“坏人”,累得四肢疲乏,趴在床上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把房间点亮,薄薄的碎花小窗帘在澄澈的光线中格外清新。
冬日里,这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沙发上的连时笙睁开了眼睛,皱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睡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时笙深渊般的眼里,涌现出难以言说的冰冷,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他一寸寸冻结成冰。
然而当听到一道细微的声音时,这股冷意陡然消失。
只见铺着粉蓝格子床单的小床上,睡着一个女孩子,皮肤吹弹可破,嘴角正流出一串晶莹的口水:“小奶猫,你快出来呀,我给你吃小鱼干,好多好多的小鱼干……”
喃喃呓语,迷糊得可爱。
连时笙打量了一眼自己已处理好的伤口。
是她救了自己?
这时,女孩一个翻身把被子全踢到了一边,他鬼使神差地上前了一步,想帮她把被子盖好,可是没等伸出手,伤口突然传来一种撕扯的疼痛。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的薄唇,不小心从楼小诗的唇上轻蹭而过。
她的唇很软,软如一片玫瑰花瓣。
下一秒,连时笙站直身体,素来冷然如冰的瞳仁,在清晨的阳光下竟多出了一抹温润的质感。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唇。
床上的楼小诗翻了个身,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依旧睡得很沉:“喵喵,别蹭我,我还要继续睡觉……”
喵喵?
这是把他当成猫了?
连时笙额角微僵,顿了顿,既好气又好笑:“睡得这么死,也不怕我是坏人?”
语气带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自己却全然没有察觉。
待伤口的疼痛稍缓,连时笙伸手替她盖好被子。
环顾四周,窗前那洒满阳光的书桌上,放着女孩的课本和一张中医药大学的校园卡。
他走近书桌,拿起那张小小的校园卡。
卡片上,娟秀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楼小诗。
“楼小诗……”
连时笙轻念出这三个字,明知她睡熟了听不到,却还是开口说道:“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今后不管遇上什么难事,你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全部摆平。”
声线低沉好听,如大提琴音。
说完,便推门打算离开,脚步却忽然在门口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孩子,她脸上的绒毛在阳光下呈现温暖的色泽,鼻子小巧,唇嫰泽。
迟疑了一秒,连时笙脑海中闪过莫名的念头,骨节明晰的手指取出手机,把楼小诗安静地睡颜拍了下来。
照片定格的一瞬,他心中似乎也有什么被定格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连时笙剑眉微蹙,静了音,走到外头接起电话,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沉:“喂?”
电话那头的保镖连岑到他的声音,悬在心上的巨石可算是落了地:“爷,您现在在哪?”
连时笙环顾四周的建筑物,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一排黑色法拉利整齐划一停在了楼小诗所在的小区门口。
助理连岑率先下车,恭敬地替连时笙打开车门。
连时笙刚坐上车,连岑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消炎水味。
他坐上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爷略显苍白的脸,忍不住忧心忡忡:“爷,您受伤了?”
连时笙薄唇微动:“一点小伤。”
不知为什么,连岑似乎在爷眼里看到了一丝久不曾有过的温和。
受了伤情绪还这么和缓,实在不像是爷的性子!
连岑正纳闷着,又听连时笙淡淡开口:“替我查一个人。”
“爷,您尽管吩咐!”连岑立马来了精神,下意识就以为连时笙是要自己查那些下毒手的人。
不管是谁,敢把爷伤成这样,他都一定要把那人碎尸万段!
“那个人叫楼小诗。”连时笙道。
楼小诗?
连岑怎么听都觉得这是个女人的名字,难不成把爷弄伤是个女人?
不对吧,女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高楼的楼,幼小的小,诗歌的诗。”连时笙将每个字重复了一遍。
捉摸不透的语气,让连岑彻底听懵了。
“那……那查到之后,要……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连岑问。
连时笙眸光一冷:“处置?谁说要处置她?”
陡然逼来的寒意,把连岑吓了一跳。
饶是在连时笙身边跟了好些年,连时笙的喜怒无常,还是会让连岑时时刻刻心怀畏惧。
“不……不是处置,我是说……”连岑结结巴巴地解释。
话没说完,就被连时笙打断。
“查到之后,马上把她的资料给我。”连时笙眸光漠然。
连岑连连点头,恭敬应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法拉利急速行驶,车窗外的一切都被抛得远远,却有什么在连时笙心里留下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印记。
他很想知道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莫名的好奇心了……
第2章 替我查一个人
片刻之后,法拉利停在了北市圣康私家医院。
电梯直达私家医院顶层,顶楼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灰蓝色纪梵希大衣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无聊地翘着二郎腿。
连时笙高大而自带低气压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的一瞬,那男人立马收起了二郎腿,脸上的玩世不恭亦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笙,你可算是来了。连岑那小子一大早就把我叫到医院办公室来,说是要以防万一你在外头受了伤,我就说哪有那么多万一要防,你八成是大晚上的化身蝙蝠侠打击犯罪拯救人类去了……咦,你怎么回事?你还真受伤了?”
连时笙径直忽略这个话痨,坐到办公椅上。
陆元州早就习惯了他的忽视,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他一眼就从连时笙肢体动作的细节中,看出连时笙胸前有伤。
“谁弄的?是不是南信商会那帮老东西!”陆元州的脸色严肃且愤怒起来。
连时笙语气冷然:“这不重要。”
“不重要?”陆元州看着他平静的面色,隐隐明白了什么。
那些人,大概都已经被连时笙给收拾了。
也是,这可是连时笙,北市商界最大的一位爷!
这位爷又怎么容忍算计他的人,继续在这世上活蹦乱跳?
“那……你身上的伤?”陆元州迟疑着问。
“已经处理过了。”连时笙道。
“好,好吧……”陆元州讪讪点头。
处理过了,那就是不需要再处理了。
敢情来自己这儿,只是走个过场?
不过要是连时笙真有事,怎么可能还好端端地坐在这跟自己说话呢?
陆元州这么想着,彻底放下了心:“你没事就好,棠华那丫头听说你要过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可是生怕你出事……”
话音没落,一人就急匆匆推门进来了。
来的是陆元州的堂妹,陆棠华。
陆棠华是陆元州的合伙人,两人都是这个奢华至极的私家医院的大股东。
除了这家医院,陆家还是不少医药公司的重要股东,在北市乃至全国的地位都举足轻重,绝非普通家族所能比。
“时……时笙哥,”她一进来,目光就焦灼地落到了连时笙身上,“听说你受伤了?”
“已经没事了。”连时笙淡淡道。
陆棠华点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担心表露得过火,敛了敛神色:“没……没事了就好……”
她亲手给连时笙倒了杯水,温热的水放在办公桌上,连时笙却并没有碰。
陆棠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动声色拢了拢自己一头知性的长卷发。
她今天穿的是件咖色的爱马仕风衣,因为来得很急,风衣里除了一条白色真丝睡裙别无其他,脸上甚至没有妆容,只在车上匆匆忙忙涂了一层口红。
好在她五官精致,即便不化妆也足够明丽动人。
然而连时笙的视线,一刻也在她脸上停留。
这时候,外头又有人敲门。
来的是连时笙的助理连岑,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爷,您要的资料都在这了。”
说着,恭恭敬敬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陆元州好奇瞄了一眼,刚看了第一页上的一个名字,和一张女孩子清秀的寸照,文件就被连时笙反手扣住了:“没别的事了,你就出去。”
连时笙赶人的意图明显,陆元州眯起眼睛,愈发觉得事情有猫腻,非但没走,反而不怕死地凑了一步:“笙,这照片里的女孩谁啊?”
女孩?
陆棠华眸光一闪,下意识也朝那资料瞥去。
她可从没听说过,时笙哥身边有什么女人。
连时笙不语,陆元州对上他深深的眸光,头皮有那么点麻,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这丫头长得挺好看,就是看着太小了,还是个未成年吧?笙,话说你什么时候对女人有兴趣了?”
连时笙脸色越来越沉,冷冽的目光扫向陆元州:“闭嘴,出去。”
“咳,没……没必要这样吧……”陆元州还有一堆话在喉咙里蓄势待发,对上连时笙的眼神,却立刻怂了回去。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便迈着两条直长的腿,带上一旁的陆棠华推门出去了。
玻璃门合上,陆元州抓抓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我说棠华……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的办公室吧?”
“是啊。”陆棠华点了点头,神色不明。
“我去,凭什么啊?”陆元州隔空朝门口挥了挥拳头。
然而一想到连时笙那双深渊般的眼睛,陆元州的恼火就不由自主地烟消云散。
他尴尬挠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个……反正今天上午也没什么事,我先去住院部那边看看,办公室给他就给他吧……”
陆棠华没留意堂哥吃瘪的样子,她心里想的,全是那个资料上的女孩。
“哥,那个女孩子……漂亮吗?”
“什么,那个女孩?”陆元州一时没回过神。
“照片里的女孩。”陆棠华竭力掩饰内心翻涌的情绪,装作只是若无其事的一问。
“哦,还行吧。长得挺可爱的,应该不是笙喜欢的类型。”陆元州随口说道。
不是时笙哥喜欢的类型?
陆棠华心里有那么一颗石头落了地,轻舒口气,小声说道:“那就好。”
……
连时笙独自坐在偌大的办公室,低头看向桌上那叠资料。
楼小诗,女,18岁,北市医学院大一学生,护理专业。
照片里的她笑出两个浅浅梨涡,单纯而美好,而她本人比这张照片更可爱生动。
连时笙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简单纯粹的笑容。
女孩弯弯如月牙的清澈双眼,鹅蛋形的脸颊,微扬的嘴角,似乎有种感染人的魔力,让他漠然的眸光不知不觉恢复了些许温度。
仿佛触碰到了一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阳光。
第3章 我我我……我睡过头了
与此同时,正舒舒服服在被窝里和周公约会的楼小诗,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谁啊,这么讨厌,居然打扰我做梦吸猫……”
揉揉一头睡乱的长发,她抓起手机接起电话。
眼角的余光瞥见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她整个人瞬间惊醒,触电般从床上弹了起来。
“不是吧,都已经八点半了!”
“楼小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闺蜜裴卉卉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我我我……我睡过头了。”楼小诗结结巴巴地说着,匆匆下床穿上拖鞋。
走进浴室准备洗漱,才突然记起自己昨天救了个陌生男人。
转头一看,沙发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怎么走了?”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什么走了?”裴卉卉听得满脸懵。
楼小诗回过神,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是说,我该走了……”
下一秒,手机那头传来裴卉卉的怒吼:“所以你是还没出门吧!楼小诗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呢!你就不怕一会儿迟到了,‘催眠王’把你学分通通扣光?”
“催眠王”是教诊断学的老师,这人上课讲得迷迷糊糊,叫人一头雾水,考试卷子出得丧心病狂,每次都有至少一半的人要挂科,抓起课堂纪律来更是惨绝人寰,敢于在他的课堂上迟到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楼小诗不是勇士,她很怕死,她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把课本塞进书包,关上门飞快地朝学校冲去。
来到教学楼,一看时间只剩六分钟。
教室在二楼,一定还来得及!
楼小诗深吸一口气,拔腿朝楼上教室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张一点也不想看到的面孔。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楼雅媛。
楼小诗的父亲,早在原配妻子生下楼小诗之前就已经出轨,是以楼雅媛这个私生女,比楼小诗年龄还要大上一些。
楼雅媛妆容精致,长发披肩,一身蓝色连衣裙衬得身材玲珑有致,脚上的米白穆勒鞋是Hermès当季新品,一看就价值不菲,身后跟着好几个小跟班,一个个面色不善地打量着楼小诗。
“妹妹。”楼雅媛朝楼小诗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楼小诗清秀的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理会,继续朝教室赶。
没走两步,却突然被拦了下来。
“楼小诗你这是什么态度?”说话这人叫冯梓珊,是楼雅媛所谓的好姐妹。
她一把拦住楼小诗,一副不道歉就不让走的架势:“你就是这么跟你姐说话的?”
“你让开。”楼小诗急了。
迟到了可是要扣学分的,她才不想扣光学分被迫重修这门功课。
“哟,还命令起我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冯梓珊仗着自己是冯氏集团的独生女,又是楼雅媛的好姐妹,从不把不受宠的楼小诗放在眼里。
“雅媛心地善良,不跟你计较,不代表我们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就是,穿得那么寒酸,鼻孔还翘到了天上,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
“她算什么大小姐?一身的行头加起来连五百块都凑不够,给雅媛拎鞋都不配……”
楼雅媛的几个小跟班,冷眼朝楼小诗指指点点。
父母因第三者插足离婚后,楼小诗就和母亲一起搬出了楼家别墅。后来母亲去世,楼小诗独自一个人住在出租屋里,父亲每个月只给她基本的抚养费,很少同她联系。
相比之下,楼雅媛这个第三者带进门的私生女,一直以来备受宠爱,倒比楼小诗更像是楼家的大小姐。
楼小诗咬唇:“你们说完了没有?”
“妹妹,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楼雅媛说着,似乎想拉住楼小诗的手,表达一下作为姐姐的关爱。
楼小诗下意识躲开了。
这些年,她可实在没少受楼雅媛的算计。
每次楼雅媛做错了事都会诬陷到她头上,即便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楼雅媛也能无风起浪,倒打一耙,让父亲对她一再误会,彻底对她失望。
楼小诗刚躲开,楼雅就却突然主动靠了过来。
她伸手拉楼小诗拉了个空,身子突然一踉跄,朝楼梯下摔去:“哎呀——”
在旁人看来,倒像是被楼小诗推了她一把。
楼小诗吓了一跳。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连岑恰看到了这一幕。
自三年前爷错信了一个女人之后,就再未对别的女人动过心。
而这次,爷却突然叫他去调查这个叫楼小诗的女人,这不禁让连岑有了一丝警惕。
爷叫他调查楼小诗,他亲自来查,没想到的却正巧撞上楼小诗“伸手推人”。
连岑不免在心里感叹了一下爷的遇人不淑,好不容易再次看上一个女孩子,竟然又是个心肠恶毒的!
楼雅媛很快就扶住栏杆站稳,惊慌失措地看着楼小诗:“妹妹,你这是干什么?我知道你讨厌我,可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满眼泪水,楚楚可怜,那叫一个无辜,要不是楼小诗压根就没碰她,恐怕都要被她的演技蒙过去了。
“楼小诗!你疯了吗,连自己的姐姐都推?”冯梓珊率先回过神,狠狠推了楼小诗一把。
“你明明是自己摔倒的,为什么要骗人!”楼小诗被冯梓珊推了个踉跄,小脸气得红彤彤的。
正因为楼雅媛总爱自导自演被欺负的对象,所以父亲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对自己一再误会。
现在这种事情又一次发生,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你们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裴卉卉快步楼上教室走了过来,她听见了楼梯间里的动静,一猜就知道又是楼雅媛在作祟,见状没好气道:“楼雅媛,你上辈子是只苍蝇吗,学校怎么大,怎幺小诗在哪都能遇上你?”
“是楼小诗伸手推了雅媛,差点害雅媛摔下楼梯!”
“就是,明明是楼小诗的错!”
楼雅媛的小姐妹们纷纷插嘴。
“不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能怪小诗……”楼雅媛这个始作俑者一脸楚楚可怜。
“楼雅媛,你给我闭嘴!”裴卉卉气急败坏,“你少给我装模作样!小诗都已经搬出楼家了,你还想对她怎么样?”
“我只是想跟妹妹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楼雅媛一脸无辜地继续说着。
“那就离小诗远点,你一个第三者的的女儿,也好意思一口一个妹妹地叫小诗?你有什么资格?”裴卉卉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
说着,将愤怒的目光扫向楼下几个人:“谁要是再敢欺负小诗,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4章 他该不会……是想跟你求婚吧?
裴家是北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裴卉卉发了话,冯梓珊哪还敢吱声。
“你误会了,”还是楼雅媛先开了口,声音柔柔的,似乎有着无尽的委屈,“我哪会欺负小诗,我只是想提醒她一声,过几天就是爸爸的生日,到时候可别忘了回家陪爸爸吃个饭。”
楼小诗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着裴卉卉,“卉卉,别说了,我们快去上课吧。”
她已经不想再和楼雅媛这个虚伪的女人纠缠了,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是浪费时间。
“嗯。”裴卉卉拉起她,朝教室走去。
两人几乎是踏着上课铃声进教室的,讲台上的“催眠王”正清点人数,好歹是没把两人算作迟到。
看着楼小诗和裴卉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楼雅媛眼底浮现出一抹阴沉。
她就是要让楼小诗在所有人面前丢脸,就是要让所有人认为,楼小诗是个徒有一张清秀面孔的心机女。
没有楼小诗的对比,怎么能凸显出她的高贵、大方和善良?
私生女怎么了,母亲是第三者上位又怎么了?她不还是把楼小诗这个正儿八经的楼家大小姐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雅媛,你和白少在一起的事,楼小诗应该还不知道吧?”冯梓珊问。
白家大少白晟良,昨天刚跟楼雅媛求婚了。
白晟良是楼小诗的男朋友,他移情别恋跟楼雅媛求婚这件事,楼小诗压根还不知道。
楼雅媛回过神,眼里的阴沉消失得无影无踪,浮现出一贯人畜无害的表情:“嗯,小诗她不知道,这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她说。”
“既然白少选择了你,就说明他爱的是你,不是楼小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雅媛,你不要总是为了楼小诗着想,也是时候为你自己想想了。”冯梓珊连忙劝道。
“可晟良总归是小诗的男朋友,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小诗……”楼雅媛装模作样地说着。
楼下几个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劝了起来。
“雅媛,她都这么对你了,你抢了她的男朋友算什么?你就是太善良了。”
“就是,她和白少只是谈恋爱,又没有结婚,再说就凭她那个样子,白少迟早是要把她甩了的,分手只是时间的问题……”
楼雅媛听了这些话,心里好不得意,面上却装作惴惴不安:“不要这么说……这件事终归是我不对,我还是迟些再找个机会告诉小诗吧,她现在心情不好,我怕她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而事实上,不告诉楼小诗,是因为她另有安排。
今天晚上,她保准楼小诗会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与此同时,课堂上,裴卉卉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楼小诗:“那个楼雅媛,你最好离她远点,那简直就是万年的狐狸修成精了,指不定哪天就会把你吃进肚子里!”
楼小诗安安静静点头,托腮的样子莫名有点萌。
她不明白,自己楼家大小姐的身份已经被楼雅媛抢走了,连父亲都被抢了去,为什么楼雅媛还要这么咄咄逼人?
裴卉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嫰嫩的脸颊:“你说你,长得这么可爱,一看就容易被人欺负。”
两人坐在最后排,小声说话倒也没引起“催眠王”的注意。
楼小诗嘟囔了一下嘴,觉得自己很无辜:“那我也不是故意长成这个样子的……”
裴卉卉忍俊不禁:“对了,白晟良怎么这么久没来找过你了,你和他最近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他最近好像有点忙。”提起白晟良这个男朋友,楼小诗唇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笑得一脸甜蜜。
“也就是你这么心大,我要是有个男朋友三天两头不往我身边跑,我一定会冲过去狠狠揪他耳朵,非揪到他认错不可。”裴卉卉这个女汉子的脑回路,和楼小诗截然不同。
楼小诗听她这么说,挠挠头想起一件事:“差点忘了,他约我今天晚上在咖啡厅见面。”
“晚上去什么咖啡厅,喝咖啡吗,就不怕咖啡因过量睡不着觉?”裴卉卉随口吐槽了一句,说完突然眼睛一亮,转过头定定看着楼小诗,看得楼小诗有点懵。
“怎……怎么了?”楼小诗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还能怎么了?你和白晟良在一起也快有一年了吧,他该不会……是想跟你求婚吧?”裴卉卉一本正经地分析。
两人都在一起一年了,两家也基本定下来了,离求婚不远了。
说不定这次就是呢。
求婚?
楼小诗从没想过这种问题,脑海中浮现出白晟良单膝跪地,手捧戒指的画面,粉嘟嘟的小脸顿时变得更红了。
“想什么呢,我今年刚满十八岁,还没到法定年龄,即便……即便他求婚,我也不能马上跟他领结婚证呀。”
“傻呀你,当然先求婚交换戒指,至于结婚,等几年再结也没关系。我要是白晟良,一定也会迫不及待想把事情定下来,不舍得让你这么好的女孩子白白跑掉。”
“呃……”
“呃什么呃,那家咖啡厅在哪?我给你分析分析。”
裴卉卉这个热心闺蜜,就咖啡厅的位置,和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逐一分析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是,这咖啡厅是个浪漫的地方,之所以约在晚餐时间见面,说不定是为了方便在夜色中营造浪漫的氛围。
到时候咖啡厅里一定会有满地的玫瑰花瓣,和大束大束的手捧花,还有优雅的小提琴手在旁演奏求婚曲目……光想想都觉得出奇的幸福。
楼小诗原本没想这么多,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就多想了一下。
下了课,她拿出手机打算打电话给白晟良,然而对方并没有接。
“可能是在上课,没有看手机,他以前不会不接我电话的。”她下意识替白晟良解释起来。
裴卉卉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还没嫁给他呢,就先替他把好话说上了。”
楼小诗吐了吐舌头,转移话题:“你前阵子不是说对一个阳光大男生一见钟情吗,怎么后来没听你提过了?”
“别提了,”裴卉卉叹了口气,“当时看愣了忘了去要联系方式,这不,后来就再没见过了。我太惨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遇到重要的大课,就认认真真埋头做笔记,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的课,楼小诗先回家放了课本,然后步行来到咖啡厅。
推门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白晟良。
四周还有其他客人,地上没有花瓣,一旁也没有小提琴手,白晟良显然不是打算向她求婚。
“你来了?”
看到她,白晟良站起来,他今天身穿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衬得整个人高高瘦瘦,修长挺拔,
他是属于温润儒雅那一款的,每次楼小诗与他呆在一起,都好像清风围绕,整个世界都是清甜的。
但此刻他的脸色却有些低沉,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楼小诗点点头坐下,白晟良已经被她点了一杯咖啡,是她喜欢的卡布奇诺。
她开心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怎么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晟良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似乎不打算与她清冽的眸子对视:“小诗,我们分手吧。”
第5章 有他在,就不会有事
楼小诗手里的咖啡杯,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咖啡溅到了她的身上,烫到了皮肤,她却一点也没觉得疼。
“你……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们分手吧。”
白晟良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我和雅媛在一起了,她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
楼小诗听他说出这话,说不难过是假,可比难过更多的,是荒谬。
白晟良喜欢的人,竟然是楼雅媛?
她呆呆愣在原地,而白晟良还在继续往下说:“雅媛她……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和她无关,希望你不要去找她的麻烦,不要再为难她。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你做出伤害她的事。”
楼小诗微垂着眼,长卷似扇的睫毛遮挡住她眼中所有的情绪,半晌,才点了点头:“哦。”
白晟良看着她,有点诧异她过于平静的反应。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声音从未有过的平淡。
“没……没有了。”白晟良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他甚至在想,楼小诗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以至于傻了。
“我以为……”楼小诗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你这么聪明,至少不会被她骗……”
原以为哪怕被楼雅媛抢走了一切,至少还有白晟良这个初恋男朋友,守在自己身边。
可哪晓得……
“你说什么?”白晟良显然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楼小诗自嘲地笑了一下,摇摇头:“说完了,那我走了。”
她转身离开咖啡厅,脚步沉甸甸的,走出很远,眼泪才流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往前走,影子被路灯光拉得很长,整个人愈发显得娇小纤瘦。
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白晟良他既然也能被楼雅媛的假面蒙蔽,还和她有了孩子,就说明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为这样的人难过,不值得。
可想到这一年来和白晟良相处的一幕幕,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疼。
并不是说她和白晟良的感情有多深刻,而且这一年来,白晟良带给她的是别人不曾给过的温暖,她一度视若珍宝的温暖。
如今就这样狠狠地被撕破,露出丑陋的面目,她措手不及,她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
楼小诗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落在了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眼里。
连时笙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
这个叫楼小诗的女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呢大衣,戴着白色的绒毛帽,帽子上有两根装饰用的小辫,幼稚地垂下来,落在她的柔软乌黑的长发上。
她脚上穿的是一双雪地靴,显然和衣服一样并不是什么名牌,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像是一缕路灯光,柔柔的,安安静静的,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看到她落寞,甚至还有些叫人心疼。
“爷,这女孩子白天刚伸手推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晚上就被男朋友分手了,她男朋友八成是知道了她的人品不行,所以才……”一旁的连岑斟酌着开口提醒。
话没说完,却被连时笙冰冷至极的目光打断。
“连岑,你的智商确定过了60?”
否则怎么会说出这种黑白颠倒的蠢话?
“呃……”连岑结舌,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王之蔑视。
可这蔑视究竟因何而来,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连时笙多做解释,他本就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这么多年,他无需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他的目光随着不远处那道娇小的人影,隐没在了黑暗里。
楼小诗租的房子位置有点偏僻,在一个较为僻静的停车场附近。
以往到了晚上,停车场里都是有灯光的,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没走多久,她突然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是从身后传来的,极快地朝她逼近。
楼小诗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被一只手野蛮地拽住了。
“小姑娘,一个人走夜路,胆子挺大啊。”那人似笑非笑地问。
三五个男人一齐围拢上来,盯着楼小诗上下打量。
楼小诗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们是谁?别过来,再过来我可要报警了!”
说着,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
然而手机很快就被抢走,重重扔在了地上。
“哟,还想报警呢,我们好怕怕啊!”那人捏着腔调,夸张地说道。
话音落下,周围几个人齐齐狞笑了起来。
楼小诗心几乎窜到了喉咙里,慌乱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四周挥舞:“走开,不然我喊人了!”
“人?”领头的一个皮笑肉不笑,“这里哪有人?有本事你喊啊!”
“救——”
一声救命还没刚喊了一半,楼小诗就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浓浓的烟味和酒味,从那粗糙的手指上散发出来,惊恐溢满了楼小诗的喉咙,她睁大眼睛,鼻子翕动,却无法呼吸,挣扎间很快就被那人拖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连时笙正要转身离去。
一丝微不可闻的声音,随着夜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轻得像是一种幻听。
他脚步顿了下来,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你听见了什么吗?”
“听见什么?”身旁的连岑一脸狐疑。
连时笙未答,只蹙眉快步朝楼小诗身影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停车场地处较低,没有灯光,黑暗如水把一切淹没。
四下都不见楼小诗的身影,以她的脚步,是不可能走得这么快的。
连时笙忽然回想起自己陷入昏迷之前,在车里看到她低着头四处找猫的样子。
现在,四处寻找的人换成了他。
她就像一只跑得无影无踪的小猫,让他担心,让他着急,让他焦灼到了骨子里!
连岑一头雾水地追了过来,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对上了连时笙冰冷至极的目光:“还愣着干什么,找,马上找到她!”
连岑愣了一秒,回过神来急忙点头:“是……”
停车场并不大,十来名保镖开始四处搜寻。
“爷,这停车场之所以这么暗,是因为灯泡的电线被人为剪断了,剪口很新,应该是刚下的手。”连岑很快发现了线索。
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诡异,至少从剪电线的细节来看,这明显不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这个叫楼小诗的女孩,该不会是……该不会故意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场戏,好让爷有机会英雄救美吧?
连岑正狐疑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连时笙,疾步朝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他连忙跟上,很快就听到了那个角落里传出细微的动静。
像是有慌乱的呼吸声,还有人在低低地压嗓子地恐吓:“闭嘴,别出声!”
突如其来的电筒照亮了角落,当看到被人死死捂住嘴的楼小诗时,连时笙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冷沉至极,眼底散发出凛冽的杀意。
楼小诗最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那人把她的口鼻捂得很紧,紧得她几近窒息,缺氧让她很快就变得意识模糊。
濒临昏迷的时候,她似乎瞧见一道亮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有个熟悉的人,大步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是他?
那个大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楼小诗惊讶了一瞬。
连时笙高大的身影在光影里半明半昧,五官那么的明晰,肩膀那么的坚实,让她哪怕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片刻也感到无比的心安。
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就不会有事……
第6章 这个女孩的气质太特别了
“谁叫你们对她动手的?”
连时笙声音冷得像冰。
“你……你别过来!”
这次,瑟瑟发抖的换成了那几个企图对楼小诗用强的混混。
看着眼前满身杀气的连时笙,和他身后那十几名高大的黑衣保镖,几个小混混抖若筛糠,只差没当场尿裤子。
“你……你再过来,我就把她弄死你信不信!”为首的一个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
然而那小刀还没抵到楼小诗脖子上,就被连岑劈手夺过。
连岑飞起就是一脚,把那不知好歹的混混踢飞。
咯噔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楼下几个见状哪还敢再作声,一个个不住地后退,恨不得退到墙角缩进墙缝里。
连时笙上前,亲手抱起地上的楼小诗。
娇小的人躺在他怀里,比他想象中还要轻。
他大步转身离开,连岑在原地怔了一下,连忙追上问:“爷,那这些人……”
“废了!”连时笙头也不回,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两个字。
他抱着昏迷的楼小诗上车,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后座,看着她手臂上那些在挣扎中被扭出的淤青,眸光再次变得凛冽。
他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这种事!
车急速朝汉景别墅驶去,一路上,车内的气氛沉寂如深海,驾驶座上的连岑额头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他已经很久没见爷这么暴怒过了。
连时笙的暴怒往往来得沉寂,旁人是一簇就燃的火苗,他则是一整个膨胀爆发毁灭的宇宙,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叫车内变得难挨似真空。
连岑不敢去看后视镜里连时笙冷冽至极的脸,一踩油门飞快把车开到了汉景别墅。
连时笙踏着夜色把楼小诗抱进别墅的时候,过来开门的管家惊得下巴只差没落地:“先……先生,这位小姐是……”
“叫陆元州过来,立刻,马上!”连时笙几乎是在低吼。
看着楼小诗昏迷中苍白的脸色,他心急如焚,脸色更冷了几分,快步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房间,让佣人郑妈给她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衣。
瘦小的女孩子躺在偌大的床上,浅浅的眉微蹙着,呼吸有些乱。
连时笙替她捋了捋耳畔的一缕长发,发丝从他指缝间划过,那么轻,那么软,他英挺的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种别样的温柔。
他把暖气开到合适的温度,把她柔弱无骨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着,楼小诗的手很冰,冰得像是快要融化,被他握住的时候,还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连时笙开口,声音低低地安抚:“别怕,是我,不是别人。至于那些碰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叩门声。
来的是陆元州,他显然是刚才夜场出来,满身酒味,脖子上还有个唇印,身上穿着靓蓝色的范思哲套装。
但凡皮肤有那么一点偏暗,都衬不起这颜色,而陆元州显然是个另类,从头到脚比女孩子还白皙秀气,一双手修长干净,白天没少拿手术刀,晚上则没少解女孩子的衣扣。
这样一个花心成性的人,偏偏是北市最年轻有为的医生。
“出什么事了?”陆元州焦灼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见连时笙安然无恙不像是又受了伤的样子,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目光落到连时笙床上时,他不由顿了一下:“这就是……那个女孩子?”
陆元州在乱花丛中过,见了太多漂亮女人,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床上的楼小诗就是照片里的女孩。
原因无二,这个女孩的气质太特别了,哪怕只是安安静静昏睡在那,也散发着一种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让人不舍得去打扰、触碰的气息。
“检查一下她是不是受了伤,为什么一直没醒。”连时笙沉声说道。
陆元州打开医药箱,戴上听诊器,严肃起来终于有了几分医生的样子。
几分钟后,他摘下听诊器,摇摇头说:“没大问题,只是有点发烧,估计是受了惊吓导致的,退烧了自然就会醒了。”
说着,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退烧的针剂,给楼小诗打了一针,又开了些消炎的口服药。
“这个,每天两次,每次一粒。这个,每天三次,每次两颗……”
怕连时笙忘了,他拿了笔,把口服药的剂量写在了药片的包装盒上。
然而刚写了一半,就被连时笙下了逐客令:“行了,你出去吧。”
楼小诗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又怎么可能会弄错吃药的剂量?
“不是吧你,重色轻友也不是你这么重的,”陆元州满脸憋屈,“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
他还想多看两眼这女孩子长什么模样呢,哪晓得连时笙二话不说就把他往门外赶。
见连时笙板着脸不说话,陆元州大脑飞速运转,发挥起了丰富的想象力:“别的不说,你俩怎么认识的总该透露一下吧?平时也没看你有机会和这种女孩子打交道啊,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网恋吧?”
话没说完,就被连时笙黑着脸赶了出去。
“诶诶诶,我的医药箱!”陆元州急了。
下一秒,门打开,一只医药箱飞了出来,落到他怀里。
陆元州晃晃脑袋,心想要是别人,遇上这种不近人情的冰山肯定分分钟友尽!
要不是和连时笙打小就认识,两人有过命的交情,他恐怕会和这货绝交!
陆元州提着医药箱,刚离开汉景别墅,陆棠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哥,你怎么突然去汉景了?是不是时笙哥他又出了什么事?”
“没呢,他好得很。是个叫楼小诗的小姑娘病了,就是上回资料里的那个,你猜怎么着,这小姑娘居然被笙给救回家了……棠华,我跟你说,笙这座冰山只怕是真开窍了,应该很快就能告别单身,到时候我可得给他开个party庆祝庆祝……喂,喂?”
陆元州狐疑地看了一眼手机已经黑下来的屏幕,不明白自己这个堂妹究竟又抽了什么风:“真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挂了?”
另一边,陆棠华把手机紧握在手里,指节微微泛白。
开窍?
告别单身?
连时笙,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让你告别单身,那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的我,在你眼里又算是什么!
陆棠华和连时笙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她视连时笙为哥哥,长大以后才发觉那种喜欢早已经超越了亲情。
陆棠华是跟连时笙表白过的,可他并没答应她的表白,说只把她当朋友的妹妹,对她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这件事,就连陆元州都压根不知道。
在那以后,陆棠华一直把这种喜欢藏在心底,盼着有一天能打动连时笙那颗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
有一天,这颗冷冰冰的心终于跳动起来,却不是为了她。
而是为了一个叫楼小诗的女人!
陆棠华冷冷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何叔,帮我查一个人……”
与此同时,汉景别墅。
陆元州走后不久,退烧药发挥了作用,昏睡中的楼小诗呼吸渐渐平稳。
连时笙吩咐连岑把公司的文件拿进了卧室,在这里批注。
他不想再让楼小诗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也放不下心。
楼小诗睡得很熟,家庭护士进来给她量了两次体温,她都没有醒来,只是到了半夜,她做起了噩梦,清秀的眉头紧蹙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连时笙停下手中的笔,起身来到床前,轻轻捉住了她不安分想要掀起被子的手。
小夜灯光线昏黄,让楼小诗清秀的脸看起来有点朦胧,有液体从她的眼角滑落,晶莹剔透,闪烁着微光,滚落了进柔软乌黑的发丝里。
“白晟良,我不喜欢你了,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声音含糊不清,可连时笙还是辨出了那个名字。
白晟良?
他手指微微缩紧,脸色渐沉。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和楼雅媛在一起,为什么要让她怀孕……”
楼小诗在梦里喃喃。
她看到白晟良给楼雅媛戴上了戒指,看到他们一个穿着白色婚纱,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幸福地在教堂里举办了婚礼。
她在梦里远远地看着,心里出去的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第7章 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连时笙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轻声说道:“没人能再欺负你,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睡梦中的楼小诗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渐渐安静下来。
她翻了个身,把连时笙的手枕在了脸颊下,小小的脑袋紧挨着他的手臂,呼吸很浅,也很温热,仿佛一片羽毛,轻抚过连时笙的手臂,温暖透过皮肤抵达了他的心底。
连时笙近近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小可人的宠物,鸦羽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两道薄如蝉翼的浅影,时不时轻颤一下。
“睡吧。”他轻拍她的后背,替她捻了捻被角。
外头再次传来敲门声。
“进来。”连时笙侧目。
郑妈端着姜茶进来,看到的正是他给床上的女孩盖被子的一幕,惊得险些把端着的姜茶洒了出来。
不止是郑妈,别墅里的其他人也没见连时笙有过这么细腻,这么温柔的时候。
看向郑妈时,连时笙恢复了一贯冷漠的表情:“姜茶放下,叫厨房炖些补身体的汤。”
“是。”郑妈恭敬应道。
说着,放下姜茶就转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这天夜里,连时笙在卧室的书桌前待了一晚,抬眸看到床上的楼小诗安安静静的睡颜,他眼里像是涌起一股温泉,正渐渐把心底那些坚硬冰冷的东西融化掉。
次日清晨,两份调查结果已经摆在了他眼前。
那些对楼小诗动手的小瘪三果然是被人买通的,幕后主使不是别人,是楼小诗同父异母的姐姐,楼雅媛。
“还有那个叫白晟良的人,听说曾是楼小姐的女朋友,两人的分手是因为这个楼雅媛的插足。”连岑低头,恭恭敬敬地说着。
查清事实真相世之后,他肠子都快悔青了,一想到自己居然险些被迷惑,还以为楼小诗是个不怀好意的心机女,他就后悔不迭。
现在看来,不怀好意的显然是楼小诗那个所谓的姐姐,楼雅媛。
还好自己及时发现了真相,还好自己没再稀里糊涂地误会这个叫楼小诗的好姑娘……
“她故意推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连时笙突然说道。
连岑闻言一愣:“呃……”
“她的男朋友八成是知道了她的为人,所以才会和她分手?”连时笙冷冷看着他,继续往下问。
听到连时笙冷然重复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蠢话,连岑额角一阵抽抽,脸上的尴尬已经快要绷不住了。
他宁愿劈头盖脸地挨一顿揍,也不愿这么被爷这么波澜不惊地打脸。
其实之前送去爷办公室的那份资料里,就有楼小诗坎坷的身世,楼家对楼小诗并不好,继母在她成年之前就把她逼出了家门。
只是连岑太相信自己下意识的判断,以至于忽略了这些显而易见的真相。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连时笙眸光一凝,立刻朝楼上的主卧走去。
推门而入的一瞬,他听见楼小诗正颤声说着什么:“警察叔叔,就是这样,我在小区停车场遇到了坏人,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已经在这个地方了……这里是哪里?嗯,我不知道这里是哪……”
她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兮兮地说着,刚要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看外头有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身后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回过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是你?”她惊恐的脸色一下子平静了几分,紧握着手机,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对,是我。”连时笙颔首,“电话可以挂了,你在这里很安全。”
楼小诗低头朝手机里小声解释了几句,涨红了脸,挂断了电话。
刚才她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环顾四周,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哪,随着睡意的消失,昏迷前的记忆涌进脑海,吓得她立刻坐直了身子。
她记得自己昨晚去了咖啡厅见了白晟良,白晟良说要和楼雅媛在一起,还说楼雅媛怀上了他的孩子……
之后自己从咖啡馆出来,在停车场遇到了一伙居心叵测的混混……
头很疼,记忆很混乱,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直到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连时笙,楼小诗才陡然记起,似乎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这里……是你家吗?”她小声问。
连时笙点了点头:“这里是我家。你肚子饿不饿?我让佣人煲了汤,你低烧了一整晚,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楼小诗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正要答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今天有课……对了,现在几点了?”
她慌忙地看向自己的手机。
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也不知道这里离学校远不远,打车过去来不来得及?
连时笙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脸,愈发缓和了语气:“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不会迟到。”
“哦……”楼小诗抬眸看着眼前这人,一双眼睛清澈如小鹿,“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连时笙,连蓝的连,时间的时,笙洁的笙。”
薄唇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的低沉好听,楼小诗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如蝴蝶的翅膀。
“连时笙?”她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个清甜的声音念着自己的名字,连时笙脸上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对。”
“大叔,谢谢你救了我。”楼小诗唇边浮现两个浅浅梨涡。
连时笙微怔了一下:“大叔?”
“嗯,大叔,”楼小诗说着,歪头想了想,“或者我也可以叫你连先生。”
连时笙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一贯冷毅的脸在此刻多了一抹生动。
“还是叫大叔吧。”他说。
这个称呼,不那么生疏。
“嗯,大叔。”楼小诗点头,认真地叫了一声。
连时笙的心像是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胸口微烫,血液里仿佛有什么正在复苏。
却又有些疑惑。
自己今年二十七,有那么老吗?
一声咕噜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楼小诗捂住肚子,面露尴尬。
从昨天出咖啡厅出来之后,她就再没吃过东西,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尴尬的样子落在连时笙眼里,分外的可爱。
见楼小诗脸颊微红,他不放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点低烧。快去吃饭吧,吃饱再吃退烧药。”
指间的温度让楼小诗微赧,同时她又感到一阵心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连时笙的男人,总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两人下楼来到餐厅,桌上摆满了食物。
楼小诗眼睛一亮,肚子里的馋虫顿时就按捺不住了。
连时笙替她拉开椅子,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虾馄饨放到了她面前,楼小诗刚往嘴里塞了个馄饨,连时笙又给她夹了一片培根,楼小诗吃掉培根,低头一看碗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几个蒸饺……
她两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表情有点幽怨:“大叔,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啊?”
“吃不下我可以帮你。”
连时笙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候在一旁的保镖和佣人,却全都惊得下巴掉地。
天地良心,这还是那个洁癖严重,旁人靠近不得半步的爷吗!
爷这该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连时笙忽略众人掉了一地的下巴,又给往楼小诗端了一杯牛奶燕麦。
楼小诗接过,喝了一口,全然没发觉自己唇沾了白白的奶渍。
连时笙拿了纸巾替她擦去,只觉得小丫头无论做什么都这么可爱,怎么看都看不腻。
对上他脉脉的眸光,楼小诗脸有点红,耳尖也有点红。
“你……你为什么不吃呀?”她问。
第8章 你这种人,哪有资格和雅媛争?
说着,她往连时笙手里塞了一片吐司面包。
连时笙接过,楼小诗又依葫芦画瓢给他端了一杯牛奶燕麦。
满桌子丰盛的食物里,连时笙最不爱吃的就属吐司和牛奶燕麦。
可这是小丫头递给他的,他慢慢地吃了下去,头一次觉得吐司和牛奶燕麦,味道居然也挺不错。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耐看,楼小诗咬着面包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有些出神。
“怎么了?”连时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感受到她体温略略降下来了,才放下了心。
“没……没什么,”楼小诗摇摇头,把手里的面包塞给了连时笙,“只是我吃不完了。”
连时笙一怔,接过那片被咬了一口的面包。
楼小诗看着自己留下的浅浅牙印,脸一红,回过神,正要拿回那片面包,连时笙却已经不动声色地吃了起来。
“大叔。”她嘟囔起嘴。
“嗯?”连时笙侧目,眸光温柔。
“你……你为什么吃我吃过的东西?”楼小诗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烫。
一定是被那杯热热的燕麦粥给烫的,嗯,一定是。
她不知道自己的耳尖此刻红彤彤的,晶莹透明,看起来像是刚露色的花骨朵上凝结的露珠。
连时笙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我说过,吃不下我可以帮你。”
楼小诗点头:“噢。”
她抿抿唇,不敢再动别的食物,担心自己再被这个帅大叔间接接吻。
虽然大叔这么帅,自己也不算被占便宜,但总归还是不大好的样子。
勉强地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楼小诗揉揉肚子打了个饱嗝儿:“大叔,我吃饱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上学了。”
因为在猫咖啡厅兼职打工的缘故,她往返学校总会遇上交通拥堵,一学期下来迟到了好几次。
再这么下去,学分都要被扣光了。
“嗯,我让司机送你。”连时笙说着,吩咐一旁的连岑把楼小诗送去学校。
“哦,对了,上次停车场那只猫……”楼小诗想起在停车场曾听见猫叫声,也不知道那只小猫现在怎么样了。
“猫?”连时笙疑惑了一瞬,想起头一次见面时,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到这个女孩子在找一只猫,“如果你的猫丢了,我可以派人去找。”
“不是我的猫,”楼小诗摇头说道,“是一只流浪猫,现在可能已经饿坏了。”
连时笙的眼神更柔和了一分。
这个女孩子,心很软,很善良。
“连岑,立刻带人去那个停车场。”他沉声吩咐。
一旁的连岑恭敬点头应是。
楼小诗眯眼一笑,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清澈的水光闪动:“那就拜托你了哦,大叔。”
她还以为这位大叔会嫌弃自己多管闲事呢,没想到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她找到那只流浪猫。
这位大叔,不仅长得帅气,心地还很好。
……
离开别墅,楼小诗坐在劳斯莱斯后座,打量着窗外的风景。
别墅区绿化很好,哪怕是在冬天,也看不到什么枯枝落叶。
看着这么好的风景,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起来,那些不开心的事像是融在风里,正慢慢消散。
连岑在后视镜里打量这个乖巧秀气的女孩子,心里感叹这样的女孩瞧着还真是讨喜,也难怪爷会对她这么上心。
他先送楼小诗回家拿了课本,然后把车开到了学校,停稳车辆后,恭敬地替楼小诗打开了车门。
楼小诗朝他挥手甜甜道了声谢谢,背着书包快步进了校园。
刚来到教学楼楼下,她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伴随着喧哗声,一大捧鲜红的玫瑰映入她的眼帘,捧着玫瑰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晟良。
然而那玫瑰,显然不是要送给楼小诗的。
白晟良深情款款地朝这边走来,却越过她,将花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楼雅媛。
周围传来一阵阵欢呼起哄声,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唯有楼小诗脚步一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白晟良不是没看到楼小诗,他眼角的余光在这个穿着面包羽绒服的身影上停滞了一瞬,旋即移开,望向面前穿着打扮靓丽,妆容精致的楼雅媛。
他想要的女朋友,从来都不是楼小诗那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邻家女孩,他喜欢楼雅媛的明艳照人,而不是楼小诗的素面朝天。
更别提,在认识了楼雅媛之后,他愈发觉得楼小诗心思太多也太深,并不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就好比昨天,楼小诗居然企图把楼雅媛推下楼。
而楼雅媛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这要是真摔下了楼梯,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闹得个一尸两命可怎么办?
是,他是劈了腿,和楼雅媛发生了关系,这事是他不对,可楼小诗怎么着也不能下这种毒手。
白晟良觉得自己选择和楼小诗分手,并没做错。
从今往后,他的女朋友是楼雅媛这个落落大方的楼家千金,而不是楼小诗这个被人嫌弃,已经搬出家门的落魄女。
楼雅媛和他才是天生一对,才最般配。
楼雅媛接过白晟良手里的玫瑰,笑得一脸甜蜜:“晟良,你对我真好……”
看到不远处楼小诗僵直的身影,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
她就是要让楼小诗看到这一幕,不往楼小诗心里狠狠捅几刀,叫她怎么能解气?
要不是有楼小诗的存在,她早就已经是白晟良的未婚妻了。
白家和楼家门当户对,一年前打算进行商业联姻,可白家看不上她是第三者带进门的私生女,非要让白晟良娶楼小诗。
楼雅媛不甘心,凭什么楼小诗能成为白家未来的少奶奶,她就不行?
所以她想方设法编造谎言,让白晟良误会楼小诗、厌弃楼小诗。
趁着一次醉酒,她和白晟良发生了关系,彻底把他从楼小诗手里抢了过来。
现在,她想要的一切,她都得到了。
原本,昨天夜里楼小诗应该在停车场被人“欺负”,白家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嫌楼小诗太脏,不想要这样的女人进门。
这样一来,她就彻底后顾无忧了。
可哪晓得,她派去的那些人突然销声匿迹,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眼前的楼小诗,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看上去并没受伤,不像是被人强了的样子。
不必说,昨晚的事八成是办砸了。
楼雅媛纤细的眉皱了皱,压住心底的不悦,装作一脸关心的样子,捧着花朝楼小诗走了过去:“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楼小诗的目光落在她手里花束上。
九十九朵玫瑰鲜艳无比,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楼雅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玫瑰交到了身边的冯梓珊手里:“这是晟良刚刚送我的……”
“楼小诗,白少早就已经不喜欢你了,就凭你也配嫁进白家?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冯梓珊不失时机地嘲讽。
“梓珊,不要这么说。”楼雅媛声音柔柔地劝。
冯梓珊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她身边的小姐妹常乃欣却接起了茬:“楼小诗,你之前不是没少欺负雅媛吗,白少即便现在看不穿你的为人,今后也迟早会看穿,变心是早晚的事。”
“就是,你这种人,哪有资格和雅媛争?就是给雅媛提鞋都不配!”
第9章 煽风点火
楼雅媛的几个跟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而楼雅媛听她们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才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开口阻止:“你们不要说了,都是我不对,我妹妹心里一定很难受,她一定在怪我……”
“雅媛,从一开始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不是楼小诗,在感情里,不被喜欢的才是第三者。”白晟良走了过来,沉声说道。
不被喜欢的才是第三者?
这话在楼小诗听来分外耳熟。
她记得,当初楼雅媛的妈妈当第三者,插足自己父母的婚姻时,父亲似乎也对母亲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楼小诗还很小,还不懂事,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现在听来,这话是多么可笑啊。
做错事的人总有一百种理由来遮掩,总有一千种办法扭曲真相,把丑恶的事情变得冠冕堂皇。
想通了这一点,楼小诗不再看那捧红得刺眼的玫瑰,也不再听那些难听的言语,她压住心里的难过,平静地开口:“白晟良,我和你已经分手了,你没必要再跟我说这些。可劈腿就是劈腿,第三者就是第三者,为什么不肯承认?”
“你……”白晟良气结。
他正要上前同楼小诗理论,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白晟良,第一天和女朋友分手,第二天就跟新女朋友秀恩爱,花都送到教学楼来了,这么迫不及待,你怎么不干脆直接和楼雅媛扯证结婚啊?你把小诗当什么了,分了手还要往人心里插刀,你做人的基本道德呢,你的良心早就喂狗了是吧?”
说话的是裴卉卉,她冷冷地说着,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
听说这事,她立马就赶了过来,生怕楼小诗在这对渣男贱女手里吃亏。
一出教学楼,她就看到了渣男贱女捧着花你侬我侬的一幕,险些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恶心,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卉卉,你怎么能这么说?”楼雅媛一脸无辜地开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打住,”裴卉卉抬了抬手,“我和你不熟,费再多力气叫得再亲热,也改变不了你是绿茶表的事实!楼雅媛,插足别人的感情很光荣是吧,你怎么就不知道要点脸呢?”
不等楼雅媛张嘴回应,裴卉卉又打量了一眼白晟良,冷笑道:“白晟良,之前我没发现,现在看来,你和楼雅媛还真是挺般配啊,我替小诗祝你们喜结连理,寿比昙花,头戴绿帽,儿孙满堂!”
说完,拉着楼小诗的手,冷着一张脸转身进了教学楼。
进了教室,两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位子上,楼小诗认真说道:“卉卉,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也就是白晟良那种又蠢又渣的,才会把楼雅媛当成宝贝,你放心,等以后有他后悔的!你也别为这种人难过了,不值得!”裴卉卉不忿道。
楼小诗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的确难过,却并没有裴卉卉以为的那么难过。
她已经决定放下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与其难过,不如往前看,那么多坎自己都迈过去了,这次的也一定能迈过去。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楼小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愣了一下。
打来电话的是她的父亲,楼宏扬。
“爸……”
楼小诗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楼弘扬包含愠怒的声音:“你又干了什么好事,怎么把你姐姐气的哭了?”
楼小诗一愣,握着手机的手指,不由缩紧了几分。
每次只要楼雅媛受了什么委屈,爸爸都能怪到她的头上,至于她受的那些委屈,在爸爸眼里总是可以忽略不计。
“小诗啊,雅媛马上就要和晟良订婚了,两家联姻,这是大事,在这节骨眼上你就不要任性了。”继母甄丽萍的声音也从手机里传来。
马上就要订婚?
这么说,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被蒙在鼓里?
楼小诗清冽的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也是,楼雅媛都已经怀上孩子了,家里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瞒着自己?
难道在爸爸看来,自己已经是个外人了吗?
“小诗啊,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何必做得这么绝呢?雅媛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你哪能这么狠心,把她推下楼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甄丽萍在那头喋喋不休地说着。
楼弘扬的语气一下就变得愤怒起来:“什么?你还把你姐姐推下楼梯了!”
“我没有……”楼小诗立刻解释。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雅媛也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小孩子家不懂事,老公啊,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甄丽萍继续说道。
“你明知道你姐姐怀孕了,怎么还做出这种事?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楼弘扬已经愤怒得离奇。
楼小诗一急,小脸涨得通红:“爸,我不知道姐姐怀孕了,我也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甄丽萍打断:“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撒谎。要不是你做出这种事,白晟良他能狠下心和你分手吗?算了,我也不怪你了,下次你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这也就是家里几个人,才不跟你一般见识,换成别人,报警抓你那都是轻的!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听她越说越离谱,楼小诗又气又急,想要解释,那头却突然挂了电话。
楼小诗最后听到的,是父亲愤怒的声音,说恨不得没生过她这么个混账女儿。
甄丽萍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安慰父亲吧,一定会假惺惺地替她说话,装出善良大度的样子吧?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楼小诗死死咬唇。
“怎么了?”身边的裴卉卉看出她脸色不对,一猜就猜到这电话一定是从楼家打来的,“是不是那个甄丽萍又煽风点火了?”
楼小诗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裴卉卉一听就来了脾气:“她女儿勾搭白晟良,未婚先孕,破坏了你和白晟良整整一年的感情,她居然还有脸给你打电话?你爸知道这事吗,他就不心疼心疼你?”
“只是商业联姻,楼家谁嫁都是嫁,白家娶谁都是娶,我爸不会在意这些的。”楼小诗低下头,鸦羽长睫在眼睑处投下两道浅浅的影子。
她已经把这件事彻底看透了。
真正让她心寒的,不是白晟良,也不是爸爸对这桩婚事的态度,这是爸爸对她的态度。
这种事早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只要甄丽萍三言两语添油加醋,爸爸就一定会火冒三丈地把一切都怪在她的头上。
哪怕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哪怕一切都只是楼雅媛的自导自演。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裴卉卉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明天不就是你爸的生日了吗?趁着给他过生日的机会,你当着他的面,把事情全部解释清楚,看那个甄丽萍还能怎么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第10章 小诗,你大了,该懂事了
楼小诗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爸爸生日,我是一定要过去一趟的。”
不然,甄丽萍又有机会在爸爸面前挑她的刺了。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
楼小诗拿出课本,开始听课做笔记。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晚上,楼小诗和裴卉卉一起吃了一顿火锅,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她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晃晃头,她收拾了一下屋子,把那条早就织好的围巾,放进精心挑选的粉蓝色礼物盒里,打算明天送给爸爸当生日礼物。
同样的围巾,她也给白晟良织过一条,可他从来没有围过。
以前她以为他只是不喜欢系围巾,现在她才明白,他不喜欢的是自己。
也好,都过去了,就当那一年的感情从没存在过吧。
楼小诗轻轻盖上礼物盒子,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睡了一觉起来,昨天还晴着的天,今天不知怎么就下起了小雨。
赶到楼家别墅的时候,雨下得愈发大了,楼小诗撑着伞,鞋子染上了一点泥泞,站在别墅前,看着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门,心里竟有那么一种荒谬的陌生感。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回想小时候,爸爸虽然很忙,但每次回家都会把她抱起来亲她的脸,妈妈每到冬天就会亲手给她织帽子、围巾和手套。
那个时候家里还没这么富裕,爸爸的生意也还没有做大。
现在爸爸的公司名头越来越响,楼小诗却再也感受不到曾经的那种亲情了。
父母离婚之后,她从这里搬了出去,因为每次见爸爸都一定会闹得不愉快,所以她回楼家别墅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现在回想起来,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小姐回来了?”李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伯是这里的园丁,打从楼小诗出生起就在这里工作,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看着两鬓斑白的李伯露出慈祥的笑脸,楼小诗心里一暖,甜甜说道:“嗯,今天爸爸生日,我回来陪陪他。”
李伯脱掉园丁手套,替楼小诗打开门:“生日宴在后院大厅,客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差小姐您了。”
生日宴?客人?
楼小诗怔了一下,她还以为只是家里几个人一起吃个饭,没想到爸爸居然办了一场宴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厚厚实实的羽绒服、平平无奇的牛仔裙,和不起眼的雪地靴,抿了抿唇,心想穿成这样赴宴八成是要被笑话的。
不如先回房间换身衣服,也免得爸爸说她丢脸。
“小姐,快进去吧,外头可冷了。”李伯道。
楼小诗点头,唇边浮现两个浅浅梨涡:“嗯,谢谢李伯。”
她上了楼,来到自己之前的房间。
房间里的家具全被蒙上了一层防尘布,上面落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楼小诗推开衣柜,衣柜里并没有多少衣服,那些好看的款式早已经被楼雅媛拿走了。
白皙纤瘦的手指滑过所剩不多的几条裙子,楼小诗选中了其中一件款式简单的米色裙子:“就你了,但愿还穿得下吧。”
裙子是高中时候买的,这两年楼小诗虽然长高了几厘米,但并没有变胖,穿在身上依旧很合适。
拉上拉链,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从抽屉里找出梳子,把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梳好。
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格外的乖巧。
脱下雪地靴,换上一双轻便的高跟鞋,她下了楼,拿着打算送给爸爸的围巾来到后院大厅。
大厅是专门用来宴客的,装潢得很精致,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这里却很明亮,璀璨的香槟塔旁是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
长长的两列红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不少托盘,里头是各色食物,供宾客自助取用。
空气里弥漫着香槟和食物的香味,不远处,楼弘扬正红光满面地和几个客人喝着酒,一身旗袍的甄丽萍和穿着礼服裙的楼雅媛,站在他身边作陪。
见楼小诗来了,甄丽萍凑在楼弘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楼弘扬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目光朝楼小诗扫了过来。
楼小诗从他神色中看出了一丝莫名的复杂,来不及细想原因,楼雅媛已经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朝她走了过来:“妹妹,你来了?爸爸正等着你过去敬酒呢。”
楼小诗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弘扬跟前。
“小诗啊,你也大了,该懂事了,爸爸只有你雅媛两个女儿,当然希望你们两个能一团和气。”楼弘扬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楼小诗见了,心头一涩,鼻腔涌起一丝细微的酸楚。
她点了点头:“爸,我知道了。”
在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提之前的那些事。
好不容易父亲能平平静静地同她说话,而不是冲她大发脾气,她不想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和气。
“说些开心的,说这些干什么?”甄丽萍俨然一个慈母,招手让侍者端来了几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到了楼小诗手里,“今天你爸爸生日,来,一家人一起喝一杯。”
“祝爸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楼雅媛笑着说道。
楼小诗举起那只晶莹剔透的香槟杯:“祝爸爸心想事成,每天都过得开心。”
几只杯子轻碰到一起,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楼弘扬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楼小诗这个女儿的脸上,楼小诗喝掉那杯香槟,没有察觉父亲眼神中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深深的歉疚。
“爸爸,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你每次在外头吹了冷风就会咳嗽,出门的时候记得要围上。”楼小诗把礼物盒子递了过去。
楼弘扬打开那只精致的粉蓝色盒子,拿出里头的围巾。
羊毛围巾并不厚重,可他心里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
甄丽萍拉了拉楼弘扬的胳膊,冲他使了个眼色。
楼弘扬回过神,张了张嘴,有话想说却又犹豫起来,脸上的一道道皱纹,似乎也因为这片刻的犹豫而变得更深了几分。
甄丽萍见他不吱声,索性自己开口。
她含笑朝楼小诗说道:“小诗啊,你之前住的那个房间,都已经有霉味了,肯定是不能再住人了。前阵子家里装修,顺便就在楼上给你准备了一间卧室,你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楼小诗放下杯子,有些疑惑。
之前她跟着母亲搬出楼家的时候,甄丽萍和楼雅媛只差没放烟花庆祝,怎么现在却专门给她准备了一间卧室?
两人当初得意洋洋的嘴脸,楼小诗记得一清二楚,她决不相信这对母女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你爸爸老了,身体不如之前那么好了,生意上的事以后会交给晟良这个女婿打理,不用再每天去公司,闲下来了,当然是想多看看你和雅媛两个女儿。”甄丽萍解释。
原来是爸爸的意思?
楼小诗心里一暖,认真点头:“嗯,我会常回来住的。”
“好孩子,跟你姐姐上去看看房间,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甄丽萍笑着说道。
楼小诗迟疑了一下,跟在楼雅媛身后上了楼。
这一次,她刻意和楼雅媛拉开了好几步的距离,免得又被楼雅媛自导自演地诬陷。
身后,楼弘扬看着她的背影,一张老脸涌上深深的愧疚。
甄丽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公司的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了,那可是你几十年的心血啊……你把小诗养到这么大,也该是她回报你的时候了。那杯香槟里不过是加了点花粉,只会引起小小的过敏,不会有事的。”
说着,朝楼弘扬手里递了一杯酒。
楼弘扬拿着那只杯子,手有些颤。
“反正是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卫家看得上小诗,那是她的福气……”甄丽萍又道。
她把阴戾深深藏在眼里,说出的话好不温柔和气。
第11章 上去,救人!
与此同时,别墅四楼。
楼雅媛在过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前停下,推开了门:“就是这间了。”
房间被装饰得很精致,家具一应俱全。
楼小诗走了进去,她以为爸爸一定会为之前的事生气,却没想到爸爸非但不生气,还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个房间,要她回来常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感受过家的温情,楼小诗心情有些复杂,全然没发现身后的楼雅媛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楼雅媛突然后退一步,砰地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隔音效果特别的好,里头不管发生什么,外头都不可能听到。
楼小诗诧异地回过头,门已经从外头被锁上了。
“你干什么?”她悚然一惊,心里涌起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浴室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约摸有四十来岁,挺着啤酒肚,满身肥肉。
“你……你是谁?”楼小诗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感受到一丝危险,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我是谁?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卫炎彬嘿嘿一笑,醉醺醺地打量起了楼小诗。
他早就听说楼家这小女儿长得水灵,今天一看,果然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你给我出去!”楼小诗边后退边说道。
卫炎彬笑了,满脸横肉随着抖动起来:“别说一个房间了,很快,你们楼氏集团的一半股份都会是我的,还有你,马上就要跟我结婚了,不先在床上试试看合不合适怎么行?”
“你说什么?”楼小诗惊了。
这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可连在一起,她却怎么也听不明白。
什么叫楼氏集团的股份,有一半会是他的?
什么叫自己马上就要和他结婚了?
眼看男人狞笑着上前,她慌乱之下拿起了桌上的一只台灯:“你……你别过来!这里是我家,我爸爸就在楼下,你要是敢碰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卫炎彬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深了:“你还不知道?就是你爸把你嫁给我的,你以为我会白白帮他把公司的资金漏洞给填上?”
“不……不可能!”
这些话,楼小诗连半个字都不信!
爸爸怎么可能会为了填上资金漏洞,把她嫁给这么一个又老又坏的男人?
这一定是在骗人,一定是!
可不知为什么,她眼前一阵阵眩晕,渐渐的,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脸很烫,浑身都很烫,身体四肢渐渐无力,呼吸也变得困难……
这是过敏的症状,她从小就对花粉过敏。
不,不对,怎么会这样,自己只不过是喝了一杯香槟而已,哪来的花粉?
等等,那杯香槟!
楼小诗陡然明白过来,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简直难以置信。
那杯香槟里,竟然被掺了东西?
她拿着那只台灯,连连后退,然而手臂很快就变得无力,台灯砰一声掉在了地上,玻璃灯罩摔成了满地碎片。
“你还真不知道?”卫炎彬嗤笑一声,“看不出楼弘扬那个老东西还挺厉害啊,对自己的女儿都这么狠心……”
说着,他狞笑上前,一把揪住楼小诗柔弱无骨的手臂,那张散发着酒味的臭嘴不由分说就往楼小诗脸上拱。
“你放开,放开!”楼小诗死命挣扎,四肢却使不上半点力气。
委屈、愤怒、屈辱一起涌上心头,眼泪滑落下来,滑到嘴角,那味道苦得出奇。
她满是泪痕的脸,看起来格外的让人心疼。
而卫炎彬却愈发兴奋:“哭,继续给我哭,我就喜欢看女人哭……”
楼小诗咬紧了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死命踢去。
“啊——”
也不知道是踢中了卫炎彬的什么部位,这个肥猪一样的男人正弯着身子不住哀嚎,看起来活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你敢踢我!”
卫炎彬嘴里骂骂咧咧,反手一记耳光朝楼小诗脸上扇去。
楼小诗躲闪不及,被扇了个正着,踉跄着滚下床,滚落到了地上,细嫩的手很快就被灯罩的玻璃碎片划伤。
血很快渗了出来,她却顾不上疼,抓起一片玻璃碎片,颤着手朝男人比划:“你,你别过来……”
然而卫炎彬不断地逼近,楼小诗绝望至极,无路可退,身后只有一扇紧闭的窗。
她慌乱地伸手推窗,没想到竟一下子推开了。
然而往下一看,心里更加绝望。
这里是五楼,跳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卫炎彬咬牙切齿,他就不信,自己连这么个黄毛小丫头都拿不下!
传出去,面子往哪搁?
见楼小诗站在窗前犹豫不决,卫炎彬嘴巴一咧,语气好不嘲讽:“有本事你倒是跳啊?”
楼小诗脸色惨白,眼泪不停地流下来,顺着下巴滑落,她伸手擦掉,决绝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咬着唇爬上了窗。
与此同时。
“笙,这种酒宴,有必要来参加吗?”陆元州打量了一眼这间宴会厅,不屑地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连时笙今天是抽了什么风,一时兴起要来参加楼家的寿宴。
这种小家族,连陆元州都看不上眼,更别提连时笙这位爷了。
然而连时笙没有理会他,目光冷然地扫视着四周的宾客,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身上还气场太冷然,以至于周围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除了连岑这个保镖,还有早已经对这种低气压习以为常的陆元州,压根没人敢靠近他。
“笙,这里酒倒是还不错,要不要喝一杯?”陆元州端起一杯香槟问。
连时笙依旧没理他,眉头紧锁,大步穿过人群。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很不妙的感觉,那种感觉隐约告诉他,似乎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又或者,已经发生。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连时笙脚步一顿,不假思索地转身朝宴会厅外走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在窗户上?快下来,危险!”
园丁李伯朝楼上大喊。
连时笙抬头看向五楼窗口那道纤瘦的身影,眸光立刻凝住,脸色冷然至极:“她怎么会在那!”
李伯被问得直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小姐刚才和老爷、夫人喝了一杯酒,然后就跟着大小姐上了楼……”
大小姐?
楼雅媛?
连时笙眸中的寒意几乎凝成了实体,那突如其来的森冷气息,让李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后背有些发颤。
“上去,救人!”连时笙薄唇一动,冷冷吐出四个字。
“是!”
连岑应声拨开人群,带着几个保镖疾步往楼上赶去。
第12章 她跌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楼下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那不是楼家的二女儿吗?”
“是啊,听说早就被赶出楼家了。”
“啧,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不然怎么在她爸生日这天闹出这种事……”
人群中传来啧啧的议论声,在甄丽萍母女两个的编排下,楼小诗早已经被扭曲成了一个心思恶毒的不孝女。
冰冷的雨丝落在连时笙脸上,他岿然不动,如一尊雕像,那脸色比冬日的雨水更冷。
他听不到那些话,也看不到那些人。
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可以忽略不计,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牵扯到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定是被逼无奈,一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连时笙抬头凝视着楼小诗惨白的小脸,那张脸上布满了泪痕,像一个满是泪痕的单薄瓷器,让他心脏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一阵阵抽痛。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连时笙还记得头一次看到楼小诗的时候,她的睡颜清澈明媚得像一缕照进心头的阳光,一个那样乐观开朗的女孩子,怎么会做出这么决绝的举动?
他恨自己没时时刻刻陪在楼小诗身边,只是短短一天没有见到她,没有保护好她,就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处境……
雨点落在连时笙紧握的拳头上,他漆黑的瞳仁如散发着寒意的深渊。
不管是谁伤害了她,他都绝不会放过!
楼小诗意识有些迷离,她似乎看到楼下站了很多人,似乎还在这些人里看到了那个叫连时笙的大叔。
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一定是幻觉吧?
楼小诗揉了揉眼睛,随着这细微的动作,身形也轻晃了一下。
她手脚发软,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可房门被锁着,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叫人恶心的男人,她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给我回来!”卫炎彬气得天灵盖都快冒烟了。
这叫什么,人没弄到手,还险些闹出人命?
他不担心这女人是死是活,他只担心事情传出去,自己面子上会不好看。
原本把人往被子里一扔,该做的都做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哪晓得这楼家人居然连窗户都不给关严实,生生闹出了这么一幕!
卫炎彬想推门出去,可门被锁死,他压根就出不去。
他气急败坏,恨不得把投资的那些钱全都拿回来,一身的醉意早就都给气没了!
而楼小诗在冷风里瑟瑟发抖,过敏让她时冷时热,她觉得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可这点小病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现在,一不留神恐怕就要死了呢。
看着楼下攒动的人群,她心里难受得出奇。
他们应该是来看热闹的吧?
甄丽萍和楼雅媛,一定正躲在哪里洋洋得意,巴不得看自己跳下去。
不行,自己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离开这个家,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可抓住窗台的手渐渐脱力,楼小诗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楼下滑落。
就在这时候,房门砰一声被人重重踹开了。
连岑一眼就看到了悬在窗户边的楼小诗,猛地朝她跑了过去,却还没来得及拉住那只纤瘦的手,楼小诗就这么在他焦灼的视线里跌落。
“楼小姐——”连岑大惊失色。
楼小诗并没看到连岑,只听到了一声似乎有些耳熟的呼喊。
坠落的一瞬,她脑海里闪过的竟是连时笙的脸。
为什么连连时笙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的亲生父亲却想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为什么?
眼泪流了出来,混在雨水里,变得冰凉。
楼小诗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也不打算再去想了。
那杯“酒”的作用愈发明显,现在她很累,很困,只想好好睡一觉,只希望睡醒之后,发觉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如果是噩梦,该有多好。
从四层楼的高度坠地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身体接触地面的那一秒,楼小诗料想中的剧痛并没发生。
她似乎跌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里。
那人的怀抱那么的宽厚,她嗅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在他的怀抱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人群一阵惊呼,没人看清连时笙是怎么接住楼小诗的。
几个保镖连忙上前,扶起了满身雨水的连时笙。
连时笙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满是雨水泥泞,却一点也不狼狈,反而有种逼人的锐利。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写满了疾风欲来的冰冷肃杀。
“爷……”保镖迟疑着上前。
“陆元州!”连时笙冷冷侧目。
陆元州二话不说就飞奔过来,先检查了一下连时笙怀中的楼小诗,然后仔细打量连时笙,目光落在他染了血迹的白衬衣上,瞳孔一震:“之前那伤口崩裂了?”
“她有没有事?”连时笙沉声问。
陆元州摇头:“应该是摄入了某种过敏物,加上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昏迷。”
“开车,回汉景。”连时笙抱着楼小诗,冷然穿过四周那些噤若寒蝉的人。
连岑快步从楼上下来,紧随其后。
连时笙来到前头的停车坪,把楼小诗放进车里,伸手摸了摸她通红发烫的脸颊,眼里有深深温柔和疼惜一闪而过,直起身时,这情绪已不见了踪影。
“查清这件事。”他保持了最后的一丝理智,没有任由怒火继续蔓延。
如果事情不是楼家人做的,他可以放过楼家。
如果事情的确是楼家人做的,她那所谓的父亲,还有她的继母和继姐,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连岑恭敬点头。
此时,楼家别墅,二楼书房。
甄丽萍在原地焦灼地踱着步子。
“妈,别晃了,你晃得我头都晕了。”楼雅媛没好气地说道。
“这窗子怎么就没锁上呢,这下好了,小贱蹄子跑了,跳楼还被人救了,你爸醒过来我怎么跟他交代?”甄丽萍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凡楼小诗和卫老板发生了关系,事情都不会闹成这样。
在甄丽萍看来,以楼小诗那软弱的性子,最多不过是哭上一场,闹上一场,软硬皆施地哄一哄,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哪晓得,楼小诗居然推开窗子跳了下来。
甄丽萍看着一旁沙发上的楼弘扬,虽然楼弘扬喝了太久酒,现在已经醉着睡着了,但不多久就会醒过来,知道这一切。
卫老板那边该怎么交代?
楼弘扬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楼小诗这个女儿产生愧疚,急着弥补,从此不再跟自己一条心?
甄丽萍很少遇上这么棘手的事,她恨楼小诗不识相,居然跳楼。
她也恨那个把楼小诗救走的男人——莫名其妙的插手楼家的家事,他算哪根葱?
“妈,急也没用,楼小诗这不是被陌生男人带走了吗,这里头文章可大着呢。”楼雅媛提醒。
甄丽萍很快就明白了女儿话里的意思,眼底有精光闪过:“那个人,查清是谁了吗?”
楼雅媛摇头:“居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也不知道是打哪冒出来的。”
她下意识就认为连时笙一定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没人知道他是谁?
甄丽萍眯起眼睛,心里有了个主意,凑在楼雅媛耳边小声说道:“一会儿等你爸醒了,你就说白晟良之所以不娶楼小诗,改成娶你,是因为她楼小诗背着白晟良有了个见不得光的男朋友,那人刚才还明目张胆把她给带走了。这样你爸就只会把事情怪到楼小诗头上,不会生我们娘俩的气……”
第13章 只可能是真爱啊!
“走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车里的楼小诗,在昏迷中剧烈挣扎起来。
连时笙坐到后座,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纤瘦的手指:“不怕,是我。”
他掌心温暖而厚实,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楼小诗紧绷的小脸舒展了几分,瘦弱的身子缩到连时笙的怀里。
连时笙轻抚她被雨淋湿的头发,几缕黑发垂在她脸颊两侧,衬得那张巴掌大小的脸愈发的白皙。
连时笙在这张脸上看不上一星半点心机与城府,她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让他忍不住想要小心呵护。
那纤长的睫毛上凝了雨滴,晶莹透明,如雨后的蒲公英。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水,把车里的温度调暖,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连时笙浑身也已经被雨淋湿,两人回到汉景的时候,佣人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姜汤和换洗的衣服。
虽然佣人很快就帮楼小诗换下了这一身湿淋淋的衣服,但楼小诗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了高烧。
“之前低烧刚退,现在又淋了雨、受了惊吓,恐怕会大病一场。笙,要不你还是把她送去医院吧,你自己身上也有伤,何必亲自照顾她?”陆元州很不解。
他印象里的连时笙,是个从不知温情两个字怎么写的人,现在却对一个陌生女孩这么关心,这由不得陆元州不意外。
连时笙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的楼小诗脸上,一开口,语气冷然,不容回绝:“她留下。你留在汉景,给她治病。”
陆元州对这个倒是没有异议,只是不免有些狐疑:“你该不会真对这个女孩子动心了吧?她这才多大,我怎么觉得看起来还未成年啊?”
连时笙侧目。
那冷冰冰的眼神,立刻叫陆元州闭上了嘴。
也怪不得陆元州会有这种疑惑,楼小诗虽然已经十八岁,但脸颊白皙,长相干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梨涡,穿上校服足够冒充初高中生。
连时笙不忍心让这个女孩子再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让陆元州重新处理了胸前裂开的伤口,待楼小诗挂了药水瓶,体温稍稍降下之后,才略微放心,换上睡衣来到了隔壁书房睡下。
这已经是楼小诗第二次被带到汉景别墅来了。
“我还从没见过爷对谁这么上心过。”连向来话少的连岑,都忍不住感叹。
更别提陆元州这个话痨了:“老岑,这女孩子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头?”
没有连时笙的吩咐,连岑自然不会把这些透露出去。
他眼观鼻鼻观心装没听见,整个人都在诠释什么叫高冷,那淡漠的神色颇有几分连时笙的真传。
见连岑闭口不言,陆元州眯起一双眼睛,玩味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小姑娘是楼弘扬的女儿,对不对?”
不然连时笙怎么会突然跑去楼家?
一开始陆元州不明白,现在想来,这座冰山哪里是去参加什么生日宴的,明显就是去找人的。
“我记得,楼弘扬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私生女,叫楼雅媛,小女儿是原配妻子生的,叫楼小诗。后来第三者上位,成了正室夫人,私生女也成了正儿八经的楼大小姐。遇上这么个继母和继姐,小姑娘的日子想必过得有够苦的。”陆元州继续喋喋不休。
连岑诧异地看着他:“陆少,你怎么会对楼家的事这么清楚?”
明明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大家族,想必陆元州平日里根本就不会过多关注。
要说陆元州没有暗中调查楼小诗,连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陆元州轻嗤一声,笑得玩味:“楼家资金短缺,前阵子还找上了我家老头,问有没有联姻的打算,那个楼雅媛我是见过的,长相也就一般般,打扮起来勉强有几分姿色,比起笙看上的这个小姑娘,差远了。”
要是当初被楼弘扬带去的,不是满脸脂粉的楼雅媛,而是素面朝天的楼小诗,他恐怕真会心动,然后同意这门婚事。
连岑深深看了他一眼:“陆少,爷要是听到你说这话……”
陆元州很快就从臆想中清醒过来,是被吓的。
他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伸手一拍连岑的肩膀:“我说老岑,我和你也有这么多年交情了,这种随口一说的话,就不用告诉你家爷了吧?”
以连时笙的性子,但凡知道他对楼小诗动过那么点心思,都铁定会把他丢去海里喂鱼。
其实陆元州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虽然一肚子花花肠子,但朋友妻不可欺这种道理还是拎得清的。
连岑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眼神。
那意思是叫他今后收敛点,别满嘴跑火车,不然可真就神仙难救了。
陆元州离开汉景,来到圣康医院的办公室。
陆棠华正在那等着,见了他,笑着问:“哥,听说时笙哥今天去了楼家?”
“你怎么知道?”陆元州诧异于她的消息灵通。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陆棠华随口敷衍了过去,“对了,那个叫楼小诗的女孩子,是不是楼弘扬的女儿?我听说楼弘扬为了拿到一笔大额投资,把她送给了卫氏集团的卫炎彬。这两人,年龄相差得有二三十岁吧,啧,真是造孽……”
“不要乱说,那小姑娘自己从楼上跳了下来,卫炎彬肯定没得手。”陆元州下意识替楼小诗辩解。
从楼上跳了下来?
陆棠华的消息虽灵通,但远没有这么灵通。
她并不知道宴会上发生了这种事,还以为楼小诗和卫炎彬之间,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
卫炎彬居然没能得手?
陆棠华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陆元州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依我看,笙肯定是对这小姑娘动心了,不然也不会那么着急地跑去楼家找她。你是没看到笙当时的表情,瞧见小姑娘绝望得要跳窗的时候,他站在楼下简直跟要吃人似的,连我都被吓得不轻……”
陆棠华把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可是五楼啊,跳下来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笙居然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接住了,我刚刚给他做了个X光检查,幸好肋骨没断,只有几处软组织挫伤,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没事了。”陆元州现在想想都忍不住后怕。
五楼的高度,不仅跳下来的人有一定的概率会死亡,在楼下伸手接住的人,搞不好也会有生命危险。
人的肌肉和骨骼所能承受的撞击是有限的,骨骼在遭受剧烈撞击的过程中极易断裂,万一戳伤了重要脏器,进急诊室是分分钟的事。
可当时的连时笙没有分毫的犹豫。
陆元州心里感叹,这踏马的只可能是真爱啊!
第14章 留在这里,当我女朋友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儿,也没得陆棠华的任何回应,不免觉得有些无趣,摸了摸鼻子,说了声“你先忙吧,我一会儿再叫人去给笙做个详细的检查”,然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这个表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一天到晚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陆元州离开后,陆棠华冷着脸拿起手机,拨通了何叔的号码,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事,卫炎彬那个废物,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
她派人查清了楼小诗的身份,打听到楼家的公司正面临危机,就安排卫炎彬去试探了一下楼弘扬的口风,没想到楼弘扬还真是个为了公司可以不顾女儿的人。
卫炎彬在她的指使下提了条件,理所当然地在楼家人的帮助下接近了楼小诗,原本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哪晓得最后关头,竟然出了这种差错……
“大小姐您放心,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何必着急?再说,卫炎彬的私生子还在我们手里捏着呢,他即便落到了连时笙手里,也绝不敢乱说什么。”电话那头的何叔说道。
“找个机会,把他送出北市,最好别让连时笙找到他。”
“是……”
挂了电话,陆棠华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偌大的城市俨然一座钢筋水泥森林,风景实在算不上有多好。
她细细的高跟鞋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站了片刻,轻轻嗤笑一声,唇勾起一丝冷意。
是啊,以后这种机会还多的是,何必着急呢?
等着吧,到最后,留在时笙哥身边的人只会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至于那个楼小诗。
呵,自己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玩。
再说,即便连时笙喜欢这个女人,想娶她过门,连家老宅那边,也不见得会同意吧?
……
有连时笙的悉心照顾,和陆元州的医术加持,楼小诗的高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来,脸颊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通红滚烫,白皙得近乎透明。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唇色,连时笙叫佣人炖了不少补品,打算等她醒来喂她吃一些。
楼小诗醒来的时候,下了一整夜的雨正好停了。
天微微泛晴,别墅的院子里,园艺师正整理那些被风吹乱、被雨淋蔫的花草,放眼望去只有丽格海棠和白晶菊还开着,点缀着偌大的庭院。
楼小诗醒来时,从窗明几净的落地窗往外望去,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昏迷前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手指有些脱力。
“醒来了?”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而极具磁性。
“大叔?”楼小诗坐起身。
连时笙摸了摸她的额头:“三天发烧两次,再这么下去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楼小诗赧然。
她在坠地的时候感到自己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醒来时看到这间熟悉的房间,就已经猜到救自己的人是连时笙了。
“大叔,谢谢你。”
软软的声音落在连时笙耳中,甜丝丝的,像棉花糖。
“有没有想好要怎么报答我?”连时笙问。
楼小诗咬咬唇,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报答大叔。
为了不让大叔失望,她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了一句:“其实……其实我做饭还挺好吃的,大叔,你缺不缺厨子?”
连时笙摇头:“不缺。”
即便缺,也还有别的人选,他不会让她去做那么辛苦的事。
楼小诗想了想:“我还会泡咖啡和养猫。”
她在一家猫咖啡厅当临时工,那里的小猫都很喜欢她,哪怕是最不亲近人的那几只喵星人,对别人高冷得不行,在她面前也会主动喵喵喵地撒娇。
正想着要不要请大叔去咖啡厅吃茶点,大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留在这里,当我女朋友。”连时笙道。
他说得这么认真,楼小诗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大叔,”她定定看着连时笙,清澈的瞳仁里闪烁着诧异,“你说什么?”
“留在这里,当我女朋友。”连时笙重复了一遍。
声线低沉醇厚,如大提琴音。
楼小诗赧然结舌:“可……可是……”
“可是我比你大太多,你嫌我太老?”连时笙问。
他语气略带戏谑,楼小诗却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认真,她摇了摇头,笨拙地转移话题:“不是,当然不是……那个,大叔,我肚子好饿啊,我们可以先去吃饭吗?”
连时笙点点头:“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厨房给你做。”
他的耐心,他的温柔,都只给她一个人。
虽然现在小丫头没有明白他的心意,但总有一天她会懂的。
楼小诗洗漱完毕,去了楼下餐厅,看到桌上丰盛的食物,闻到诱人的香气,顿时觉得虚弱的身体也充盈了几分力气。
“哇,好多好吃的……”
连时笙把有营养又好消化的食物,放在了楼小诗面前。
楼小诗拿起勺子,端起一碗鸡丝粥。
连时笙给她的粥里加了一勺肉松,上次看楼小诗吃早餐,他鬼使神差就记住了楼小诗的口味和喜好。
“大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粥里加肉松?”楼小诗偏头好奇地问。
“我还知道你喜欢吃虾饺,不爱吃香菜,不喜欢面包的皮。”连时笙道。
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快吃吧,一会儿护士会过来再替你量一次体温。”
楼小诗点点头开始喝粥,只喝了两口,速度就慢了下来。
“不合胃口?”连时笙问。
楼小诗摇摇头,苦着脸道:“嘴巴很想吃,可吃进肚子里又觉得难受。”
看着她清瘦的小脸,连时笙一阵心疼:“你发了高烧,没食欲是正常的事,慢慢来,不要勉强。”
楼小诗硬着头皮喝掉半碗鸡丝粥,放下了勺子,想了想,认真看着连时笙:“大叔,上次也是你救的我,这次你又救了我,还给我找了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大麻烦?”
连时笙怔了一下,英挺的眉宇间涌现一抹温柔和疼惜:“不会,即便你是麻烦,我也很喜欢这种麻烦。”
楼小诗脸颊一热,耳尖微红,不敢再看他深邃的目光。
“对……对了,大叔,昨天你为什么也会在那?你……你也是去赴宴的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说起昨天的事,连时笙眼底多了一丝寒意:“我去,是有别的事要做。”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她。
所幸找到她的时候,还不算太迟。
“你为什么会想从楼上跳下去?”连时笙问。
其实问题的答案,连时笙早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只是想听小丫头亲口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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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楼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