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应是一个铿锵有声的硬汉故事。一位父亡母残的苦命男孩,7岁便开始浪迹天涯,打工挣钱救治身患绝症的母亲;从大西北到青藏高原,他一路打工,其间,他的母亲也去世了。一路苦读求学的他居然为西藏地区破天荒地拿回了有史以来第一块全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铜牌;后来他拒绝保送上大学,执拗地凭自己的努力步入重点学府。
清贫得如同乞丐的他,倔强得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宁可以边上学边打工、做家教的方式还清巨债,成就美梦,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大学生的奇迹;当他挺直腰杆自豪地迈进中科院大门的时候,种种质疑之声传了出来,最终他因学术不端、论文剽窃失去了博士学位?
7岁男孩,救母浪迹天涯打工去
师彪1975年出生在甘肃省定西地区甘谷县一个贫苦农家,蹒跚学步之际就开始随藏族母亲在多风少雨、满目疮痍的荒山秃岭上刨草砍柴、下地耕作,小小年纪就养成了自立倔强的个性。6岁那年,师彪的父亲,一位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的援藏教师,不幸拖病客死他乡;一年后的一个冬日,母亲下地干活时又不慎跌进山沟,从此双腿瘫痪。年仅7岁的师彪,为了治好母亲的病,居然作出了一个成年汉子都难以想象的决定:离开贫瘠的的山乡,外出打工挣钱!
1982年严冬,风雪弥漫了整个西北高原,小师彪怀揣玉米棒、25公斤粮票和17元钱,只身开始了他的流浪打工救母的生涯。在兰州,他帮人洗过碗。下过煤、打过杂,后来他又流浪到新疆,找到父亲生前的一位挚友,恳请这位淘金的叔叔替他找份工做,淘金叔叔不忍他稚嫩的身体遭受摧残,便流着泪拿出200元钱对他说:“孩子,你这点年纪不能干活,而该上学,快回家去吧,别叫你妈妈不放心。”就这样,师彪一路打杂、乞讨,扒车返回了家乡,他把挣来的钱一分一厘地全部交给了母亲,催促一直拒绝治疗的母亲去看病。回家后,他又开始到集市上贩菜谋生,担负起了成年人才应担当的生活重荷。
又一个秋天到来的时候,一群群比他年龄还小的孩童背着书包又开始上学了,师彪却做梦都不敢想。谁知,有一天,村里小学的一位老师找上门来,对他母亲说:“师彪早过上学年龄了,叫他来我班吧,我替他交学费!”在这位好心老师的呵护下,师彪直接插入小学二年级,他格外珍惜这不易的读书机会,特别地刻苦,不但跟上了课,而且门门功课后来均在全校名列前茅,显示出极高的天赋。令人们更加刮目相看的是,这个小师彪是在一边贩菜赚钱,一边伺候母亲治病取得这种成绩的!
1988年初夏,师彪在半工半读的艰辛中读完了小学,然而,无情的打击再次降临:母亲瘫痪未愈又患上了胃癌!自知去日不多的母亲,不忍儿子再次荒废学业,摸出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交给师彪说:“妈的病已经没救了,不能再花钱了。你别再管妈妈,快到西藏日喀则去投奔爸爸的好朋友属叔叔吧,他会帮你读完书的……”师彪哭了,这种时候他哪能离开母亲呢?可母亲铁了心,以绝食逼他成行。可师彪也死活不走,学不上了,在附近打了一年的工,直到母亲的病情稳定了,他这才在母亲的哭逼之中离开了家乡。
1989年冬天,14岁的师彪借债买好了足够母亲用一段时间的生活用品,拜托了亲友和邻居,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母亲,独自远行西藏。
西藏苦旅、半工半读考上重点大学
流浪到西藏日喀则,师彪找到了属叔叔。属叔叔是他父亲生前好友,果然对他特别的怜悯,立即四处奔波要把他送进最好的中学继续读书。在属叔叔为他奔波的这半年时间里,14岁的他悄悄地找到一家锯木场做起了月薪150元的门卫,他每个月都把钱悉数寄给母亲治病。在打工的这半年多时间里,他居然自学完了初一的全部课程。
1990年秋,属叔叔成功地把师彪送进了日喀则中学。破例插入初二的师彪,刻苦加上天赋,成绩突飞猛进,同学们还在按部就班地啃初二的课本时,他居然已温习起初三的功课。可是,在日喀则读了一年中学后,由于思母心切,师彪竟在1991年悄然离开了属叔叔,再次辍学踏上了打工挣钱给母亲治病的艰辛之旅。
他不停地辗转大西北各地打工。在宁夏青铜峡私人煤矿,为了22元的月薪,16岁的他冒着随时塌方的危险,超极限地出卖体力;在天山脚下,每月50元钱就能驱使他放牧一群羊……
1991年年底,一身疲惫的师彪终于走回了阔别两载的家门。一进门,他就跪在母亲面前哭诉自己的思念,急切地捧出一包零零散散的钱:“妈,这钱拿去买药,我再去赚……”母亲干瘦的手臂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无声的泪倾泻而下。世上有谁比母亲更知儿子的心意呢?
在家里与病母过了一个难得的春节后,母亲再次逼着师彪进藏投奔属叔叔,宽容的属叔叔再次接纳了他。不久,师彪随属叔叔转到林芝地区就读林芝八一中学,但依然不改多年的“习惯”,边读书边“工作”,利用课余钻进深山采摘蘑菇,然后扛到集市上卖,攒下的钱除留点作为生活费,其余立即悉数寄给母亲治病。生活的艰辛不仅没有压垮他,他的学习成绩反而一直在全校名列前茅,当年他就被选为校学生会主席,评为林芝地区“三好学生”。这个奇特的插班生折服了全校师生,以至于暑假来临时一些学生家长纷纷找他去做家教。
1993年秋季,念了几个月高中的师彪,因为在附近一家石棉厂谋到了一份临时工做,他再次休学半年……这样断断续续地学习和打工,他度过了同学们都难以想象的两年高中生涯。然而,就在这其间,他代表西藏自治区参加全国化学奥林匹克竞赛,初出茅庐竟然一举夺得了铜牌!
这可是西藏地区参加这种竞赛有史以来获得的最高奖项!师彪一下成了当地教育界人尽皆知的学生,他传奇般的坎坷求学经历被到处传诵,人们纷纷向他伸出了想要援助的手。没想到,师彪居然一一婉拒。他倔强地说:“人不能在施舍中活着!只有把握自己命运的人,才能不断战胜自我,超越人生。”
以什么方式才能帮助这个苦孩子,并且使他接受呢?当时学校正缺乏师资,便提出让他边读书边代课,付他代课工资。师彪终于同意了,可起初他怎么也不适应,面对熟悉的同学,他一张口便窘态毕露。但每月180元的代课费,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笔不菲的收入呀,他咬咬牙,很快调整了心态,不久就教得游刃有余,很得老师、同学的赞赏。
这个创造了学生教学生奇迹的中学生,并没有被荣誉冲昏头脑,他是那么清楚自己的处境。每月积攒下的代课、家教的各种收入,他都不断地向病母汇邮过去。能用这些钱治好母亲的病,延长母亲的生命,是他这个苦难孝子最大的心愿。
1995年春节后,高考日渐临近,同学们都在倾力复习,交换着各自报考什么大学的想法,惟有成绩最好的师彪一声不吭。母亲久病,债台高筑,他哪能奢望考大学?当校长找到他,告诉他学校准备保送他上北京师范大学时,谁也没想到,面对这个同学们企盼不及的机遇,这个贫穷、倔强、自尊、自强的学生却谢绝了,并且自信地说:“我现在不想,也不能上大学。即使上,我也会凭自己的努力去获取!”
师彪只想等母亲的病好转后再报考大学,高考临近之际,他居然跑回家看望病母了。他的这个举动,震怒了病母:“彪彪,你糊涂啊!妈和你爸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你能上大学呀!可你却要放弃,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死在援藏教学岗位上的爸爸?你……你真叫妈失望,死难瞑目啊!”当时已无法进食、癌症已至晚期的师彪的母亲,哭着又把师彪用全部心血寄来的钱翻出,捧着递给他说:“去考,去考吧,妈求你了!”师彪的心深深地震撼了,他艰辛打工寄给母亲治病的钱,母亲居然都留着做他未来的学费,这是怎样沉重的母爱?师彪捧着那一把把钞票,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病床前,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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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师彪依然拒绝了保送名额,坚持凭自己的努力去考。可按规定,他必须到原籍办理报考手续。当他1995年5月8日急匆匆地赶到老家甘肃省高台县时,报名工作已于头天结束了。他再三地请求,费了不少的周折,最后总算以社会青年的身份报上了名。随后,他一边忙着照料病母,一边挤时间备考,发誓要考上大学了却病母的心愿。
1995年7月7日,师彪带着一颗复杂不安的心走进了考场。3天的煎熬一过去,他就心急如焚地赶回家,然而母亲已是病在日夕。7月12日夜,少雨山村子突然暴雨如注,狂风大作。就在这个恐怖的夜里,母亲痛苦地离开了人世。她在弥留之际留给儿子的最后遗嘱是:“彪彪,你一定要读好书,有出息。家里欠的债,你将来一定要还上……”
母亲没能亲见他步入大学殿堂,这成了师彪永久的遗憾。高考结果在他刚办理完母亲的丧事后就出来了,他考了607分,超过当年全国重点线足足70分,创造了当时教育尚不发达的大西北地区惊人的好成绩。他优先报了不用交纳学费的军校,却因身体原因落选了,于是从经济角度考虑,选择了中国地质大学。手捧着录取通知书,他启程前跪在母亲的坟前郑重起誓:“妈,您的两个嘱托,彪彪一定完成,一定!”
贫不失志,挺直腰杆续写“神话”
1995年初秋,地处武汉东湖之滨的中国地质大学武汉校园内,一个身体瘦弱、蓬头垢面,身背一条麻袋的青年走进了报名点。“行乞竟行到学校来了?”负责接待工作的人正欲将这个“行乞者”劝走,可转瞬间就愣住了!这乞丐状的青年摸出一个报纸包,毕恭毕敬地递给他说:“这是我的学费。”他惊诧地打开报纸包,5元、2元、1元以及难以数清的毛角票顿时直入眼帘。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一身补丁的乞丐模样的黄衣青年,竟是一名大学新生?
以为姓张的老师很快就注意上了这个名叫师彪的特殊学生。他发现这个学生没有众多新生的兴奋,而是整日一脸愁容,军训没半个月,就开始频繁请假,经常外出很晚归来。他找师彪了解情况,师彪却闭口不谈。为了对学生负责,他“跟踪”起师彪来。有一天,他尾随师彪来到一家建筑工地,惊讶地看到师彪搬起砖、扛起砂来。张老师顿时双眼湿润了:这个孩子学还没上,挣学费的打工生涯竟先开始了!
了解到师彪这个孤儿的困境后,这位好心的老师找到了师彪,一边硬塞给他100元钱,一边说:“师彪,你如果信任我,就来我家吃饭!有难处不要憋着,我会帮助你。师彪瞪着一双眼一时不知如何感激,然而倔强的他是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的,他把钱还给老师说:“我母亲从小就告诫我,人是不能靠别人来养活的,只有自己养活自己才有意义。老师的心意我领了,但钱我不能收。如果以后方便时,老师帮我找份家教活,我就心满意足了。”老师见过不少贫困的学生,可像师彪这样的却是第一个,师彪的志气让他心灵深处一种久伏的东西触动了,震撼了。
那年的国庆节,同学们纷纷结伴畅游东湖,唯有师彪没去。早上9点,师彪正准备出校去找活干,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师领着个孩子来宿舍找他,请他去做家教。师彪没想到,他一句并没在意的话,老师老师却牢牢记住了,这么快就介绍人家找上门来。师彪很珍惜这个“开张”的机会家教教得很细心,由于口碑好很快就又有9个家长找来了,他居然一口气全都接下了,而且全都教得很成功。
打工,做家教挣来的钱,师彪留下可怜的一点儿作生活费,其余就全部一笔笔地还欠债,他要尽快完成慈母的这个遗嘱。他对自己的生活是那么地吝啬,每天都只靠馒头,咸菜充饥,可学校号召向希望工程捐款时,他却毫不犹豫地一下捐出100元!老师老师知道后,心灵再次被深深地触动。找到师彪说:“你母亲治病欠下的债,你甭管了,我们学院想法替你一一还清。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你唯一的任务是:安心读好书。”师彪在流浪生涯中遇到过无数关心他的人,但像张老师这样细致体贴入微的,却是第一次碰上。他万般感激,却仍然拒绝了张老师和学院的帮助,倔强地说:“这是我的家事,也是我的责任,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除了还债,师彪心里其实还有一个更神圣的心愿:完成母亲的夙愿,读好书!按常规,大二的学生英语通过四级已是很了不起了,而他大一就报考英语六级。有的同学因此嘲笑道:“一个乡巴佬,连普通话都说不清,还想通过六级,简直做梦!”可人们越是这样蔑视,师彪越是努力。当他一次性地通过了六级英语考试,师生们全都惊呆了,这可是地质大学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一例!
师彪学的是地质矿产专业,然而在学好本专业的同时,他的兴趣更在电脑上。他的眼光是那么超前,渴望掌握这门未来立足的新型知识。苦心钻研了半年,他的电脑水平竟超过了一些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大二那年,他果敢地前往一家电脑网络公司应聘兼职,娴熟的操作技能一下镇住了老板;惊愕于他这个非专业的大二学生竟有如此才华,老板当即聘用了他,月薪800元。随后,师彪又自学通过了剑桥商务英语考试,日语和法语也过了二级;到了大三上学期,他竟然英语又过了托福!而这一连串的辉煌成绩,他居然是在专业课之余又先后身兼30位学生家教的繁忙中实现的!
1997年,志向高远的师彪,为了检验自己的学习潜力,他报考了计算机程序员考试,结果顺利通过。年后,又荣幸地成为计算机高级程序员。这骄人的奇迹,令同学们艳羡不已。
一边求学一边打工自立的孤儿师彪,大学本科还没读完,终于还清了母亲治病时欠下的巨债,提前完成了母亲生前的遗嘱之一。1999年到来后,他舒畅地定了一个新的求学目标:超学科地报考中国科学院软件研究所研究生!
1999年金秋,师彪美梦成真,昂首迈进了中国科学院的大门。
回首那些年风风雨雨的艰难历程,师彪最自豪的是实践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样的硬汉豪气,他欣慰地说:“我什么苦、什么累都吃过了,再也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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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令人惋惜的是这样一位苦命的才子,在后来求学生涯中犯下了大错,以至于博士资格被注销,就是当年非常出名的论文剽窃案,师彪就是这个事件里反面的主角。事后他这样说过:“6月中旬,我抄袭过一篇论文,当时抄袭的目的和想法非常简单。我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因这些变故使我产生了对社会的仇视、对科技界的不满,认为社会和科技界腐败严重,很多人徒有其名,各位大家抄袭成风。我想知道科技界腐败到何种程度,但采用了我不该应用的方法。”
被就读博士的学校退学后,师彪进入西安理工大学就读,后在宁夏大学找到工作。他的前半生真是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