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折腾到半夜,大脑还是特别清醒。为了能睡得着,吃了一粒氯氛黄敏片(感冒药,有助眠作用),可无济于事。于是干脆起来读《人生海海》,一读读到天亮——这书有毒么,为什么那么吸引我?
天亮后,想起来跑步。那人制止了我,说昨晚你一眼没睡,还想去跑步?你这不是去跑步,而是去当自己的杀手!
那人死活将我按在床上,帮我按摩后脑勺。不知按了多久,我不知不觉睡过去。
中午,那人把我叫起来吃饭。我最反感别人打扰我睡觉(睡眠对我来说太稀缺了。),把那人喷个狗血淋头。那人安安静静地接受我骂,一副无辜的可怜样。
我没有食欲,喝了几口汤,匆匆丢下碗。打开电脑,进入起点网,回复读者朋友对我小说的点评。
大概半小时过去,头痛得快要爆炸。还想坚持下,那人抢走我的电脑,说你想累死自己,你爸妈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狠狠地把自己往床上丢。那人又过来给我按摩我这笨笨的“猪头”(别人一天可码万字,我码别人的一半就累得要死,太猪头了)。那人还真有两下子,不久我又睡过去。
一睡睡到下午五点。冬日天黑得早,外面暮色渐渐低垂、合闭,像一张巨大的网慢慢罩住尘世。
我的床靠近窗边,四十多层的高楼,居然没能消掉些楼底的车水马龙声。这尘世,任何时候都熙熙攘攘,与我内心需要的安静反差如此之大。
心情特别特别的糟糕(我白天每次睡醒都是这副德行。),仿佛正一个人行走在无边的荒漠里,没有方向,怎么走都看不到生命的绿洲。
于是又想到些与死亡有关的东西——如果此时停住呼吸,何尝不是一桩美事!是啊,死亡多好!人在走不下去的时候,死亡是最正确的出路!
想听点音乐,以赶走内心的荒芜。但此刻,音乐算个屁——越听越想找把小刀剜腕动脉。
那个人几次无声地进来,又无声地出去。看我的眼神有怜悯,有疑惑,有无奈。嘴巴动了几次,又被我阴沉的神情震摄得不敢发声。
我这是怎么了?这世界没有谁欠我的,我凭什么让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我静静地立于窗前。外面的街灯次第闪起,一串串像无数个忽远忽近,若隐若现的梦。
是啊,人生如梦。每个人在漫长的生命长河里,不管再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左右梦的美与恶。
多么被动的人生!多么无奈的人!苟且地活着,这活的意义在哪里?
我望着窗外,俯瞰那夜虫般南来北往的车辆,以及蝼蚁似的人群,仿佛万事万物都盲目地忙忙碌碌,飘飘荡荡,无所皈依。
我同样是一个无所皈依的灵魂,无形地隐入汹汹涌来的夜色中,找不到一个有光的亮点。
是的,我找不到自己了。
那个人再次进来,小心地坐到我身边。双手若两只蜻蜓落到我肩上。暖暖的鼻息平稳、均匀。只让我感到不被遗忘,不打扰我的宁静。
我转身,沉默地盯住那个人。那个人也无声地盯着我。四目相对,我深深惭愧。我给我面前的人,带来的也是迷惑、疲惫、怀疑。
我这一生,始终暖不了别人,也无法被有热量的人暖吗?
文,别对自己要求得太多,你已够我仰望了,可你不肯知足。不知足你才痛苦。你不是正读《人生海海》吗?麦家在书里不是告诉你,人要学会和自己和解吗?人只有学会与自己和解,才能从心里抛弃一些旧东西,装上新东西。这样的你,每一天都是新的,活力四射的。
文,不管何时,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随时在你身边。当感觉虚无袭来时,你就抱紧我,或叫我抱紧你,以实对实,以暖碰暖,相信只要你愿意如此,虚无的土壤也会开花、结果。
文,有时我觉得你太自私。你明明知道,你的喜怒哀乐,会牵动我的喜怒哀乐,你又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可你为何就不能摒弃怒与哀,只存喜与乐,让我与你同频,获得几天好日子?
……
那个人喃喃着,喃喃着,眼神凄迷。
我再次捧起《人生海海》,这次我一定要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