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武凤保出生在山西太原北格镇。1984年11月,他参军的过程有些波折:第一次体检因为紧张血压偏高没通过,第二年复检前吞了十三片降压药才勉强合格,但药物反应让他昏迷三天,差点丢了性命。
凭着这股劲头,他进入北京军区第27集团军79师235团1营机枪连。这支部队有个响亮的称号叫“济南第一团”,前身是解放战争中打下济南城的功勋部队。
1987年春天,中越边境的战斗进入相持状态。越军没有能力组织大规模进攻,改为用小股部队不断骚扰老山阵地。
4月,27集团军换下47集团军的防务,武凤保所在的235团被派到那拉地区前沿驻守。这块阵地和越军相距不到一百米,战士们叫它“生死线”。作为机枪班长,他带着战士们在陡坡上修筑重机枪工事,每天都要应付炮击和特工偷袭。
6月24日,营长来阵地检查后要求加建观察哨。武凤保带着战士朱永明借着夜雾施工。26日天快亮时,两人正在垒最后几袋砂石,突然触发了越军藏在石块里的跳雷。爆炸的气浪把朱永明掀出三米远,弹片打中了他的双眼,两只胳膊都炸断了;武凤保左手被炸得血肉模糊,骨头露在外面。
在野战医院进行截肢手术时,武凤保在麻醉中还在念叨“机枪位要加固”。醒来知道左手保不住了,这个23岁的山西小伙第一次掉眼泪:“残废不怕,怕的是不能继续打仗!”和他同病房的朱永明用断臂夹着笔练字的事迹上了军报,而武凤保开始新的锻炼,每天用右臂托举工兵铲五百次。
9月部队准备安排武凤保退伍,他连夜写了请战信送到团部:“左手没了还有右手,照样能打枪背弹药,也能指挥战斗!”团长秦天和政委特别批准,让他成为老山轮战以来第一个带着伤残证回到前线的士兵。
10月25日武凤保回到阵地后,连队安排他在炊事班干活。看到战友们扛着四箱弹药爬陡坡,武凤保用独臂捆着背带一起运输。有天晚上敌军炮火炸断输水管,他单手摸黑爬了两公里接好水管,天亮时军装都被石头刮成了布条。之后他连续申请二十次想去前沿阵地,连长在秦天授意下同意:“准你去狙击点,但只给七天时间”。
11月23日,武凤保到达前沿狙击点。领到的狙击步枪重七斤,正常要用双手握持。他原本是高射机枪手,从没练过狙击,就跟着侦察连的董启山学习单手握枪技巧。
为控制后坐力,他把残肢顶在枪托凹槽里,右肘在岩石上反复找支撑点。练了六小时后肘部磨得血肉模糊,但已经能打中两百米外的空罐头盒。侦察班副李振华看到后说:“这哪像新手,简直天生是打枪的料!”第二天雾气散去,两人进入埋伏位置,望远镜里的越军山洞静悄悄的。
1987年11月26日下午三点,浓雾笼罩着那拉高地。武凤保的独臂顶着枪托,残肢在凹槽处压出深印。李振华突然按住他肩膀,指向两百米外的山洞,四个越军正在搬运物资。这天距离武凤保触雷致残有一百五十三天。
“右边第二个,打胸口。”李振华的声音被风吹散。武凤保扣动扳机时,后坐力撞得肩膀生疼。目标像折断的树枝般倒下,剩下三人慌乱地往洞里钻。最后一个越军快要进洞时,第二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腿。随后武凤保和李振华两人迅速撤到山坡背面,而原先的埋伏点就被炮弹炸成火海。
在回哨所路上,李振华发现武凤保残肢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这个每天托举五百次工兵铲的汉子却没察觉,只顾着检查枪膛:“刚才第二枪位置偏低了五公分”。
12月3日傍晚,离狙击任务结束还剩两小时。武凤保背着枪爬上观察点,雾气正在吞没三百米外的越军工事。李振华刚要收起望远镜,两个模糊人影出现在洞口。
“光线太差,要不......”李振华话还没说完,武凤保的枪托已经卡进石缝。第一枪击中靠近洞口那人的后背,第二枪在目标扑向洞口的瞬间打穿其肩胛。弹壳还没落地,李振华拽着他滚下陡坡。燃烧弹在身后爆炸的气浪,把两人推进交通壕。
卫生员剪开武凤保的军装,看到他右肘旧伤裂开,新增的烧伤和碎石扎进皮肉。连长命令马上送医,武凤保却攥着空弹夹:"说好七天,还差四十分钟。"
武凤保在前沿坚守八十六昼夜后,狙击战报留下三行记录:
11月26日 毙敌一人伤一人
12月3日 毙敌两人
消耗子弹七发
1988年5月,成都军区授功命令送到阵地。武凤保在猫耳洞里接过一等功证书和“战斗英雄”称号时,空荡荡的左袖管拍着重机枪防盾。团里宣传干事拍下经典照片:焦黑的战壕背景下,立功证书插在弹药箱缝里,他仅存的右手正教新兵装填机枪。
月底换防时,235团移交阵地有个特殊仪式,武凤保把标着三个狙击点的作战图交给接防部队。接图的排长发现图纸背面有行炭笔小字:“右手还能扛七斤半”。
1989年1月,武凤保退伍回到太原。北格镇乡亲帮他在供销社找了工作,他却选择去水泥厂当保安。每天清晨,他用独臂给厂区七条狼犬扣锁链的动作,成为工友们最熟悉的场景。
1994年企业改制时,有香港商人想用万元月薪聘他当保镖。武凤保把聘书压在“老山作战纪念”搪瓷杯下面。后来他承包荒山种枣树,嫁接树枝时总用腿固定树干,挥剪子的动作带着狙击手的干脆利落。
2015年纪念馆征集战争物品,武凤保寄去半截洗得发白的军袖。棉布内侧留着当年血写的入党申请残迹,外侧三道焦痕是第七天撤离时炮火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