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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是1985年春天,队里正好开会,队长老李握着大喇叭喊道:"今天宣布,老王的儿子退伍回来了,以后就是咱们大队的副队长!"我正在村口发愣,脑子里想着部队的事,突然被这一嗓子惊醒。众人看着我,眼神里既有期待又有审视。这哪是什么欢迎仪式,明明就是临时工作安排。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时候,我刚从部队回来不到一周。换下军装,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像丢了盔甲的武士,空落落的。在部队穿了三年的绿军装,突然换成老百姓的衣服,走路都不会走了。
"老王家的娃回来了!听说当过班长呢!"村里的老张头远远地冲我喊道。
"什么班长不班长的,就是个普通兵,别瞎说。"我赶紧摆手,却心里有点小得意。在部队,我确实当过半年的副班长,但那都是因为原来的班长病了,我暂时顶上去的。那会儿管十来个兵,每天最烦的就是查铺,老是有人被子叠不好。
回到家,老屋子还是那个老屋子,土墙,木门,门框上贴着已经褪色的春联。母亲在灶台前忙活,看到我进门,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回来啦?吃了没?"
"吃了。"我随口应道,其实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部队里养成的习惯,不想麻烦别人。
"什么吃了,我听你肚子都叫了。坐下,给你下碗面。"母亲转身去拿面条,背影有些佝偻。这三年,她似乎老了很多。
吃面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烟荷包,是他上集市新买的。他身上穿着补了又补的蓝布衣服,这是我离家前就穿的那件。
"听说队里要让你当副队长?"父亲坐在小板凳上,慢悠悠地卷着烟叶。
"嗯,刚才老李队长说的。"我低头吃面,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紧张。
"好事啊,当兵回来就是不一样。"父亲点燃了烟,深吸一口,"不过,当干部可没那么容易,得有脑子。"
我知道父亲的担忧。从小到大,我在村里就是个不起眼的孩子,成绩平平,没啥特长,要不是赶上征兵,估计这辈子也就在村里种地。如今突然成了副队长,确实担子不轻。
当天晚上,我睡在自己的小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太软了,在部队睡了三年硬板床,反而不习惯家里的土炕了。在连队,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哨声一响,十几个人"噌"地就站起来了。现在回到家,早上没人催,一下子不知道该几点起床。
我起身点了一支蜡烛,从行李包里翻出了退伍时战友们送的留念册,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和傻乎乎的笑脸。想起了在部队的日子,每天早操,吃大锅饭,训练,擦皮鞋,叠"豆腐块"被子。虽然辛苦,但现在想起来,心里却有点怀念那种简单又充实的生活。
"老王,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聚!"这是小刘写的,他是广东人,经常跟我们讲广东那边的繁华景象,说那里的工厂多,能挣大钱。我们这些北方兵听了都羡慕得不行。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广东!对,去广东!
第二天一早,我直接去了大队部,找到了老李队长。大队部就是个简陋的土房子,里面放着一张旧桌子和几把椅子。队长正在抽烟,看我进来,笑着招呼我坐下。
"队长,我想带村里人去广东。"我直接开门见山,就像在部队汇报工作一样。
老李一愣,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下来:"去广东?干啥去?"
"打工,赚钱。"我说,"我战友小刘就是广东人,他说那边工厂多,正在招工,工资是咱们这里的好几倍。一个月能挣一百多呢!"
老李皱起眉头:"你刚当上副队长,就想着带人走?"
"不是带人走,是带人去赚钱。"我解释道,"咱们村一年到头种地,收成还不好,为啥不试试别的路子?我在部队学了不少东西,想带大家出去见见世面。"这话里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为了说服队长。其实我也没啥本事,就是当兵时学会了听指挥,做事认真。
就这样,经过几番争论,队里最终同意了我的想法。毕竟,当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消息已经传到了我们这个偏远山村。广播里天天说改革开放好,大家心里也痒痒的。
我先联系了战友小刘,当时还没有手机,我托人捎了封信去。半个月后,收到回信,小刘在广东东莞一家玩具厂当小组长,答应帮我们安排工作。然后,我在村里开始动员。
一天晚上,我在大队广播站借了个喇叭,喊大家来开会。那阵子村里的广播坏了,平时就靠这喇叭通知事情。
"去广东能挣多少钱?"老张头问我。他家儿子刚十八岁,正愁找不到活干。
"最少也比种地强,一个月能挣一百多。"我信心满满地说,"我在部队学了不少东西,到那边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就是嘴上硬气。
"真的假的?"老张头一脸不信。当时农村一年到头,能挣个一两百就不错了。在部队,每月津贴也就十来块钱,除了买点牙膏肥皂啥的,也攒不下多少。
"我战友说的,错不了!"我拍着胸脯保证,就像在部队里拍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一样。
最终,村里有15个年轻人决定跟我一起去广东闯一闯,其中包括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老陈。老陈比我小一岁,没当过兵,但人机灵,算盘打得好,小时候经常帮我写作业。
临行前一晚,母亲给我包了一大包煎饼,还有自己腌的咸菜。那会儿条件差,她舍不得买啥好东西,但这些自家做的吃食,在部队时我可想念了。
"到了那边,别饿着。"母亲唠叨着,眼圈微红,"记得给家里写信。"
"知道了,妈。"我有些哽咽,"我一定会成功的。"就像在部队离队那天对连长说的那样。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坐上了拖拉机,去县城坐长途汽车。村口,几乎全村人都来送行,有人眼里带着羡慕,有人则是担忧,也有人嘴上没说,但眼神里透着不屑——一个刚退伍的毛头小子,能带大家赚到钱?
坐在拖拉机上,我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庄,突然有点害怕。我曾在部队里听说过南方的繁华,但那毕竟是道听途说。现在,我带着十几个乡亲踏上未知的旅程,责任一下子沉甸甸的。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党员证,这是我在部队入党时发的,虽然现在回老家了,但这个小本本给了我些许安全感。
"老王,你说广东真有那么好吗?"老陈凑过来问我。
"那当然!"我故作镇定地说,"我战友小刘都说了,那边到处是机会!就像我们在连队训练,刚开始都觉得难,慢慢就好了。"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一路上,我们换了三次车,坐了两天两夜才到东莞。一下车,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们这群北方人顿时不适应了。在部队,我是北方农村兵,被分到了东北的部队,那边冬天冷得要命,穿再多衣服也不够。现在来到广东,这种闷热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啊!"老陈抹着汗说,"比咱家地里干活都热。"
"习惯就好。"我强装镇定,"部队夏天也热,不照样扛过来了吗?"
小刘在车站接我们,看到这么多人,他也有点吃惊:"老王,你真把半个村子都带来了啊?就像你们连队拉练一样,队伍不小啊!"
"说好的工作安排呢?"我问,心里有些急。
小刘挠挠头:"工作肯定有,不过..."
"不过什么?"
"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就这样,我们被安排在一家玩具厂工作。厂区是几间简易搭建的大房子,里面闷热无比。工人们挤在一起,每天重复着简单的动作:组装玩具部件,喷漆,包装...这比部队里的体能训练还累人,而且无聊多了。在部队,虽然每天拉练、训练很累,但大家一起喊着口号,还挺有劲的。这里就是重复同一个动作,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住的地方是工厂的集体宿舍,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床是上下铺,比部队的条件差多了。在连队,虽然也是几个人住一个宿舍,但至少床铺整齐,地面干净。这里又脏又挤,晚上热得睡不着觉,很多人光着膀子,用扇子扇风。
第一个月发工资时,我们才拿到七十多块钱,扣除了住宿费和伙食费,所剩无几。这比我们想象的少多了,在部队每月的津贴虽然只有十来块,但吃住都不用操心。
"这就是你说的好工作?"老陈不满地问我,"还不如在家种地呢。"
"刚开始都这样,等熟练了就好了。"我强忍着失望说,就像在部队刚开始训练时那样,硬着头皮也得挺过去。
第二个月,情况确实好转了一些。我们适应了工作节奏,效率提高了,工资也上去了,达到了一百出头。虽然比不上我当初说的"一个月几百",但比起家乡种地的收入,确实高出不少。
渐渐地,村里人都安顿下来了。有人在厂里当了小组长,有人学会了一门手艺,有人攒了钱准备自己开小店。我常想起在部队时连长对我们说的话:"不管在哪,都要适应环境,学本事。"
我呢,则在小刘的帮助下,认识了不少本地人,学会了一些广东话,了解了当地的商业信息。我把在部队学到的做事方法用上了——认真观察,抓住要点,不怕吃苦。经过一年多的打拼,我看准了一个机会——家具厂。
"老王,你疯了吧?开厂子哪有那么容易?"老陈听说我要开家具厂,吓了一跳,"你连个木匠都不是,怎么做家具?"
"没那么难,就是找个地方,买些设备,请些工人。"我信心满满,"我都打听好了,家具销路好,利润高。在部队我学过木工,有点基础。"其实我在部队只是帮班长修过几次床板,算不上什么木工。
就这样,我把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还借了不少钱,终于在1987年开了一家小家具厂。刚开始确实很艰难,我什么都不懂,但在部队养成的不怕困难、坚持到底的习惯帮了我。
开始时,订单少,技术不成熟,产品质量不稳定。但我在部队里学到的坚持和纪律派上了用场。我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就像在连队听到起床号一样雷打不动。晚上十一点才休息,亲自监督每一道工序,不断改进产品质量。就像当副班长时检查战士内务一样,一丝不苟。
慢慢地,厂子步入了正轨。到了1990年,我的家具厂已经发展到了近百人规模。我开始带着村里人一起致富。老陈成了我的副手,负责采购部门;老张的儿子管生产;还有其他村里来的年轻人,都在厂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岗位。我们就像一个连队,各有分工,一起干活。
"老王,你真行啊!"每次回村探亲,村里人都这么夸我。
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眼里满是骄傲。有一次,他对村里人说:"我儿子在部队学会了不少东西,现在会管人了。"这话听着简单,但对我来说,比任何表扬都重要。
母亲更是高兴:"我儿子出息了!"她总是拉着我的手,让我多吃点,还给我做了新衣服。这让我想起在部队过年时,家里寄来的包裹,那种温暖的感觉。
我经常想起当年离开村子时的场景,想起拖拉机上的忐忑不安,想起第一次进工厂时的不适应。是部队生活给了我勇气和毅力,让我能够在困难面前不退缩。在连队执勤时,无论风雨严寒,都得坚守岗位;现在经商也是一样,面对困难,咬牙也要挺过去。
在家具厂的基础上,我又尝试了其他行业:小超市、服装批发、建材贸易...到了2000年左右,我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资产。村里跟我一起来广东的人,也都过上了体面的生活。
老陈开了一家不小的服装厂,老张的儿子成了工程师,其他人也都有了自己的事业或者在大公司做了管理层。我们这群当年的"闯广东"先锋,在南方的热土上扎根发芽,开出了各自的花朵。这让我想起部队联欢会上唱的歌:"团结就是力量..."
然而,生意场上风云变幻。2008年金融危机来袭,我投资的几个项目接连亏损。为了救厂子,我变卖了不少资产,甚至抵押了自己的房子。
"老王,要不要收手啊?"老陈劝我,"你已经赚够了,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不行,厂子里那么多工人,都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乡,我不能让他们失业。"我执拗地说,这种责任感,大概也是在部队里养成的吧。在连队里,战友之间互相照应;在厂子里,这些工人跟着我这么多年,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就这样,我咬牙坚持着,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可惜的是,虽然保住了厂子,但我的资产已经大幅缩水。就像我们部队拉练时,为了帮战友背装备,自己累得够呛,但还是坚持到了终点。
之后的十几年,我的生意一直在挣扎中前行。同时,以老陈为代表的其他人,却因为选择了正确的方向,生意越做越大。
2015年的一次老乡聚会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最穷的人"。大家都开上了豪车,住进了大房子,孩子送去了国外读书。而我,依然住在工厂旁的小楼里,每天为了厂子的运营而奔波。我的衣服还是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手表是当年部队发的防水表,用了二十多年了。
"老王,你这些年太辛苦了。"老陈拍着我的肩膀说,就像当年在部队时战友间互相鼓励那样,"要不,我帮你介绍个项目?"
我摇摇头:"不了,我这把年纪了,就这么过吧。认准一条路,就要走到底,这是我在部队学到的。"
其实,我心里并不后悔。看着那些年轻人在我的厂子里工作,看着他们从懵懂青年成长为熟练工人,再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管理者,我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满足。就像在部队看着新兵慢慢成长为优秀战士一样,有种成就感。
前些日子,村里来了电话,说是要建一个乡村振兴展览馆,想请我回去做个报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多年不见家乡,也该回去看看了。
走在阔别多年的村道上,看着那些新建的房子,整洁的街道,我恍如隔世。村口的大榕树下,老李队长已经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
"老王,我们村现在的变化,有你的一份功劳啊!"老李握着我的手说。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什么功劳,还不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在部队就学会了功劳都是集体的,错误才是个人的。
在展览馆里,我看到了一张老照片,是我们当年坐拖拉机离开村子的情景。我站在前排,一脸稚嫩但满是斗志。照片旁边的说明文字是:"1985年,退伍军人老王带领15名村民南下广东,开创了我村外出务工的先河。"
看着这张照片,我突然明白了:也许在物质上,我不是最成功的那个人;但在某种意义上,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更多人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可能性。就像在部队里,虽然我只是个普通战士,但那段经历改变了我的一生。
晚上,村里的年轻人围着我,问我当年的故事。我喝了口茶,慢慢地说:"那时候啊,刚退伍回来,啥也不懂,就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在部队每天早上听到起床号'嘀嘀嘀'地响,十几个人'唰'地一下起来,叠被子,洗脸,集合,跑操... 那阵子练得腿都直不起来,但慢慢就习惯了。"
说起来,那些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还保留着:早起、整理床铺、按时吃饭、雷厉风行... 就连我办公室的文件,都是按连队档案的方式排列整齐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带着乡亲们去广东的那段经历,正是我军旅生涯的延续。在部队里,我学会了团结互助、吃苦耐劳;在广东的打拼中,我把这些品质发挥到了极致。
虽然现在的生活不算富裕,但我内心踏实。那些年,我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一起分享的欢笑泪水,早已融入血液,成为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就这样吧,我虽然是最穷的,但我不后悔。"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我对自己说。窗外,是故乡的月光,温柔而明亮,让我想起了在部队站岗时看到的月亮,一样的皎洁,一样的温柔。
师友们,这个故事最打动你的地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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