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23 年,从校服到婚纱,敌不过天降系恋人的几句娇娇软软。
离婚后,我打扫起婚姻的一地鸡毛。
却发现,一切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和龚晨是青梅竹马。
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到现在已经 3 年。
我们的故事曾经一度被同学传为佳话。
可谁想到,婚姻跟恋爱太不一样。柴米油盐消磨了花前月下,两个人太过强势的锋芒,因为过于了解,总能往对方最脆弱的地方扎。
矛盾渐渐地累积。
而江雨菲的出现,成了第一张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1
去年,龚晨因为工作的关系,在培训机构报了德语课。
江雨菲是他的德语老师。
发现他们的另一层关系,是在我去年用龚晨的手机订外卖时。
App 的默认地址是德语教室,而订单内容却是隔三岔五的奶茶、甜品和鲜花。
女人的直觉让我打开了他的微信,间或的德语语法讨论之间,一句对话分外刺眼。
江雨菲:昨晚谢谢你的陪伴。
龚晨:好好的,明天再说。
接着一个 5200 的转账记录。
可江雨菲说的那天,龚晨告诉我他在公司加班,甚至还发了微信给我。
我从没想过,他给我回这些腻歪短信的时候,会抱着另一个女人。
小丑竟是我?!
我不是个理智的人,面对龚晨的时候更不是。
所以龚晨一走进卧室,我就下意识地把手机摔出去。
手机在空中快速地划出直线,精准地砸向了毫无防备的他。
“啊”的一声,他捂住了额头,慢慢地滑坐到地上,血慢慢地渗出来,染红了他白皙的指缝。
等反应过来时,他倚在卧室门上,虚弱又歇斯底里地喊:“苏可可,你他妈疯了吗?!你想让我死啊?”
我把手机扔进他怀里,一字一顿:“龚晨,你他妈看清了,是谁想让谁死?”
不是江雨菲想让我死,是龚晨。
他明明知道我们青梅竹马 23 年。
明明知道,我一直介怀当年大学异地,我们俩闹分手,我坐了 43 个小时的绿皮硬座赶到他宿舍楼下,亲眼目睹了他跟学姐正在接吻。
我砸破他额头的当晚,他收拾了自己的日常用品,很自觉地搬离了我们的房子。
后来换季的时候,他偶尔会回来收拾东西,沉着脸一声不吭地钻进衣帽间。
衣帽间里就会传来熟悉的开抽屉、弄衣架的声音。
接着,没多久“砰”的一声,就是他关门从这个房子走掉的时候。
等我返回衣帽间看时,衣柜里他的区域就又空了一块儿。
现在我们分居一年多了,四季转了个轮回,他的衣服已经一件不剩地拿走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再也没说过话。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沉默下去。
只是没想到打破沉默的,会是江雨菲。
2
见到江雨菲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自己输了。
比我年轻、比我好看,冷白色的皮肤,眼尾是淡淡的绯红色,笑起来带点儿腼腆。优雅温柔又纯欲。
她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每当她说话时,脖子上的那条圆环项链,就会跟着说话的节奏在灯下一闪一闪的,泛着暗金色的光。
那是我最爱的品牌出的限量版,我很喜欢,龚晨一直说买不到。
这个品牌小众又昂贵,很少有人买。
让我不得不多想。
每想一次,心就痛一下。
就算我跟龚晨闹到天翻地覆,冷战到地久天长,当这一刻,江雨菲坐在我面前、戴着龚晨送她的项链、说着句句真实而扎心的话时,世界好像突然黑了。
“去年上半年,我们上完课,我下来的时候,看到龚晨坐在车里还没走,我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不想回家。”观察着我的情绪,江雨菲说得很平静,“我一直在喜欢他的问题上保持克制,可那天我真的忍不住安慰他。”
“所以,你安慰他的方式是跟他上床?”我冷笑一声。
“他并不是贪恋新鲜肉体的人。”江雨菲整肃地开口,“所以,不是他的问题。”
是的,龚晨从小就很优秀,聪明又克制,冷静又理智,这我都知道。可我没想到江雨菲还会在这个时候维护他。
“所以你约我来的目的是什么?”我看着窗外,玻璃上已经有淅沥的雨痕。
“我想让你放过龚晨。再拖下去……”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没等她说完,我站起身,“让龚晨来跟我说。”
3
我和龚晨 3 岁进的同一家幼儿园。
第一天进幼儿园,我正跟着 30 多个小朋友一起嚎啕大哭。
坐在旁边的龚晨,举着一只奥特曼不停地踹我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嘟囔:“奥特曼消灭大哭包~”
严重影响了我的发挥。
在用手扒拉了好几次未果以后,我果断地薅起他肉乎乎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最终,作为班里最后一个不哭的小朋友龚晨也加入了哭鼻子大会。
可能是咬得太狠了,第二天龚晨的父母找到了幼儿园,幼儿园又把我的父母找来。
本该是双方相见分外眼红的戏码,却在双方父亲发现是对方战友时,变成了祥和、融洽的“认亲大会”。
“这就是你家那丫头?”
“这是你小子?不好意思了,丫头脾气暴。”
“得了。男孩吃点儿亏算啥。说你呢,别哭了,眼泪给我憋回去!”
……
我跟龚晨就这样,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一直是在一个学校。
他从小就长得很好看,高中时更是干净、俊朗,学习成绩也不错,清冷中带点儿桀骜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女生。
我青春期的时候因为激素的问题,一度胖到 150 斤,脸上也长满了痘痘。
很惨烈的对比。
可那时我们走读,龚伯伯命令他每天下了晚自习必须先送我回家,才能再回家。
所以晚上放学后,校园的小路上,经常是龚晨高高的个子背着双肩包,双手背在脑后,慢悠悠地迈着长腿送我回家。
直到有一天,我在女厕隔间里,清楚地听到外边女孩的刻薄的嘲笑:“帅哥应该是很自信自己的遗传基因吧。”“长这么帅,可惜眼神不太好。”
我磨蹭了半天才出去,龚晨正在厕所外边等我,递过我的东西:“这么久?大姨妈来了?”
“龚晨,你说我是不是很丑、很胖?”我问他。
龚晨愣了一下:“没有啊。”
从四楼一直到走出教学楼,我们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操场边的小路上,路灯从我们的头顶照下来,龚晨轻轻地戳了戳我的胳膊:“怎么不开心了?”
他指着我的影子逗我:“你看你的影子,多像一只圆滚滚的小气球啊。”
“现实版的帅哥与野兽吗?”
——厕所里,女孩们冷笑着的那句话突然涌上心头,我的眼前闪现出无数被别人异样的眼神扫过我俩的时刻。现在连龚晨都在借影子暗示我的身材,忽然间,“咔嚓”一声巨响,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龚晨,你以为你很好吗?你很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把他给我买的旺仔牛奶摔到地上。
“我很丑、很胖,不妨碍我照样看不上你!”
青春期的女孩格外敏感,我哭了一夜,第二天发了高烧。
龚晨被龚伯伯揪着来向我道歉,其实我那时候已经知道是自己的错,可我一句帮腔的话都没说。
龚晨也一句话都没说。
“两个倔孩子,倔一起去了。”龚晨被龚伯伯揪着耳朵带出去以后,妈妈在旁边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苏可可,你们俩要是想好好地相处就都改改脾气,否则趁早绝交。”
我从没想过,一个普通的下午,坐在我床边削苹果的妈妈,一语成谶。
4
高烧过后的我,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在接下来的高三时间,学习、节食,加上少了龚晨的投喂,很快地瘦到了 110 斤。
高考结束,两家人聚餐的时候,我还特意地跟着美妆博主撸了个粉嫩的桃花妆。
自从上次高烧开始,整个高三我们没说过一次话。
这次他见到我,除了礼貌地问好,没有过多的表情。
那天晚上,被高考解救的双方家长喝得酣畅淋漓、一醉方休。
我起身出门去露台花园醒神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龚晨,一年没见,仔细看来他的五官长得更加立体、好看。
淡淡的星光照在他的身上,淡颜系的脸是禁欲的温柔。
心漏了一拍。
身体却下意识地转过身要回去。
龚晨却在背后说话了:“苏可可,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蓦然想起来,我们上一次决裂,还是因为他说我的影子像气球。
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他却从背后走过来,轻轻地拉我到棕榈树遮住的角落。
在栏杆边,他扶着我的腰,把我圈在怀里,一点点地欺身下来。
他的怀抱有男孩清冽的香气,也多了些男人温柔又霸道的占有欲。
手足无措间,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小鹿乱撞的感觉。
他说:“小没良心的,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我红着脸抬头,佯装镇定地迎着他的目光:“干吗?我不能生你气吗?”
他笑:“当然能,大不了,你生一次气,我就哄你一次……”
他用鼻尖蹭我的鼻尖,声音清澈温柔得不得了:“不生气了,好不好?……不生气了……”
直到呼吸越来越热,直到掌心紧紧相贴,直到舌尖诉说着相识 15 年的即与离……
少男少女的心事旖旎成头顶闪烁的星野,见证着我们第一次学着和解。
5
龚晨报了我喜欢城市的大学,学了建筑专业。是他理想的专业,对他来说却不是最好的大学。
报志愿那天,我第一次感觉到龚伯母对我的不满,她说:“可可,如果你真的喜欢晨晨,你们应该多商量商量,选一个折中的学校。”
我哭着去找龚晨,龚晨却哄着我说:“我忘了告诉妈妈了,我早就喜欢你选的大学和城市了,甚至比你喜欢的还要早。”
很不幸,龚晨去了我喜欢的大学。我却因为专业分数不够,几经调剂,去了离他一千公里外的另一所大学。
每当给龚晨打电话,听到他换季时因为不适应气候和湿度而嗓子干哑的声音,我内心充满了歉疚。
我们异地恋了四年,每天伴着对方的短信入睡,其中有一年我们吵架吵得很凶。最后他说,可可你知不知道我有时会很累?我说分手吧。他犹豫了一下说,好。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分手,虽然又是因为我的原因,可当我左等右等也不见他给我打电话时,我慌了。
我买了最近的一班硬座,坐了 43 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赶到他的宿舍楼下。
那天他的城市雪下得很大,漫天雪花之间,女孩踮起脚轻轻地吻他的唇。
他把手放在黑色的羽绒服口袋里,没有躲开。
那是我一生中最受伤的时刻。我站在雪地里,任由眼泪结成了冰,透过薄薄的冰层,看女孩温柔地挽起他的臂弯,把头轻轻地贴在他的肩上。
那是我心里的一道裂痕,就像他曾经说我的影子像气球一样。
我从没告诉他这对我的伤害有多深,内心深处却暗暗地较着劲。
即使在最甜蜜的时刻,那两个大雪里互相依偎的身影总是会蹦出来,提醒我:“苏可可,你清醒一点。”
要说青梅竹马有什么不好,这也算一个吧。
从小就只有对方的爱情太纯净,纯净到容不下一粒沙子。
6
说起来,我们的爱情里,龚晨是付出很多的一方,他总是在引导我,什么都学会了再来教给我,避免我少走弯路。
比如,高中时,我们错的题基本都是一样的,因为我的解题思路完全 copy 他。
比如,刚工作时,龚晨总是耐心地听我说公司的事情,然后再帮我梳理出复杂的人际关系。
比如,回家时,妈妈总会说:“你现在的语气跟龚晨可真是一模一样。”
比如,就像现在,从江雨菲那儿回家的路上,旁边车道的车在我车前飞速地插队进来,我只记得龚晨说过:“让速不让道,一定要先保证自己安全。”脚下并没有减速。
“哐当—”一声,车撞在了插队车的车尾灯上。
前车停了,司机举着伞带着满是怒意的脸摔了车门走下来,指着驾驶座上的我。
隔着被雨雾蒙住的前挡风玻璃,我看他的口型大概说的是:“你他妈长没长眼睛!是不是瞎啊!”之类的。
我有点儿害怕。
我开车除了会前进、倒退,连加油枪都没碰过,全是龚晨处理。
我又想起龚晨跟我说过,如果在路上发生了剐蹭,对方很愤怒,别着急,先给保险打电话。想了想他又说,你也不知道怎么说,还是给我打电话吧。
给龚晨打电话!
给龚晨,龚晨……
可是,拿起电话的那一刻,我却突然想起来,我刚刚见了龚晨的小三。
我们……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泪顺着脸颊大滴大滴地掉下来。
车窗外,前车司机正愤怒地捶着我旁边的车玻璃,后车汽笛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回荡。
我太难受了,比那次看到大雪里女孩吻龚晨都难受……
7
我趴在方向盘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抬起头,看到站在车窗外的人是我们公司的小实习生。
“苏总……”他一身帅气的工装打扮被雨淋透,贴在冷峻、挺拔的身形上。
天有些黑了,如果不仔细地看他的脸,我会以为站在身边的是龚晨。
可他长得比龚晨乖一些,没有龚晨清冷的禁欲感,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
“你怎么在这儿?”我摆手让他坐进副驾驶。
他想拿起双肩包垫在座位上,可双肩包也湿透了,用无辜的眼睛看着我:“刚才我路过看见你的车,应该是有剐蹭,我看你不舒服,已经跟司机协商解决了。”
我抬起头,前车司机举着伞正往车里走,没多久开始发动车。
这么大的雨,小实习生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帮我解决了问题。
我心里一热。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说:“刚才那种情况,我该不该让他插队?”
他说:“不应该。你做得没错。”想了想又说,“不过苏总已经这么完美了,总得给别人点儿路走一走吧。”
很聪明的回答。我笑。
他说:“苏总,我第一次看你笑,也第一次知道你原来也会有搞不定的时候。”
我说:“我很强势吗?”
他说:“至少在我面前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初面的时候你是面试官之一,三个面试官只有你对我的所有回答面无表情。”
我怎么会不记得他?那天我跟人事一起面试实习生。HR 说他是有史以来面试过的最优秀的实习生,逻辑清晰、有主见,思维活跃又冷静。我第一次感觉强势的自己,连一个实习生都不敢对视。
我说:“那天面试的人太多了,我不记得你了。”
他笑了笑:“没关系,以后记得就好了。”
他浑身淋湿,在这个初秋的季节并不暖和,或者是心里奇怪的情绪疯狂地作祟。
所以下一个路口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我把手假装随意地放在方向盘上,假装随意地看着前面说:“去我家换件衣服吧。”
前方是低垂的夜幕,万家灯火开始星星点点的闪烁。
他好像是思考了很久的时间,声音低低地说:“好啊。”
红尘男女,有些事不需要刻意点明。
8
现在小实习生反扣着我的手腕,我们已经退到了床边。
龚晨常用牙膏的冰柠薄荷味充斥了我的口腔和鼻腔,迷人的要死。
有一刻,我在想龚晨和江雨菲在一起是不是也会这样?龚晨会不会也在江雨菲某个细节上看到我的影子呢?
“苏总……”头发湿漉漉的小实习生,脸离我只有几厘米,清稚的喉结在我眼前滚动了几下。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电光石火间,一个想法蹦到我的脑子里:这是他的第一次!
真是跟龚晨第一次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是大二的暑假,龚晨小区停电了,跑到我们家来蹭空调,那天爸爸妈妈上班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
昏昏欲睡的午后,我窝在龚晨怀里看电影,看了一会儿,我说:“龚晨,这电影太没意思了。要不要看点儿好玩的?”
龚晨下巴抵在我头顶:“什么?”
我神秘一笑,在手机翻了几下,打开了小视频。
看了没一会儿,我问龚晨:“是不是很刺……”
一转头,他热烈的吻便落下来。
“要不要试一试?”他哑声在我耳畔低语。
刚开始亲亲,结果由于两个人都太紧张,被提前下班回来的我妈撞见了……
我永远忘不了龚晨那天的表情,他尴尬地看着我妈,又看了看偷笑的我,最后害羞地把一张通红的帅脸埋在了我的颈窝里……
眼前的小实习生跟那时的龚晨可真像啊……
想起了和龚晨的以前。
突然没了兴致。
我摸了摸小实习生的后背:“不要了,好吗?”
龚晨
1
大学社团的群里,弹出消息:“学姐走了。”
关上手机屏幕,面对着满城灯火,眼睛里感觉有点儿酸涩。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就像河水最终会汇入大海,时钟最终会指向零点。
她的生命最终也会在几年内终结。
我常常能记起她的脸。
五年前,在那个大雪天,她对我说:“龚晨,知道我的病后,他就跟我分手了,连面也没露。”
她看着我苦笑:“你长得跟他一样好看。我能亲一下你吗?算是跟他的告别。”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一个带着泪的吻就落在我的唇上。
她倚在我的肩头啜泣,说:“龚晨,为什么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这么难?”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下意识地,听到“爱”这个字,跳出来的就是苏可可的脸。
那个教会我爱的女孩。
2
3 岁那年,我被苏可可咬了一口。
回到家后,我爸竟然说:“这小丫头,跟个洋娃娃似的,挺可爱的。”
我爸喜欢女儿,奈何我是个儿子。
于是苏可可来我们家,被放纵地就像回自己家一样。
我也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
她翻我的东西,把我的篮球画满了鬼画符,给我做煎糊了的鸡蛋,在我写作业时候趴在我的肩膀上让我背着她……
她闹着闹着就困了,困了就躺在我床上睡了。
睡着睡着就到了 17 岁。
过了 17 岁的可可很少来我家了,家里一下清静了很多。
爸爸说:“你是不是招惹可可了?为什么她不来了?”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
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有一块什么地方空了。
我谎称放学路上有流氓,我爸让我送她回家,每天一下晚自习就死皮赖脸地在教室门口等她。
她总是磨磨蹭蹭地到最后一个出来。
书包背在身上,低着头,让我看不见她的脸。
终于有一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说了,她的影子可爱得像一只气球。
就被她在放学路上大声地骂了一顿。
路上的同学指指点点,篮球队的同学过来搂着我:“龚晨,原来你喜欢这一种?”
我没好气地问了句:“哪一种?”
可能是我太凶了,他们最终也没告诉我。
苏可可是哪一种?
3
她是哪一种?
我一直没弄清。
跟她道歉时还是没有勇气张口。
冷战的一年,正是高三。
课程对我来说轻车熟路。
唯有苏可可是最大的难题。
她在餐厅吃饭时,再也不坐在原来我们常坐的位置;她有时会跟男生笑着谈天从楼下经过;她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再也不会带一瓶冰水来送我……
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可高考结束,当我们在桌子前,面对面地坐着,近处再看着她熟悉的脸时,十几年的陪伴和快乐一瞬间涌过来。
我跟她说:“可可,对不起。”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说一句“对不起”。
但是管它呢,只要我说对不起,她笑了。
我们在一起了就好了。
4
我们在一起了就好了。
“有一天,我看过四十三次日落,你知道,当一个人感到非常忧伤的时候,他喜欢看日落。”
我摇摇头,拼命地把这些莫名闯入脑海的东西甩出去。
苏可可
9
我是在上班的时候,接到婆婆去世的消息。
电话里,公公的声音哽咽到出不了声。他说:“可可,来见妈妈最后一面吧。”
犹如晴空霹雳。
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骨的悲凉。
好像还是不久前,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她还揪着我跟龚晨的耳朵催我们俩生孩子,那次离开家一后备箱的东西都还没有吃完……
那个比我自己的妈妈还能让我感受到更多温暖的“龚伯母”,那个为我们三个人付出辛劳的人走了……
一瞬间,我体会到了成人世界的残忍。
爱的人一个个地离开,以后就连笑都会带着悲凉。
……是什么让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哭声吓坏了站在门口的小实习生。
他正拿着楼下帮我买的咖啡推门进来,误以为我是因为看到他而懊悔,站在我的办公桌前手忙脚乱:
“苏总,对不起,昨天是我冲动了,不过你说‘不要’以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死亡竖起了高高的屏障。
后来,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脑海中渐次闪过的曾经温暖的画面,像咆哮的洪水,一瞬间将我湮灭。
我抓起车钥匙往外走,因为腿软几次三番地差点儿跌倒,最终还是决定打车回临市的婆婆家。
10
我站在婆婆的遗像前,在房间里低声哭泣,直哭得浑身颤抖,没发现背后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爸,我通知完舅舅他们……”
话语终结在一瞬,龚晨怔在了原地,略带惊讶地看着我:“可可?!”
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圈有些许的青黑,下巴上已经长出了胡茬。
——他肯定没有休息好。
而婆婆的病情突如其来,在这一年里我甚至都只是行色匆匆地看她一眼。
……所有话冻结在咽喉里,我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无数喜怒和愧疚从心头呼啸而过。
我红着眼圈,呆呆地站在原地。
龚晨没说话,把要烧没的香拿下来,用打火机点了新香插上。在这个过程中,香灰飘了一些,飘到黑白像上正在微笑的婆婆的眼角。
轻轻袅袅的烟灰,像极了一滴眼泪。
龚晨把遗像抱进怀里,用手指一直擦一直擦,可那滴眼泪好像落在了永恒里,再也擦不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低着头,声音闷闷地:“可可,我没有妈妈了。”
黄昏照进房间的光,斑驳的光影里浮现出龚晨熟悉的轮廓,高傲而冷清。在模糊的泪眼中,与记忆深处我挚爱少年的脸,渐渐地重叠。
那一瞬,我的心中隐隐地涌上一种几乎让我屈服的悲哀。
“龚晨……”我向着他伸出手,指尖颤抖。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蓦地抬起头,漠然地开口:“等送完妈妈,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离婚……离婚。
愁云惨淡的房间内回荡着他的声音。
是啊,我已经不再是昔年懵懂纯真的小女孩,在他心底里能为非作歹的人也不再是我。
时光的洪流滚滚向前,一松手,我们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散了。
门口的一面墙整整齐齐地挂着每年过年时我们两家的合照。
春节联欢晚会的音乐好像就在耳边响,一年一年的鞭炮和烟花声里,我和龚晨曾经像小树抽条一样地成长。
而如今我们却再不是 18 岁那年花园酒店房顶上,那一对只要一个拥抱就能回归彼此生命的孩子。
回不去了。
当一开始,他带着那个关于背叛的肮脏秘密回到我面前时就已经回不去了;当我用手机砸破他额头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从我们非要面对死神才会唏嘘爱情的可贵时就已经回不去了。
放弃很可惜,可回不去的日子总有它的道理。
转身前,龚晨一滴没有控制住的泪,滴在了婆婆的遗像上。
“好,送完妈妈,我们就去离婚。”我感觉到自己一字一句,像是呓语。
11
离婚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龚晨。
我们站在民政局大院里,手里拿着刚办出来的离婚证。
夏天正午的阳光照得脸都疼,可我们就面对面地站在明晃晃的大太阳底下,谁都没想走。
“龚晨,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我真是太笨了,相处 23 年,却好像对你一无所知。”
龚晨看着我,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意:“不用了解了,大概率我们不会再见了。”
我定定地看着她。面前的龚晨依旧清澈明朗——然而眼神却变得遥远,再也不像曾经 23 年朝夕相对的那个人了。曾经为我忤逆长辈,教我成长,包容我所有小脾气、坏习惯的人,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时光里。
“无论如何,是我的错。”龚晨微笑,镇定地把手里的银行卡悉数塞到我敞开的包里,“房子我也不要,什么时候办过户通知我。”
——为了尽快地离开我,龚晨竟然选择了净身出户?他和江雨菲……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我呆呆地站在大太阳底下,默默地目送着他,止不住地颤抖。
龚晨的身形隐没在不远处的银杏树荫下,江雨菲的侧影迎上来,他们随后侧首殷殷低语,肩并肩地进了龚晨的车。
12
龚伯伯回国外打理生意了。
近些年,他跟龚伯母一直在国外有生意。因为龚伯母生病,这两年才回来老家待了一段时间。
走之前,我去他家看他。
他看着我们一家四口的合照说:“可可,我劝过晨晨。可你们俩都是倔孩子,谁也不肯多说一句。咱们一家四口走散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后来,我听妈妈说龚晨也去了国外。
他偶尔会寄一些补品回来给我爸妈,却丝毫没再问起我的任何近况。
刚开始我妈很愤怒,把龚晨寄的东西统统地分给邻居,眼不见为净。
可时间久了,看着我时而走神的状态,她也会唉声叹气地感叹一句:
“好好的两个孩子,怎么能走到这一步呢?”
去干洗店取洗好的衣服时,店主满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龚先生的衬衣一直没取。我以前不知道你俩是一家的。”
白衬衣躺在我的手心里,很像龚晨张开双臂看着我,酒窝浅浅淡淡地笑:“抱抱吧,宝宝。”
很多时候,我想给他发一个信息,问问他还好吗?
可无数次纠结后,还是熄了屏。
痛苦比快乐更能让人感受一秒的漫长。
在无数个没有风的夜里,纠缠的思念在颠峰后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
真的会恍惚。
在小实习生送我花的时候,他躲在花的后面,冷峻、挺拔的身形和龚晨真的很像……
13
“送给最可爱的女孩子,可可。”
我瞥了一眼礼品卡上隽秀的字迹,差点儿笑出声:“覃乐,我不离婚的话,都是女孩的妈妈了。”
“我们差 4 岁而已。”覃乐坐在我对面的旋转椅上,挑眉看着我,“可可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也是实习生,所以……”
年轻真好,表白就打直球,不遮遮挡挡,怕被人笑话。
不过这一球过来,我可能会死。
我拎起包,打断了覃乐:“下班了,实习生。你不是要通宵加班吧?没加班费的。”
覃乐看穿似的笑着耸耸肩,车钥匙抛到空中,又稳稳地落在手心里:“走吧,姐姐。太晚了。送你回家。”
覃乐喜欢我,他说喜欢我的“知世故而不世故”,喜欢我有一种独属于小孩子的娇憨。
我想,他太年轻了,大概不知道需要多少保护、爱和安全感,才足够浸润出孩子气?要有一个怎样的人去拼命地挡在前面,才能成长得“知世故而不世故”。
龚晨离开后,我的生活好像被调成了 Hard 模式。
我从讨论“甜品、SKII、香奈儿”的聊天群渐渐地归入到“哪个超市在打折、哪只基金最近收益好、怎么快速疏通下水管……”
成人世界的鸡毛蒜皮突然从天而降。学习生活技能让我焦虑又计较,下巴疯狂地爆痘,硬生生地“压力肥”了 10 斤。
龚晨是怎么做到的?
曾经三年的婚姻生活,龚晨在琐事里日复一日,却像一块璞玉被日子打磨得愈加温柔、通透。
我跪在地上,清理被我的头发堵住的地漏。
我想,肯定是因为龚晨有外遇,所以才可以带着愧疚和别人那里得到的温存,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一地鸡毛。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14
四季转了一个轮回。
等到六月底的时候,覃乐要毕业了。
我开车去学校帮他送实习证明的时候,他向室友简单又热情地介绍:“可可姐。”
室友一片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哦” “知道,知道。”
晚上我请他们在门口的烧烤摊吃饭,听他们讲大学四年的故事,听他们说:“覃乐,我们系草。姐姐,为了你,到现在连初恋都没有。”
我看向覃乐,覃乐连忙打断:“是不是喝多了?你不也吃了四年狗粮?”
把他们送回寝室,覃乐要送一送我。
他穿着白色的 T 恤,跟我一起在校园的路上走,影子在路灯下挺拔、冷峻。
一瞬间,我竟有种回到大学时,跟龚晨一起走路的错觉。
那时,龚晨常常跨越 1000 公里的路程来找我,背着一书包他大学城市特产的腊牛肉和软香酥。
他站在教学楼前等我下课,等我飞奔到他怀里,当着同学的面捏捏我的脸:“苏可可,你怎么瘦成这样?”
此情可待成追忆。
当时只道是寻常。
……
“可可姐,我拒绝了公司的 Offer。”覃乐的一句话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我有些惊讶地望向他:“你那个职位应届生很难拿到的。”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不疾不徐地说:“我当时也没有看中那个实习生职位,来只是因为初面的小姐姐很可爱。”
他又笑了,尽管比我小,他笑得却带点儿宠溺:“的确很可爱。两年时间,除了工作,微信从来不回,也没多说过一句话,不给一点儿发展的可能。所以离职也是因为小姐姐太可爱了,还是不打扰她了。”
他笑起来俊朗又好看,我好像从没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尽管从来没有得到,失去的时候也有些痛苦呢。”覃乐揉了揉我的脑袋顶,转身抱住了我,“不过,再见了,可可。”
我窝在他温暖又宽阔的怀里,不知道怎么说。
很久很久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谢谢你,覃乐。”
谢谢,谢谢你曾经喜欢我。
15
那天,周末度假村打电话来时,我正顶着一夜没睡的鸡窝头赶稿子。
“龚太太您好,青藤假日酒店。您之前跟龚先生订的的套房,今晚能过来吗?”
我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突然记起我跟龚晨确实订过这个酒店。
三年前,这个度假村新开,我们打电话过去问,结婚纪念日那天,近两年的空房间都已经订完了。
所以我们直接预订了结婚 5 周年纪念日这天。
三年过去了,仍然有一通电话提醒我和龚晨之间的联系。
这通电话好像从过去打来,穿越了时间,也穿越了背叛。
可惜过期的糖,再甜也不能吃了。
我回绝了。
我妈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我家的。隔着卧室门探过头来:“今天覃乐过来吗?”
我抱着笔记本码字,没抬眼:“覃乐为什么要过来?他早就离职了。”
我妈一脚踢开门,双手大喇喇地拎着两袋子菜和肉站在我床边,声音都变调了:“苏可可,你是不是有毛病?狗都能看出覃乐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把握住?”
“我为什么要把握?我都离过婚了,他才刚毕业,可能吗?”
“我管可不可能?!我是你妈,我只希望你好!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龚晨?我怎么能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女儿!”
“……”我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辩解,站起来换睡衣出门。
“苏可可!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跟龚晨都这么倔,怎么过日子!现在好了,龚晨不倔了,滚到国外了!你怎么脑袋还转不过弯儿来?!!”
“怎么想的你?!还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我拿了车钥匙,把我妈的抱怨声关到了门后。
16
我往青藤度假村的方向开。
车开得很快。
景色渐次掠过,像人生中的一幕幕来不及细想的场景。
我又记起了 3 岁那年咬哭龚晨。
7 岁那年龚晨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他从婚宴上带回来的“超级好吃”的喜饼。
12 岁那年,龚晨跟欺负我的男同桌打架,被全校通报批评、写了 5000 字的检查。
16 岁那年,我跟妈妈因为考试成绩吵架,龚晨第一个在公园找到我,他怀抱里的温暖一下吞噬了我。
18 岁高考完那年,我们确定心意,关系从友情变成爱情,在酒店露台花园上有彼此的、最美好的初吻。
……
22 岁那年,我听说公司有很多人追求龚晨,天天担心龚晨会变心,龚晨在家庭聚会时突然向我求婚。
24 岁那年,我们一起去度假,晚上沿着沙滩一路走一路说,足足走了 3 万步,回到酒店还有说不完的话。
……
好像一切都在昨天。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心中又涌上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这些日子,当我重新开始学习一个人生活,我才知道龚晨从一开始就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好像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去抱怨草莓不甜、日落不好看。
却忘了,就算精心挑选也不是每一颗草莓都很甜,就算看好天气预报,突然的乌云也会打乱计划。
我好像忘了,龚晨从小到大就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我不敢接受自己想念龚晨。
最重要却又让我最不敢接受的是,对于龚晨、对于青梅竹马的爱,我竟然还在相信。
我相信他。
竟然胜过相信我自己。
龚晨?龚晨!……
“砰”的一声,眼前一黑。
刹那间,无边无际的黑暗包围了我,从地下而来的黑暗带着巨大的吸力,拉着我往下坠……
好黑啊。
……
好冷。
好害怕。
有点儿难过。
要是龚晨在,就好了。
龚晨
1
我失忆了一段时间,在我的脑癌手术之后。
我猜我应该是有回忆的。
尤其是星星刚刚点亮夜空,淡淡的星光撒下来。
“可可。”
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就会轻轻地在心底响起。
时间久了,记忆慢慢地恢复。
我终于记起来那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手机里跟她联系的时间停在了一年半以前,最后一句话还是约定去领离婚证的时间。
我记得我刚刚生病那段时间,恰逢妈妈病重,看着她生命一点点地流逝,我感觉到锥心的痛苦。
曾经有过犹豫。
直到那天,我们一起看一部生死离别的电影。
哭得稀里哗啦的可可趴在我的怀里说:“龚晨,以后我一定要比你先走。别留下我一个人。”
留下的人远比走的人更痛苦。
既然我可能做不到成为留下的那个人。
不如就别留下回忆。
我借着刻意制造的跟江雨菲的误会,决绝地离开了可可的生命。
很寂寞。
——如果,面对死亡的倒计时,只是一个人的话。
2
为了配合治疗,我在国外待了两年的时间。
最新的医疗技术让复杂的病情,得到了一次以生命为赌注的治愈机会。
医生告诉我,我赌赢的消息时,我突然最想跟可可分享我的喜悦。我想过无数次我们久别重逢的场景。
我一定会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我没有出轨,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在自己状态很不好的时候面对她,让她分担痛苦。
可我怎么都想不到,我们的见面会是在医院里。
就在隔离结束后的当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龚晨……龚晨……”病床上,可可喊我名字的声音,仿佛利刃,绞动在我的心上。
让我怎么原谅自己?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她出事的那个位置,距离我们定的庆祝 5 周年结婚纪念日的酒店不到 1 公里。
苏可可真是个傻子!
我走之前,明明都已经假装背叛了她。
明明她新出的书里,出轨的男人被妻子和小三联合报复,净身出户、身败名裂。
当我们之间的感情像失控的火坑。
为什么她还要奔赴这个约定?
3
“跟着怎么样?男主生病了,要不要找借口离开女主?”苏可可坐在旁边码字,转头眯着眼睛问我。
粉色的发带下一张无比可爱的脸。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放下手里的书,搂住她的肩膀,“那句话不是说,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分一秒都不是。”
可是苏可可从背后抽出一张国外医院寄过来的手术结算单:“那为什么我的龚晨是这样?”
……
没等我反应过来,细嫩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腰:“龚晨,以后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低头亲吻着她的头发,好像回到了那个夏日的晚上,十八岁的可可身上栀子花一样美好洁净的气息再度将我环抱。
我抱着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不会分开了。”
世事纷繁复杂,社会内卷如斯,很多人说爱情信不过,可爱情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最初的时候,爱情并不代表钻戒、玫瑰、房子和车啊,爱情并没承载过“男人靠不住” “女人只认钱”啊,爱情没有定义过无法调和的夫妻、婆媳,甚至是职场矛盾啊……
我们给了爱太多承载,对它有了太多要求。
竟然忘了,爱情也很委屈,爱情只是爱情。
爱情只是十八岁夏天的天台,我们初吻的那个夜晚啊。
不管你当时怎么对我失望,苏可可,谢谢你从未对爱情失望过。
这一点本心像不灭的灯,带着我们穿过疾病、生死和混乱纷扰,重新走到一起。
我吻她的手指:“我爱你,苏可可。从来没变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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