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很多人都在转发一个短视频,看评论,很多人看完说悟出了人生哲理,我却感到了一股不适。
情节是,一个腿脚不好的老太太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的拐杖掉到了路中间,她向身旁一位年轻人求助希望帮忙捡一下,年轻人先是答应了,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动。老太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起身去捡,刚走开,高空落下一个重物砸在老太太刚才坐的地方,老太太见状,连忙感谢年轻人,说幸好他没帮忙。
看完觉得这个片子太荒谬了,简直就是女版二舅,意识形态吗啡。如果换个角度,你是被求助的那个,但是你看过这个片子,能不能用这个逻辑去想,我万一帮她,她被砸死了怎么办?我不帮她也许能救她一命呢。
问题的关键是会不会被砸死么?不是的,而是老太太有可能会生气,为什么生气,因为你答应了人家帮却又不帮。如果不答应,也会生气,因为公序良俗认为应该帮老助幼。
这个片子的逻辑导向的是,以结果来反向推,试图影响人对原因和过去的价值判断。这明显是一种设局下套的意识形态。完全可以拍另一个短片,换个结果呢?如果老太太自己去捡,结果脚底一滑崴了一下,后脑着地摔死了呢?或者没摔死,摔伤了呢?老太太还会感谢没帮忙的人吗?又开始讨厌了吧。或者如果老太太虽然摔了一跤,可是坠落物也同时发生了,这时她又会改变判断了吧,或许会想,虽然摔伤了,可是总比砸死好。
这时候老太太其实在做的是什么?是基于自己事后损失的利益对比计算,不断改变对别人的价值判断。她并没有一个稳定的价值观系统。
或者说,反过来,另一天,同样的场景,一个老头向老太太求助,老太太去帮老头捡了拐杖,可是老头却因为这样被砸死了,老太太该不该自责,旁观者该不该指责她,说如果你不帮忙就好了,那样老头就不会被砸死。
看出荒谬的地方了吗?就是我们在做一个价值判断的时候,不能用事后的结果去反推当初的决定,因为没人知道结果如何。特意设定一个可能的小概率结果,忽视其他的更普遍的情况。放大引导一种情绪,而遮蔽压抑另一种更普遍合理的情绪,是刻意替不合理现象开脱,以及让愤怒者自我压抑情绪。对弱势一方进行价值观霸凌。
这和之前的二舅视频没什么两样,之所以被骂出翔,都是因为,别人遇到不公本身庄敬自强没问题,但是企图宣传利用别人的自强,掩盖丑恶和苦难本身,用文化和媒介合理化这种不合理就太可恶了。是精神麻醉品。
最后,引下狄兰托马斯的诗吧: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可能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