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陈韵问我怎么了?
回想着刚才梦里的场景,我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喘了一口气,我对她说:“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听我这么说,陈韵好像也放下心来,她说:“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就跟抽了羊癫疯一样,张牙舞爪的,吓死人了!”
说着,她递给我一杯热水。
喝了两口后,我的心情总算才平静了下来。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凌晨四点钟了。
看陈韵的样子,还穿着出门时候的衣服,可能是刚刚才回来,
我问陈韵:“李茜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陈韵听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非常不好,而且这孩子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化疗的剂量稍微大一点儿,身体的各项技机能就会出问题,真是太可怜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也揪了一下。
“我听说白血病人,不是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治疗吗?”
“那也得找到合适的配型啊。李茜跟她的家人都试过了,没人配得上。不过,医生倒是给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陈韵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让李茜跟他孩子的父亲再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的脐带血,或许可以用来给小南配型,但也只有25%的成功几率。”
“25%也总比没有好啊,那赶紧啊……”
“赶紧?”陈韵苦笑了一笑:“孩子的爸爸倒是愿意了,可他现在的妻子,打死都不同意.”
听到这里,我哑言了。
生一个孩子来配型,这话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但李茜跟她的前夫,已经离婚了。
前夫现在的妻子,不同意他们再生一个孩子,从伦理角度来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现任的妻子是小三上位,但是总归人家已经受到法律保护了。
所以,那个女人不同意,谁都没有办法。
只听陈韵接着说:“其实李茜在离婚的时候,我们都劝过她,男人都偷腥,只要知道回家不就行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不就过下去了。更何况李茜老公还那么有能力,要是离婚了,想再找这么优秀的,也不容易。”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原本这事儿跟她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这些话从妻子口中说出来,我心里却非常不舒服。
原来在她的心里,“优秀”和“能挣钱”是划等号的。
我问陈韵:“小南是什么时候查出白血病的?”
“他父母离婚之前。”
“离婚之前?”我一愣:“小南都生病了,做父母的怎么还有心思离婚?”
“小三怀孕了,催得紧啊。”陈韵有些无奈:“他前夫为了拜托李茜,答应把别墅豪车都给她,那十万块钱一个月的抚养费,其实就是用来给小南治病的。”
小南得的是白血病,而且已经开始化疗了。
我爸也是癌症走的。
我知道家里有这种病人,那钱花得就跟流水一样。
小南那幺小,花的钱就更多了。
一个月十万块的抚养费看着挺多,治疗费再加上护工费什么的,而且李茜还要生活,这手稍微一松,钱就没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李茜平时看着光鲜亮丽的,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陈韵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李茜为什么不重新找一个吗?我那个时候没跟你说她的情况,现在你知道了?小南这样的情况,谁敢跟李茜结婚啊?”
我听了,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现在这个年头,男人都不是傻子,谁愿意养别人的儿子啊……”
这话,我是故意说给陈韵听的。
那薛鹏都是大区经理了,那脑子能不好使?
跟你逢场作戏,找点儿刺激还行。
一旦你离婚带着儿子想跟他过了,他绝对跑得比兔子都快!
果然,陈韵在听了我这话后,沉默了一阵。
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行了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刚转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听李茜说,几天前她在医院碰到过你,怎么,你不舒服啊?“
听了这话,我一怔。
女人之间果然是什么话都说。
还好那天李茜没看到苏小萌,要不然现在就麻烦了。
不过我很快镇定过来:“没错,我的一个下属急性肠炎,我陪着他去检查一下。“
陈韵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行了,你也快休息吧。”
后面的几天,陈韵对我非常不错。
每天都对我嘘寒问暖,一副温言暖语的样子。不仅如此,她还在网上找了好多食谱,努力学着做网红菜给我吃。
我说你带孩子都那么辛苦了,没必要专门为了我弄这些。
妻子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你现在都是大总监了,每天都忙得脚不着地,我可得做好后勤服务工作,得把你的身体养好了,你才能在外面好好挣钱啊!”
我盯着满满一桌子菜,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升职这事儿只是待定,具体是什么时候,公司还没正式发文……”
“待定不就是已经定下来了吗,这个不用多想了,反正现在咱们家里,除了小冰,你的事儿就是头等大事!”
升了职就能加薪,加薪就能买别墅。
买了别墅,她父母就会开心。
这因果关系,陈韵还是非常清楚。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我又去了一趟我妈的凉面摊。
天气还不错,太阳不算太晒,站在街边摆摊,我妈也没那么辛苦。
见我来了,我妈乐呵呵地又给我弄了一碗冰粉。
吃着凉凉滑滑的冰粉,我妈坐在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我抬眼看向她:“妈,陈韵说,爸祭日那天晚上,陈韵说让你来我们家里吃饭……”
听了这话,我妈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一些:
“吃饭哪天都行啊,可是那天晚上,是你爸的祭日啊……我要是离开了,你爸回来找不到人,他会伤心的。”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也非常难受。
但我还是努力冲我妈一笑:“爸怎么会找不到他儿子的家呢,妈您忘了,当年这房子可是我爸跟我一起去买的,房子也是他守着装修好的。”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我不知道。我爸那天晚上,到底会不会回不回来,我也不知道。
斯人已逝,我只想让我妈开心。
劝说了好长时间,我妈总算是相信了。
她说:“要不这样吧,你爸祭日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给你爸留个条子,他看到以后,就会去你那儿了?”
我赶紧点头:“妈,你真是太聪明了,爸生前一直想看小冰,到时候他看到我们全家都在一起,肯定会很开心!”
我妈听后,低着头沉默了一阵。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她哽咽着:“江淮,你说,你爸那天晚上……他真的会回来吗?“
我心里一阵难受,一把拉住了我妈的手:“妈,你别难过,你还有儿子,你还有小冰,我们都还在。“
我妈用力点头,她眼含泪水:“没错,妈还有你们!”
离开之前,我妈突然又叫住了我:“江淮,居委会胡大妈昨天晚上来找我,说是过几天小区要进行户口在册人口登记。你到时候有空的话,就回来一趟。”
结婚后,我一直没有把户口从家里迁出去。
陈韵催了我好几次,我一直因为工作太忙,而没有去做这件事儿。
后来我爸去世了。
那天陪着我妈去给我爸注销户口,当工作人员把我爸的照片调出来后,我妈对着电脑屏幕就哇哇哭了起来。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我的户口就留在老房子里了。
我不愿意让我妈一个人在上面,她孤独了。
好在是同一个城市,我的户口放在哪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
陈韵见我一直不去迁,也就不再催我了。
而现在听到我妈这样说,我不是很明白:“户口登记?不是刚刚才进行了全国人口普查吗?怎么又要登记了?“
我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胡大妈她也没说明白。”
离开之后,我开着车行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我感叹城市发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每天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心,还有坚守的必要吗?
正要接单,闫军突然找上了我。
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焦急:“沈哥,你现在再哪里?能再帮老弟我一个忙吗?”
赶到满江红茶楼的时候,闫军正在楼下等我。
远远的,我看见闫军穿着一身职业装,还别说,还真挺人模狗样的。
见我来了,他大步走到我身边,哭丧着脸看向我:“沈哥,你总算来了,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我……“
“别咋咋呼呼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了,赶紧说事儿!”
闫军说:“我这才到黑龙投资工作了几天,经理就非得让我一个人出来见客户……”
我一听,哭笑不得。
我说:“我说你小子真是块三伏天卖不掉的肉!客户经理不出来见客户,你整天呆在办公室里养鱼呢?!不做业务你哪儿来到收入,老板凭什么养着你!?”
听见我这么说,闫军赶紧摆手:“沈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清楚你还让我来?”
“不是啊,这个客户可不是那么简单,他都逾期好长时间了。”
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明白了。
新进公司的客户经理,如果没有关系没有后门,都会被人这么弄上一出。
自己的部门中,贷款的客户如果有逾期的,一般来说,部门经理不太愿意让公司的催收部门出面解决。
因为那会直接影响自己在公司的声誉和部门的业绩。
所以,他们会让这种新进公司的员工,去给这些逾期的客户打个“招呼”。
很多新员工,都是刚刚进入职场的新人,对那些欠钱不还的老油条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轻一点,他们会碰上一鼻子灰回来。
要是倒霉的,说不定会被对方打一顿。
显然,闫军是害怕了。
看着他五大三粗的身材,我哼了一声:“你说你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了,你觉得,我这个个子的人,能保护你?”
闫军说:“沈哥你有经验,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所以我才……你放心吧,你下午的误工费,待会儿的精神损失费,我都承担了。”
“精神损失费?”我瞪了他一眼:“我看到你精神就会受损,你要给我算这个,我能算到你倾家荡产!”
说着,我叹了一口气。
抬眼看向二楼的满江红茶楼。
上次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碰到了韩念之。
当时冯志才的老婆田亚莲,刚好赶来捉奸。
韩念之从包间里仓皇而逃的那一幕,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闫军这事儿,对他来说,是个鸿沟。
对我来说,不是个事儿。
刚进入凤凰投资工作的时候,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业务。
对于这种逾期客户,早就见怪不怪了。
所以对付他们,我自有一手办法。
看了看闫军身上穿着的职业装,我想了一下,从车的后箱里,拿出了一件粉红色的男士花衬衣递给他:“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换成这个!”
闫军一听,大惊失色。
只见他护住自己的上半身:“沈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你少给我装娘炮!想解决问题,就按照我说的办!”
无奈之下,闫军只要接过了那件粉红的花衬衣。
他在我车子的后排座换好出来后,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音。
那件花衬衣,是陈韵买来给我去海边玩儿的时候穿的。
她说站在太阳下拍照,特别洋气。
后来我打死不肯穿,她也没办法,就塞到了我后备箱里,说车子要是脏了,可以用来擦擦。
后来我也一直忘记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
闫军的个子很壮士,那件花衬衣,完美的列勒出了他的上半身的肌肉。
我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哪儿还差点儿。
我又从驾驶室里去取出纹身冰袖,闫军套在手臂上后,立刻有很重的江湖气息。
最后,我给他配上了一副墨镜。
这一身行头下来,闫军从一个白领,被我生生弄成了一个江湖混混。
闫军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装扮:“沈哥,你这是……”
我嘴角一扬,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待会儿上去后,你什么都别说,把双手擦在裤兜里,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虽然不明白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闫军还是跟着上了二楼。
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包间。
我正推门进去,闫军对我说:“沈哥,等下你千万不要太冲动,那家伙如果真要动手的话,你就先先跑,一切让我来扛着!”
我瞪了他一眼,就进入了包间。
包间不大,七八个平米的样子,中间放着一张麻将桌。
旁边的厕所门紧闭着。
门缝里亮着光,那客户应该正在里面上厕所。
闫军正要找个凳子坐下,我一把推开他:“你就站在我旁边,没有我的允许,一句话都不要说!看我的眼色行事!”
说完,我找了个正对卫生间的位子坐了下来。
闫军本来想问什么,被我瞪了一眼后,还是生生忍住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让服务员给我泡了一杯碧潭飘雪。
才刚刚抿了一口,卫生间的门就打开了。
当看清站在我眼前的中年男人是谁后,我一愣:“曾老板,怎么会是你?”
曾永明,我在凤凰投资工作时的一个大客户。
这人原来是开家具厂的,买点儿办公家具,生意一直不愠不火。
后来这曾永明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他的工厂所在地要被拆迁征用。
虽然那块儿地不是他的,但就厂子赔下来,也有个小一千万。
拿着这笔钱,曾永明也不愿意再辛苦做家具了。
于是,他开始寻找别的投资渠道。
可找来找去,曾老板感觉要么是收益太低,稍微高一点儿的,他又觉不太安全,不是很靠谱。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他的。
当时,我才从贷款部的业务主管,转到资产投资部。
这个部门虽然是公司所有员工都向往的香饽饽,但压力也却比普通业务部,大了许多。
部门主管给我们每个新来的员工,定下来三个月内必须融资一千万的任务。
如果完成不了,就会遣返回之前的部门。
我是削尖了脑袋,才调入了资产部门,再回到业务部,那么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还得再从基础岗位做起。
所以,我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于是我每天都在外面展业,寻找各种投资渠道,寻找一切可能融资的伙伴,哪怕受尽白眼,也要耐心细致地跟对方介绍我们的产品。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我还是一笔钱都融不进来。
眼看跟我同时进组的同事,业绩将我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我心急如焚。
在遇到曾永明的时候,离部门主管给我下最后通牒的是时间,不到一个星期了。
当时我是真的灰心丧气了。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就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在向曾永明介绍产品的时候,我是一点儿信心也没有,我决定他一定会像别人一样,没听完我说话,就直接拒绝我。
没想到的是,曾永明不仅认真听完了我所有的介绍,还主动问了我一些不太专业的问题。
在得我到一一耐心细致的回到后,曾永明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一千万,我明天就可以转到宁哦你公司,请问我现在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当时的我,一下子就懵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我心里骂自己怎么这么笨?这生意都上门了,怎么还把人家往外推?
曾永明摇摇头:“不考虑了,那些钱放在我手里,放一天就损失一天的利润,得赶紧投资出去,要不然我可就亏大了!”
后面的好几天,我都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这项业务完成之后,看着员工业绩排名上,自己升到了第一位,我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曾永明的业务,我终于留在了资本部门。
看着一个个因为业绩不达标,而卷铺盖离开的同事,我心有余悸。
后来的日子里,我渐渐摸到了融资的门道,业务也做得顺风顺水起来。
有一天在外面展业的时候,我无意间碰到了曾老板。
他非要请我吃饭。
席间,曾永明突然问我:“沈经理,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了那么投资经理的产品,而独独选中了你介绍的东西?”
曾永明一脸神秘莫测。
我摇摇头:“曾老板,不瞒你说,这个原因其实我也想知道。“
曾永明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很简单,因为你不单单只介绍你推销的产品的收益,你把风险,也跟我说得清清楚楚,而别的投资经理,没有一个人跟我说得这么细。”
我点点头,终于明白了。
在做贷款业务的时候,对客户说清利弊关系,就是我养成的习惯。
我沈江淮不喜欢做昧着良心的事儿。
所以,哪怕是会因此损失掉一些客户,我也必须把不利的一面跟对方说清楚。
一口白酒下肚,我只觉得辛辣无比。
从那之后,曾永明就成了我的长期客户。
我尽全力地帮助他做投融资计划,而他也对我非常的信任。
曾永明的资产,在我手里越变越多,。
当他试图继续追加投资的时候,我去阻止了他:“曾老板,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投资人的大忌,细水长流才能走得长远。”
曾永明点点头,又采纳了我的意见。
然后,突然有一天事情发生了变化。
曾永明对我说,有人向推荐他了一种高收益低风险的产品,他听了之后感觉非常不错,想试试。
那一次,面对我的劝阻,曾永明却说:“小沈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单子太小了。你干这一行,这种性格很吃亏的,不仅你们老板不喜欢,还容易得罪客户!”
那之后,曾永明就撤掉了在凤凰投资的融资产品。
后来我也就没再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所以,当此刻,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他时,我才会感到如此震惊。
曾永明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派头。
他身上穿着的男士衬衫,皱巴巴的,透着一种浓重的廉价感。
头发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理过了,一根根的贴在头皮上,油光蹭亮的,看着挺恶心的。
见我坐在屋子中间,曾永明也非常的吃惊:“小沈,怎么是你?!”
迅速调整好情绪后,我也赶紧起身:“曾老板,你先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见我一脸的淡定从容,曾永明瞟了一眼我身后的站着闫军,眼神晃动了一下:“小沈,你这是……”
我冲他点点头:“曾老板,这个你就别管了,咱们好长时间没见了,坐下来叙叙旧吧。”
说着,我拿起水水瓶,给曾永明的茶杯里续了一些水。
曾永明盯着我:“小沈,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凤凰投资吗?怎么现在……“
“一言难尽啊!”我苦笑道:“我们这些打工的,命运就跟那浮萍一样,风一吹就不知道往哪儿飘了。”
刻意停顿了一下后,我又补充道:“所以啊,还是你们当大老板的好,东西都在自己手里我,任何决断都刻意自己说了算,不像我们这种人,说不定哪天,老板一个不高兴,就被扫地出门了。”
不想,曾永明一听这话,练练白头:“小沈啊,我算什么大老板啊,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的日子啊,也就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了!”
刚才我第一眼看到曾永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目前一定过得很惨。
上楼之前,我问了一下闫军。
这曾永明找黑龙资产贷款的金额,是二十万。
二十万对于普通人而言,并不算少。
但对于曾永明这样实力的人,如果这一点点的钱,都需要放贷,那可能真的是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还是故作惊讶:“怎么会呢?曾老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的资产那么雄厚,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曾永明重重叹了一口气:“小沈啊,还不都是因为我鬼迷心窍,如果半年前,我能听了你的劝告,不要眼高手低,今天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了!”
在曾永明的讲诉中,我大概了解了他落魄的原因。
那个时候的他,在得知别的公司,有更加高额快捷的投资收益后,不顾我的好言相劝,将他在凤凰投资的所有融资全部抽离了。
把那些钱投入另一个公司后,果然第一个月后,曾永明就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在投资经理的劝说下,曾永明开始向周围的朋友融资。
可就在他担保的那些钱,才刚刚流进去之后,那个公司的老板,就跑路了。
曾永明这下傻眼了。
不仅他自己多钱没了,那些把钱借给他的人,纷纷找上了门,堵在他家门口说,要是曾永明不还钱,就吊死在他家门口。
曾永明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找投资公司借钱,去还那些欠下的债务。
可这也是拆东墙补西墙,何况那些不多的钱,还的也仅仅是债主的利息。
雪球不到半年,就越滚越大,远远超出了曾永明的承受范围。
曾永明呆呆说着:“小沈啊,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你说我也其实也花不了那么多钱,为什么当时会那么贪心呢?”
曾永明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而且我相信,他的确是后悔了。
毕竟人性都是贪婪的,在鼎盛的时期,会舍得全身而退的,只有圣人。
曾永明只不过是一个发了点儿横财的家具厂老板,他堪不破这一点,那还不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
我拍了拍曾永明的肩膀,以表示对他的安慰。
我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还是想想现在的问题怎么解决吧。”
说着我瞟了一眼身后带着墨镜的闫军,顿了顿后说道:“曾老板,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倒霉了,我被之前的公司辞退,目前暂时在黑龙资产做贷款专员。你看……今天凑巧碰到了你这事儿,要是解决不好,我估计我又得丢饭碗。”
我说这话语气很诚恳,曾永明也不停地点头说是。
“小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也一直为我好,可是……”说着,他朝我靠近了一点儿:“我现在真的是没钱啊。这不,马上这学期就要开学了,实不相瞒,我连女儿上学的学费,都凑不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曾永明的眼睛红了。
我想了一下:“这样吧,曾老板,今天你要是实在还不上这个钱,你多少拿个一万块钱钱出来,这钱对你来说不多,也好让我能回去交差。“
说着,我故意回头看了一眼闫军。
不得不说,闫军在这个时候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紧身的花衬衣,摩斯头,黑墨镜。
再加上手臂上的那些“纹身”。
妥妥的就是一个道上混的,谁看了也不敢跟他大声说话。
回头,我低声他对曾永明说:“曾老板,看到了吗,这人是我公司催收部门的,国家队拳击退役选手,一个能打我三个!所以,不是我不肯帮你,我也有压力啊……”
听了我的话,曾永明明显慌了:“小沈啊,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这次你怎么都得帮帮我啊。我的人品你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山穷水尽了,我能不还钱吗?”
“可是……”我挺为难地看着曾永明。
随后我拿出了手机装模做样地打了个电话。
之后我对他说:“曾老板,我给主管打了个电话,他说如果你今天实在是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通融一下,五千应该没问题了吧?”
“五千……”
曾永明听后,看他的表情,好像这个数还是挺困难的。
咬了咬牙,他也拿出电话拨打了一个号码。这个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的,只听他在那边让对方无论如何要拿五千块钱过来。
挂了电话后,曾永明哭丧着脸看向我:“小沈啊,我最多只能凑到两千,你看……”
听了这话,我心里是替他真难受。
想当初,这曾永明是多么风光体面的一个人,随随便便吃顿饭,也得好几千。
现在竟然为了五千块,沦落至此。
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怪不得别人。
算是咎由自取吧。
叹了一口气,我说:“曾老板,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那不够的三千块,我暂时帮你垫上吧。”
曾永明一听,对我是连连道谢。
我说:“这些钱我也不急用,等你以后宽裕了再还,你先想办法把女儿的学费凑齐了吧,孩子念书要紧!”
曾永明走后,我把那他转给我的两千块钱又转给了闫军。
闫军啧啧几声:“沈哥,还是你厉害,这么几句话,就让他掏钱了。”
我问他两千够不够。
闫军头点得飞快,他异常兴奋地说着:“部门经理说,只要能从这人身上扣出钱来,哪怕五百块钱,都算我完成任务了,这两千块到手,我都算超额了!”
闫军走后,我一个人又在茶楼的包间里坐了一会儿。
离开的时候,服务员过来,让我把单买了。
我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闫军的祖宗十八代。这小子真是拿了钱就走人,连茶钱都没付,就想着回去邀功了。
他得了绩效,我来支付费用,真是一桩美事儿。
站在收银台前买单的时候,我暗暗下定决心,过两天一定得揪住闫军,让跟他再请一次客才行。
茶楼老板娘算账的时候,看到我刚才坐的是十九号包间。
一边算账,她一边问那个服务员:“前几天我不在的时候,听说这个十九号包间里的客人,被人捉奸了?”
旁边的女服务员听了,立刻兴奋地凑到老板娘身边:“没错,当时很热闹,所有人都出来了,你没看到那女人的样子,跑得可狼狈呢!”
“那些人到底是谁啊,你认识吗?”
“那逃跑的女人我不认识,不过那男人,是咱们茶楼的常客冯志才!”
听到“冯志才”三个字,老板娘一抬眼:“原来是他啊,啧啧啧,可真看不出来,想不到他这种人竟然也敢在外面保养小老婆?”
服务员凑近了些:“怎么,老板娘你认识他?”
“当然!”老板娘点点头:“他们夫妻跟我是邻居,住在同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平时偶尔还打个招呼啥的。”
说着,她瘪瘪嘴:“你知道吗?这冯志才啊,当年就是个穷小子,没房没车,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房产中介。她老婆田亚莲可就不一般了,年纪轻轻就开了好几家公司,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服务员说:“富婆眼光看肯定高啊,能看上一个穷小子?”
老板娘哼了一声:“这年头啊,富婆就吃穷小子那一套!”
在她们来后的聊天中,我大致了解到,着冯志才自从娶了富婆后,人生就走上了巅峰,犹如开了挂一般,一路走高。
他利用富婆的资金,开了好多个房产中介门店。
现在那些门店,已经连锁经营,成立了南山市本地最著名的一个房产销售公司,在本地排名第一。
而他的富婆妻子,关闭了自己的公司,退居二线,在家里当起了贤妻良母。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感慨。
要说这冯志才也算是个能人,如果他自己没本事,就算是拿着钱,也开不了那么多连锁中介。
所以,这田亚莲看人,还是挺有眼光的。
只可惜,她只看到了这人的潜质,没看清他的人品。
也算,芳心错付了。
正想着,老板娘已经算好了账,她抬头对我说:“一共三百九,你怎么支付?”
一听这价格,我顿时就傻眼了:“你是不是算错了,我们刚才进去,呆了还不到一个钟头,就喝了两杯茶,怎么会要这么多钱?”
老板娘一听,立刻白了我一眼:“我们那是机麻包间,不管你有没有打麻将,起价就是两百的包间费,两杯茶,一杯武夷山大红袍160,一杯碧潭飘雪30,这可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听了这话,我真是气得都快笑出声来了。
这闫军什么地方不好约,偏偏选了个这么贵的标间。
这曾永明也是,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要喝一百多块钱一杯的茶水?
也真是穷讲究!
看了看价目表,上面的每一项收费都是清清楚楚的,人家的确没骗我,更没有多收一分钱。
我只能自认倒霉。
付钱的时候,只听那老板娘继续对服务员说道:“这冯志才听说五年前,就开始跟田亚莲闹离婚了,不过这田亚莲一直不答应,还以死相逼。所以这婚啊,才勉强维持到现在……”
开车行驶在路上,天色已经渐渐黑了,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我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气。
这口气,有一部分是心疼那390块钱。
毕竟我得开上一天多的网约车,才能挣得回来。
另一部分,是为韩念之不值。
毕竟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怎么会上一个靠女人起家,而且还背信弃义的小白脸?
正想着,车上的客人告诉我目的地就在前边。
在一个中餐馆旁边停了下来。
客人下车后,我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打算在这个餐馆里随便按点点儿菜吃个饭。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几个男人簇拥着,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那个穿着薄款风衣的女人,正是韩念之……与第一次见到韩念之的情况相同,她今天好像也喝了不少酒。
往前走的时候,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晃动。
这时,周围的男人围上来,不停对着她说着什么,韩念之则朝他们微微摆手,好像在表示拒绝。
一旁一个五十来岁肥头大耳的男人,看表情有些不太高兴。
见他脸色变了,周围的人立刻又开始劝说韩念之。
韩念之还是摇头拒绝。
站在路边,似乎想招呼一台出租车。
一个男人立刻上前,挡在了韩念之跟前。
韩念之好像生气,她冲着那人大声道:“你给我滚开,我,我要回家!”
旁边那人却说道:“韩经理,我们邓总好不容易才抽空出来跟你一起吃饭,你要是这么不给面子电话,那咱们合作的项目,不就没办法进行了!”
“泡汤就泡汤,你少拿这个来唬我!”
说着,韩念之就要往路中间走去。
那人回头朝那肥硕的老男人那边看了一眼,在得到示意后,他竟然伸手去拉扯韩念之。
韩念之尖叫了一声。
周围的人看到,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过去。
但那些人大都是餐馆的服务员,见到这一幕也没有什么反应。
韩念之挣扎了几下,还是被上来的人拽着。
这时,一台玛莎拉蒂开了过来。
肥头大耳的中年那人的对拉着韩念之的年轻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得到授意后,就把韩念之往车上退。
原本女人的力气就不大,再加上身后男人的推搡。
眼看她就要被强行推上车子。
我飞快地上前,一把推开了拉扯韩念之的男人。
那人一见半路竟然会杀出一个陈咬金,非常生气。只见他立刻冲我嚷道:“你是谁啊?最好少管闲事儿啊,小心我对我不客气!”
我将韩念之挡在身后:“你管我是谁?这里是大街上,你们想干什么,抢人吗?”
这时,那一直在后面的中年肥腻男人走了过来:“这位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跟这位小姐是生意上的或作伙伴,刚刚在里面吃了饭,她多喝了两杯醉了,我们不放心,所以想送她回家……”
男人脸上的肥肉,在一下下跳动着。
看着鼻孔里他翻出来的那些黑毛,我感觉非常的恶心。
回头看了一眼韩念之。
她看起来真的喝了不少,脸上潮红,神色恍惚。只听她冲我轻声道:“沈江淮……带我走……别让我跟这些人呆在一起……”
坦白说,我对韩念之没什么好感。
但既然一个女人已经向我开口求助了,我都站出来了,就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边的。
只听那肥腻的男人继续说着:“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很多祸事都是一时冲动才惹火烧身的,要不然后悔一辈子。”
听了这话,我突然怒从心头起。
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他娘的什么东西!?
于是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回身来到韩念之身边,一手就搂住了她的肩膀:“闲事?我管的可不是闲事!我跟你们摊牌了吧,韩念之是我老婆,我是来接她离开的!”
我这话一出,包括韩念之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油腻男人好像急了,他指着我问韩念之:“你不是没结婚吗?怎么会多出来个丈夫!?“
韩念之知道我在帮她。
但此刻她好像被我刚才的话吓坏了,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冲韩念之挤了挤眼睛。
随后我看向那个姓邓的:“我们确实还没结婚,但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摆酒,她是我未婚妻!我叫我未婚妻做老婆,没碍着你什么事儿吧?”
听了我电话,姓邓的咬咬牙。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生生忍住了。
见他不再造次,我低头对韩念之说了声:“行了,宝贝儿,没事儿了,咱们回家吧。“
说完,在众目睽睽中,我搂着韩念之就往车子那边走去。
上车后,我最后看了一眼姓邓的那伙人,开着车子疾驰而去……
车子快速行驶在马路上。
风从副驾驶窗户里吹进来,将韩念之的头发轻轻扬起。
车子里,除了酒精的气息,还带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就像是夏日里栀子花的香味,虽然很淡,但却很好闻。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拐弯的时候,我瞟了一眼韩念之,只见她用手托着头,凝视着旁边疾驰而过的车流,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拐过了几个街道,就到了韩念之所在的小区。
把车停在路边,韩念之并没有下车。
刚才开车的时候,一路上还有风景刻意分散注意力,现在停了下来,车子不大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气氛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韩念之不下车,我也不好开口让她走。
默默地就这么又坐了一会儿后,我指着远处那不太明亮的路灯说:“入秋了,天就是黑得早一些了,以前这个时候,路灯不会这么早亮的。”
我费心脑汁想出来的这一番说辞,并没有成功引起什么话题。
就这么焦灼地过了好长时间,韩念之才动了一下。
我以为她要下车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开车门,外面有车子,注意点儿……”
韩念之却只是侧身看了我一眼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我想在你车里抽支烟,你不会介意吧?”
搞了半天,白高兴了一场。
强忍着内心的失望,问摇摇头表示随便都行。
从随身携带小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韩念之熟练地给自己点燃。随着她口气的吐纳,我闻到车子里传来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儿。
这种香烟,陈韵偶尔也会抽一抽。
细细的还没有筷子粗,吐出来的烟雾,大都带着一点儿水果花草的香气。
我不太喜欢女人抽烟。
偶尔我会提醒陈韵少抽一点儿:“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是爱漂亮吗?听说这个抽多了还伤害皮肤。”
陈韵却嘲笑我不懂风情:“你知道什么啊?女人抽烟是对自己地位的认同,这是自信的象征。女人自信了,对你们男人才会有吸引力,整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谁会喜欢啊!”
自己的老婆抽烟我管都不了。
韩念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就更没有权力阻拦她了。
开着窗,初秋的微风从从外面透进来,将萦绕在身边的烟气也送走了不少。
韩念之住的这个地方,是南山市环境最好的区域。
虽然我没有了解过这个地方的房价,但看小区门口的环境,我猜想这里的价格应该不便宜。
而且小区里房子,外围那一圈,基本上都是复式花园洋房。
中庭那些看不见的房子,应该至少是叠拼别墅级别了。
韩念之是黑龙投资的中层管理者,收入也不算低。
但能在这个地方买上房子,光靠她自己的收入,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估计,冯志才给了他不少的支持吧。
女人啊,很多时候表面上坚贞,那是因为筹码不够。金银财宝往跟前一堆,还能视死如归的,才能归到烈女的行列里。
不过,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不需要什么烈女。
正在我胡乱想着这一切的时候,身旁的韩念之说话了:“沈江淮,你在想什么呢?”
我忙收回思绪:“没有,没想什么。”
韩念之一笑:“你刚才是不在想,这个女人怎么买得起这里的房子,一定是冯志才出钱给她买的?”
我一阵心虚,心想这个女人特么的会读心术吗?
见我不说话,韩念之苦笑了一下:“你别话怕,我不会读心术,其实你有这样的想法,挺正常,真的。”
我想了一下,说:“冯志才能舍得给你买这里的房子,说明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听了我的话,韩念之扭头突然盯着我。
看着她一脸严肃的神情,我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只听韩念之轻轻说道:“沈江淮,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从我跟冯志才开始交往那一天开始,我就没花过他一分钱……”
当韩念之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她将整个身子靠在车子的座椅上。
秋风从外面吹进来,扬起了她额头前方的头发。韩念之伸手轻轻撩开那些发丝,回头看向我的时候,那股优雅成熟的风韵,展露无遗。
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痴迷。
陈韵的美,灵动娇俏,好像远远地站着,她就会冲过来紧紧地搂住你,然后开始撒娇。
而韩念之,她给人的感觉,内敛优雅,男人在看到这样的女人,会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将她一把搂在怀里。
两种女人,各有风情。
分不出谁高谁低。
但此刻,坐在我身边的女人,是韩念之。
车子里浸透出来的栀子花香味,也是她身上的那一股淡淡的体香。
享受着舒爽的夜风,韩念之轻轻说着:“我是在二十五岁那一年,认识冯志才的!那一年,我刚研究生毕业,来到南山市,举目无亲的时候,是冯志才给了我关怀。”
我嗯了一声。
韩念之说的这种情况,我也经历过。
我是在另一个城市念的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在南山市工作,而是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的银行里实习。
那个时候,我的实习工资不到一千块钱。
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每次父母打电话过来问我,我都用饱满的情绪告诉他们,自己过得非常不错。
挂了电话后,我只能一边吃泡面,一边偷偷抹眼泪。
后来我想办法回到了南山市,吃住在家里,这才节省了很大一笔开销。
韩念之是外地人,虽然学历很高,但想在南山市立足,也绝非易事。
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根本就是一张白纸,被冯志才那样经验丰富的老男人算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不过,人就算是再窘迫,心中也得有一条正确的信念。
无论遭遇多艰难的处境,做人也得讲原则。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都是不对的,这跟花了对方多少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微微顿了一顿之后,韩念之接着说:“刚开始的时候,冯志才向我隐瞒了他有老婆的事实。他告诉我,他离婚了,有一个孩子,问我介不介意。那个时候,我犹豫过,后来我想到爱一个人,就得爱他的全部,人生不可能事事都十全十美。可跟冯志才交往了半年之后,我才发现,他竟然没离婚……”
听到这里,我打算了韩念之的话:“是他主动跟你坦白的?”
“不是。”韩念之摇摇头:“是田亚莲找上我的。那个时候,我在商业银行做柜员。田亚莲带了好多人来,在银行大厅大闹了一场……哪一天,我感觉天都塌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念之眼睛里有东西闪了一下。
她飞快地伸手擦掉了它们。
盯着窗外的行人,她继续说着:“那一次,整个银行都知道了我勾引有妇之夫,我被人排挤鄙视,那种单位传得最快的就是风言风语。没过多久,我就辞职了。辞职后我断绝了与冯志才所有的联系,一个人呆在看不见阳光的房子里,沉寂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韩念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
擦掉眼泪之后,她的整个人表情非常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儿。
上大学到时候,我也失过恋。
那种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我记得当时我原本是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因为受了失恋的打击,一个月就瘦到了一百一十斤。
每天都呆在宿舍拉上窗帘,感觉生无可恋。
还好后来是同寝的好哥们儿,非逼着我跟他们出去喝酒吃烧烤,就这么持续了小伴年,我才逐渐恢复了过来。
韩念之应该就比我惨多了。
她独身一人呆在陌生的城市,身边没有亲人朋友。
稍微意识薄弱的人,可能会走上绝路吧。
就在这时,韩念之突然看向我:“沈江淮你知道吗?我是被人收养的孩子,从小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