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儿子家吃饭,儿媳连着给我夹三块红烧肉,我明白过来:我该走了

去儿子家吃饭

"多吃点儿,这红烧肉可是您最爱的。"儿媳妇刘春华又给我夹了第三块肉,笑容里带着些许勉强。

我默默点头,筷子停在半空,忽然明白过来——我该走了。

我叫郑立国,今年六十七岁,在北京矿业机械厂当了一辈子钳工,退休已有七年。

那时厂里分的筒子楼,我和老伴儿张桂芝住了大半辈子,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踏实。

去年寒冬,老伴儿突发脑溢血,走得猝不及防。我们结婚四十二年,从未分离过一日,这一走,竟是永别。

那段日子,我像丢了魂似的,整日坐在沙发上发呆,望着老伴儿生前最爱的那盆吊兰,一坐就是大半天。

厂里的老同事来看我,拉我出去遛弯儿,我总是摇头。他们走后,我就对着老伴儿的遗像絮絮叨叨,仿佛她还在一旁听我说话。

儿子周东来看不下去了,一天拎着行李箱来到家门口:"爸,收拾点衣服,跟我回家住吧。"

我本想拒绝,可看到东来眼里的担忧,终究没说出口。

"行吧,就住几天。"我随口敷衍,心想着过几天就回来。

东来在西直门附近买了商品房,九十平米的两居室,比我这筒子楼敞亮多了。

刚到东来家时,春华忙前忙后,把次卧收拾得干干净净。"爸,您就当自己家,有啥需要尽管说。"

我点点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新房子太气派,我这老头子像是误入了高档酒店,连坐姿都拘谨了几分。

春华是医院里的护士长,每天两班倒,累得够呛。东来是个工程师,整天对着电脑,加班是家常便饭。

头几天,我还不敢随便走动,怕弄坏了啥东西。半夜起来上厕所,都是摸黑走,生怕开灯打扰了小两口休息。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住进来后,春华收拾房间的时间明显延长了。

原来次卧是她存放衣物、杂物的地方,我来后,那些东西都堆到了客厅的角落,每次看到那堆东西,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春华,要不我回老房子住吧,这儿太挤了。"有天我试探着说。

"爸,您这说的哪里话,咱家地方大着呢!"春华笑着摆手,可眼里的疲惫却藏不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在东来家找些活干。扫地、拖地、洗碗,能帮就帮一点,也算对得起他们的照顾。

可我这人从小粗手粗脚,在机械厂干了一辈子,家务活实在不在行。有次洗碗把春华最爱的景德镇青花瓷碗打碎了,她虽然笑着说没事,可我分明看到她转身时眼里的失落。

那碗是她娘家人送的,据说有些年头了。

"真对不起,改天我去买个新的赔你。"我愧疚地说。

"别,爸,真没事。那碗早就有裂缝了,迟早会碎的。"春华安慰我,可我知道那碗对她的意义。

我开始更加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放轻脚步,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有一回,东来出差,春华夜班回来。我大清早起床,习惯性地开始打扫卫生,结果吵醒了刚睡下不久的春华。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强打精神说:"爸,您歇着吧,不用做这些。"

我一看表,才早上六点,懊悔得不行:"对不住啊春华,我忘了你夜班回来。"

她摇摇头,笑得勉强:"没事,我也该起了。"

那一天,我看着她强撑着陪我吃了早饭,然后又回去补觉,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日子一长,我越发感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小两口说话时总是压低声音,看电视时也不敢开大声,做饭时刻意避开我爱吃的重油重盐的菜,一切都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个易碎的瓷器。

这天晚上,我听见他们在厨房小声争执。

"爸都六十多了,让他自己住那老房子冷清又不安全。"东来压低声音说。

春华的声音略显疲惫:"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咱家地方小,我值夜班回来想休息,他一大早就起来弄出声响。我不好说啥,可是真的很累..."

"再坚持一阵子吧,等我年底奖金发了,咱们换个大房子。"东来叹了口气。

"算了,别说了。"春华声音里带着无奈。

我站在走廊里,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春华不好,是我这老头子给人添麻烦了啊!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老伴儿生前常说:"人老了,不能给儿女添负担,要懂得适可而止。"

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起床,轻手轻脚地整理起行囊。东来和春华上班去了,家里静悄悄的,只有钟表滴答的声音。

我把那些简单的衣物装进老式的帆布包里,又从枕头下摸出老伴儿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最上面。

想了想,我在桌上留了张字条:"东来、春华,爸想回老房子住几天,别担心,一切都好。"

刚要出门,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回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排骨,下了锅。这是东来最爱吃的红烧排骨,也是老伴儿的拿手菜,我笨手笨脚地学了大半辈子,总算有几分相似。

排骨炖好,我装进保温盒,放在餐桌中央。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心里是感激的。

拿起行李,轻轻带上门,我搭公交车回到了那个住了几十年的老小区。

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老房子自打我走后,就没人住过,到处落灰,窗户上结了一层蛛网。

"回来了,老伴儿,我回来了。"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

收拾了半天,房间总算能住人了。我搬出几年前退休时带回家的那把旧藤椅,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

树上的槐花开了,淡黄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散发着幽幽的香气。老伴儿生前最爱这槐花香,每到花开时节,总要我陪她在树下坐坐。

"立国,你说咱们这辈子,算不算值当?"记得有一年槐花盛开时,她忽然这么问我。

"当然值当。有儿有女,有你有我,还有啥不值当的?"我笑着回答。

如今再想起这话,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人生啊,真是难以预料。

老伴儿走了,我也成了儿女眼中的负担。老了,才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句古话的深意。

正沉浸在回忆中,门铃突然响起,我被惊得一抖。

打开门,是东来和春华,两人脸上写满了担忧和自责。

"爸!您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东来语气里带着责备,眼里却全是担心。

春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爸...是不是我们做错什么了?"

我摇摇头,笑着请他们进屋:"哪有啥错不错的,我这不是想家了吗?再说这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回来住住,省得荒废了。"

东来环顾四周,皱起眉头:"这房子太旧了,连暖气都不好使,您一个人住,我们不放心啊!"

"放心吧,我这辈子就在这房子里过来的,能有啥不习惯的?倒是你们那新房子,我住不惯啊!"我故意开玩笑,想缓和气氛。

春华眼圈红了:"爸,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才让您回来的?"

我看着儿媳妇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感动:"春华啊,你是个好媳妇,对我很好。只是我老了,有自己的习惯,住在你们那儿,反而束手束脚的。"

"那晚上的话,您都听见了?"春华脸色微变。

我笑着拍拍她的手:"听见了又怎样?你说得对啊!你值完夜班需要休息,我一大早弄出声响,确实打扰你了。你不说,我自己也看得出来。"

东来急了:"爸,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们不是那意思。"我打断他,"但事实就是这样。你们小两口有自己的生活,我这老头子横插一杠子,怎么都不合适。"

我顿了顿,看着窗外的槐树,继续说:"再说了,这房子里有我和你妈的回忆。我住在这儿,晚上做梦都能梦见她。"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窗外的槐花香随风飘进,似乎带来了某种慰藉。

"那...您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东来最终妥协了,但表情仍然不太情愿。

"行,我保证!"我笑着举起右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他们走后,我独自坐在窗前,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是啊,人老了,就该有老人的活法。硬要挤进年轻人的生活,只会两边都不痛快。

第二天一早,楼下的王大爷看见我,惊讶得合不拢嘴:"老郑!你回来啦?我以为你去儿子家享清福了呢!"

"啥清福不清福的,还是自己家舒坦。"我笑着回答。

"说得对!我儿子也总想接我去他家住,我就是不去。"王大爷拍着胸脯说,"老话讲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老了,就该有老人的尊严!"

"尊严"这个词击中了我。是啊,在儿子家,我小心翼翼,生怕添麻烦;回到自己家,虽简陋,却能大大方方做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慢慢找回了退休前的节奏。早上五点起床,到小区的空地上跟老邻居们打太极拳,然后买菜、做饭、看报、下棋,忙忙碌碌反而充实。

东来每隔两三天就会打电话来,问东问西,生怕我出什么意外。

有时,我会故意不接电话,然后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时,心里暗自偷笑。这小子,终于也尝到了我当年的心情——他大学时夜不归宿,可把我和他妈急坏了。

一个月后的周日,东来和春华又来看我,带了一堆菜和水果。

春华进门就开始忙活,拉开窗帘,擦桌子,拖地。

"别忙活了,我每天都收拾呢!"我阻止她,怕她累着。

春华却不理会:"您收拾得再好,也比不上我的标准。我可是专业的!"

她边说边指着角落:"看那儿,都结蜘蛛网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几丝蛛网。老眼昏花,这些细节还真是看不清了。

东来在一旁打开带来的保温桶:"爸,看我们带什么来了!"

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红烧肉!那是我最爱吃的菜。

"今天我休息,特意做的,还热乎着呢!"春华笑着说。

我们围坐在老旧的方桌旁,东来给我倒了杯啤酒,春华将菜一一摆上。

"来,爸,多吃点!"春华给我夹了块红烧肉,然后又夹了第二块,紧接着是第三块。

我抬头看她,她眼中满是真诚和关切,哪有半点勉强?

"这肉炖得真烂,比你妈做的还香!"我由衷赞叹,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老伴儿若在,该多好啊。

春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轻声说:"妈走得急,没教我做红烧肉的诀窍。我问了左邻右舍,试了好多次,总算有点样子了。"

我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扒饭,不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

饭后,东来突然提议:"爸,我们商量个事。"

我警惕地看着他:"啥事?不会又想让我回你们那儿住吧?"

东来摇摇头:"不是。我和春华想了,以后每周日我们都来看您,给您做饭。您有什么需要的,提前告诉我们,我们带过来。"

"对啊,爸。"春华接上话,"您一个人在这儿,我们确实不放心。但强行把您接走,又委屈了您。这样,您住您熟悉的地方,我们定期来看您,岂不两全其美?"

我愣了片刻,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体贴。

"行啊,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把这老房子收拾得像样点。"我笑着说,心里却感动得不行。

就这样,我们建立了新的家庭传统。每周日,东来和春华必定来看我,有时带着现成的菜,有时在我家现做。

慢慢地,我开始期待每周的这一天。为此,我会提前打扫房间,准备好茶叶,甚至学着用东来送我的智能手机,在网上查找一些有趣的新闻和笑话,好在他们来时聊天。

有一次,春华值完夜班,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坚持来我这里。

"你看你,熊猫眼都出来了,还来什么来?回去好好休息!"我心疼地说。

春华却笑着摇头:"没事,爸。在您这儿吃顿饭,我反而轻松。在家里,总觉得还有活没干完。"

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或许,对他们来说,来我这老房子,也是一种解脱和放松。在这里,没有装修精致的家具需要小心呵护,没有复杂的家电需要操心,一切简简单单,反而自在。

那天,春华又给我夹了块红烧肉。我抬头看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老伴儿的影子。

"爸,这次是真心实意请您吃肉,不是撵您走。"她笑着说,眼中全是真诚的关爱。

我突然明白,有些分离不是疏远,而是为了更好的亲近。就像我和老伴儿,离得再远,心却贴得更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笑着点头,心里暖融融的。

时光如流水,转眼又是春天。院子里的槐树再次开花,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我坐在老藤椅上,静静地看着树影婆娑,内心充满了平静与满足。

老了,就要学会放手。放手不是放弃,而是给彼此留出生长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爱不曾减少,反而因为距离的存在,变得更加珍贵。

门铃响了,想必是东来和春华又来了。我起身去开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有爱的地方,就有家。即使分隔两处,心却早已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