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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过来帮把手!这么大的行李你自己扛啊?再使劲点伤着腰,谁伺候你啊?"
那是1978年3月的一个早晨,天刚蒙蒙亮,营区里空气湿冷,夹杂着食堂飘来的稀饭香味。我正帮几个即将退伍的老兵收拾行李,老李那破旧的木箱子塞得满满当当,连盖子都合不上了。
"小张,你小子力气不小啊!"李大强喘着粗气走过来,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听说连长点名让你送我们回去?羡慕死那帮小兔崽子了!"
我叫张明,那年刚满20岁,在部队已经当了两年兵。那天早上连长突然叫我去他办公室,我还以为自己犯错了呢,结果是要派我当护送员,送几位退伍老兵回乡。
连长办公室里暖气不足,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军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信封,往桌上一放:"张明,这次送老兵任务交给你了。一共七个人,你得把他们一个个安全送到家,明白不明白?"
信封里装着几张皱巴巴的火车票和一沓钱,连长叮嘱我:"钱不多,够你们路上吃饭打车的,可别乱花!"
"保证完成任务!"我拍着胸脯,心里却直打鼓。我这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小兵,要一个人带着七个老兵,跨越好几个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食堂里,几个即将退伍的老兵正在享用最后一顿军营饭菜。那天老何炊事班长破例做了红烧肉,还给每个退伍老兵发了两个煮鸡蛋。平时食堂里安静得只有碗筷碰撞声,那天却热闹得像赶集一样。
"小张,这儿!"老孙用筷子敲着饭盆喊我,"听说你小子要送我们回家?这是沾了我们的光啊,可以出去玩几天!"
我腼腆地挠挠头:"这不是连长指定的嘛,我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差,你们可得多带带我。"
老孙是我们班的班长,平日训练严格,但人特别好,新兵连时我生病,他还半夜偷偷给我端来热水。李大强是文书,一米八的大个子,写得一手好字。老王是通信员,话不多但手特别巧;小刘是东北人,嗓门大性格直;赵胖子是炊事班的,烙饼技术一流;黄明是我老乡,比我大三岁;还有最沉默的马德胜,很少说话,但枪法是连队最好的。
"你小子可别趁机溜号啊!"赵胖子嘴里塞满了馒头,含糊不清地说,"记住,得把我们一个个送到家门口才算完成任务!"
黄明在一旁笑道:"谁像你啊,就知道吃!你看小张多老实,连长不也是信任他吗?"
晚上宿舍里格外热闹。八个人的宿舍,四张上下铺的床,空气里弥漫着脚臭味、肥皂味和军用棉被的特殊气味。大家都在收拾行李,几年的军旅生活积攒的东西其实没多少,但塞进那破旧的行李箱时,却显得无比珍贵。
"小张,这表给你了。"李大强把手腕上戴了三年的手表摘下来递给我,那是一块上海牌的老表,表带都磨得发亮了。
"这怎么行!这是你爹给你的!"我连忙摆手。
"拿着吧,你送我们一路上总得看时间吧?再说我回家我爹肯定又要给我买新的。"李大强硬是把表塞进我手里。
我没想到这块看起来不起眼的旧表,后来会成为我最珍贵的物品之一。
第二天天没亮,我们就起床了。连长和指导员亲自来送行,还有不少战友也来了。天气冷得要命,大家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多保重啊!""有空回来看看!""给我写信啊!"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老套,但当时每个人说出来都是真心的。
火车站人挤人,乱哄哄的。我紧张得要命,一边清点人数一边紧握车票,生怕丢了谁。终于找到我们的硬座车厢,七个老兵加上我,八个人挤在六个座位上,行李塞满了架子。
"小张,第一站到哪儿啊?"老孙问我。
我掏出连长给的行程表,那是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潦草地写着路线和地址:"先是赵胖子和老王,他们是一个县的;然后是小刘;再是你和李大强;最后是黄明和马德胜。"
火车慢悠悠地启动了,我们的告别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车厢里又闷又热,挤满了人。不少是探亲的、出差的,看到我们一群穿军装的,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第一天晚上,列车员看我们是军人,给加了热水。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带来的咸菜和干粮,聊着各自的未来计划。
"我回去就结婚!"赵胖子咧着嘴,露出一排黄牙,"对象早相好了,是我们村会计的闺女,就等我回去摆酒席呢!"
"我准备去县里找个工作,"老王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说,"听说现在工厂正招工人,退伍军人还有优先权。"
李大强看着窗外发呆:"我爹给我安排好了,回去接他的班当生产队长。"
只有马德胜一直沉默,当我们问到他时,他只是摇摇头,目光躲闪。
第三天下午,第一站到了。我和赵胖子、老王下了火车,其他人继续赶路。赵胖子家在县城郊区的一个小村子,我们坐拖拉机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春天的乡村泥泞不堪,我们的军裤下摆全是泥巴。
赵胖子家的院子里,十几个人早就等着了。他妈一看到他,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我的儿啊,可算回来了!"
看着这一幕,我心里有些酸楚,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当兵这些年,我最想家的时候是过年那会儿,营区里放着喜庆的歌,但我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吃过晚饭,我和老王住在赵胖子家。那晚上村里来了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也是来恭喜赵胖子平安退伍的。一堆人围着火炉子,听赵胖子吹牛,说他在部队如何如何厉害,我和老王在一旁偷笑。
第二天,送走了赵胖子,我和老王又坐拖拉机去了县城。老王家在县城里,他爹是县供销社的。刚到门口,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喊:"老王回来了!快出来看看!"
老王的爹妈都是热情的东北人,看到儿子回来,又是哭又是笑。晚上,老王家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头一次喝了白酒,辣得眼泪直流。
"小兄弟,辛苦你送我们家老王回来!"老王的爹给我倒了一杯又一杯,我哪敢推辞,结果喝得晕乎乎的。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宿醉的头痛坐上了去小刘家的火车。又经过一天的颠簸,我们到了小刘家所在的小镇。小刘家是开小卖部的,家里条件不错。他妈看到儿子回来,激动得抱着他哭了好半天。
"妈,这是送我回来的小张,"小刘介绍我,"今晚让他住咱家。"
小刘妈连忙拉着我的手:"哎呀,辛苦你了!快进来坐,我去给你煮饺子!"
北方的饺子和南方的真不一样,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肉汁四溢。那晚我吃了一大盘,撑得直喘气。
第二天,我继续赶路,前往老孙和李大强的家乡。他们是一个县城的,到了已经是傍晚。老孙家就在县城里,他爹是当地的供销社主任。一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热闹非凡。
"肯定又是我爹叫了一堆领导等着!"老孙无奈地笑道,"走,今晚都住我家!"
果然,屋里坐了十几个人,有的穿着干部服,有的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当地的干部。老孙的爹看到我们,热情地招呼:"来来来,快进来!这是我儿子的战友吧?感谢你送他回来!"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酒桌文化"。大人们推杯换盏,讲各种我听不懂的笑话,老孙在一旁陪着笑脸,看起来不太自在。
李大强的家在县城郊区,是个大村子。他爹是生产队长,在当地很有威望。第二天,老孙非要陪我们一起去。一路上,老孙和李大强聊着过去在部队的事,说着说着,两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
"记得那次拉练吗?你背着我走了五公里。"老孙拍着李大强的肩膀。
"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退回去了。"李大强笑道,"还记得吗,新兵连时,是你教我叠被子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战友情。那不是什么豪言壮语,而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有人陪你一起扛。
李大强的爹看到儿子回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就抱着他使劲拍背。
"爹,我回来了。"李大强声音哽咽。
离别时,老孙和李大强都红了眼圈。我们在部队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如今说再见,确实不易。
"小张,照顾好自己,记得给我们写信!"老孙拍着我的肩膀。
"一定!"我笑着答应,心里却酸溜溜的。
接下来是送黄明和马德胜。他们都是西部一个偏远山区的,要坐两天火车再转汽车。火车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黄明一直在和我聊家乡的事,而马德胜依旧沉默,只是偶尔点点头。
"马德胜,你回去有什么打算啊?"我问他。
"没什么打算。"他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黄明在一旁补充道:"马德胜家里条件不太好,他爹早就去世了,娘改嫁了,家里就剩个七十多岁的奶奶,还有个弟弟妹妹要养活。"
我这才了解到马德胜的家庭情况,心里为他感到难过。难怪他总是这么沉默,肩上的担子真不轻啊。
终于到了黄明的家。他家在县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土路崎岖不平,但房子还像模像样。临别时,黄明拉着我的手说:"小张,马德胜家情况特殊,你送他回去,多照顾照顾。"
我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又经过一天的颠簸,我和马德胜终于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山村。这里交通不便,汽车只能到山脚下,我们还要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三月的山里,风还带着寒意,山路上泥泞不堪。
"马德胜,你奶奶和弟妹知道你今天回来吗?"我问道。
他摇摇头:"我没给家里写信,我怕他们担心。"
山路崎岖,我们走得很慢。马德胜背着行李,脚步却很稳健。我看得出来,他对这条路很熟悉。
终于,一个小山村出现在眼前。几间土坯房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坡上,炊烟袅袅。马德胜指着最边上的一间矮房子说:"那就是我家。"
我们走近时,一个佝偻的老人正在院子里劈柴。她看上去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手上满是老茧。看到马德胜,老人愣住了,手中的斧头掉在地上。
"奶奶,我回来了。"马德胜快步上前,扶住老人。
老人颤抖着手摸着马德胜的脸,眼泪刷地流下来:"真的是你啊,我的娃!"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马德胜,高兴地扑上去:"哥,你回来啦!"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暖暖的。这就是家,无论条件多么艰苦,这里总有最爱你的人。
马德胜的家很简陋,一间土坯房分成两间,一间是卧室,挤着三张床;一间是厨房,只有一个简陋的灶台。屋里的家具简单得可怜,只有几张简易的床和一张老旧的方桌。
"小张,你坐。"马德胜搬来唯一的一把像样的椅子给我。
晚上,马德胜的奶奶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虽然只是些白菜炖土豆、玉米面馒头,但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的招待了。
吃完饭,马德胜带我在村子里转转。月光下,他指着远处的山说:"当年我就是爬过那座山去当兵的,当时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走出这个山沟,改变家里的条件。"
"那现在呢?回来有什么打算?"我问。
他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打算?种地呗,养活奶奶和弟妹。村里能找个工作就不错了。"
我突然想起连长临行前给我的一个地址和介绍信。连长说,如果有战友需要安置工作,可以去找这个地址的老首长帮忙。这个老首长是连长的老领导,现在在省民政厅工作。
"马德胜,你想过去城里找份工作吗?"我问道。
他苦笑道:"我?初中都没毕业,能找什么工作?再说了,谁照顾奶奶和弟妹?"
那天晚上,我睡在马德胜家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偶尔传来狗叫声,远处山上的风呼呼地刮着。我想起了那些已经送回家的战友们,又想到了马德胜的处境。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个决定。
"马德胜,连长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可以帮退伍军人介绍工作。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万一有合适的呢?"我对正在井边洗脸的马德胜说。
马德胜停下动作,迟疑了:"可是奶奶和弟妹怎么办?"
"如果能找到稳定工作,你不就能更好地照顾他们了吗?现在政策好了,说不定还能把他们接到城里去住。"
在我的坚持下,马德胜决定和我一起去省城试试。临行前,他对奶奶说:"奶奶,我去城里看看,可能有机会找个好工作。你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老人拉着他的手,眼里满是不舍和期待:"去吧,我和你弟妹能照顾好自己。你这么懂事,应该有更好的前程。"
就这样,我和马德胜踏上了去省城的路。那是一段艰难的旅程,先是走山路,然后坐汽车,最后转火车。一路上,马德胜很少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忐忑。
到了省城,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那位老首长。他是个矮胖的中年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精神矍铄。看到我们,他热情地招待了我们。
"小张,你连长来信已经说了情况。"老首长看了看马德胜,"现在正好机械厂在招工人,要不要去试试?"
机械厂!那可是当时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单位啊!早饭只要两毛钱,还有宿舍住,每月工资能有四五十元!我和马德胜都惊呆了。
"可是,我没上过什么学..."马德胜有些犹豫。
"没关系,厂里有培训。你在部队是什么工种?"
"我是通信兵,懂一些电器维修。"
老首长眼前一亮:"那正好!厂里正缺这样的人才。这样,明天我带你去见见厂领导。"
第二天,在老首长的引荐下,马德胜去了机械厂面试。我们谁都没想到,厂领导对他非常满意,当场就决定录用他!
"马德胜同志,机械厂正需要你这样的退伍军人。"厂长亲切地说,"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马德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点头。
回来的路上,马德胜拉着我的手,声音哽咽:"小张,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山沟。"
我拍拍他的肩膀:"咱们是战友,这有什么。换了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帮马德胜办理了入职手续,还陪他找了个小房子住。这个房子虽然简陋,只有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屋,但条件比他家好多了,而且离厂里很近,每月租金只要八元钱。
"等我稳定下来,存点钱,就把奶奶和弟妹接过来,让弟弟妹妹上学。"马德胜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离别的那天,马德胜送我去火车站。站台上,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小张,这次是你改变了我的命运。等我安顿好了,一定去部队看你。"
"一言为定!"我笑着说。火车缓缓启动,我看着站台上的马德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回到部队后,我向连长汇报了这次护送任务的经过。当我说到马德胜的事情时,连长欣慰地笑了:"小张,你做得很好。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帮助,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马德胜的信。他在信中说,他已经在机械厂站稳了脚跟,还被评为了先进工作者。他把奶奶和弟妹接到了城里,弟弟和妹妹也都上了学。
看到这里,我心里暖暖的。想起那年三月的送别之旅,虽然辛苦,颠簸了大半个中国,但也是我军旅生涯中最有意义的一段经历。
如今回想起来,那块李大强送给我的旧手表,陪伴了我整个军旅生涯。当我退伍那天,我把它送给了一个新兵,希望这种传递能一直继续下去。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已经是个中年人,头发也开始花白。但每当回想起那段军旅岁月,特别是那次送老兵回家的经历,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我们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在彼此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却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普通军人的小小回忆。平凡简单,却真实感人。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一次普通的任务,会带给你怎样不平凡的经历。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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