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误会偷钱遭同学扔抹布，无助时校草出现撑腰：你们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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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得知姜璃结婚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间，明砚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罢工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长期加班导致的间歇性晕眩又卷土重来，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模糊，他扶着门框站了一会儿，跌跌撞撞冲进客厅，一头扎进柔软的布艺沙发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屋子里空荡荡的，秒针转动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依然掩盖不了手机频繁的振动声，明砚揉了揉太阳穴，用汗湿的手指点开了通知栏里的最新消息。

为了月底的同学聚会，一向冷清的高中微信群里突然热闹起来，那些已经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个一个出现在屏幕上，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聚会地点定了下来。

明砚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翻过不断更新的聊天记录，他的拇指停在十五分钟前的一条消息上——你们知道吗？姜璃要结婚了！

时光荏苒，姜璃，那个曾经恶名远扬的姜璃，她的近况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甚至连过去习惯性的讥讽和唾弃都不曾出现，群里马上就有人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只有明砚，如同被点住了穴道，长久的凝视着那条消息，直到四周的光线彻底被夜色吞没，才关上手机，起身走进隔壁的书房。

小心翼翼取出书桌抽屉里那本高中时的英语书，指尖摩挲着扉页上那个字迹娟秀的名字，他慢慢垂下头，身体里的血液一寸一寸凉下去，连续熬夜而干涩发痛的眼眶里突然蓄满了泪。

1

姜璃是个小偷。

这是高二（3）班大部分人都默认的事。

文理分科以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刚刚重组的班级里就发生了两起失窃事件。

先是体育课时某个家境殷实的男生放在课桌里的名牌手表不翼而飞，一周后的同一节体育课，班长那个装着刚刚收齐的班费的钱包也失踪了。

六千块，这个数字对于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眼看着品学兼优的班长伏在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班主任也动了气，特地调了一节课开班会，绷着脸把讲台拍得砰砰响：“查！必须查出来是谁干的！我们班才刚刚组成，绝不能有这样的害群之马！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长大了还得了？”

教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每张年轻而稚嫩的面孔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即使是往日朝夕相处的同学，目光接触的瞬间，也不免有些惊疑和惶惑。

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背着手在座位中间来回踱步，轻咳一声，稍稍缓和了语气：“当然，老师是相信你们的，那节课教室门没锁，其他班的人进来顺手牵羊也不一定……这样吧，我去查查走廊的监控，你们先自习吧。”说着就推门出去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女生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也凑上去听着，唯独坐在前排靠近过道的明砚，任凭其他人分析得热火朝天，依旧托腮盯着桌上摊开的语文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跟班长同桌的李茜尖尖细细的声音传过来，引起周围一阵不小的骚动，明砚才“啪”的一声合上书，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毛望过去：“你说什么？”

“你瞪我干什么？”李茜努力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又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把自己的推测宣之于众，“那天我们都在操场上课，只有姜璃请假去医务室了，而且整节课都没回来，难道不可疑吗？”

明砚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身边空着的座位，片刻后又抬起头，盯住那个正洋洋得意指控姜璃的人，语气不疾不徐，却明显带着几分维护的意味：“姜璃不是那种人。”

他一向是个不太起眼的人，家境一般，又寡言少语，平日里只知道埋头读书，从来不主动跟其他人来往，此刻这句类似辩解的话听起来也没什么分量，李茜翻了个白眼，扭头继续去发表自己的看法，压根不搭理他。

明砚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阴沉着脸从监控室回来，宣布走廊上的摄像头上个月就已经坏了，失窃的事成了一桩无头公案。然而，班里关于姜璃是小偷的推测却在下午的几节课里口耳相传，悄悄发酵着。

下午放学以后，明砚急急忙忙赶回家，放下书包就带着今天的课堂笔记去找姜璃。

年久失修的老居民楼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充斥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味，与他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个房间的窗户虚掩着，明砚犹豫了一会儿，屈指敲了敲窗棂：“姜璃，你还在睡吗？”

话音刚落，里面的碎花窗帘被拉开，隔着玻璃，一张莹白素净的脸映入眼帘，明砚微微扬起嘴角，等她开了窗户就凑近了一点，柔声问：“感冒好了没有？”

已经是深秋时节，姜璃身上还只穿着一件单衣，薄薄的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听了他的话，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烧已经退了，明天应该能去上课。”

明砚点点头，连忙把手里的笔记递了进去：“今天的英语课开班会了，只有语文和地理的，我都帮你抄了一份，你抓紧时间看看吧，明天有地理小考。”

姜璃接过笔记翻了翻，随口问了一句班会的内容，明砚挠挠头，想起班里越传越夸张的流言，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随便说了几句，我回去吃饭了，你好好休息吧。”

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而已，当不得真，即使那天的体育课姜璃真的请假了，也不代表她就是小偷，明砚这么想着，脚步就轻快了不少。

对彼时的明砚来说，班里的失窃事件和即将到来的物理小考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与其被那些琐事影响心情，还不如多看一遍课堂笔记来的有意义，直到第二天一早，和姜璃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在舆论面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么置身事外，淡然处之，相反的，那些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早就厌烦了眼前枯燥无味的生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做英雄的机会，每个人都成了伸张正义的名侦探。

没有烟斗，没有猎鹿帽，甚至没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没关系，义愤填膺的表情就是他们的装饰品，黑板上那些刻意加粗的大字就是他们的武器。

2

“姜璃是小偷”“穷鬼，还钱”“班级的败类”“害群之马”……

请了两天病假，心心念念要回学校上课的姜璃怎么也想不到，迎接她的会是眼前占据了大半个黑板的谩骂和指责。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只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聊天，看见呆立在门口的姜璃和明砚，立刻不约而同地闭了嘴，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挑着眉毛，斜着眼睛，嘴角向下拉出轻蔑而嫌恶的弧度。

姜璃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脸色比前几天生病的时候还要难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板，然后慢慢把目光转向身边表情呆滞的明砚。

明砚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顾不上跟她解释，一个箭步冲到讲台上，慌慌张张把黑板上的字一一擦去，从颧骨到耳根都涨得通红。

姜璃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慢慢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整理出来放到课桌里，明砚放下黑板擦，耷拉着脑袋坐到她身边，声音轻如蚊呐：“班长保管的班费不见了，昨天开班会，她们说那天只有你请假去医务室了……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我知道不是你。”

“没事。”姜璃轻轻盖上桌板，脸上像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语气波澜不惊，只是起身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僵硬，“我先去扫地了。”

明砚侧着肩膀让她从身边过去，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我来帮你吧……”

“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砚好像听到姜璃一向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稳，像是深秋季节枝头残存的枯叶，被突如其来的晚风拨弄着，摇摇欲坠。

他愣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快步走出了教室，只留给他一个单薄消瘦的背影。

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班里的人们就达成某种共识，认定姜璃就是两起失窃事件的罪魁祸首，明砚有心要为姜璃辩解一二，也无济于事——那些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头脑发热的“侦探”和“执法者”，根本听不进他这种无名小卒的话。

时间久了，也有人试图说服明砚加入他们的阵营，向他灌输了一个听起来无可辩驳的观点：做小偷当然是因为穷啊，全校还找得出比姜璃更穷的人吗？

在这种自尊心一碰即碎的年纪，但凡家里的条件没那么糟糕，有哪个女生愿意顶着全校人的目光，整日与脏兮兮的扫把为伍，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明砚惊诧于这种简单粗暴的定罪理由，干脆闭口不言，只是默默把姜璃划进自己的保护范围，每天照常跟她一起上学放学，把那些越传越不堪的流言抛在脑后。

或许，在那些人心里，事情的真相，姜璃的清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茶余饭后多了一些足以调剂生活的谈资。

唯一让明砚觉得安慰的是，姜璃丝毫没有被舆论影响。

她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平静，没有分辨，也没有不安，依旧按部就班，早上拎着扫把清扫学校的几条主干道和操场，午休的时候一边啃着食堂免费为她提供的馒头一边背单词，放学后再打扫一次卫生，然后和明砚结伴回家。

她这样的云淡风轻，在周遭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挺直了脊梁，根本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抗争，于是，班里的流言蜚语呼啦啦长出了翅膀，越飞越远，不到一个星期，已经衍生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其中最匪夷所思的版本是以李茜为首的女生们传出来的，她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姜璃母亲在餐馆做洗碗工，把这个发现添油加醋一番，变成姜璃母女每天都吃客人的剩菜，早就得了某种传染病。

那天下午的语文课，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正在酝酿一场大雨。老师背对着讲台写板书，后排的女生们在雷声的掩护下窃窃私语，如同几只老鼠凑在一起啃噬一块聊以消遣的饼干，唇齿间窸窸窣窣掉下零星的碎屑，明砚依稀听见“姜璃”和“传染病”之类的字眼，下意识扭头往右边看。

姜璃还在抄笔记，握着笔的右手指节隐隐发白，显然也听到了后排的声音，从明砚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她细细的脖子，如同栀子花的花茎，弯折在窗帘的阴影下，孱弱，安静，又无害。

明砚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安慰她，冷不丁又听见李茜半娇半嗔的声音：“哎呀，别说了别说了，脏死了！”

话音未落，姜璃突然“嚯”地站起来，死死瞪着李茜，清明的眸子里含着刀刃般雪亮的愤怒，只一瞬，又消弭成浓重的悲伤。

李茜像是被她吓住了，撇撇嘴，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姜璃，怎么了？”

讲台上的老师听见动静，回过头问了一句，姜璃吸吸鼻子，瓮声瓮气说了声“我想去厕所”，就从明砚身边挤出去，匆匆消失在后门口。

天边炸开一声惊雷，教室里的明砚心急如焚，却不敢当着老师的面追出去，只能心不在焉地把姜璃未完成的笔记抄完，中间好几次都走神想到了别的事。

姜璃家的情况，明砚是最清楚的，父亲早亡，只剩下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她长大，做最脏最累的工作供她上学，期待她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彻底摆脱眼前捉襟见肘的生活。

明砚分明还记得，高一开学不久，姜璃课间被班主任叫出去，回来的时候一反常态，兴冲冲地扯住他的衣袖，满眼都是阳光般的笑意：“你知道吗？老师帮我申请了勤工俭学，以后我只要打扫卫生就能免费在食堂吃东西了！”

那种笑容，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

3

这一年的冬天，空中飘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学校开始放寒假。

姜璃终于暂时从学校充斥着唾沫星子的困境中抽身，放假第二天就在附近的超市找了一份促销的工作，每天早出晚归，忙碌而充实，一直紧锁的眉头也稍稍松了几分。

跟她比起来，明砚的处境就不那么轻松了。

假期一开始，他就从母亲口中得知，父亲已经用大部分积蓄在他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新房子，过完年就要开始着手装修，争取在他升入高三之前搬过去。

那天晚上，明砚罕见地失眠了。

父母早就睡下了，他躺在自己那张窄窄的单人床上，把脸深深埋进被子里，想起门口新贴的春联，想起自己幼时涂在走廊墙壁上的蜡笔画，想起隔壁那扇被他敲了无数次的小窗，和窗内那张欺霜赛雪的面孔，胸腔里的某一处突然轻轻抽动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疼，更多的却是茫然。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加班，母亲忙着置办年货，明砚独自在家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直到除夕夜才想起学校发的寒假作业还没有写，吃过年夜饭，连春晚都没看就回了房间。

外面的烟花和爆竹声不绝于耳，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才渐渐归于平静，明砚写完英语的部分，刚准备起身去客厅倒杯水，外面的楼道里突然响起了轻微的人声。

很轻，很短，像是一声闷哼，突兀又隐忍。

明砚愣了一下，伸手掀开面前的窗帘，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往外看。

是姜璃，蹲在不远处的楼梯边，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两道淡淡的弯眉被头顶昏黄的灯光揉皱，眼睛一眨，无声无息落下一串眼泪。

明砚心口砰砰跳着，刚要开窗叫她，又想起搬家的事，匆匆抬起来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正犹豫着，姜璃已经慢慢站起来，一边从口袋里掏钥匙一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身影摇摇欲坠。明砚这才发现她左脚穿着的帆布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抬脚的时候鞋底就会往下耷拉，像一张大笑的嘴，和她脸上的泪痕很不相称。

明砚只看了一眼就拉上窗帘，听着姜璃拖沓的脚步声从窗前经过，隐没在隔壁一开一关的门后面，才靠回椅子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早上，明砚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扔垃圾，和刚从旁边小巷子里出来的姜璃撞了个正着。

“新年快乐。”

姜璃停下来跟他打招呼，手里还拎着一只鞋子，就是昨天破了的那只，裂开的地方已经被巷子里修鞋的老爷爷补好了，白色的鞋面上整整齐齐缝着一排黑色的线，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明砚像是窥探到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脸上发烫，心口也胀胀的不舒服，小声回了句“新年快乐”，拔腿就往楼上跑，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姜璃一眼，目光闪烁不定，如同夜晚楼道里那盏将熄未熄的灯：“我先回去了，寒假作业还没写完……”

姜璃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他，尖尖的下颌微微上挑，苍白到近乎的透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如同清晨朦胧的雾气：“我的写完了，你要不要参考一下？”

明砚有一瞬间的犹豫，很快又摇摇头，急急忙忙冲上楼，不敢再回头多看她一眼。

他明明有话要告诉她。

告诉她，他要搬家了，告诉她，不久之后，她要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写作业，告诉她，十几年比邻而居的生活很快就要结束了，那扇小窗他不能再敲了。

可他开不了口，一个字都舍不得说，只能仓皇而逃，一路丢盔弃甲，任凭越来越快的心跳震碎层层叠叠的惶恐怯懦，露出内里那些日渐浓烈的怜惜与不舍。

4

那天以后，明砚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姜璃。

直到过完元宵，学校开始上课，两个人才再一次碰面。

这是多年来的习惯，每天早上明砚都会在楼道里等姜璃，再跟她一起步行到学校，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有时候一路上都没有交谈，也不会觉得尴尬，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姜璃还穿着那双帆布鞋，身上裹了一件旧棉衣，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看不出情绪，明砚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嘴唇无声翕动着，好几次撞上姜璃探询的目光，忙低下头去踢脚边的石子。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他心里千回百转，脚步缓了又缓，简单的一句“我要搬走了”在喉头反复酝酿，几乎尝出苦意，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怯怯的，带着一点侥幸的心理，想着过了今天还有明天，来日方长，能拖就拖，殊不知，这样并肩而行的日子已经提前进入了倒计时，他的来日，不会有姜璃了。

进校门，绕过中心花坛，经过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从左边的楼梯上到二楼，第三间教室的前门虚掩着，隐隐传出女生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姜璃停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着书包带子的左手，轻轻推门，那块脏兮兮的湿抹布就在这个时候从门缝里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她头上。

教室里的人声戛然而止，片刻后爆发出更嘈杂的笑声，姜璃站在原地，一把扯下那块抹布，白皙的脸上湿漉漉的，眉心还黏着一根不属于她的脏头发。

整个早上都在胡思乱想的明砚终于从纠结的心事里回过神，上前一步把姜璃挡在身后，捏着拳头用力砸了一下门板，眼睛里燃起寂静的火焰，（原题:《年华非似锦》，作者：阿酣。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